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馬克思主義者的樣子

這一次，我想和年輕的朋友們談一談，怎樣成為一個馬克思主義者。

討論這一問題之前，還得先面對一個前置的問題：一個人會在什么情況下成為馬克思主義者呢？

單就中國而論，我們會發現一個共同點，那就是，歷史上的人們往往是在執著追求真理但陷入困惑時成為馬克思主義者的。

中國第一批馬克思主義者出現在俄國十月革命勝利之后，彼時新文化運動正如火如荼地展開，中國的知識精英們正集體深陷精神困頓，他們不斷地爭論著、思考著中國應該走怎樣的道路才能擺脫被支配、被奴役、被宰割的地位。

李大釗先生是中國最早的馬克思主義者。早年留學日本的時候，他就對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非常著迷，受到過日本早期馬克思主義者河上肇、幸德秋水的影響，讀過日本版《資本論》《共產黨宣言》等著作。

李大釗先生也是新文化運動的干將，他積極宣傳十月革命，并在此過程中加深了對馬克思主義的認識和理解。貧窮落后的俄國也能革命成功，他被十月革命背后的偉大力量——馬克思主義深深震撼了，也漸漸意識到中國人一直苦苦尋求的救國真理就擺在眼前，并從此樹立了馬克思主義信仰。

有了堅定信念，李大釗先生就開始以馬克思主義為行動指南，去了解底層人民，組織政治社團，參與創建中國共產黨，從事“一個階級推翻另一個階級的暴烈的行動”。

從李大釗先生的經歷中，我們可以發現一條有規律的線索：真學、真懂、真信、真行。

李大釗在日本接觸到馬克思主義思想，認真學習了最重要的原著，這是真學；十月革命的成功激起了中國人的一腔熱血，實證了馬克思主義的真理性，促使李大釗從思考中國問題入手深入了解馬克思主義，這是真懂；認準了真理，懂得了真理，就樹立風雨不動的信念，這是真信；馬克思主義最強大的生命力在于其實踐性，有了信念就要去行動，李大釗從一名學者轉變為一個革命者，這是真行。

此后，沿著同樣一條發展線索，一大批堅定的馬克思主義者出現了：毛澤東、周恩來、鄧小平、董必武、林伯渠、吳玉章……他們都執著于尋求救國之路，又在當時各種思潮的包圍下困惑于哪一個才是救國良方，最后被馬克思主義所折服，去學習、去內化，樹立信念，付諸行動，終生不渝。

林伯渠和吳玉章本來是孫中山領導的同盟會會員，痛苦于辛亥革命之后國家未能真正實現民主、獨立，苦苦尋求新的革命道路，直到他們被馬克思主義的真理旋律所吸引，才在思想上豁然開朗，毅然加入中國共產黨。

每個時代的人都有其特殊的執著與困惑，今天也一樣。比如，對追求公共價值的執著，對怎樣讓社會變得更好的困惑。公共價值可大可小，國家怎樣發展是公共價值問題，校園里的學習氛圍怎樣提升也是公共價值問題；社會也可大可小，整個中國是一個大社會，一個小區是一個小社會。如果我們也有這樣的執著和困惑，那么，馬克思主義將為我們指明方向，這個時候，我們就必須思考這樣一個重要的問題：怎樣才能成為一個馬克思主義者？

閱讀

首先就是真學。

他不但是一個天才，還是一個十分可愛的人，除了認識問題總是直指核心、見人所不能見之外，還很幽默，有時會很沖動，說干就干，雷厲風行，什么困難也攔不住他。

在我們從小學到中學的過程中，馬克思主義的思想其實已經進入了課堂。我們會去背誦相關的原理，也會結合歷史和現實，去理解一些內部邏輯。然而，僅僅如此恐怕還稱不上是真學。教科書的邏輯是框架化、簡明化，所以無法涵蓋所有精彩的思辨和論證過程，我們也很難全面地了解到真實的馬克思是一個什么樣的人。簡單來說，教科書一般很難讓我們對馬克思和他的學問產生感情。而產生感情，永遠是我們真正愛上一門學問的基礎條件。

那么，如何才能對馬克思和他的學問產生感情呢？一個很好的辦法就是，從閱讀馬克思的傳記開始。優質的傳記會告訴我們馬克思的成長經歷、內心世界、豐富的情感，以及每一個階段他的處境：他是怎么樹立理想的？他的性格有多么陽光和張揚？他是如何在學習了多門學問后最終選定政治經濟學作為其研究范疇的？他是如何站在黑格爾、費爾巴哈以及其他無數厲害的思想家基礎上，批判性接收、創造性思索，最終構建起科學社會主義的思想體系的？優質的傳記也會向我們介紹每一個階段他的思想內容是什么，以及這些思想內容和當時的歷史背景有什么關系。

在這個過程中，我們首先會感受到他是一個正直、富有同情心、純粹而高尚的人，即便單從品德上看，也足以讓我們仰望。這樣，我們就會感覺到人生有了榜樣，也就會更希望進一步了解他了。

隨著了解增多，我們還會發現，他不但是一個天才，還是一個十分可愛的人，除了認識問題總是直指核心、見人所不能見之外，還很幽默，有時會很沖動，說干就干，雷厲風行，什么困難也攔不住他。

這時我們可能會很好奇，想知道他在與不公正的思想和現實斗爭的時候，究竟說了些什么？是怎么構建起雄辯的邏輯的？那么就可以找一些他的代表性著作來閱讀了。馬克思典型的德國哲學家的思維方式大概率會讓我們感覺到閱讀有點困難，但是沒關系，《共產黨宣言》《德意志意識形態》《資本論》等著作中，那種一瀉千里的文章氣勢，旁征博引、辯證說理的強悍邏輯，直達本質、深刻到令人顫栗的犀利觀點，會讓我們深深折服，如沐春風。

