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工作介入安置型社區文化重構研究

摘要：我國城鎮化催生了一大批介于農村社區與城市社區之間的過渡型安置社區。受城鄉二元文化影響，安置型社區居民面臨文化適應與重構問題。本文從安置型社區的文化現狀入手，分析了社會工作介入安置型社區文化重構的必要性，探討了以多元共治社區治理為主要模式的社會工作介入安置型社區所能提供的優勢與條件，并提出社會工作介入安置型社區文化重構的實施策略，旨在為提升社區治理專業化水平提供新的研究視角。

關鍵詞：社會工作；安置型社區；文化重構；Y社區

一、問題的提出

隨著我國城市化的發展，大規模的拆遷征地使得大批農民在失去土地的同時也失去了傳統的通過土地獲取生活資料來源的途徑。為妥善安置失地農民，政府建設了一大批集中安置農民的住宅小區，我們稱為 “安置型社區”。對于農民拆遷安置型社區，并沒有嚴格統一的稱呼和定義。有的將這類社區稱為 “被動市民化者”或者 “農轉非”。[1]本文所指的 “安置型社區”是指在我國城鎮化建設過程中，由征拆導致失地或失宅的農民離開原有的居住區，被安置到由政府統一規劃、建設的社區集中居住而形成的過渡性新型社區形態。

在多元共治社區治理模式的探索中，社會工作作為推動社區治理創新的重要手段，正發揮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學者們發現，安置型社區越來越多地需要社會工作機構參與到社區治理中，為創新社區治理模式、解決社區治理困境提供理論與實踐依據。學者們從社會工作介入社區治理的角度對社區文化重構進行了大量研究，如有的研究通過個案分析社會工作介入社區治理的特點，[2]從社會工作機構的行動策略入手探討社區治理創新問題；[3]也有研究認為，社會工作可以運用專業的理念和方法介入社區治理，通過尊重社區居民差異化需求，開展多元文化交流活動。發揮社工引領作用，解決社區中文化沖突引發的居民隔閡嚴重、社區認同難以建立等問題。[4]不難看出，社會工作參與安置型社區文化重構工作正成為社區治理創新的一個重要命題。

二、介入的必要性：城市文明與村落文化共存的文化現狀

懷特 （Leslie Alvin White）認為，文化是一個整體，包括技術、社會和意識形態三個亞系統。[5]我國學者在此基礎上將文化分為技術系統、制度系統以及觀念系統三個層次。[6]依托我國學者的研究基礎，本文將從技術、制度及心理三個層面來分析社會工作介入安置型社區治理的必要性。

（一）技術層面：居民身份的優越感與技術層面的自卑感并存

城鎮化使失地農民的身份由農民變成了市民，實現了戶籍身份的轉換，但他們并不能順利接受新的生活環境帶來的變化，變成真正意義上的市民身份。對于易地搬遷的居民來說，他們在改變原來的農業生產方式、重新選擇就業時常常面臨很尷尬的境地：一方面，他們在心理上渴望得到與市民同等體面的工作；另一方面，城鄉文化差異、生活差異、技能差異、習俗差異等成為安置型社區文化重構的最大障礙。通過對Y社區觀察發現，盡管社會上對失地農民的評價以 “他們是社會的強者，有錢能解決生活問題”為主，但實際上，失地農民在面對生活、工作等現實問題時常常表示 “很擔憂，有強烈的自卑感”。因此，當政府與社會組織鏈接各種資源為居民提供就業崗位時，常常會出現社區無法提供高素質、高技能人才供給市場勞動力需求的現象。

（二）制度層面：人情面子與理性規范的沖突

安置型社區失地農民的文化重構在制度層面主要表現為對城市科層組織和各種規制的適應。在中國傳統農村，鄰里之間信任度高，而且彼此生產和生活方式相似，關系較為淳樸、和睦，充滿了人情味。[7]然而，失地農民遵循的 “人情”與 “面子”的處事邏輯在城市生活的適應中極易遭遇建立在契約關系上的現代社會理性規范的抗拒。

例如，安置居民FK，女，30多歲，拆遷補償3套安置房，除自住外，每月可收入2 600元租金。由于賦閑在家太久，她選擇出去工作，在超市做大米促銷員，月薪約為2 200元。有一次，她在工作中表現較差，被年輕的經理在大會上點名批評，FK覺得被比自己年紀還小的經理當眾點名批評有失面子，于是當場辭職了。

