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法藝術融入城市景觀設計研究

摘"要：樹立城市良好形象，需立足城市文化特征展開建設。作為國家級“書法文化名城”，書法文化深深影響了壽縣古城的城市特征。書法藝術與城市景觀在構成要素、創作過程和創作理念上具有相似性，因而書法藝術具備融入壽縣古城景觀的客觀條件。從宏觀上以書法章法指導城市規劃，在微觀上以書法景觀小品提升城市空間細節。研究進一步挖掘了書法藝術融入壽縣古城景觀設計的具體途徑和形式，從而促進壽縣古城的城市意象獲得提高。

關鍵詞：書法藝術；城市環境；城市意象；城市景觀；融入

中圖分類號：J0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2095-9052（2025）02-0061-03

引言

淮河流域城市安徽省壽縣，作為國家級歷史文化名城擁有“中國書法之鄉”榮譽稱號，這反映了書法文化在壽縣地方文化中的重要地位。書法不僅僅是一門藝術，其構成方式、創作經驗和思想理念也可以與其他學科門類融會貫通。在壽縣古城建設發展中，充分認識書法藝術與城市景觀的共性并加以融匯，可以提升壽縣古城的城市形象。

一、書法藝術與城市景觀互促的發展歷程

書法和城市，從人類文明產生之初就處于相互促進、共同發展的狀態。城市環境的塑造離不開書法的參與，這是由于當物質條件得到改善，人們就會追求城市居住環境的審美性。書法作為東方古典藝術，成為美化環境的重要形式。同時，書法藝術在演變的過程中，通過在居住環境中不斷尋找適合書法創作的新載體、新工具而獲得發展。

在書法發展過程中，書法的展示媒介從早期平面的絹帛紙張，擴展到后期立體的構筑物。建筑中的屏風、照壁、粉墻，城市園林中的廊、亭、軒、榭、匾額等，逐步成為展陳書法的特色媒介。展陳媒介的變化，不僅表現為書法尺幅在變大，也影響到書法握筆姿勢、力度的改變，進而影響到書體風格的變化。宋陸游與唐琬在紹興沈園粉墻題寫《釵頭鳳·紅酥手》與《釵頭鳳·世情薄》，讓人感慨詩詞意境，也看到了不一樣的書法形式。唐代書法家蔡希綜評價張旭狂草“乘興之后，方肆其筆，或施于壁，或札與屏”，“狂僧有絕藝，非數仞高墻不足以逞其筆勢”。通過這一評價，也從另一個角度體現了城市景觀與書法的相關性。

二、書法藝術與城市景觀致力于塑造意象美

“意象”，作為表達對事物整體印象的概念，《周易》記載“立象以盡意，設卦以盡情偽，系辭焉以盡其言^［1］。”這里的“立象以盡意”，指的是確立物之表象，并借這種表象以傳達某種深層次的“情”與“意”。劉勰《文心雕龍》：“獨照之匠，窺意象而運斤”，自此，“意象”作為一個專有名詞出現^［2］。在書法藝術或者城市景觀的創作過程，就是“觀察客觀事物的過程，即賞玩它的色相、秩序、節奏、和諧，借以窺見自我的最深心靈的反映；化實景而為虛境，創形象以為象征，是以形成觀念中的某種有意義之象，即為意象^［3］。”

（一）書法藝術與城市景觀意象美的要素基礎

書法藝術與城市景觀具備意象美的共性基礎。理解了書法藝術和城市景觀共性的基礎，就找到了書法融入城市環境形象建設的邏輯基礎，即通過“從思想上把握世界，必須接納萬象到概念的網里，綱舉而目張，物物明朗”^［4］。

書法與城市景觀在構成要素上都具有點線面的形式特征。從建筑的角度理解書法，書法“一字就像建筑，有棟梁椽柱，有間架結構，如均衡、比例、對稱、和諧、層次、節奏等”^［5］。同時，從宏觀視角也可把城市視為一幅書法作品。建筑等獨立形態是城市的點，街巷是城市的線，公園、綠地等可視為面，點線面組合構成城市的多種形式和功用。書法藝術與城市景觀具備的點線面形式共性，為書法藝術融入城市景觀，形成城市意象美提供了客觀依據。

