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重塑理論視域下上海城市形象變遷研究

摘要：近幾十年來，上海經歷了顯著的城市轉型，從以工業和港口為主導的中心城市轉變為國際化的金融文化中心。本文運用 “城市重塑”的符號學概念框架，深入剖析上海城市形象的重塑機制與效果，特別關注了21世紀以來國際大型活動、城市規劃、建筑地標以及媒體實踐等因素對上海形象的影響。通過分析上海如何成功融合歷史遺產與現代化愿景，揭示其塑造充滿活力、開放創新且文化多元的全球城市形象的路徑。研究結果對于理解城市發展動態、提升超大型城市國際競爭力具有重要意義。

關鍵詞：城市形象；城市重塑；上海；國際競爭力

在全球化的時代背景下，城市形象重塑已成為城市管理的核心戰略和產業轉型的關鍵窗口。城市重塑旨在通過對城市形象的精心呈現與重新配置，積累經濟、文化和政治資本。隨著全球化進程的深入，超大型城市在國內外的競爭日益激烈。城市形象的內涵已超越單純的外在表現，深刻影響著居民和游客的認知、情感及價值觀，進而關聯到城市的人口與經濟發展。[1]深入探究城市形象重塑的機制、過程和效果，不僅有助于深刻把握城市發展的脈絡，更是提升超大型城市國際競爭力的關鍵所在。[2]本文借鑒前人在城市形象重塑領域的豐富成果，以上海為典型案例，深入探討城市形象重塑的機制與效果，通過城市形象重塑框架，剖析上海城市形象的演變歷程，梳理提喻和內涵的建構與變化，以理解其重塑的內在機制和實際效果，探尋上海成功轉型為具有持續吸引力的旅游目的地的關鍵因素。

一、城市形象重塑研究

城市形象的重塑是一個極為多元且復雜的過程，涵蓋了政府、企業、媒體以及公眾等多個方面的參與和影響。在當今時代，隨著信息技術的迅猛發展和全球化進程的不斷加速，城市形象的塑造變得更為廣泛和微妙。早在1996年，哈伯德就精準地洞察到了這一趨勢，越來越多的預算被用于形象建設和廣告，其目的不僅是頌揚城市的美德，更是為了重塑城市形象。[3]這一論斷清晰地表明了城市形象重塑在當時就已經受到關注，并且日益凸顯其重要性。

重塑城市形象的一個重要目的是推動后工業城市的轉型。在金融、保險和房地產行業之外，旅游業成為后工業城市極為垂涎的經濟來源之一。旅游業作為勞動密集型產業，具有創造就業機會資本成本低的顯著優勢，能夠有力刺激經濟發展、改善城市建筑環境并增強居民的休閑服務。這意味著后工業城市通過發展旅游業，有望獲得歷史文化的提振、公共福祉的增加、人口的凈流入以及經濟的刺激。[4]基于此，世界各地許多后工業城市都在積極探索通過舉辦盛事活動和打造城市景觀來向旅游市場展示良好形象的途徑。

與此同時，新興技術如社交媒體和虛擬現實的廣泛應用，給城市形象的傳播渠道和方式帶來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在數字化時代，城市形象的傳播途徑與方式經歷了革命性的變革。社交媒體平臺的興起使得公眾參與城市形象的塑造和傳播變得更加便捷和直接。公眾通過社交媒體平臺分享對城市的看法和體驗，進一步影響著城市形象的形成與傳播。例如，社交媒體平臺已成為人們獲取城市信息和形象的重要渠道，通過用戶生成的內容，城市形象能夠更加生動地呈現在公眾面前。[5]

在當代公關活動背景下，城市形象的自主性和誘導性界限模糊，導致認知和真實性問題突出，城市形象的生成受到宣傳機構的巨大影響，[6]需要重新審視其背后的真實性和來源。同時，城市形象重塑也被視為企業品牌建設過程，企業會通過多種方式提升城市價值。然而，研究不能只局限于官方傳播和企業品牌建設，還應深入研究地方形象及其形成方式。一些研究者將城市形象分解為認知和情感成分，以更好地理解其形成，[7]而從文化視角考慮權力關系和歷史背景，城市形象被視為社會共享的意義。符號學觀點強調城市形象的 “主體間性”，即經驗和意義的共同特征，因此，城市形象研究需考慮社會關系、歷史背景及符號與接收者的相互作用。[8]在此過程中，城市形象被認為是一種構成性的實踐，而非僅僅是反思性的實踐。國內也有不少學者注意到，在塑造城市形象時需要注意城市文化符號的形成，使市民和游客能夠從中解讀城市的特征和具有傳承意義的文化內涵。[9]

