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蹤的陪護

躺在床上的這個老人，我不能說他表情安詳，可就他三年來遭受的折磨而言，這也算是一種解脫吧。當然，也許他自己不這么想。

天色早已大亮，上午的陽光照到病床上，讓老人臉上的溝溝壑壑更加凸顯。秋生皺了皺眉頭，關掉病床旁邊的落地燈。他沒戴手套，我本想提醒他一下，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他是警察，應該比我更明白保護現場的重要性。而這個動作也反映出了他的心態——盡管有人死了，但他并不認為有出現場的必要。

老人曾經是娛樂圈舉足輕重的人物，不過，他呼風喚雨的時候，我大概還在上初中。等我涉足娛樂圈，他早已是風燭殘年。我當然聽過他的傳說，也冒出過搞個系列訪談、挖掘點兒娛樂圈舊事的念頭。可飯是一口一口吃的，不是么？從剛入行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到如今在娛樂圈里混個臉熟，也是需要一個過程的。就是在這個過程中，老人中風了，在病床上躺了三年，終于走到了人生的謝幕一刻。

老人死于呼吸衰竭，他的心肺功能太差了，平時一直靠吸氧維持。而導致呼吸衰竭的直接原因，是氧氣瓶里的氧氣消耗殆盡。

氧氣設備運轉正常，除了里面沒有氧氣。勘查現場的民警還檢查了所有接口，均完好無損，初步結論是，氧氣消耗殆盡，但沒有及時更換氧氣瓶，導致了眼下這個結果。而負責更換氧氣瓶的那位夜間陪護整晚沒來上班，到現在也聯系不上。以老人的身體狀況，無力自己更換氧氣瓶，甚至他根本沒意識到沒有氧氣了。法醫說，他很可能是在睡夢中死亡的。

老人住的這座別墅里有個保姆負責打理家務，照顧他的飲食起居；兩個陪護日夜輪流值班，給他吃藥、輸液、按摩，調試各種醫療設備，包括更換氧氣瓶；此外，還有個看門人，叫保安也行。

日間陪護每天早上7點接班，晚上7點交班，至少昨天她離開的時候老人還在正常喘氣。法醫的驗尸結論也支持她的說法，老人是在凌晨三四點鐘的時候停止呼吸的。讓我稍感不解的是，兩個陪護不是要交接班的么？她昨晚離開的時候夜間陪護還沒來，她怎么就走了？對此她的解釋是，她婆婆臥病在床，她要早點兒趕回去照顧，而且她跟保姆打了招呼，保姆也同意了。

保姆證實了她的說法。夜間陪護以前從來沒遲到過，昨晚不知怎么，7點鐘還沒露面。她覺得也許是堵車什么的，也沒在意，就讓日間陪護先回家了。而她呢，當天老家來了個親戚，日間陪護走后，她開著主人的車離開別墅，請親戚吃了頓晚飯，再把親戚送回賓館。回到別墅的時候已經是晚上10點以后，平常這個時段都是由夜間陪護陪著。她想當然地以為夜間陪護已經來了，就沒再查問，直接回房間休息了。直到第二天早上日間陪護過來接班，才發現老人已經斷氣。

別墅的看門人證實了日間陪護和保姆的說法，而且他告訴警方，那位本該值班的夜間陪護一直沒有出現。昨晚他本來是很擔心的，直到保姆開車回來，他才松了口氣，想當然地以為既然夜間陪護沒來，保姆就應該去照顧老人……

一連串的誤解，導致老人在無人陪護的情況下因氧氣耗盡死亡。追根溯源的話，主要責任在那個夜間陪護身上。秋生認為這已經不是警察的事了，但我卻覺得下這個結論為時尚早，保姆或看門人之中，至少有一個沒說實話。

那么，讀者朋友，您知道這是為什么嗎？

（參考答案見下期）

責任編輯季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