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智者”形象切入思辨性閱讀的教學

摘 要 通過對《諫太宗十思疏》中“智者”形象的深入分析，創新性地提出了一種古代論說文的思辨性閱讀教學新策略。探討《諫太宗十思疏》中所體現的魏征形象，其擁有忠君之心、治國之能、勸諫之才，揭示其語言的優美與思想的深刻。通過挖掘文本中的智者形象，培養學生的思辨性閱讀和創新表達能力，引導學生理解文本的深層人文主題和當代價值，從而賦予歷史文本以新的時代意義。

關鍵詞 《諫太宗十思疏》 思辨性閱讀與表達 教學策略

統編高中《語文》必修下冊第八單元屬于“思辨性閱讀與表達”學習任務群，旨在“引導學生學習思辨性閱讀和表達，發展實證、推理、批判與發現的能力”[1]。從思辨閱讀和表達目標的設置上看，這是任務群目標逐層遞進的最后一環，較之“學習之光”單元側重學生“問題意識”的培養，“中華文明之光”單元側重學生“理性表達”能力的鍛煉，本單元進一步拓展到學生“大膽質疑、縝密推斷”能力的培養上。

單元所選四篇文章均為文言名篇，涉及“疏、書、賦、論”多種體裁，從內容上可分為“君臣之道”（《諫太宗十思疏》《答司馬諫議書》）與“國家興亡”（《阿房宮賦》《六國論》），分別體現不同時代中文人面對社會問題的責任擔當意識。王榮生教授指出：“對一個具體作品、具體文章的理解要依據它的文章體式，并且在特定文體特征中，要運用符合這種體式的閱讀方法。”[2]這就要求在單元教學中，教師需同時關注“單篇教學”與“群文閱讀”，既要重視文言體裁、古漢語知識等積累性內容，將學生理解文本語境義的能力在單篇教學中落實到位；又要兼顧通過情境性思維教學任務，培養學生思辨性閱讀能力，引領學生學會勾連古今，主動思考文言文學習的當代價值。

圍繞這一教學目標，在教學中需要引導學生把握主人公形象，將單篇閱讀與群文感知融合，整合成具有責任擔當、鑒古通今、博思巧辯的“智者群像”。通過創設歷史與現實情境，引導學生積極觀察社會現象，融會貫通本單元所學智者思維和表達方法，進行思辨性閱讀與表達，或可成為思辨性閱讀教學的一個新路徑。

一、智者之音：傾聽諍臣之聲

作為歷史上賢君良臣的典范，唐太宗與魏征是治理國家的好搭檔。良好的君臣關系離不開有效的上下溝通。李世民曾稱魏征為其“人鏡”，留下名言“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在《諫太宗十思疏》這篇課文中，“魏征”為上疏之人，其論辯之才、忠君之心、治國之能均有淋漓體現。

以往這篇文章的教學重點，更多落在基礎字詞的疏通和文章語言藝術的把握上，而缺少了對其人文魅力的挖掘。在落實積累性文言知識的基礎上，通過把握作者“魏征”的形象，理解其語言之美、語言之巧，能夠幫助學生更好地體會勸諫語言背后的思想內涵，感受選文的人文之美。通過梳理文章內容，大部分同學已經從粗淺的人物歷史印象，自覺過渡到結合文本內容思考，如思考歷史因素對納諫的影響，指向“奢靡享樂”危機浮現；或結合文本第三段，總結出納諫可以得利。部分同學能更進一步挖掘文本所反映出的魏征的勸諫藝術，如其勸諫語言的優美生動，勸諫方式的娓娓道來，但是還不能做到貼近文本的進一步分析。

當學生在閱讀這篇文章的時候，無形中是以唐太宗的視角在進行閱覽。我們可以以此為切入點，在課堂之初創設歷史情景，讓學生討論思考唐太宗納諫的原因，這既能激發學生的閱讀興趣，也可以聯通語文與歷史學科，豐富學生思維。在《諫太宗十思疏》中，魏征向唐太宗提供了諸多切實有利的建議，納諫可以讓太宗統治獲得哪些利益呢？我們可以引導學生從“魏征的勸諫思路”“太宗得利的順序”“語言的勸諫效力”三個角度出發，探討問題的答案，并梳理出魏征勸諫的思路和語言藝術。

