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采訪前,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應松年這樣的法學泰斗,和普通老百姓有怎樣的關系?
在細讀了一些應老師的專著后,我驚喜地發現這位法學家其實參與到了老百姓的日常生活中。從被稱為“控煙第一人”到“民告官”,他在40多年的學術生涯中為中國法治織就了一張行政法學的網,把這個法學界的“冷門學科”變成“顯學”。而這張行政法學的網開始時,應松年已是46歲,用現在的一句流行語就是“46歲,正是干事業的年紀”。人到中年事業才啟航,靠的是什么?
幾位應老師的學生在采訪中給出了相同答案:與時俱進,從不故步自封。作為一位沒讀過研、沒出過國、沒有師承大家的學者,這些成就的取得離不開他善于把握時代脈搏、與時俱進,同時積極學習、吸納、接受新觀點,使得他能始終站在行政法學舞臺的中央,引領同行和學生們前行。
另一個重要原因則是站穩人民立場。采訪中應老師因身體原因說得不多,但仍能感受到他是個平和、慈祥的老人。即使是這樣和善的性格,他也會在面對爭論時擲地有聲地說:“不為老百姓說話,還是什么法學家?”
“為百姓言”反映出他從事行政法理論研究的基本立場和主導思想——一切以維護公民權利為宗旨。這種觀念和他在新疆伊犁待了20年的經歷不無關系。他曾多次回到新疆看望老朋友和以前的同事,尋找以往的痕跡,但現在年事已高無法出行,只剩無限念想。
采訪期間,我給應老師帶了一枚伊犁的冰箱貼,上面畫著伊犁草原天馬浴河的場景。應老師雙手接過時有些抖,但很開心地反復摩挲著冰箱貼,伊犁對于他而言是“再生之地”,也是“不沉的湖”,在那里的經歷給了他很大啟示,也對行政法學研究有重要影響。
所謂人生沒有白走的路,這段經歷讓他不再在學術理論上好高騖遠,不再恃才傲物,對于世態情仇也通透淡然了許多。他不僅學會了“苦中作樂、苦中有樂”,也深切感受到自己和人民群眾是同命運、共甘苦的,堅定了自己站在人民的那一邊的信念,才有了那句對行政法學的生動比喻——“在雞蛋碰石頭時,我永遠站在雞蛋這邊”。
應老師感嘆,人生得失難料,自己能夠把握的唯有“但問耕耘,但付行動”。這對普通人而言,亦是可以借鑒的人生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