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中華巴洛克文化看中俄文化交融與互鑒

摘要：在國際風云變幻的政治經濟形勢下，中國依然對俄羅斯保持友好態度，不斷深化兩國間的交流與合作，加強相互理解和信任，彰顯出中俄關系的持續穩健發展。哈爾濱作為中俄文化交流和溝通的橋梁，擁有豐富的文化資源，如中華巴洛克文化，對中俄文化互鑒與交融起到了重要的推動作用。從表面上看，中華巴洛克文化是 “中西合璧”，實則是俄羅斯文化經過發展和改造而成，形成了俄羅斯式巴洛克風格，借助中東鐵路的開通傳入哈爾濱，在一些精明能干、有膽識的民族工商業者的努力下，創造出 “中俄合璧”的中華巴洛克風格。目前，中華巴洛克歷史文化街區的修繕和更新，不僅能夠提升哈爾濱的歷史文化底蘊，也能以此為契機，促進中俄文化交流，確立起持久的交融與互鑒文化模式，進一步推進全面戰略協作伙伴關系，使中俄經濟社會發展穩步向前邁進。

關鍵詞：哈爾濱；中華巴洛克；中俄合璧；文化交融

2024年是中俄建交75周年，歷經國際風云變幻的現實考驗，雙方友好關系正處于歷史最好水平，這不僅得益于政治上全面戰略協作伙伴關系的維護，經濟貿易廣度深度的密切合作，也是文化交流和融通的結果，通過增進中俄文化交融，達成了政治和經濟上的互信。哈爾濱作為中俄關系發展的前沿地帶，憑借其獨特的地理位置和豐富的文化交流資源，特別是中華巴洛克文化的歷史積淀，對中俄文化的相互借鑒與融合起到了關鍵的促進作用。中華巴洛克文化不僅局限于建筑，還包含藝術、文學、飲食、商業等諸多領域，既有俄羅斯文化的影響，也滲透著中國文化元素，是 “中俄合璧”的文化結晶。當前，全球經濟低迷、政治沖突加劇，作為影響全球的兩個大國，中俄文化的交融與互鑒具有舉足輕重的影響，特別是國家打造向北開放新高地，構建全方位對外開放新格局的背景下，而中華巴洛克文化的歷史傳承能夠搭建中俄文化交融的橋梁，促進中俄經濟發展，加深政治互信，對中俄社會發展及建構全球新秩序具有不可估量的積極作用。

一、俄羅斯式巴洛克文化的形成

巴洛克文化最初是西方文化，源于西方的藝術風格，反對僵化的古典主義形式，體現離經叛道的藝術風格，因其建筑豪華、自由奔放、富有激情而風靡歐洲。“巴洛克”一詞的原意是 “畸形的珍珠”，引申為高貴、別致、富麗等，其藝術特點就是怪誕、扭曲、不規整。在16、17世紀，西方文學界將 “巴洛克”形容為文理不通、矯揉造作，建筑領域視其為稀奇古怪、奇形怪狀，往往帶有貶義，被批評過于浮夸。當時，人們運用 “巴洛克”一詞來嘲諷這種荒誕離奇的藝術風格。但是，到了19世紀，巴洛克文化逐漸被人們認可，用來形容繪畫和建筑色彩絢麗、裝飾性強的特色，不再帶有負面判斷，被視作文藝復興與古典主義之間的銜接階段，成為一個時代的名稱。

巴洛克文化給人的感覺是古怪變形、俗麗凌亂，藝術上刻意雕琢、追求怪異，但實則是使人們打破古典主義的 “和諧宇宙觀”，轉向 “無限宇宙觀”。在欣賞巴洛克建筑時，人們既可以享受情感的激蕩，又能夠感受到一種秩序與和諧。正如建筑理論家克里斯蒂安·諾伯格-舒爾茨指出：“巴洛克現象表面上看似矛盾的方面—系統化和動態化—形成了一個有意義的整體。屬于一個絕對與綜合卻又開放與動態的系統的要求，這是巴洛克時代的基本觀點。”[1]巴洛克文化依托于宏偉壯麗的建筑，衍生出一系列精彩紛呈的文化盛宴，如新奇怪誕的文學、絢麗多彩的繪畫、激情奔放的音樂等諸多領域，構成了西方文藝復興之后產生深刻影響的一個重要文化形式，代表著從傳統向現代轉型不可或缺的重要一環。

