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字詞之“上”，從重“言”到“文”“言”并重

摘 要 在2024年的高考語文新課標Ⅰ卷中，文言文閱讀部分主觀題第14題分值由原先的3分提高至5分，這一變動看似微小，實則暗示了高考對文言文考查的方向性調整，即在保持對詞語釋義、句法規則等語言基本功的檢驗外，逐漸加強對文章內容理解、分析和概括能力的考查。此次調整直指當下高中文言文教學和備考中的一些問題，值得我們重視和研究。

關鍵詞 新課標Ⅰ卷 文言文 高考備考 教學啟示

文言文閱讀是高考語文的必考板塊之一，也是高中語文學習的重中之重。在新高考改革不斷增強試題創新性、開放性的大背景下，文言文閱讀部分的試題構成也在逐年發生變化。2019、2020年新課標Ⅰ卷的文言文試題共19分，其中三道客觀題，每題3分，兩道翻譯句子題，每題5分。這就是文言文閱讀部分最原始的框架結構，之后每年的試卷都在此基礎上做了細微調整。比如，2022年的11題由考查文學常識變為考文中加點的詞語解說，并關聯了教材篇目中的詞語；2023年的第10題斷句題由四選一的純客觀題變為自行劃線的半主觀題，并首次出現群文閱讀形式。令人意外的是，2024年新課標Ⅰ卷并未延續九省聯考試卷的做法將第4題由主觀題改為客觀題，而是將文言文的14題由原先的3分改為5分，其背后深意值得我們探究。

一、創新：新課標Ⅰ卷中文言文14題的兩次變化

2021年，新課標Ⅰ卷首次增設了考查文意理解的主觀題14題，分值3分，并相應地將翻譯句子的分值由原先的10分降為8分。已有題型中12題的功能與14題接近，都是對文本內容理解程度的考查，因此，14題的出現可看作12題的補充和遞進，使得文本在語言難點之外的內容價值得到進一步挖掘。（見后文表1）

不難看出，14題的考查目標較為清晰，主要是考查學生對文章內容的理解，更具體地說，是對有議論性特征的文本的觀點、手法、論據的分析和概括，其指向的是學生的信息整合能力和邏輯思辨能力。

若僅看14題的考點，2024年新課標Ⅰ卷基本延續了2023年的思路，都是考查論點與論據的統一。兩份試卷都采用了兩篇文章組成敘議結合的復合型文本，學生在作答時要先在“議”的部分明確子鮒和王夫之的觀點是什么，再到“敘”的部分尋找符合其觀點的事實依據。

明顯的改動則發生在14題的分值上。2024年新課標Ⅰ卷的14題由一直以來的3分變為5分，給分標準也相應地由一點1分或兩點3分變為一點1分、兩點3分或三點5分。以往的14題是一問答一點，如2023年的14題問“事實依據”，官方參考答案僅有一點“趙襄子獎賞群臣時，孔子已經去世許多年，不可能對此表達意見”；而2024年的14題是一問答三點，問的仍然是可以佐證王夫之觀點的“事實”，而參考答案為“①李陵打仗失敗后即投降匈奴；②與降將衛律一道成為單于左膀右臂；③率領大軍追擊漢軍”，答案設置更加規范化、層次化。從形式上看，14題已經成為一道可以媲美4、5、8、9題的閱讀“大題”。

這2分看似微小的變化帶來的“連鎖反應”不可小覷：首先，文言文板塊在整張高考試卷中的比重加大，文言文在高中語文教學中的地位或將進一步提高；其次，從題型上說，增加主觀題分值意味著新高考對學生理解能力和表達能力的考查日益加強，越發重視學生思維品質的訓練和提升，強調思路的嚴謹性和答題的規范性；此外，與第10題的改革目的相似，增加14題的分值也有利于提升難度，拉大分差，切實檢驗學生的語文功底和素養，減輕對純記憶性學習的依賴，這是統攝于新高考語文試卷整體變革思路的，也有利于以考促教，推動文言文課堂教學做出新的調整。