（三）心理層面：陌生感的焦慮與歸屬感的缺失

社會轉型期往往充滿諸多的不確定性因素，許多社會成員表現出一種焦慮不安、浮躁不定的緊張心理。[8]陌生社會的諸多不確定性，容易給失地農民帶來焦慮不安、浮躁不定的緊張情緒。對于長期受鄉土文化影響的原農民來說，其思想觀念、思維方式帶有明顯的傳統痕跡，雖然城鄉流動使得一部分農民受到了城市文化和現代文明的浸染，但他們仍受自身經濟條件、地理環境以及個人接受能力等主客觀因素的影響，接收的信息仍然比較匱乏。當失地被安置后，他們對城市生活場域的焦慮與不適感明顯影響其對城市空間的認同與歸屬感。從這里我們可以看出，失地農民對物質經濟保障的依賴與無法融入城市就業取得收入相違背，這種變化會給他們帶來對未來生活的危機感和焦慮感。

三、介入的新契機：多元共治社區治理模式的探索

（一）多元主體共治格局的形成

隨著現代社區公共事務及居民需求呈多元化發展的趨勢，協同治理的社區治理模式應運而生，社區治理主體逐漸呈多元化發展趨勢。在社區治理模式創新實踐中，“三社聯動”模式強調社區居委會、社會工作者以及社會組織是社區治理的重要參與主體。[9]在 “三社聯動”的基礎上又提出了以社區居委會、社會工作者、社會組織、社區志愿者為主體的 “四社聯動”機制。無論是 “三社聯動”還是 “四社聯動”，強調的都是多元治理主體間的互動合作。在多元共治的治理格局下，社會工作與社區的互動關系被嵌入社會治理的框架，社會工作作為一種介入機制，在社區治理中發揮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在安置型社區文化重構的過程中，政府作為外部力量無法直接參與這一過程，需要一種過渡性組織作為政府與社區居民之間的橋梁來解構鄉土文化、重構過渡性安置型社區文化，而作為社會力量的社會工作組織在多元主體共治的趨勢下毋庸置疑地成了社區治理的主體力量之一，使得社會工作的主體性不斷加強。

（二）多元合作平臺的搭建

在多元共治背景下，政府作為治理主體，通過搭建議事決策平臺、服務執行平臺等，為多元合作提供了平臺基礎。在傳統的一元治理模式下，政府是社區服務、社區公共服務的直接提供者，是社會公共資源的配置和供給者。政府作為單向的供給者，往往無法全面體察居民的需求，不利于市場服務與社會服務的合理供給。當社區看到社會工作的專業治理邏輯在提供公共服務上的顯著成效時，便會樂意將這部分工作讓渡給社會工作完成，[10]依托社會工作的資源優勢，搭建社區服務平臺，通過引入社區外部力量為居民提供多元化的服務，如親子、老年、青少年、兒童等服務。[11]失地農民遷入安置型社區，既有公共性需求，又有發展性需求。目前，安置型社區普遍存在居民公共需求供給不足的問題，除了供給主體外，多元服務平臺的搭建是實現合作共治的基礎。因此，有學者提出應由專業社會組織通過搭建參與式與社會化服務平臺介入社區治理。[12]正是多元平臺的搭建為社會工作的介入提供了契機與條件。

（三）社區服務的社會化

多元共治包括多元主體、多元平臺，還包括多元服務，即社區行政服務、社區基本公共服務、社區公益服務和社區便民服務等四項服務。在傳統的社會管理模式中，社區崗位常常處于超負荷的半行政化狀態，社區公共服務的提供主要通過政府行政化力量或項目形式實現，服務帶有濃厚的行政色彩。社會服務從行政化到社會化的轉化更是給社會工作介入社區治理帶來了新的契機，社會工作在政府讓渡的空間里開始獨立地發揮作用，[13]也為社會工作的合法性運作提供了現實支持。

總之，在社區治理模式探索過程中，越來越多的社會工作組織參與到社區建設中來。一方面，我國政府對社區治理模式的不斷探索形成了多元共治治理體系的共識，為社會工作介入提供了新的契機；另一方面，社會工作專業的價值觀和專業理論與方法適合社區治理的需要。