作為橫跨歐亞大陸的俄羅斯，既借鑒和吸收了西方文化，特別是巴洛克文化，使俄羅斯的經濟、政治和文化走向現代，又輻射亞洲的中國，主要集中于北方的哈爾濱，形成了中華巴洛克文化風格。西方巴洛克文化在17世紀晚期至18世紀，經波蘭、烏克蘭傳至俄羅斯，與當地傳統文化相結合，逐漸形成了突出表現在建筑領域的獨特的俄羅斯式巴洛克文化，并逐漸向文學、繪畫等多種藝術形式拓展。最初，俄羅斯式巴洛克文化更傾向于傳統風格，如莫斯科的 “納雷什金巴洛克”，建筑主體依然是以俄式的 “帶鐘樓教堂”風格為基礎，在建設墻面與柱體的雕飾時，融入了西歐風格的精髓，其特點在于整體構圖的對稱性與視覺的明快感，同時，又展現出尖端設計的挺拔與層次感的鮮明。裝飾元素豐富多樣，每一個細微之處都經過精心雕琢，彰顯出極高的工藝水平，并非簡單復制西歐風格，而是巧妙融合其精髓于設計中。俄國的哥利津和納雷什金莊園是這個時期的代表建筑。圣母升天大教堂位于莫斯科克里姆林宮內大教堂廣場的北側，被視為莫斯科大公國的母堂，也是俄羅斯式巴洛克風格的生動代表。

隨著彼得一世的改革，巴洛克文化在俄羅斯進一步傳播，巴洛克元素被融入俄羅斯傳統建筑，保羅大教堂、夏宮、彼得大帝珍寶館等建筑成為城市的標志性建筑，有力地促進了巴洛克文化在俄羅斯的落地生根。后彼得時期，拉斯特雷利將俄羅斯建筑的柱形傳統與巴洛克風格有機結合，創造出俄式與歐式綜合的建筑風格，這一時期的代表作有沃龍佐夫宮、斯莫爾尼大教堂、冬宮、彼得宮等，俄羅斯式巴洛克建筑的發展達到了頂峰，甚至被譽為 “拉斯特雷利風格”。此類建筑風格以其宏大的空間尺度、清晰的輪廓線條、優雅的整體外觀、豐富的色彩搭配以及精細獨特的圖案設計而著稱，既可以營造皇室的威嚴，又能夠彰顯新帝國的強盛氣象。例如，葉卡捷琳娜宮的 “騎士餐廳”，使用四套 “勛章”餐具，復雜而美觀，藝術性強，能夠激發人們的榮譽感。俄羅斯通過對西方巴洛克文化的吸收，與俄羅斯文化傳統相結合，形成了俄羅斯式的巴洛克建筑，并進一步拓展到文學、繪畫等領域，形成了俄羅斯特有的巴洛克文化。

二、中華巴洛克文化：“中俄合璧”的文化成果

巴洛克文化從17世紀初就已經傳入中國，在廣東、澳門等地修建了天主教堂，影響力較大的澳門大三巴教堂，別名澳門圣保羅教堂，其殘垣斷壁，即今天的大三巴牌坊，就是一座東西方文化交融的建筑，體現了明顯的巴洛克風格。隨著對西方文化的接納，巴洛克風格開始與中國傳統建筑中繁縟的細部紋飾融合，形成了圓明園西洋樓的大型建筑群，其建筑主體仿西方巴洛克風格建造，是中國歷史上首次大規模仿建的歐式園林實例，具有極高的歷史、文化和藝術價值。鴉片戰爭后，西方巴洛克建筑大量涌入中國，上海的董家渡天主教堂、上海匯豐銀行都能找出比較地道的巴洛克元素。

