營商環境科技創新和國際視野

改革開放以來，蘇州一直是經濟發展和轉型的先行者。調研中感到，作為中國經濟最具代表性的地區，蘇州制造業基礎扎實、產業鏈優勢鮮明、營商環境一流。蘇州民營經濟發達，民營企業的出口和對外投資都非?；钴S，在科技創新和“走出去”方面具有典型性和代表性。

2024年12月10日至12日，北京大成企業研究院調研組赴蘇州市吳中高新區和吳江區開展民營企業調研，此次調研的主要內容是民營企業科技創新和“走出去”等有關情況。調研期間，調研組通過召開座談會、赴企業參觀交流等方式，了解民營企業如何通過技術創新提高競爭力，企業“走出去”的情況和效果，以及企業面臨的困難挑戰，對優化營商環境、深化改革的建議。

改革開放以來，蘇州一直是經濟發展和轉型的先行者。調研中感到，作為中國經濟最具代表性的地區，蘇州制造業基礎扎實、產業鏈優勢鮮明、營商環境一流。蘇州民營經濟發達，民營企業的出口和對外投資都非常活躍，在科技創新和“走出去”方面具有典型性和代表性。

在吳中高新區，調研組一行與吳中高新區管委會座談，參觀走訪了國裝新材料技術（江蘇）有限公司等7家企業和吳中科創園。在吳江區，調研組召開“走出去”企業座談會，江蘇永鼎股份有限公司等10家企業參加。調研組還參觀走訪了亨通集團有限公司、蘇州世華新材料科技股份有限公司。

打造良好的營商環境是經濟發展的關鍵。蘇州經濟發達、民營經濟發展壯大得益于很多因素，包括歷史積累、文化傳統、區位優勢、人才優勢、外向型經濟打造的產業基礎等，但最重要的是國內領先的營商環境。蘇州商業繁榮，政府素有親商傳統，近年來更是致力于建設服務型政府，持續大力優化營商環境。政府依法辦事、公正透明，秉持無事不擾、有求必應的原則，對企業的干擾小，對企業的需求響應及時，對企業的支持力度大，對企業的服務細致入微。穩定的制度及政策使民企普遍增強了創新投入和落地生根的耐心，政商親清式的公共服務大幅度降低了營商成本并提高了企業的專注力。

較為完備的產業鏈是蘇州競爭力的重要因素。蘇州產業基礎較好，目前蘇州是僅次于深圳的全國第二大工業城市，工業基礎好、產業鏈完善、優勢產業競爭力強，主要產業匯聚了一批行業龍頭企業，以及大批上下游企業，形成了多個較完善的產業鏈，特別是一些新興行業也逐漸聚集到蘇州，例如吳中高新區的機器人及智能制造產業。

蘇州的臺資、日資、歐資企業對蘇州今日之創業、產業格局的正向溢出效應正在收獲價值。蘇州靠近上海，地理位置優越，上世紀90年代以來吸引了大量外商特別是臺商的投資，中新工業園的建成也成為外商投資的熱土。這些外資企業培育和支持了一大批為其配套的本土零部件企業；隨著這些外資企業不斷升級技術，產品不斷迭代，也帶動了當地供應鏈上游中小企業的技術進步；外資企業還為蘇州培養了一大批掌握技術和管理、具有國際視野、具有創新精神的人才，許多蘇州本地發展起來的民營企業正是從外企中走出來的人才創辦的。

良好的營商環境和較為齊全的產業配套讓蘇州在招商引資方面具有明顯的競爭力。本次調研的一些企業在其他地方創業、孵化，但看重蘇州的營商環境、產業優勢、城市環境和人才優勢，以及完備產業鏈帶來的市場機會，將總部搬到蘇州，或在蘇州設立研發中心、子公司或產業化基地，如奧康銀華、中科眸芯等都是從外地到蘇州來落戶，并很快融入當地的產業供應鏈中。

