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RG理論視角下的旅居老人核心需要研究

摘要：旅居養老是指處于養老人生狀態下，以提升生活質量為目的，個體主動開展的慢旅長居，深游細品的養老實踐。近年來，旅居養老發展迅速，備受老年人的追捧。然而，對推動這種新型養老模式產生和發展的微觀個體需要的研究卻明顯滯后于實踐的發展。本文結合方便抽樣和目的抽樣，在昆明古滇康養園選取14位旅居養老者和2位旅居養老機構工作人員進行了深度訪談。研究發現，首先，在ERG理論視角下，推動老年人開展旅居實踐的三種核心需要，即生存需要、關系需要和成長需要內涵各異；其次，旅居老年人的生存、關系和成長需要并存，同時作用于其行為決策；最后，旅居養老者不同層次的需要并非剛性結構，“滿足—上行”“受挫—下行”和 “不足—加強”的人本主義思想得到了驗證。研究結果有利于旅居養老產品的打造和目的地的建設，促進 “銀發經濟”高質量發展。

關鍵詞：ERG理論；旅居養老；核心需要；老齡化

作為一個全球性的人口現象，老齡化日益成為人類社會需要共同應對的挑戰。根據 《2023年度國家老齡事業發展公報》，截至2023年底，我國60歲及以上人口近3億，占比21.1%；65歲及以上人口近2.17億，占比15.4%。我國老齡化速度快、程度深，老年人口規模巨大、健康水平低，社會養老負擔加重等諸多問題逐漸凸顯。2022年，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 “實施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國家戰略，發展養老事業和養老產業”，體現了國家對提升老年人生命質量，促進積極老齡化的關注與重視。旅游是促進積極老齡化、推動 “銀發經濟”發展的重要路徑。研究發現，旅游可以延緩身體機能衰退，保持身心健康，改善生活品質，對整個社會都會產生十分積極的影響。[1]身處老年階段的人們擁有更多可自由支配的時間和收入，出游需求較年輕人更加強烈。[2]

一、文獻綜述

（一）旅居養老的定義

國外旅居養老研究開始較早，屬于消費導向旅游移民研究的分支。學者們將旅居養老定義為以生活為目的，追求獲得更好的生活條件和福祉，通常為期六個月至五年的在非慣常環境中進行的暫時性居住。國內學者認為，旅居養老是一種集 “候鳥式養老”和 “度假式養老”于一體，[3]離開戶籍所在地或經常居住地，以旅游觀光和休閑娛樂為目的，[4]在旅居地居住持續或全年累計居住一定時長[5]，并計劃返回原住地的養老方式。

（二）旅居養老的動機

國內外對旅居養老動機的研究成果較為豐富：首先，與一般的大眾旅游不同，大多數旅居養老者追求生活成本降低的同時生活質量有所提高，追求 “成本—效益”最大化的實現；其次，對宜居環境的追求，如避暑避寒、遠離城市擁堵以及更舒適的人居環境等；再次，尋求身體健康狀況改善的老年人也在逐漸增加，康體養生、身心療愈成為旅居養老的驅動因素；最后，獲取新知識和增加新經歷也是養老旅居的推動因素。[6]

（三）ERG理論

美國心理學家Alderfer基于馬斯洛需要層次理論，提出了ERG理論。他將人類的需要歸為三類：生存、關系和成長需要。[8]生存需要是指對生命基本要素的關注，包括物質和生理欲望；[9]關系需要與相互信任且尊重的人際關系有關，是人們維持重要人際關系的情感性和主觀性需要；[10]成長需要是個體對自我和環境產生創造性或生產性影響的需要。[11]相較馬斯洛需要層次理論，ERG理論更接近實際經驗、更靈活，與哲學思想結合更緊密。

旅居養老作為一種新型養老模式發展迅速。然而，筆者通過梳理文獻發現，對推動旅居養老產生和發展的微觀個體需要的研究并不多見。因此，本文聚焦旅居養老者核心需要的內容、作用、變化以及滿足的效果，以期服務旅居養老產品打造、目的地建設，助力打造老年友好型社會，促進 “銀發經濟”高質量發展，推動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國家戰略的實施。

二、研究設計

本文將處于養老階段，以非生產性目的離開常住地一個月以上的人群確定為訪談對象，采取目的性抽樣與方便抽樣相結合的方式，在昆明古滇康養園抽取了14位旅居養老者和2位旅居養老機構 （圣境旅居）工作人員作為訪談對象。旅居養老者基本信息詳見表1。

在訪談對象知情并同意的情況下，對每位訪談對象分別訪談一次，訪談時間為45-60分鐘，對接受錄音的訪談對象采取錄音形式收集資料，對不愿意錄音的訪談對象采用速記形式記錄訪談內容。訪談結束后將收集到的資料整理成文本稿，并運用QSR N-vivo-12進行編碼與分析，采用類屬分析法。

三、訪談結果與分析

（一）需要內容的層次性

通過編碼與分析發現，在生存需要上，旅居老人主要表現為生理需要和安全需要。在生理需要方面，旅居老人主要關注旅居地氣候、居住環境和自身健康狀況的變化。除因原住地夏季高溫而選擇到云南旅居避暑的情況較為普遍外，不少老年人也提到，因感覺慢性病癥狀明顯減輕而選擇每年到昆明居住一段時間：“昆明很舒服，血糖和血壓都不高了”“一個東北老婆婆，腿不好，但來昆明后，沒吃啥藥，風濕全好了” （M11、F12）；在安全需要方面，旅居老人主要關注價格、設施的適老化設計和醫療服務保障。對價格的敏感體現了老年群體對自身經濟安全的重視：“價格真合理” （F1）；“好多景點都免費。前幾天去趕集，買30元的玉米粑粑，又多又好吃” （F12）。此外，隨著年齡的增長以及健康狀況的下滑，旅居老人對旅居地看病就醫便捷性的需要也逐漸增加：“社區醫院收費不高，不會亂開藥。醫生態度很好，還使用了我們本地的醫保卡進行結算” （F7）。

