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杜少府之任蜀州》新解

摘 要 《送杜少府之任蜀州》是唐代詩人王勃的典范之作，它是一首五言律詩。借助案例分析和文獻研究等方法，圍繞“輔”與“俯”的爭議、重點意象的解讀以及尾聯的深刻內涵這三個焦點，創造性地解析《送杜少府之任蜀州》一詩，旨在探索詩歌解讀的新路徑，并產生新的見解和感悟。

關鍵詞 《送杜少府之任蜀州》 “輔”與“俯” 意象 尾聯

王勃，唐代著名詩人，出身于儒學世家，自幼聰明好學。根據《舊唐書》的記載，王勃因幼年便能書寫文章，得到了“神童”的稱號，后因卓越的文學成就，與盧照鄰、楊炯、駱賓王合稱為“初唐四杰”，且位列四杰之首。其代表作有五言律詩《送杜少府之任蜀州》、駢文《滕王閣序》等。其中，《送杜少府之任蜀州》一詩，旨在展現離別之際，詩人與友人之間的相互勸解和安慰，表明他們的深厚情誼。詩歌的首聯，寫出了與友人離別之際的外在環境，初步展現了送別之時的情意；頷聯包含了勸慰之語，說明了離別是必然的；頸聯以高度凝練的詞句，呈現了友誼深厚到山海都無法阻擋的情景，賦予了詩歌無限的美學意義；尾聯點明主題，進一步聚焦王勃與友人相互勸慰的場景，同時也凸顯了詩人自身的情懷。整首詩抑揚頓挫、意境開闊，可稱之為送別詩中不朽的經典。

《送杜少府之任蜀州》一詩一直以來都是送別詩研究的重點。在細讀此詩的前提下，筆者在前人研究的基礎上，結合自身的閱讀體會，提出了一些新的見解和感悟。

一、焦點一：“輔”與“俯”的爭議

關于《送杜少府之任蜀州》一詩的研究中，“輔”與“俯”的爭議一直是學者研究的要點，產生了一種“一千個讀者有一千個哈姆萊特”的文學評論效果。在此文的研究中，筆者結合文學閱讀的經驗以及文獻研究的成果，嘗試探討“輔”與“俯”的爭議[1]。

詩歌的首聯“城闕輔三秦，風煙望五津”點明了送別的地點，暗含了“環境”要素。眾所周知，環境要素一直是文學研究的重點，它指的是文學作品中與人物緊密相關的地點、場景等小元素或者時代、社會等大元素。在解讀詩歌文本時，我們既要考慮小元素，也要兼顧大元素，這樣才能完整地理解作者的創作意圖。在現行的注本中，大多認為“城闕輔三秦”中涵蓋了環境要素，即“長安”。“城闕”有“宮闕”和“城郭”之意，在此詩中，大多數學者認為“城闕”代指“長安”；“輔”一詞，人們認為它有“拱衛”之意；“三秦”，現在流傳的注本中，大多將其解釋為“雍、翟、塞三部分”，即滅秦后，項羽在關中一帶劃分了“雍”“翟”“塞”三個地帶，并任命章邯等人分別擔任這三個地方的領導者，帶兵拱衛咸陽。“風煙望五津”一句中的“五津”，指代的是包含“萬里津”等在內的五個渡口，此詩中王勃以“五津”代稱“蜀州”。

依據上文解析可知，王勃點明了他與友人分別的地點。根據律詩的文體特點，在寫作時，大多講究句式的前后對仗，即前后一致。從這一角度來說，若“城闕輔三秦”“風煙望五津”兩句在形式上構成協同一致的結構，那么“輔三秦”和“望五津”在語義和意境上便出現了偏差，這就說明，采用“輔”字的注釋義，會打破律詩的對仗結構。除此之外，學界還流傳“城闕俯三秦”的版本，這里的“俯”指的是俯瞰、俯視，無論從語義還是結構上，“俯”字的運用都更有優勢。具體而言，其優勢可以從空間表達以及人物塑造兩個角度進行闡釋。

1.“俯”字在空間表達中的優勢

“城闕俯三秦”中的“城闕”，可以指代城樓、宮闕，或者更具體一點，可以解釋為長安的城樓。“俯三秦”，表明了王勃與友人道別的地點，是在高處，他們可以居高望遠，站在城樓之上放眼遠望三秦，并對遠處的五津之地進行點評，這樣解釋顯然更符合漢語中的空間表達。