四、介入的實施策略：多元共治模式下社區工作方法的運用

（一）以優勢視角為基礎，增強居民的自信力

優勢視角是以優勢為核心，關注案主的能力和優勢，并利用案主的這些優勢來自我幫助和發展。失地農民從原有的村落遷入安置型社區，存在諸多不適應，如素質技能無法適應城市發展水平、思維方式無法與城市生活相適應等。城市化發展和失地農民自身渴求發展的愿望分別是推動失地農民文化重構的內在和外在 “動力”。在新的生存環境下，只有內在動力才能滿足自身的生存發展，進行積極的文化調試。社會工作者要以優勢視角為思維方式，通過專業介入幫助社區挖掘資源、提升居民的潛能以及解決問題的能力，使他們既擁有身份上的優越感又充滿技能上的自信力，實現內在動力的推動，最終與城市文化發展相適應。

（二）以地區發展為工作模式，促進居民社區參與

社區參與是現代社區形成的機制，不同的參與模式與實踐將重構不同文化的社區。地區發展模式在參與過程中注重居民個人能力的提升、公共規則意識及歸屬感的培養。拆遷安置意味著曾經熟悉的生活空間消失，也意味著在原有空間建立起來的價值情感體系、社會關系網絡的松動。在陌生人社會，支配人們行動的是理性而不是情感。當失地農民在傳統的鄉村生活體驗中建立起來的人情、面子等情感處事邏輯遭遇城市規則中以理性契約關系為基礎的處事邏輯時，失地農民很難在短期內適應理性與規則的制約。因此，社會工作者需要在社區發展模式視角下開展一系列社會交往活動來促進居民間的交流與互動。如通過招募興趣小組、成長小組等小組工作方法組織老人書畫比賽、青少年讀書活動、舞蹈表演等，通過活動加強居民間的交流與互動，組織他們進行信息交流與經驗分享，在親密的互動活動中，建立理性的契約關系，培養其形成規則意識。

（三）以社區文化活動為載體，實現從社區參與到社區認同的轉變

重構具有認同感的社區生活共同體不只是一個空間意義上的住所，而是在社會互動的基礎上形成的生活上相互關聯、具有共同的價值認同和生活方式的集體。培養居民歸屬感，消除其心理上對社區環境的陌生感是社會工作的重要任務之一。政府通過購買社會服務的方式將原來承擔的社會服務項目交給一些有資質的社會組織機構，社會工作者通過個案、小組及社區工作專業方法把社區社會服務的目標與社會工作的目標相結合，根據居民需求提供多樣化的服務項目。例如，為了充分發揮青年黨員的作用，Y社區開展了 “奮斗的青春最美麗—Y青年創新創業創優分享會”，通過主題宣傳片 《奮斗》展現Y社區近年來取得的成就，以及社區內各行各業青年積極向上的風貌。通過這些活動的開展，為失地農民講述優秀者的故事，讓他們感受生命不息、奮斗不止的精神，看到堅強不屈、為夢想而活的信念。通過文化活動的開展，陌生人變成熟人，熟人變成家人，在互動過程中建立起情感生活共同體。

五、結束語

在安置型社區鄉土文化不斷被解構的同時，如何重構社區文化是社區治理的重要內容。安置型社區要由邊緣走向城市中心，需要在物質生活環境、價值觀、風俗習慣、管理制度以及團體組織上與城市社區相適應。而現實是安置型社區居民無論在物質層面、制度層面還是心理層面均與城市社區文化存在一定差距，這種文化差異如果得不到及時解決，將影響安置型社區居民的城市融入。專業社會工作組織能夠通過專業的社會工作方法，鏈接政府、市場與社區資源，提升居民的生活環境質量；通過培育社區社會組織及社會團體等內生力量，促進居民參與，挖掘社區居民的優勢與潛能，提升居民的精神文化素質；以各種文化活動為載體，引導居民建立規則意識，形成正式的制度文化。因此，社會工作通過專業的價值理念與專業方法介入安置型社區文化重構，探索社區治理模式創新，能夠促進安置型社區的順利過渡與轉型，實現物質技術城鎮化與人的城鎮化的協調發展，具有重要的社會工作實務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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