在關系需要上，旅居老人主要表現為社交需要和尊重需要。在社交需要方面，建立和增強與社會的聯系是基礎需要，而尋找 “同頻的人”則是高層需要。“每天都很愉悅，來的人跟自己三觀一致，聊得很好” （F6）。此外，旅居老人還表現出對旅居地社會氛圍的要求，如 “云南人很真誠，感覺特別好” （F6）；尊重需要主要表現為旅居老人對服務態度與質量的關注：“有一次我到旅居地，司機沒來接，前臺沒安排房，說記錯時間了，第二天我就離開了” （F9）。

在成長需要上，旅居老人主要表現為娛樂需要和發展需要。在娛樂需要方面，旅居老人十分享受定制游服務，尤其對風景美、有歷史文化底蘊、距離近、旅途不累的出游活動感到滿意：“管家帶我們去寨子里體驗紙張制作流程，很好玩” （F6）；發展需要主要體現為旅居老人不囿于自身年齡，仍表現出較高的學習熱情 （詳見表2）。

（二）需要作用的同時性

調研發現，81.25%的訪談對象同時存在生存、關系和成長需要，如旅居老人F1在表達價格劃算、氣候舒適的同時提出：“一天才100 塊，而且住的是別墅”“這里好舒服，很涼快”，還表現出與人交往的愉悅和對服務的滿意：“大家都是同頻的，追求這種單純氛圍來的”“旅居企業中，這家服務最好”。娛樂活動令其感到滿意：“有新鮮感，又不覺得太累”。旅居老人F6不僅十分關注自身健康狀況：“會去健身房跑步，身體好很重要”，還在意旅居的社交氛圍：“我就想找三觀一致的人待”，以及強烈的學習需要：“旅居的地方要有書，能學習”。由此可見，在ERG需要理論中，生存、關系、成長三個層次的需要雖然有高低之分，但層次劃分不是剛性結構，三個需要層級具有并存性。

（三）核心需要的動態性

調研發現，旅居老人的核心需要存在動態性。一方面，個體某個層次的需要得到的滿足越少，對這一層次需要的渴望程度就越強：[12]“工作時沒時間，退休后出來看大千世界” （F1） “以前在職場上是社會人，不得不將就。退休了，就想按照自己的想法隨性地活” （F6）；另一方面，較高層次需要的滿足受到抑制時，人們對較低層次需要的渴望就會變得更加強烈：“有個朋友覺得旅居機構價格高，他就租房” （旅居機構工作人員） “我膝蓋痛，容易出汗，所以不怎么參加活動，待著舒服就行” （F9）。

（四）滿足效果的差異性

調查發現，旅居老人需要的滿足對身心產生了不同的作用。通過參與豐富且適宜的體育鍛煉活動，滿足生理需要，提升了旅居老人的自我感知健康水平：“我每天下午會到健身房，動一下就很舒服，全身都感覺輕松許多” （F6）。通過參與式觀察發現，該老人每天上午還會參與八段錦鍛煉活動。旅居養老者大多來自經濟更為發達的地區，旅居地物價低于旅居者常住地，讓老年人感覺自己的錢更值錢、更耐用了。“對于大多數北上廣深的人來說，這里的消費實在合理” （F1）。養老中心的適老化設計和應急響應服務使老人在旅居過程中感到安心：“隨時有人響應，挺安心的” （F6）。安全需要的滿足，增強了旅居老人的自信心和安全感。

老年人在旅居過程中，少了工作時的 “束縛”，多了退休后的 “隨性”，能夠更加自由地選擇環境和交往對象，增強了他們的自主感：“退休了我干嗎還將就！肯定要找自己覺得舒服、融洽的地方待” （F6）。旅居機構管家體貼周到的服務讓老年人產生賓至如歸的感受，提升了其歸屬感：“管家很好、很親切，就是回家的感覺” （F1）。人際交往需要的滿足，使老年人照見了自己人生的成就，提高了生活滿意度。

亦旅亦居的養老模式，體現了老人對高品質生活的追求。這種 “康復性流動”讓他們感到身心愉悅，提升了主觀幸福感：“每天都出去玩，昆明周邊都玩了，很開心” （F7） “管家帶我們去寨子里轉、去趕集，很好玩” （F6）。老年人在旅居過程中，找到適合自我意識發展的環境，以適合自己的節奏繼續保持學習、提升自己，通過參加老年大學或旅游活動，甚至與 “有意思”的人聊天，不斷充盈自己。成長需要的滿足增強了旅居老人的生命意義感與價值感：“什么東西好玩或什么東西不懂，我就學！” （F6） “有的老人來跟我學打非洲鼓，后來就喜歡上了；有的和我一起跳操，回去就報了個瑜伽班” （旅居機構工作人員）。

四、結束語

本質上，旅居養老是老年人以追求美好生活為目的的具身性實踐，是老年個體尋求積極老齡化的主動探索。老年個體通過參與內容豐富且節奏適宜的休閑娛樂等活動，身心健康水平得到顯著提升。政府可通過建立健全旅居養老機構管理制度和規范，營造老年友好型社區氛圍，規范適老化設施標準，完善社區老年教育配套。旅居機構可通過設計和提供豐富且分層的旅居養老產品，提高從業人員的服務意識和質量，滿足旅居老人的核心需要，推動 “銀發經濟”高質量發展，促進養老事業與養老產業融合發展，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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