魏征的勸諫思維之縝密集中體現在文章第三段。魏征從正面提出“十思”做法，再以排比句“智者盡其謀，勇者竭其力，仁者播其惠，信者效其忠”，強調“十思”的作用，進而為唐太宗“垂拱而治”畫出藍圖，指出得賢可“在君無事”，得才可“文武爭馳”。由小到大，從個人利益，到穩固國家治理之基，明君賢臣長期共治，提供了太宗無法拒絕的美好治理藍圖。加之前兩段中反面假設不納諫會導致的種種弊端，如“骨肉為行路”，臣子百姓內心不服，可以支持也可以推翻統治等。統治者若能積德義、團結各族，讓胡越成為一體，統治就會更穩固。從得“賢”到得“利”，再到得“民心”，從直指隱患的“居安思危，戒奢以儉”，到“十思”中面面俱到的舉措，我們可以看到一個有責任擔當、知識涵養深厚、思維敏捷縝密的“智者”魏征。

其次，文章的語言氣勢雄壯、富有文采。如文章第一、二段中，魏征先論證國家安定的基礎在于“積其德義”，為了讓“德”在本文指向更明確，他在開頭以生動比喻“木固其根本”“水浚其泉源”，論證德義的重要性。接著運用排比，反面論證不積德義的嚴重后果，借助“下愚”和“明哲”的對比，凸顯出“君主明德”的重要性。最后首尾照應，揭示本文中“德”具體表現為“居安思危，戒奢以儉”。第二段繼續從反面立說，借古鑒今，處處設問引人深思，正反對比凸顯出“積德義”源于統治者堅持“民本”的初心，從而為第三段提出以民為本、“居安思危，戒奢以儉”的具體建議做好鋪墊。

除了以文采、氣勢動人之外，當我們用太宗的視角來閱覽臣子上疏時，我們還會發現魏征的諫言之所以能被采納，也得益于其婉而成章的筆法。比如第二段問“豈取之易而守之難乎”，其實答案很明確，但是因為魏征是臣子，如果直接指出太宗不對之處，語言可能并不中聽，所以用設問這種比較委婉的方式。這篇文章的重點是要太宗做到“十思”，但是前兩段通過比喻論證、對比論證，以及委婉的語言，強調“居安思危，戒奢以儉”的重要性，做了很多鋪墊，就比較容易讓太宗接受后面的建議。由此，我們可以進一步得出魏征還具有較高的文學素養，以及高超的政治本領。

二、智者之思：“十思”言外之意

在閱讀中，我們會發現這篇文章在內容或者說思路上存在一些矛盾之處。比如，提到的“十思”都是針對君主個人言行的，但是國家治理并非僅依靠一人之力，此外，文章最后提到“總此十思，弘茲九德”，結合《尚書》中對“九德”的解釋，“十思”的內容與“九德”的要求并不是完全對等的。這是否是魏征上疏的漏洞呢？在教學中，我們可以此為切入點，引導學生展開大膽質疑、縝密推斷，通過討論、查閱背景資料等方式，表達自己的觀點，以此來培養學生的思辨性閱讀意識。

通過梳理“十思”的內容，我們可以將十條諫言分為以下幾類：第一、二、五條建議重在規勸統治者克制個人欲望；第三、四兩條建議重在使統治者保持謙虛態度；第六條重在治國要慎始慎終；七、八兩條建議重在統治者需要虛心納諫，遠離奸佞；九、十兩條建議則強調賞罰應有度。總的來看，十條建議的核心觀點都是“居安思危，戒奢以儉”。“十思”對應“五戒”，從數量上和“九德”就不對等，觀點似乎也集中在君主個人言行上，看似有些片面。從《尚書》中對“九德”的闡釋看，“九德”也不止于“居安思危，戒奢以儉”這一點。但是這并非魏征的漏洞，相反，魏征之所以反復強調一個核心觀點，不厭其煩地寫明十條諫議，提出五種具體做法，正出于對國家方方面面政治弊端的細致體察、全面關照，體現出其論辯思路清晰集中，又全面嚴謹的智慧。

