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食草系的斷章（外一首）

1

縫合的地方內部潰瘍，沉默沒有聲響

混沌腥臭的麥倉，團塊狀彌漫憂傷

我的朋友，你的性格多半溫良

口中未化的乳白色硅膠、金屬、塑料

流淌伏動的、微小的胸膛，反芻冰涼

2

破壁機剖開了蔬果的肉、鮮活的鋼筋

維生素體內游走，想要看得更清楚

不知疲倦，螺旋刀片旋即提速

油質想象力囤積豆大氣泡，取出當初

季風氣候，想象草地溫柔撫摸、喂養

3

腐殖土回不去洞穴，溫度脫離表盤

肥碩的耳朵耷拉下來，漂浮起一棵樹木

“媽媽，媽媽”，迫擊炮竟會這樣癢

幾乎微弱的叫喚，每個細胞都長滿霧靄

尾部痙攣。擁擠的云擁擠著散開

4

運載游動的卵，半透明、放射性海

漸次誕生拉長的光帶，棉毛黏稠泛濫

交雜私人情感，風和太陽咀嚼軀體障礙

嘴皮爛了，爛了吧，嬌嫩很快愈合

急性發作，顫動起唇瓣，咩咩哀哀

與泄密者相遇

森林密語，追逐一個迷人的世紀，那

殷殷低迷、沙啞、細微的聲音，如絲如縷

美杜莎的蛇頭不加護發素，不加啫喱

利劍刀叉充滿暗示意味地獵殺山羊

一次反語。凝視未被命名的史前萬物

要么化為烏有，要么適當保留

否則食物如何追蹤尚未被馴化的路

真實，如何存在，如何不顯示存在？

如何消失，如何幸免于消失？虛幻。

舌尖跳躍的詞匯停止穿梭，靜靜等待

直覺、即興、頓悟，熬成一碗湯

藥效該說不說，不及杏仁蛋白軟糖

曼德拉草。籃子和泥鏟輕拿輕放

味道也談不上什么世俗意味的佳釀

牙齒落寞長久形成菌斑，靜默在角落

堆疊一座夢中的珊瑚床，甜膩靜臥

鴿郡肝在火焰中翻滾，鮮紅。如夢如幻

呼吸急促，面目歡騰，可能不只是辣得吧

是從我心底流進流出的血珍珠

最后一根羊的骨頭打造，新鮮聲響

仿佛又是一切的開始，治愈修復的良藥

李安源，畫家，藝術史學者，現為南京藝術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山東師范大學博士生導師。在《讀書》《二十一世紀》《文史知識》等刊物發表文章。代表性著作有《劉海粟與蔡元培》《菊與絲：美術史研究自選集》《王鑒〈夢境圖〉研究》等。

裴彩芳，筆名靜河，山西臨汾人。作品散見于《詩刊》《詩潮》《大詩歌》《星星詩刊》《黃河》《山西文學》等，出版詩集《釣月的人》《益母草》《散十四行》《午夜的探戈》《石斛蘭》等。曾獲“趙樹理文學獎”、《黃河》“西口杯”年度文學獎和“西戎文學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