安德魯·史密斯在2005年研究巴塞羅那城市形象重構時提出了獨特框架，認為城市形象重塑可通過提喻和內涵兩個機制理解城市表征對認知和情感形象的改變。認知形象用標志性建筑等特定特征代表城市，簡化城市復雜性，使其更易于理解和記憶，并與概念或情感聯系塑造城市氛圍；情感形象由與城市環境相關的含義組成，通過賦予積極內涵可以改變情感形象。有效利用提喻和內涵機制的城市更可能成功增強形象，但也可能面臨內涵定義不明確等挑戰。[10]

綜上所述，城市形象的重構是復雜的多面體，需要綜合多層面因素進行分析。同時，作為一種社會共享的意義，城市形象是在樹立者和接受者的相互作用間不斷豐滿的。重塑城市形象的意義不僅在于城市形象本身，更在于對城市發展和社會共享意義的構建。

二、上海城市功能的變遷

上海城市功能的近代變遷是上海城市形象重塑的基礎。自新中國成立以來，上海的城市功能經歷了深刻的變化，從一個以工業中心和貿易港口為主導的大都會轉變為全球城市，其產業結構和功能調整在這一演變進程中扮演了關鍵角色。

自1956年起，上海實行公私合營政策，經濟結構逐步轉變，產業結構失衡問題也逐漸顯現。20世紀80年代，上海開始調整產業結構和工業布局，第三產業復蘇，制造業比重減少，著力建設先進工業基地和科技基地，加速城市功能多元化發展。

1990年，黨中央、國務院宣布開發開放浦東，上海進入新發展階段。浦東成為國際資本的投資熱土，推動上海成為國際經濟、金融、貿易中心。浦東開發不僅帶動了經濟增長，也為上海城市形象重塑提供了契機。

隨著中國加入世界貿易組織 （WTO）和國家經濟發展戰略調整，上海不斷加快金融產業發展。2007年設立上海證券交易所國際板，2009年啟動上海自由貿易試驗區建設，進一步提升上海在國際金融領域的地位，為城市形象國際化注入新動力。

上海城市形象的轉變還體現在城市建設和基礎設施改善上。舊城更新加速，衡復歷史風貌區得到整體保護，城市面貌煥然一新。交通、通信等基礎設施大幅提升，為城市國際化進程提供了有力支撐。

總的來說，上海的城市功能近代變遷不僅展示了其作為中國經濟中心和國際大都市的發展之路，也映射出城市形象演變的軌跡。

三、重塑的上海城市形象

（一）金融魔都

上海積極運用符號學研究方法，著力強化其國際金融之都的形象。城市形象全球識別系統是城市精神、品格和文化內涵的外在呈現，具有顯著的全球性文化影響力。[11]在上海金融之都形象的塑造進程中，符號學廣泛體現在地標建筑、金融氛圍營造、金融公司形象塑造以及媒體和影視作品對城市形象的推廣中。

陸家嘴金融中心的 “三件套”，即東方明珠塔、上海環球金融中心和上海中心大廈，作為地標性建筑，既是城市實力的象征，亦是金融實力的具象化表達。這些宏偉建筑猶如巨大的標志，在視覺上極具沖擊力，同時，也在心理層面極大地增強了人們對上海金融市場的認知與信心，在塑造上海現代化、國際化金融中心形象方面發揮著關鍵作用。

在陸家嘴和外灘，人們能夠感受到緊張而充滿活力的金融氛圍，這種象征性的動力和商業活力極大地吸引了金融業者和投資者，加深了他們與上海金融業的情感聯系。國際知名金融公司在上海的設立，不僅提升了這座城市的國際金融中心地位，還帶來了經濟和就業機會。這些公司作為標志，凸顯了上海全球金融樞紐的地位，其業務活動面向世界展示了上海的金融實力和影響力。

媒體和電視劇對上海金融之都形象的塑造與傳播也起到了重要作用。社交媒體上關于金融實習和求職的討論，以及以上海為背景的爆款電視劇 《我的前半生》 《繁花》等，進一步加深了人們對上海經濟中心的印象和對金融精英生活的想象。這些內容作為符號的傳播載體，向全世界展示了上海的金融之城世界地位，使全球觀眾得以更深入地了解和認識上海。

綜上所述，上海通過一系列符號學策略，不僅鞏固和提升了其世界金融中心的地位，還彰顯了獨特的消費力、繁榮度和活力。上海成功地通過提喻和內涵的深度運用，塑造并傳播了其作為全球金融魔都的城市形象。

（二）自由之都

上海運用符號學策略塑造 “自由之都”形象，傳達開放、自由的核心價值觀，體現在經濟政策、國際化框架、文化多樣性、藝術表達和生活自由等方面。

上海的開放政策和經濟自由度是 “自由之都”形象的基石，國際會議、博覽會和經濟論壇的舉辦，如中國國際進口博覽會等，展示了其經濟活力和開放姿態，強化了上海作為經濟自由化和國際合作先鋒城市的形象。