事實上，“十思”和“九德”在本質上其實都是圍繞“個人”的修養要求而展開的。“十思”是要君主自身做到“居安思危，戒奢以儉”，積累德義。“九德”是君子（此處特指君主，作為一國之君，其身份與君子有相通之處）自身要具備的種種品質。其實兩者本質上的對象都只側重于自己。此外，對文章的理解一定要基于“知人論世”的背景知識，這篇上疏寫于唐太宗出現享樂主義傾向的時期，從就事論事的角度來說，文章無疑是符合時代背景的。

由此，我們可以進一步了解文章的論證特點。觀點表達集中，一則可以讓論述更落到實處，論點更清晰深刻；二則也考慮到上疏的寫作對象和作者的創作身份，因此借由一個核心觀點，提醒統治者關注“積其德義”應該做到的內容，正是魏征上疏的智慧所在。

三、智者之心：太宗納諫之因

后人在評價唐太宗與魏征這一段明君賢臣的故事時，曾有言：“非魏公不敢為此言，非太宗亦不敢納而用之。”正是因為太宗知人善任、虛心納諫，魏征剛正不阿、敢于直諫，而且君臣之間惺惺相惜，有著共同的政治理想，才能開創一片貞觀盛世，為后世流傳下這段明君賢臣的佳話。在討論唐太宗納諫的原因時，以往的教學重點多數落在魏征的勸諫藝術上，而忽略了事件中的另一個主人公——唐太宗的形象探究。通過引入相關課外資料，我們也可以引導學生再次切換歷史情境，從唐太宗的角度思考，面對這樣一篇忠君直言的諫言，在課本之外，還有哪些因素會促使太宗納諫？

據《貞觀政要》記載，太宗曾言：“魏征往者實我所仇，但其盡心所事，有足嘉者。朕能擢而用之，何慚古烈？征每犯顏切諫，不許我為非，我所以重之也。”征再拜道：“陛下導臣使言，臣所以敢言。若陛下不受臣言，臣亦何敢犯龍鱗，觸忌諱也！”此外還有太宗手詔答魏征道：“省頻抗表，誠極忠款，言窮切至。披覽忘倦，每達宵分。非公體國情深，啟沃義重，豈能示以良圖，匡其不及！……夫為人臣，當進思盡忠，退思補過，將順其美，匡救其惡，所以共為治也。……朕將虛襟靜志，敬佇德音。”由此，我們也可以看到“賢才”還需“明君”為伯樂，魏征上疏之苦心，亦需要太宗明察臣子之忠君為國。在《諫太宗十思疏》之中，我們還能看到一個愛才、賞才、用才的“明君”形象。

四、結語

當前中學生在文言文學習中遇到的一大弊端，往往是其學習思考停留在知識性層面，重技巧輕邏輯，重語言輕情感，對文章反映的人文主題理解不夠。通過對上述環節中魏征與唐太宗這一組“智者”形象的挖掘，我們可以進一步通過文本分析、創造性補充、情境運用三步驟，培養學生思辨性閱讀與表達能力，引領學生為歷史文本賦予時代新聲，將“責任擔當意識”外化于行。比如，通過課后作業巧設情境，引導學生進一步思考：當今時代，我們為什么仍然需要學習《諫太宗十思疏》？除了學習其精妙的語言、治國理民之策，更需要學習其中所蘊含的責任與擔當意識。事實上，每一個時代都需要魏征這樣的“智者”。在學生們所生活的校園、家庭、社會中是否也存在一些有待改正或不合理的地方？可以其為參考，幫助學生創設情境，進行思辨性表達訓練。

參考文獻

[1]王 寧，巢宗祺.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2017年版）解讀[M].高等教育出版社.2018.10

[2]王榮生.依據文本體式確定教學內容[J].中學語文教與學（上半月·高中讀本），2010（3）：27-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