“風煙望五津”一句中的關鍵詞是“望”，指的是登高遠望五個渡口，它與上一句中的“俯”相互對應，形成了一個完整的語言閉環，給人一種上下銜接、一氣呵成之感。讀到這里我們可以展開大膽的設想，詩人與友人站在長安的城樓之上，他們俯瞰遠處的風景，互訴即將分別的苦楚，遙望風煙之外的蜀州，心中頓生一種遼闊之感。由此可見，這樣的安排，不僅合情合理，還符合律詩一貫的結構特征。與此同時，“俯”字的運用，也符合王勃的用語習慣，他在其多首詩歌中都運用過“俯”字，如“攀林俯云煙”等。通過這樣的慣性解讀，也可以證明“俯”字的合理性[2]。

2.“俯”字在人物塑造中的優勢

除了空間表達上的優勢之外，在人物塑造方面，也可以印證“俯”字的合理性。“城闕俯三秦”一句，營造了一種詩人與友人俯瞰大地、登臨遠望的遼闊意境，給人一種氣勢磅礴之感，塑造了心胸寬闊、積極樂觀的詩人形象，打造了一種雄渾的詩歌情境，體現了唐詩中獨特的風骨。在誦讀詩歌時，我們在一“俯”一“望”中可以感受到詩人的廣闊胸襟，也仿佛能夠看到立于城樓之上、與友人談天說地和互訴離情的詩人形象。

所以，筆者認為，在《送杜少府之任蜀州》一詩中，相較于“城闕輔三秦”而言，“城闕俯三秦”顯然更合乎常理，它與詩人的用語習慣、與整首詩的意境更為契合，也更能凸顯詩人王勃的文學創作風格。

二、焦點二：重點意象的解讀

意象是詩歌中的核心要素，意象的描寫與塑造，是影響詩歌表情達意效果的關鍵因子。在《送杜少府之任蜀州》的文學研究中，不少學者也將焦點集中在詩歌的意象之上，得出了多種結論。筆者在解讀此詩時，針對這首詩的四個主要意象，也產生了一些個性化的見解與感悟。縱觀整首詩，詩人在短短四十個字的篇幅中，描繪了“少府”“風煙”“歧路”等多個意象，打造了一種獨具韻味的詩歌情境[3]。

1.“少府”的解讀

“少府”，在唐代的文化語境中，它代指縣尉。《送杜少府之任蜀州》一詩，是王勃送別友人前往蜀州擔任縣尉時所作，所以王勃以杜少府稱呼友人。從王勃整個文學創作生涯來看，在其送別詩中，有不少作品為送別“少府”時所作，如《感興奉送王少府序》《春夜桑泉別王少府序》等等，這足以說明，王勃的好友大多是少府這類底層官員，他們之間惺惺相惜、互相支持，生發了一種宿命感。所以，在這類送別詩中，總能感受到王勃對友人的鼓勵、支持，以及他與友人之間的無限信任，這得益于他們相似的命運以及互相憐惜的態度。

2.“風煙”的解讀

“風煙”是古代詩歌中一種常見的意象，從現有的學術研究成果來看，人們對“風煙”的研究，主要分為兩個方向，第一種為“迷霧”，第二種為“風景”。“風煙望五津”中的“風煙”，當屬“迷霧”之意，它指的是煙氣所形成的一種霧，阻礙人的視線，將其應用在此句中，有“極目遠眺風煙之外的五津”之意，其中，“五津”是杜少府即將任職之地，而“風煙”是阻隔詩人與友人之間的自然隔閡。

3.“歧路”的解讀

“歧路”，指的是岔路。在現有的注本中，大多將“無為在歧路”中的“歧路”概括為“分別的路口”，此句解釋為“不要在分別的路口哭哭啼啼”，強化了離別之情。但是細細考究之后不難發現，若將“歧路”概括為“分別的路口”，就僅僅凸顯了二人的離別之痛，忽略了他們內心深處的其他情緒，這與王勃一貫的文學創作風格相悖。眾所周知，王勃是一個自幼時起便有著遠大抱負的才子，他在多篇文學作品中都展現了遼闊的胸襟和遠大的理想，從不拘泥于小情小愛和眼前的分離聚散。