文化多樣性和藝術自由是重要組成部分，多元文化體現在豐富的文化節、藝術展覽和音樂會中，藝術區如M50和田子坊成為藝術家和創意工作者交流的場所，凸顯文化和藝術自由之城形象。

社會生活的自由度和包容度也是其 “自由之都”形象的關鍵。上海的夜生活、餐飲文化和時尚界體現了一種生活的自由態度和追求，多樣化選擇滿足了不同人群的生活需求和審美追求。無論是公民社會還是媒體環境都相對開放，提供了表達意見和參與社會討論的空間，促進了社會的自由交流，也在媒體平臺上強化了上海開放、自由的城市印象。正是這樣豐富多元的環境孕育了Citywalk 的媒體實踐。

上海Citywalk一度成為中國互聯網年度詞匯，強調隨性漫步，在探索城市街道與文化景觀時深切感受其多樣性與生命力。愚園路等作為步行熱門路線，是文化探索者的必訪之地，它們不僅是歷史遺跡，更是文化多元與包容的象征，展現出上海現代與懷舊交織、快節奏與周末悠閑并存的獨特形象。媒體聚焦于此，通過多種形式的報道與宣傳，吸引更多人參與，促進其熱度提升，同時，借助社交媒體上的用戶生成內容，廣泛傳播上海的多元魅力，使 Citywalk 成為展示上海城市形象的重要窗口，為城市形象注入新活力與吸引力。

通過多維度的深度塑造和傳播，上海成功將自己定位為一個充滿活力且開放的 “自由之都”。這一形象吸引了來自全球的投資者、藝術家和游客，增強了上海作為全球化都市的競爭力和吸引力。

（三）文化之都

在將上海重塑為 “文藝之都”的過程中，城市利用其獨特的文化符號和豐富的藝術活動，構建了一個充滿創意和靈感的現代都市形象。這一形象的構建不僅基于上海的歷史文化底蘊，還體現在其對當代藝術和生活方式的創新探索中。

首先，上海的咖啡文化代表了這座全球城市生活的精神態度和文化趨勢。上海擁有超過8 000家咖啡館，位列全球城市之首。這些咖啡館成為上海文化景觀的一部分，象征著城市居民對個性化、高品質生活的追求。它們不僅是日常社交和休閑的場所，更是文藝創作和思想交流的孵化器，是文學沙龍、藝術展覽、美育教育的舉辦場所。在這些空間里，人們分享故事、追逐夢想，咖啡館成為城市文化生活的縮影，反映了上海 “文藝之都”的內在精神和活力。

其次，上海的文化活動和藝術展覽，如在西岸美術館區舉辦的各類國際藝術展，展示了這座城市對當代藝術文化多元性的支持。這些藝術空間和活動不僅提供了展示創新的平臺，塑造了一個開放、創新的城市形象，還通過藝術的力量傳遞了對未來的想象和探索。

最后，上海對文化遺產的保護和活用也是其 “文藝之都”形象的重要體現。通過對老洋房、歷史街區的修復與再利用，上海保存了城市的歷史記憶，為現代生活提供了獨特的文化背景。這些被重新賦予生命的歷史空間，成為展示上海文化深度和歷史連續性的重要場所，通過過去與現在的對話，展示了這座城市突出的文化魅力和時間深度。

通過這些文化符號和活動的有機結合，上海成功塑造了其作為 “文藝之都”的現代形象。這一形象不僅體現了上海的文化自信和創新，還提升了城市的文化軟實力，為居民和游客提供了豐富的文化體驗，使上海真正成為一個現代意義上的 “文藝之都”。

四、結束語

近年來，上海經歷了積極的形象轉變，這一過程是通過對提喻和內涵的有效運用而實現的。上海所呈現的形象也為這座城市賦予了獨特的文化意義。在國際旅游市場中，上海的認知形象不僅僅是已知特征的選擇，而是一系列強有力的提喻。如今，上海被認為是金融魔都、自由之都和文化之都，這些情感印象是在最近幾十年的重塑舉措下的直接結果。通過對金融中心地標建筑的建造和強勢發力、對個人自由的尊重和創新氛圍、對本土文化傳承和海外文化吸納的重視，這座城市始終如一地傳達著其是一座面向世界、面向未來的東方之都。這種多元文化的體現為城市形象提供了更多的觀光和文化體驗，不斷吸引著來自世界各地的游客。媒體關系對上海的成功也作出了重大貢獻，通過獨立媒體的關注，上海的形象在國際上得到了更廣泛的傳播和認可。

上海作為一座全球之都，不僅提供了豐富的娛樂和滿足游客需求的機會，展示出東方大國超級城市的獨特魅力和活力，也在形象重塑進程中不斷為城市本身注入經濟活力、人才活力、文化活力和公共福祉，使其成為全球游客和人才向往的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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