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學科探源實證：“南島語族”起源于中國大陸東南沿海

近年來，“臺獨”勢力為了割裂中華民族共同體，鼓吹“臺灣南島語族非中華民族，不受中華文明影響”等分裂言論，想要刻意抹去海峽兩岸人民同宗同源的不爭事實。

事實上，這一被別有用心的人加以利用的“南島語族”，非但已被從多學科角度證明起源于8400年前的中國東南沿海，而且是中華民族多元一體格局形成過程中重要的歷史見證，為人們理解中華海洋文明起源與傳播提供了生動的陸海交融視角。

南島語族的起源與發展歷史承載了太平洋地區數千年的人類活動印記與精神文化傳承，是中華文明探源工程的重大課題。如今，在新技術、新證據的推動下，研究者們對這一古老語族人群真實歷史面貌的認知愈加深化和精準。

科學認識南島語族的起源與擴散問題

“南島語族”這一稱謂是語言學上的分類概念，指代的是使用南島語系的人群，也是人類歷史上分布最為廣泛的海洋性族群。

南島語族總人口約4億，分布地北起中國的臺灣島和美國的夏威夷群島，南抵新西蘭島的廣大地區，西至非洲的馬達加斯加島，東達東南太平洋的復活節島。南島語系包含1200多種語言。

南島語族并非實體化的民族，而是借由語言和文化相似性聯結的一種語言共同體。

自20世紀以來，對于南島語族起源與擴散的研究一直是國際學術界的熱點話題。最初，一些西方學者提出諸如“島嶼東南亞起源說”“臺灣起源說”等假說，但隨著百年來南島語族研究持續深入，這些基于單一學科視角假說的片面性和學術缺陷已經被證實無法為南島語族的真實起源提供科學有力的解釋。

南島語族起源與擴散問題是一個復雜的歷史性問題，其中不僅包含語言的起源與擴散，更為根本的是語言使用者的起源與擴散，以及相應區域文化的形成與擴散傳播問題。其研究必須通過不同學科、多維視角的共同發力和系統性探索，以形成交叉佐證。

在多學科視角研究的協同推進下，古老的南島語族的神秘面紗逐漸被揭開。目前，國際主流學術界在這一問題上達成的共識論斷是“壯侗—南島”同源一體說，其主要觀點是南島語族始祖人群兼具大陸性起源與海洋性擴散的特點，其起源地和重要活動區域是中國大陸的福建、浙江和廣東等東南沿海一帶。

真正的原鄉：南島語族起源于中國大陸

對南島語族的發現和研究始于語言學，隨后考古學、民族學等更偏實物和文化取向的學科加入其中，近些年來分子人類學、古基因組學也紛紛介入，為南島語族研究增加了生物學層面的實證探索，形成了多學科“科際整合”的研究格局。

從語言起源追溯南島語族在大陸的古早親緣——

語言學是南島語族研究中應用最早且最為基礎的學科。早在19世紀，西方學者在一系列亞太殖民地進行田野調查時，關注到這些島嶼土著族群所使用的語言文化存在相似性。早期人類學家提出了“南島語族” （Austronesian languages） 這一術語，用以指代這一具有共同語言文化特征的群體。

語言學對于南島語族的研究觀點經歷了從局限偏誤到修正完善的過程。早期語言學者提出的“新幾內亞說”“中南半島說”“臺灣起源說”等觀點最致命的局限性是，只在現代南島語族廣泛活躍的東南亞、大洋洲范圍內去溯源“原南島語族”歷史活動空間，忽視了我國大陸華南地區壯侗語族和漢語方言中的“古南島語族元素”；只在現代南島語的語言成分中去“擬測”“原南島語族”歷史文化構成，片面地以今人之尺度衡量推斷史前古人的源起，忽視了族群內部從古至今演化變遷的影響。