那么，“歧路”究竟該如何解讀呢？根據王勃在其他詩歌或文章中的表達，如“阮籍猖狂，豈效窮途之哭”一句，借助阮籍的典故，展現了身處困境中的絕望與悲傷，這與“歧路”二字的含義有異曲同工之妙，表現的是個人的苦難境遇，這種苦難境遇，需要通過不斷的努力，才能逃脫出去。

通過以上解讀，我們可以大致梳理整首詩的詩意，明確詩人所要傳達的思想情感，感受王詩中的大氣磅礴之感，他在送別友人的過程中，并未局限于眼前的悲傷和不舍，而是放眼于各自的人生之路，表明了對理想、對未來的不確定性和探索精神。

三、焦點三：尾聯的深刻內涵

《送杜少府之任蜀州》是送別詩中的典范之作，歷來為人們所稱道，其文學價值和歷史研究價值十分深厚，是不可多得的優秀作品之一。比如，明代施光重在《唐詩近體》中對此詩進行評價，以“灑脫超詣，初唐風格”表明了此詩的藝術成就。總之，歷代的學者、文學評論家，從不同的角度，肯定了《送杜少府之任蜀州》一詩在風骨、氣質以及時代精神等方面所取得的成就[4]。

在閱讀這些學術研究的文獻時，筆者發現，人們對《送杜少府之任蜀州》這首送別詩的探討，大多聚焦在詩歌的尾聯。一部分人認為詩歌的尾聯表達了作者樂觀向上的情懷，體現了他對友人的寬慰與勸解；還有一部分人認為，王勃以友人的經歷自比，表明了對自身人生之路的擔憂。那么，王勃究竟表達了何種情感呢？“無為在歧路，兒女共沾巾”兩句，是王勃送別友人時的真實場景，表明了二人“共”沾巾的事實。這里不能簡單地理解為王勃對友人的單方面勸解，而應是二人在離別之際互訴真情后的相互安慰。以往的注解，大多將詩歌的尾聯等同于王勃對友人的單方面寬慰與勸解，以此體現王勃積極樂觀的人生態度，進而升華出高尚的友誼以及堅韌不拔的樂觀情懷。不過，這樣的解釋略顯牽強，僅僅以王勃與友人離別時的場景便推斷出王勃志在四方的豪放情懷，不免有生拼硬湊的嫌疑。

既然對傳統的立論持懷疑態度，那么就要提出新的觀點和見解。筆者認為，詩歌的尾聯，既不能簡單地等同于王勃對友人的單方面勸解，也不能等同于王勃與友人自怨自艾的傷感之語。在王勃的文學創作之路中，一貫有“興盡悲來”的思維定式，如“去留歡盡，動息悲來”“情窮興恰，樂極悲來”等等，滲透了一種“沒有永遠的樂，也沒有永遠的悲”的觀點。這說明，在王勃的世界中，情感是流動的，是可變化的。在此基礎上進一步解讀“無為在歧路，兒女共沾巾”兩句，即可產生新的見解和感悟：這兩句詩，既涵蓋了窮且益堅的樂觀情懷，也表現了詩人對未來之路的迷惘，體現了詩人悲喜交織的情緒。

四、結束語

筆者結合學界現有的研究成果，根據自身的真實閱讀感悟，圍繞“輔”與“俯”的爭議、重點意象的解讀以及尾聯的深刻內涵這三個焦點，創造性地提出了自己的見解和感悟。通過細讀和鑒賞，筆者獲得了與眾不同的閱讀體驗，也積累了一定的歷史文化知識。

參考文獻

[1]王 勃.送杜少府之任蜀州[J].鄂州大學學報，2023，30（6）：2.

[2]賈玉環.品讀送別詩感受朋友情[J].初中生學習指導，2023（32）：16-17.

[3]李朝杰.王勃為何能超越“老成詩境”——“解密王勃”之一[J].博覽群書，2023（3）：79-85.

[4]蔡曉鴻.天涯咫尺兩心知——《送杜少府之任蜀州》賞析[J].初中生學習指導，2022（11）：12-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