蘇州的經驗值得推廣，建議強化對地方營商環境的評價與考核，引導各級政府從GDP競爭轉變為營商環境、治理能力、吸引人才的競爭。

國家多年來實施的“專精特新”企業培育戰略取得了顯著成效，在以企業為主體突破“卡脖子”制約方面積累了寶貴經驗，蘇州就是其中一個突出樣本。

依靠創新驅動，走“專精特新”道路是這次受調企業的共同特點。在吳中、吳江我們考察調研的大多是“toB”的公司，主要集中在為國內大型企業、國際集團公司配套的裝備、零部件和材料領域。為了應對行業內卷和國際同行的擠壓，蘇州企業主動轉型，產業配套更加完善，產業鏈上各環節的分工更加細致、專一，企業聚焦各自優勢的細分領域，走專業化、差異化發展道路，瞄準國際領先技術，持續創新提高技術水平能力，真正做到“專精特新”，努力爭取在產業鏈中做到極具競爭力。調研的多家企業每年研發經費占銷售額的6%-13%，研發人員占員工的20%-30%。蘇州的企業依靠創新驅動并由此推動整個產業鏈技術水平、協作能力、響應速度、整體效率的不斷提升和整體成本的不斷下降，在產品的優勢之外又形成產業鏈的整體優勢。產業分工細致、產業配套完善、產業體系齊全不僅是蘇州的優勢，也是中國的優勢，讓中國的制造業在國際市場上更具競爭力。

調研的企業很多是持續多年深耕特定領域，他們的公司規模并不大，但是特點突出、優勢明顯，利潤水平高于一般行業。例如綠的諧波聚焦諧波減速器，為工業機器人提供核心零部件，已經做到中國第一、全球第二，國內市場占有率超60%；世華科技聚焦復合功能材料，突破國外企業壟斷，實現進口替代，同時得以擺脫國內低端產品的競爭紅海，獲得較高的毛利率和凈利率；泰科貝爾深耕傳動技術領域，聚焦直驅電機，為高端設備提供關鍵零部件，銷售規模已在國產品牌中位居第一。

調研中我們感到，零部件是我國中小企業能夠充分發揮“專精特新”作用的領域，在當前國際產業鏈重組的背景下，鼓勵支持一批有獨特優勢的零部件中小企業融入國際供應鏈，不斷提高技術水平和國際競爭力，努力成為國際供應鏈中不可替代的一環，以某些供應鏈上的不可替代，有效應對國際上對我們的“卡脖子”。看到蘇州這些民營企業創新奮斗和企業家精神，我們認為我國的民營企業是可以做到的。

傳統制造行業是中國的優勢，要持續支持傳統產業中的高端制造參與國際競爭，蘇州明志科技在制造業強國德國設立精密鑄造設備和鑄件生產基地，就證明了我國傳統制造業中蘊含著強大的生命力。

建議國家對制造業的支持政策重點向關鍵零部件、新材料的研發及產業化傾斜，支持中小企業的政策與產業政策有機結合，在細分行業培育具有國際競爭力的“隱形冠軍”，支持中小企業參與國際競爭。

近年來，在復雜多變的國際局勢影響下，全球產業鏈供應鏈加速調整和重構，出海投資成為我國越來越多企業的選擇，中國企業對外投資進入發展新階段。

蘇州具有外向型經濟特點，很多企業曾經為外商做“OEM”或“ODM”，培育了企業著眼全球市場，對標外商企業的特質。調研企業中超過半數有出海業務，包括外貿出口、在海外設立銷售和售后服務中心、在海外投資設廠或設立研發中心等。在國內市場內卷的情況下，產品出口、為國際公司（如蘋果）配套的產品、在國外設廠生產的產品的利潤往往好于國內，因此出海成為中國公司未來發展的大趨勢。企業出海的原因、目的、國別和方式各有不同，從調研看，一些面向全球市場的大型企業，全球化布局是企業發展的需要，例如亨通集團已經在海外的9個國家布局了12個生產基地，2個研發中心、9家海外銷售公司及40多家營銷服務代表處；一些具有領先技術水平和制造能力的企業，出海動機以融入國際創新鏈、供應鏈、人才鏈為主，到技術先進的發達國家投資，與國際高水平公司并肩而行，如世華科技要在日本設廠生產新材料，明志科技2018年在德國萊比錫建立歐洲制造基地，制造精密鑄造設備和鑄件，取得良好的效益和市場占有率；還有的企業跟隨大客戶出海，如在蘋果公司的要求下，為其提供設備、部件、材料的國內企業跟隨蘋果到印度、東南亞等地建廠。如杰銳思公司憑借其交貨周期短、價格低的競爭優勢，跟隨日韓大客戶在海外投資設廠的步伐，向其提供設備；一些出口導向為主的企業，有的出海是為了規避中美貿易爭端帶來的關稅壁壘，有的因國內各項成本不斷提高，缺乏國際競爭力，出海動機以降低成本為主；一些企業因為國內需求不足、產能過剩、市場競爭激烈、“內卷”嚴重，出海目的是開發新的藍海市場，這些企業出海目標國多為東盟、非洲、墨西哥等欠發達地區；還有的企業與國外具有優勢資源的公司合作開發工業園，為中國企業出海落地提供服務。