令人遺憾的是，這些局限且錯誤的推論卻被“臺獨”勢力拿來充當所謂的“理論依據”。近年來，“臺獨”勢力為了割裂中華民族共同體，先后基于已經被學界推翻的錯誤假說炒作“南太尋親”、建構“臺灣原鄉論”，鼓吹“臺灣南島語族非中華民族，不受中華文明影響”等分裂言論，用荒謬的邏輯和斷章取義的敘事蠱惑民眾。

事實上，在語言學對于南島語族的溯源中，無法忽視的重要素材是我國華南及東南沿海一帶的語言材料。

南島語本就不是孤立語系，它與我國大陸南方以及東南亞大陸的壯侗語是發生學關系上具有親緣關系的姐妹語言。

1942年，美國人類學家本尼迪克特 （P. K. Bene dict） 從近30個南島語和壯侗語同源詞的角度，論證了南島語和壯侗語的同源關系，將二者合并建構為高位的澳泰語系。

近年來，語言學研究不斷實現新突破，我國語言學者鄧曉華教授等重建了澳泰語系的貝葉斯譜系發育樹和時間深度，將壯侗語族和南島語族的同源共祖時空范圍追溯到了7000年以前的閩越沿海地區。

南島語與大陸壯侗語、南島語及漢語（方言）這兩類不“同構”的語言存在“同源關系”或“底層關系”的論點，受到當前國際主流學術界的認可，也為南島語族人群的大陸性起源提供了更加清晰的理論指向。

從考古學與民族學溯源南島先民跨越海峽的文化根脈——

考古學研究主要是從華南與東南亞新石器時代農業文化的探索中，尋找原南島語族的文化傳播和人群遷徙。國內外學者早在20世紀初，就開始從考古學角度對南島語族起源與擴散進行了探索。

20世紀30年代，人類學家林惠祥先生在《中國民族史》中提出“中馬同源論”，認為中國東南地區古越族與東南亞馬來族具有同源關系，指出“越族者或即為留居大陸之古代馬來人即所謂原馬來人（Proto-Malay）”，“在遠古時，蒙古利亞種之一支最先南下，居于中國東南方，其更后逐漸南徙至南洋群島。”

20世紀50年代，民族學家凌純聲先生基于對我國南方少數民族歷史文化的考察，進一步豐富了50種“東南亞古文化特質”的類型，指出東南亞與中國大陸南方和沿海地區具有共同的文化特質，認為環太平洋古文化發源于亞洲大陸沿岸，伴隨“南夷”遷徙擴散到南洋群島和南太平洋諸島，由此南洋群島的馬來族保留了南夷或百越的語言和文化。

20世紀60年代，考古學家、人類學家張光直先生參與“臺灣史前史研究計劃”，對大坌坑遺址進行考古調查。根據出土遺存，張光直先生提出了中國大陸東南沿海，特別是“閩江口至韓江口的福建與廣東東端的海岸”是南島語族的起源地的觀點。

大坌坑文化是臺灣新石器文化的最底層，也是形塑臺灣南島語族文化的基礎。從考古學文化序列上觀察，大坌坑文化與同時期大陸的福建平潭殼丘頭文化諸遺址、金門的富國墩遺址可以共同追溯到長江下游地區的河姆渡文化和馬家浜文化。

大坌坑文化的起源是探討臺灣南島語族起源的關鍵，它標志著臺灣新石器文化時代的到來。在考古學家建立的新石器時代海峽兩岸考古文化時空譜系中，大坌坑文化總體晚于大陸東南沿海的考古學區系文化，且兩岸考古遺址出土的陶器、石器等均有高度相似性。

一系列“透物見人”的考古學研究證實，自新石器時代以來，大陸東南文化曾在不同時期、多批次向臺灣進行傳播和演化，也進一步說明了海峽兩岸文化的同源屬性，臺灣大坌坑文化正是南島先民跨越海峽傳播帶過去的。