二、糾偏：傳統文言文教學中的重“言”輕“文”傾向

古代漢語的語言形式是文言文閱讀最大的難點和考點。在高考卷中，傳統的斷句、文學常識、翻譯句子等題型都在著力考查學生理解和“破譯”古代漢語的能力。再加上現代文閱讀考法變化莫測，文言文的重點詞句范圍相對固定、易于落實，因此在高中語文教學中重文言文輕現代文，在文言文教學中重“言”而輕“文”一直是心照不宣的慣常做法，并切實影響了高中語文的整體教學。

首先，是課時分配不均衡。盡管統編教材打破了文體界限，以人文主題和學習任務群為線索編排單元，但許多學校仍然堅持先選講文言文篇目，再講其他現代文篇目的傳統做法。而高中的文言文普遍難度大、篇幅長、生詞多，教師會花費大量的課堂時間對課文進行字詞解釋、句子翻譯。如《鴻門宴》《蘇武傳》《過秦論》等“超長”篇目，光是疏通文意這一環節往往就要耗費兩三個課時以上，嚴重擠占了后續教學環節甚至其他篇目的課時。部分教師甚至會要求學生記憶一些練習中出現的冷偏怪難詞匯，以求通過擴大詞匯量的方式徹底掃除生詞帶來的閱讀障礙。但在新課標、新高考改革不斷弱化考查純記憶性、套路化知識的當下，可以預見這樣的付出回報率只會越來越低。

其次，對“言”的過度強調導致學生在學習文言文時將注意力聚焦于字句層面，閱讀時“見詞而不見段，見句而不見篇”，對某詞某注解錙銖必較，對整體的文章脈絡和藝術風格卻走馬觀花。然而，對于文言文來說，“言”只是其外在形式，“文”才是其內在本質，任何一篇文章都是作者思維的載體而非字詞的堆砌，有其貫通始終的氣脈，并承擔著思想傳遞、審美塑造和文化傳承的功能。無論是“文以載道”抑或是“文質兼美”，強調的都是文章在篇章層面的價值，只有對一篇文章的思想性和藝術性有了完整、深刻的理解，才算真正完成了對它的學習。

最后，學生對通假字、一詞多義、古今異義、特殊句式等知識點的吸收過程以機械記憶為主，盡管背誦是行之有效的學習方式，但它仍然停留在較低的能力層級，難以從根本上幫助學生提升語文素養和思維水平。教育部教育考試院編寫的《高考試題分析語文（2024年版）》中明確指出要“加大對思維品質的考查力度，引導學生提升邏輯思維能力、形象思維能力和創新思維能力”[1]。而14題的考查目標顯示“本題重點考查學生對文言文內容的綜合理解能力以及信息篩選能力、觀點歸納能力，要求考生具備一定的批判性思維能力”[2]。可以說，近年來新課標Ⅰ卷14題的出現和強化正是語文高考試題改革思路的具象化落實。隨著現代文閱讀、語言文字運用等板塊的調整創新，文言文作為高考語文試卷的有機組成部分，也不會僅僅停留在對語言形式的考查上，甚至讓“文言”這件外衣遮蔽我們透視文本內核的能力。打通文體限制，聚焦語文學科的底層能力和素養，在各類文體的閱讀中全面提升學生的思維品質，將成為未來高中文言文教學不可逆轉的新方向。