目前，國內的巴洛克建筑較少，存留持久、影響深遠的歷史保護街區，莫過于哈爾濱的中華巴洛克，哈爾濱道外區靖宇大街傳統風貌保護街區，是目前最大、最完整的 “中華巴洛克”歷史街區，也一直是老城的重中之重，歷來都是人們關注的焦點。[2]但這種巴洛克并不是直接受西方文化影響，而是由俄羅斯巴洛克文化傳入中國，于19世紀末，借助中東鐵路的修建和松花江的通航，與中國傳統文化相結合，既有俄羅斯傳統文化奔放而堅韌的思想氣質，又融合了中國傳統文化包容與含蓄的道德情懷，形成了 “中俄合璧”的中華巴洛克文化。一般而言，人們都習慣將巴洛克風格視為 “中西合璧”之作，但對于哈爾濱的中華巴洛克而言，這種判斷并不準確。

在中東鐵路修建之前，哈爾濱只是一個小漁村，人口并不多，城市發展尚未成型。中東鐵路修建后，加上松花江通航，哈爾濱的工商業迅速發展，吸引了大量擁有較為深厚的中國文化底蘊的河北、河南、山東等關外人。他們憑借吃苦耐勞的勤奮精神，形成了較為龐大的民族工商業群體。20世紀初，哈爾濱已成為一個國際性商業港口，吸引了來自33個國家、16萬多名僑民聚居，并有19個國家在此設立領事館，凸顯了其國際地位的重要性。與此同時，中國民族資本也迎來了發展的春天，促使哈爾濱迅速成長為北滿地區經濟中心及享有國際聲譽的城市。借助中東鐵路的修建，以及其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和獨特的歷史背景，哈爾濱迅速蛻變，從散落的村落群躍升為遠東地區一顆璀璨的都市明珠，展現了驚人的發展速度與無限的潛力。

當時，哈爾濱的南崗區和中東鐵路西側的道里區為沙俄附屬地，聚居了大量外國人，資本雄厚，興建了大批 “洋建筑”，既有俄羅斯風格的建筑，也夾雜著新藝術運動、古典主義、文藝復興和折中主義等多種西方風格，如索菲亞教堂、中央大街、果戈里大街等。而道外區聚居的都是外省涌入的 “闖關東”居民，逐步成長為民族資本家，崛起了一大批民族工商業者。這些民族工商業者一步步強大起來，在 “老道外”腹地置地蓋房，但沒有完全效仿道里的外國建筑，而是選擇了在中國文化基礎上形成的建筑。他們堅守民族傳統和民族自尊，融合了中國傳統建筑的構思與手法，保留了中式建筑的屋頂、窗欞、檐口等元素，將傳統的中式四合院運用到建筑中，作為 “居住和倉儲空間”。同時，秉承開放的心態，吸收和借鑒了俄國巴洛克風格的立面、拱門、雕花等，進行了完美結合，創造出具有鮮明特征的中華巴洛克風格。因此，從嚴格意義上說，中華巴洛克建筑風格并不是 “中西合璧”，而是 “中俄合璧”的文化成果。中華巴洛克發展至今，已不僅僅局限于建筑，而是涵蓋了繪畫、音樂、服飾、美食等諸多領域，成為哈爾濱一張悠久綿長的文化名片。

三、以中華巴洛克文化的歷史傳承推動中俄文化交融與互鑒

哈爾濱作為聞名中外的國際貿易城市和國際化大都市，在市場經濟的潮流中曾經暗淡下來，失去了往日的風采，但中俄文化交流與互鑒依然保持著緊密聯系，持續發展和壯大，形成了內在的文化交融。哈爾濱本身就是中國最有俄羅斯情結的城市，也是中俄合作的前沿陣地，對中俄文化交流與互鑒一直起著積極的促進作用。哈爾濱的很多大學都與俄羅斯密切往來，甚至將俄語作為優勢學科發展。例如，黑龍江大學的俄語學院是國家重點學科，也是國家級一流本科專業建設點，在全國大學學科排名中始終名列前茅。

