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吠（外一首）

在早已沒有鄉鎮形狀的鄉鎮

遠遠傳來幾聲狗吠

壓過了嗡嗡蟲鳴和颯颯風聲

傳到身邊來，周圍都是昏暗的屋子

這聲音從哪家的院子里傳來？

真稀奇，在這星群繁盛的夜晚

我不關心天空，禮教與鄉土

可能具有的親緣關系

只想了解那狗，它應該皮毛光滑

在屋內濃郁的飯菜香中叫喚

可能是撒嬌，是玩鬧

四周沒有作為假想敵的異鄉人

而古老的狗肉販子早已不見蹤影

終于，身邊又安靜下來

傾斜的被葎草覆蓋的瓜藤架

像引魂幡一般可怖，我仍等待著

新的狗吠，可等來的只有

嗡嗡蟲鳴和颯颯風聲

星光下，田野空得只剩幾團霧氣

假山像被欺凌的孩子

假山之假，不在于人造，不在于

因為某種老套的審美而被雕琢

只在于它離人的群落太近

油煙味、塑料袋、情侶們的親熱

漫長而無序的謊言包圍了它

堅硬成為了一種折磨，如果是池塘

或花圃，至少可以蒸發或凋敗

它就只能寸步不移，用那種類似山

卻比山孱弱的堅硬對抗都市

對抗齒輪刺耳的轉動，可惜的是

它幼年時就離家，不知道如何吸引

飛鳥，以及養育草與樹的種子

就只能孤單著，周圍越吵鬧

它的心就越空蕩，空得像幽谷

只剩那只出現在夢中的蒼鷺……

甚至于，連青白的膚色都是假的

各種涂料讓它優雅，讓它沉默

燙金的刻字在燈光下作痛

或許在深夜，在水泥和鋼筋的勸慰下

它能好好休息，隱于濃霧的軀體

稍有些像是層巒奇峰了，只是

濕潤得過分，它的假面在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