三、策略：高考命題趨勢引導下的教學啟示

1.關注文本內容，重視梳理歸納

以往學生學習文言文篇目總是先關注生詞釋義，習慣于以字詞為單位對文章進行拆解，要改變這種“碎片化”的處理方式，就必須尊重文本的整體性。教師可以分三步進行引導訓練：首先，在進入逐字研讀之前先進行一到兩遍全文通讀、速讀、略讀，讓學生對文章全貌有初步認識。接下來，在精讀階段，讓學生在解決生僻字詞的困擾之后，自行劃分文章段落，概括各段內容，串聯行文思路。例如，對于敘事性文本如《鴻門宴》，學生就可根據事件發展階段將文章分為“宴會前—宴會中—宴會后”。在對各種文體都有了一些積累后，教師應引導學生進行總結歸類，熟悉每一種文體的基本表達特征，搭建必備知識體系，提升閱讀效率。最后，在學完一篇課文后，鼓勵學生用思維導圖重構文章框架，鞏固對文章脈絡的理解和把握。

2.根據文本特征，設置多層任務

在統編高中語文教材中，文言文篇目涉及文學閱讀與寫作、思辨性閱讀與表達、實用性閱讀與交流和中華傳統文化經典研習四個任務群，共計32篇文本。對于不同的篇目，教師可以根據其具體特征設置多層次的學習任務，幫助學生提升思維的深刻性、靈活性和批判性。例如，學習《鴻門宴》《燭之武退秦師》等史傳類文本時，要求學生圍繞核心事件“宴會”“退秦”等，按照發展階段對全文情節進行概括，并分析各色人物所展現出的品質及其塑造方法；學習《齊桓晉文之事》《過秦論》等議論說理性文本時，應當準確找到作者的核心觀點，分析其采用的論證手法，領悟作者思想的歷史意義，亦可結合當下現實對作者觀點進行再闡釋；而學習《阿房宮賦》《歸去來兮辭》等辭采華美的文章時，則不可忽視對其語言形式美的體驗和學習，并可針對鋪排、對偶等手法進行仿寫訓練，提升學生對美的感悟力和創造力。

3.挖掘課內外文本關聯，進行群文閱讀訓練

近年來，新課標卷一直秉承著教考關聯的出題原則，閱讀文本的選材重視與課內所學篇目的銜接。如2021年的古文選自《通鑒紀事本末·貞觀君臣論治》，與《諫太宗十思疏》的內容相契合；2022年選用《戰國策》中孟嘗君借兵救魏的故事，展現了其與燭之武相似的精神品質；2023年的復合文本分別選自《韓非子》及《孔叢子》，反映了儒、法兩家的思想交鋒，呼應了教材中的諸子散文單元；2024年選用《資治通鑒》中對于李陵降匈奴的記載及王夫之《讀通鑒論》中的評價，是課本篇目《蘇武傳》和《報任安書》的拓展延伸，宣揚了高尚的愛國主義和民族氣節。這些選文使得文言文備考不再需要大海撈針，為教學提供了良好的抓手。教師在教授某一課本篇目時，可以以之為基點，根據其題材、內容、思想內涵、藝術手法等方面的突出特征，搜尋相關的幾篇課外文本進行群文閱讀訓練，并有意識地啟發學生在閱讀中獨立發掘這些文本之間的內在關聯，從而拓寬思維邊界，加深對文本的理解。

綜上所述，在高考試卷越發重視文本解讀能力和探究意識的背景下，今后的高中文言文教學必須由重“言”轉向“文”“言”并重，既要打牢詞語和句法基礎，也要加強對文本篇章層面的訓練，提升學生理解、分析、概括文本內容的水平。時代在進步，教育在發展，高考試題的改革日新月異。雖然一線教師對高考的研究和調整往往滯后于高考本身，但我們應當保持積極的心態和敏銳的洞察，深入理解新課標理念和新高考精神，緊跟高考變化趨勢及時調整教學策略，方能不落后于時代，培養出思維品質優秀、道德情操高尚的學生。

[本文系深圳市重點資助課題“突破高中文言文閱讀障礙的方法探究”（編號：zdzz22016）階段性研究成果]

參考文獻

[1][2]教育部教育考試院.高考試題分析（2024年版）.語文[S].北京：語文出版社，202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