2024年，普京訪問哈爾濱工業大學，為中俄友好合作、共同發展開啟了新的篇章。除了大學，中俄民間文化交流也較為頻繁，尤其是在哈爾濱和俄羅斯的遠東地區。哈爾濱的俄羅斯商品眾多，特別是在中央大街，俄羅斯商品琳瑯滿目，包括巧克力、蜂蜜、面粉、食用油、洋酒等，100余款俄羅斯優質產品，受到國內旅游者的熱烈歡迎。同樣，國內商品也通過哈爾濱運往俄羅斯，特別是俄羅斯遠東地區，因物美價廉，深得俄羅斯民眾的信賴。2018年，中國與俄羅斯開始實施互免簽證政策，更加促進了中俄兩國的民間交往，增進了中俄文化的彼此交融。

目前，中俄兩國密切配合，相互信任，全面戰略協作伙伴關系發展成熟穩定，需要進一步展開全方位、多領域、深層次的合作，為兩國關系發展邁向新臺階奠定更為堅實的基礎。其中，中俄文化交流與合作形成了彼此交融、相互借鑒的文化模式，對政治互信、經濟合作起到了重要的黏合劑作用。在中國與俄羅斯開創全面戰略協作的進程中，文化外交與政治外交、經濟外交一起，被視為兩國關系的三大支柱。文化的交流與合作成為兩國整體外交和民間互動的重要組成部分。[3]中俄文化交流與合作要達到全面理解與互信，達到彼此交融的程度，除了大學間的合作辦學、民間的商業往來，還需要激發作為中俄文化交流紐帶的中華巴洛克文化。其建筑風格獨特，相關的歷史商業文化、豐富的名人趣事以及傳承百年的美食，都能夠不同程度地反映中俄文化的歷史傳承。值得欣喜的是，當下，中華巴洛克歷史文化街區的修繕和改造正在進行中，地鐵三號線通過此處，并以此地作為地鐵站名，足見哈爾濱對中華巴洛克的重視。

可以預見的是，隨著哈爾濱政府對中華巴洛克歷史文化傳承的重視，在不遠的將來，能夠呈現出中華巴洛克的新面貌，既有古典主義的藝術風格，又展現出新時代的文化元素，在國家構筑向北開放新高地的開放戰略下，促進中俄文化交融達到新高度。我國正處于國家富強、民眾安居樂業的新時代，而俄羅斯被美歐列強封鎖遏制，處于極度不利的形勢。值此歷史情境，以中華巴洛克文化的歷史傳承推動中俄文化交融，目的并不是對俄文化輸出，而是彼此交融，促進文化互鑒。鞏固中俄共同利益基礎，加強中俄互利共贏的合作關系，將成為新時代中俄全面戰略協作伙伴關系發展的重要保障。[4]建筑是凝固的藝術，是文化的直觀體現。中俄建筑藝術的文化互鑒，不僅促進了文化理解與認同，推動了文化創新與發展，拓展了文化交流與合作領域，提升了國際影響力與競爭力，同時，還傳承與弘揚了民族文化，推動了中俄經濟社會和諧發展，有利于國際社會的和平與穩定。

四、結束語

中國一直是禮儀之邦，講究以和為貴，對待俄羅斯文化一直采取尊重的態度，希望促進中俄文化的交融，借鑒俄羅斯在藝術、繪畫、科技等諸多領域的成就，博采眾長，取長補短，豐富我國的文化發展。同樣，俄羅斯也歷來以友好的態度對待中國文化。中俄文化融合源遠流長，應借著中華巴洛克歷史文化街區的修復契機，加深中俄之間的友誼，持續加強溝通與合作，共同構筑人類命運共同體，尋求共同發展，為促進世界和平貢獻力量。

參考文獻：

[1] [挪]克里斯蒂安·諾伯格-舒爾茨.巴洛克建筑[M].劉念雄，譯，北京：中國建筑工業出版社，2000.

[2] 萬寧，潘瑋，呂海蓉.哈爾濱中華巴洛克歷史街區保護與更新研究[J].城市規劃，2011，35（06）：86-90.

[3] 許華.“人類命運共同體”愿景中的中俄文化外交[J].俄羅斯東歐中亞研究，2018（04）：13-26+156.

[4] 孫磊，房俊偉.新時代中俄關系視角下俄媒 “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報道探析[J].國際傳播，2000（06）：59-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