21世紀以來，福建、廣東沿海及以海南島為核心的環南中國海北岸地區的考古工作持續推進。基于多個遺址的發掘考察，考古學家首次建立了臺灣海峽西側地區7500—3000年前考古學文化時空框架和社會結構。這些發現不僅揭開了南島語族始祖人群的史前生活樣貌圖景，還為南島語族人群的東南大陸起源提供了新的有力證據。

此外，民族考古學研究進一步通過對南島語族各類文化特征的考察，來認識其大陸性的源流脈絡。比如，通過對臺灣少數民族“織樹為布”工藝的考察，發現無紡樹皮布文化起源和發展的中心在中國華南地區、東南亞至太平洋群島，是百越先民和南島語族共同的文化遺產，甚至臺灣地區整套的紡織體系都是從大陸傳播過去的。

基于對中國玉玦起源與傳播的考古，人們發現玦飾很可能是起源于東亞北部，其后在大陸由北而南徐徐擴散，又由大陸自西而東向沿海的島嶼流傳。包括臺灣島在內的古南島語族文化中開始廣泛流行玉耳環的裝飾，其淵源無疑是來自中國北方新石器時代的萬年玉文化。

在臺灣少數民族流傳神話中，有大量島外起源類型的始祖神話，如泰雅人、排灣人和平埔人等的神話都明確把起源地當作海峽對岸的華南大陸。這些神話的敘事內涵反映了臺灣少數民族文化特征的基底要素并不是本島起源，而是來自遠古的移民文化。

海洋性擴散：南島語族遷徙的“風之路”

從大陸起源，歷經數千年擴散演化，到現代廣泛分布于太平洋諸島，南島語族成為世界上分布最為廣泛的海洋性人群，有學者將這一擴散過程形容為“風之路”。

為什么南島先民要向海出發？他們又是如何擴散到大洋深處如此廣大的地帶的呢？

東西方的考古學研究進一步印證，大陸東南沿海地區的史前人類已經具有活躍的海洋性實踐，形成了早期初具陸海交融特色的海洋社會文化。

比如，馬祖列島附近亮島人的食物構成以菠蘿、海魚等為主。而位于福建平潭島的殼丘頭、龜山、西營、東花丘等遺址也證實，早在7000—5000年前，東南沿海一帶已經形成了有具體功能分區的“富裕”的村落體系，居民們制作精美的陶器，生活方式則以漁獵采集為主。這種對沿海生態、海洋環境的適應性實踐，也是中華文明起源階段閩越史前先民海洋性基因的鮮明寫照。

通過研究臺灣父系譜系遺傳結構發現，南島語族的遷徙是多批次進行的。東南沿海不斷的人群混合形成了共同的始祖群體，臺灣少數民族各分支是源自大陸的多批次移民不斷融合的結果，而非一次大遷徙之后在臺灣島內部長期孤立演化的結果。

考古學上，福建東山縣距今4800年—4300年的大帽山遺址層出土一批石錛，經成分化驗分析發現，這些石錛絕大部分的原材料來源于澎湖列島。可見，當時的先民已經能夠借由舟船頻繁往返于海峽兩岸。正是這種雙向的人際、物品、文化的交流，才得以形成海峽兩岸新石器時代長達數千年綿延不絕的文化相似性。

因此，南島語族先民的遷移擴散并非單一事件，也不是單向度的流出，而是一波又一波人群往來交互的多向度混合交融，在路徑上可能也不止臺灣島一個跳板。

多學科視角探索南島語族的起源與擴散，是中華文明和中華民族多元一體演進格局的重要實證，明確證實南島語族起源于中國大陸。

南島語族史前先民的陸海生活實踐，是中華海洋文明與海洋精神的古早寫照，在中華民族多元一體、復雜多樣的內在結構中扮演了重要角色。同時，南島語族數千年來波瀾壯闊的擴散交融歷程，亦是在用鮮活生動的歷史書寫著包容、和諧的海洋命運共同體和人類命運共同體篇章。

（作者為福建理工大學人文學院副教授、碩士生導師 來源：道中華2025年2月10日 責編/王怡凡 見習編輯/楊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