企業出海的戰略和方式也有新的變化，很多企業對外投資比較審慎、理性，采用輕資產出海，在當地租賃廠房，將設備從國內運過去，避免當地營商環境或國際環境變化給重資產投入帶來損失；有的企業循序漸進出海，先和當地的同行合作開展銷售和售后服務等業務，等到足夠了解當地情況、時機成熟再獨立成立公司建廠；有的把核心業務放在國內，出口中間產品到國外生產基地組裝再向國際市場銷售。另外據反映供應鏈集體出海也是新的動向。

調研中我們了解到，亨通集團積極采取措施，應對美國打壓。2021年12月，亨通集團下屬三家產品公司被美國商務部以威脅美國國家信息安全為理由，列入實體清單。亨通集團積極應對，依托此前十余年海外投資積累的產能，繼續開展全球布局。一是對海外產能進行全面升級改造，打造世界一流水平，鞏固海外基地的競爭力，彌補國內產能受到的制裁沖擊，目前海外基地的營收已經占到集團制造業營收的約25%；二是對一些海外產業基地重新定位，利用當地人才技術資源，建設研發和制造基地，如亨通在德國耶拿與德國萊尼集團合資成立德國第一家生產單模光纖的實體基地；三是升級海外生產基地的產業鏈，依托當地市場，著眼當地發展，保持未來持續增長；四是在國內重點圍繞雙循環，與大院大所、國企民企強強聯合、優勢互補，提升在國內市場的競爭力。

據吳江區發改委介紹，近年申請對外投資備案的項目明顯增多，2021年吳江區有13個，2024年截止11月已經有37個。

調研組認為，面對企業出海熱潮，政府要轉變觀念，積極引導，提高對我國“國民生產總值”（GNP）重視，不求所在、但求所有，做大國民總財富蛋糕，使“走出去”成為助力國內經濟、增加就業的新動力。同時也要積極采取措施避免國內產業空心化和企業空殼化，生產端和銷售端等可以加快海外布局，技術研發和總部管理等頭部部分不能輕易向海外轉移，要支持企業扎根本土基礎上布局海外市場，實現海外市場與國內市場雙輪驅動。

建議政府進一步簡化備案流程、縮短備案時間，便利企業對外投資；加強對“走出去”企業幫助與指導，讓企業根據自身的實際選擇出海方式，合理布局國內國際雙向驅動，提高規避海外投資風險能力；扶持推動“走出去”企業成長為具有國際競爭力的中國跨國公司，打造世界一流企業。

調研中看到一大批年輕的企業家在創業、在領航企業，這些年輕的企業家充滿活力和自信，對發展新質生產力干勁十足，是中國未來參與國際競爭的中堅力量。

建議加強對年輕一代企業家的關心和幫助，著力培養一大批能夠在國際舞臺上競爭、面向未來、走向世界、知識型、創新型的企業家。

很多企業反映，對特朗普政府上臺后的政策難以預判，國際環境存在極大不確定性，企業的外貿出口、對外投資等重大決策目前難以做出，只能處在觀望狀態。

調研中了解到，由于近年來國內經濟整體不景氣，一些行業產能過剩，行業競爭激烈，盡管受調企業有一定的競爭力，經營狀況相對較好，但是也受到行業內卷的影響，銷售增收不增利現象普遍。如光伏、鋰電池、光纖光纜、汽車等行業，產能過剩帶來的沖擊波及到整個產業鏈，很多行業設備制造商受到影響，這些公司的上游零部件供應商也受影響。其中一些企業的應收賬款回款周期明顯變長，有的已長達180天，給很多企業帶來很大的資金壓力。

調研組認為，當前要落實好中央一攬子穩經濟政策，全方位擴大國內需求，促消費、穩預期。要傾聽企業訴求、回應企業關切，切實解決企業面臨的困難問題。要繼續下大力氣推動解決拖欠賬款問題，標本兼治、重在治本，為中小民營企業紓困解難。要綜合施策，有效整治企業反映強烈的“內卷式”競爭，規范地方政府和企業行為，優化市場環境，建議充分發揮行業協會（商會）的作用，加強行業內溝通協調，強化行業自律，抵制惡性競爭。

（責任編輯" 莊雙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