沿著這樣自我啟發、主動開拓、不斷深入的路徑走下去，我們就會發現自己認識問題的能力提升了，批判的意識產生了，并且愛上了他，也愛上了他的思想。這樣，我們就走上了真學的道路。

信念

其次就是真懂。

真懂其實是和真學同步發生的，只要真學，就會慢慢真懂。

真懂會讓我們不再人云亦云，不再僅僅是背誦、重復一些別人整理出來的句子和原則，而是知道它們都是有著更加豐富、具體的語境的。因此，要真懂馬克思，我們還要認真學習歷史，因為他的論述總是假設讀者已經像他一樣了解歷史，只是很多人還看不透真相。

他的著作有著恢弘壯闊的歷史觀，如果我們不能結合歷史，也就無法理解當時、當下的情形，以及馬克思為什么這樣分析問題。所以，閱讀他的著作會使我們產生額外補習歷史的需要，事實上，掌握歷史是真正弄懂任何一門學問的前提，也是我們樹立唯物史觀必不可少的支撐。

為了真懂，還要解決我們為什么要學習馬克思主義的問題。坦白地講，學習馬克思主義可能無法讓我們將來變成一個富翁，他的政治經濟學不是教人怎么去賺錢的，畢竟他自己一生都很清貧。雖然今天也有一些人可以通過學習馬克思主義謀得一份工作，可以養活自己或者過得很好，但是我們必須清楚這不是目的。

馬克思主義教給我們的，是做一個內心自由而光明的人，去追尋更加高遠的人生價值——思考當下還有哪些不公平，怎么去改善我們的社會，怎么樣才能讓所有人都在相互關懷的基礎上生活得更好。這就是正確的人生觀和價值觀，缺乏二者的支撐，很難說真懂了馬克思主義。

實現了真懂，我們就會發現雖然世界紛亂復雜，但是我們可以以唯物史觀為基礎，以唯物辯證法為武器，看透內部邏輯，讓所有現象變得清晰明了，了解問題的根源，并順藤摸瓜找到解決方向。

再次就是真信。

馬克思主義是一種信仰，在日常當中就是一種信念。其實，自人類有史以來，就一直存在著真理和謬誤的對立。所有的謬誤都有一定的頑固性。與頑固的謬誤對抗，要求掌握真理的人必須是一個堅強的人，打不倒、摧不垮。而要擁有這種本領，除了真懂之外，還必須有強大的信念支撐。

我們要想維護美好，并讓社會更美好，就要去發聲、去行動，不向謬誤和不公妥協。正如魯迅先生所言，“能做事的做事，能發聲的發聲。有一分熱，發一分光”。

以1927年的歷史為例，共產黨人被反動勢力殺戮、追捕、嚴刑拷打，不堅定的人放棄了立場，而那些真正的馬克思主義者從未被嚇倒，他們對真理的信念至死不渝。賀龍、羅榮桓、葉劍英、徐向前、徐特立都是在這最危險的時候，在這“共產黨員”四個字意味著殺頭的年份，毅然加入中國共產黨的。這就是信仰真理的力量，如果沒有這種澎湃不息的力量，共產黨人就無法對抗反動勢力，真理就難以戰勝謬誤，也不會有中國式現代化，更不會有我們今天的生活。

兩萬五千里長征，中央紅軍出發時8萬多人，抵達時只剩下7000多人，除了一部分掉隊的、離開的，有幾萬人犧牲在路上。那支衣衫襤褸的隊伍，一直被強敵圍追堵截，忍饑受寒，在槍林彈雨中闖過一道道封鎖線，越過一道道無法想象的天險，但他們都堅持了下來，就是因為心中有信念，堅信馬克思主義將指引中國走向光明。

行動

信念指引著馬克思主義者們勇往直前，克服困難，打敗強敵，推動著中國走向現代化，民族走向偉大復興，讓人民能夠享受和平、安居樂業。

今天我們選擇成為一個馬克思主義者，很少需要我們通過犧牲生命來維護堅定的信仰。但是，真誠的信仰依然是作為一個馬克思主義者的必備條件。

最后就是真行。

上面已經列舉了很多真行的光輝例證了。盡管馬克思主義的哲學、邏輯本身已經是那么光華灼灼，但它真正的魅力在于它的實踐性。在英國倫敦的海格特公墓，馬克思的墓志銘永遠激勵著一代又一代有信念的人們：“哲學家們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釋世界，而問題在于改變世界。”

改變世界是馬克思發現真理的目的，也是馬克思主義者追隨真理的目的。毛澤東同志曾指出，共產黨人必須隨時準備堅持真理，因為任何真理都是符合于人民利益的；共產黨人必須隨時準備修正錯誤，因為任何錯誤都是不符合于人民利益的。中國傳統文化提倡“知行合一”，其道理也是一致的。這表明，我們中國人在文化軀體當中就流淌著學以致用、努力實踐、勇擔責任的血液。

如今我們所處的時代，社會發展、文化繁榮、價值多元，總體上是美好的，但也存在著陰霾和丑惡。我們要想維護美好，并讓社會更美好，就要去發聲、去行動，不向謬誤和不公妥協。正如魯迅先生所言，“能做事的做事，能發聲的發聲。有一分熱，發一分光”。

一個馬克思主義者，決不會對公共問題袖手旁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