（二）書法藝術與城市景觀相似的創作過程和創作理念

創作過程中，處理要素和空間關系方面，書法和景觀的理念非常相似。書法作品作為黑白藝術，“空白少而神遠，空白多而神秘”。書寫過程中既要注意筆墨把控，該密實的時候要黑的嚴密，該疏朗的地方要有足夠開闊的留白。在城市景觀中，建筑和空間同樣存在著有無虛實的關系。老子曰：“埏植以為器，當其無有器之用。鑿戶牖以為室，當其無，有室之用。故有之以為利，無之以為用。”拉斯姆森《建筑體驗》中，將建筑和城市空間的關系概括為“圖形”和“背景”的關系，即圖與底的關系。建筑、景墻、植物等環境要素固然重要，由這些要素圍合形成的場域空間，可以用來做聚會、健身功用的空場也很關鍵。虛空的場地雖然空無一物卻有大用，城市設計過程中，處理好實體和空場關系也在構思階段非常關鍵，這點與書法創作非常類似^［6］。

創作過程中，通過虛實有度、內外融通獲得作品的意象美，書法和景觀也具有很高的相似性。書法創作過程中，墨色濃淡干濕潤澤能夠帶來輕盈或厚重的變化，線條造型擺動能夠形成動力，視覺審美能夠促動心靈想象，“頃得書，意轉深，點畫之間皆有意，自有言所不盡”，不同的氣勢和神韻是書法意象的流露^［7］。孫過庭《書譜》中指出，篆尚婉而通，隸欲精而密；然后凜之以風神，溫之以妍潤，鼓之以枯勁，和之以閑雅；故可以達其情性，形其哀樂，書寫過程中通過采用“凜”“溫”“鼓”“和”等書寫技法，使得作品呈現出“神”“妍”“勁”和“雅”的高層次意趣。這種意趣正如宗白華指出，中國書法里蘊藏著不同格調的空間之美，在篆、隸、真、草、飛白里有不同的表現，就像建筑里那些不同的空間感一樣。在景觀設計時，也有類似的體驗過程。明代計成《園冶》：“軒楹高爽，窗戶虛鄰，納千頃之汪洋，收四時之爛縵”，即描繪了軒窗內外的美景，也表達了室內外融通帶來的暢爽心情，其中的“汪洋”“爛縵”等詞匯形容美景狀態的同時，隱喻表達了有限空間與無限時空融通時，觀賞者精神上產生的愉悅體驗^［8］。這種體驗正如李澤厚先生指出，“中國藝術希望小中見大，要求有限中見無限。”總之，書法和景觀在創作過程中，都希望通過形式和內容的有機融合推高作品境界，恢宏闊大或者須彌細微，都可以經過匠心獨運獲得意象美。

三、書法藝術視角下的壽縣古城環境

（一）壽縣古城環境特征

淮畔城市安徽省壽縣，其古城始建于西周，歷史上五次為都城。壽縣古城背靠八公山山脈，淮水依山蜿蜒，引淮河之水環繞古城形成護城河。壽縣古城景觀形式多樣，無論大型景觀建筑還是景觀小品都可以找到體現傳統文化的基因。壽縣的魁星樓、報恩寺、狀元府和碧霞元君祠等，作為物質文化遺產是壽縣歷史文化的見證，是城市空間中具備點的特征的標志物。節點營造、交通流線的組織需要充分發揮點的作用。城市規劃時，合理布局點的位置，發揮匯聚人群的功用。城市規劃中發揮景觀節點作用，布置景觀節點的過程猶如書法布局點，在篇章中它們合于章法需要，承上啟下或平衡左右。街巷是壽縣古城的線性因素。古城街巷呈棋盤式布局，貫穿連接東西和南北城門的是十字街，次級街巷構成“三街六巷七十二拐”。街巷敞開或逼仄、截斷或延續，可以引導行人流動，這如同書法中的線條對人視線的引導作用。

（二）書法藝術融入當代壽縣古城景觀

1. 現實中的問題

壽縣是中國書法之鄉，壽縣書法在歷史上被稱為“壽字”，是鳳陽府“三絕”之一。雖然，壽縣書法文化源遠流長、大家云集，具有廣泛的書法愛好者群體，然而，壽縣城市環境建設中書法文化還沒能充分融入城市環境。近年來，壽縣古城一直致力于特色旅游城市改造，為實現這一目標，以書法理論指導城市建設，將書法藝術融入壽縣古城景觀，具有重要價值。

2.章法理論指導古城規劃

書法章法，是指書法的組織架構、布局謀篇，以及處理作品中字與字、行與行之間呼應關系的方法。章法安排的好，能使得書法作品或井然有序或神采飛揚，布局好章法，是使書法保持形式美的重要途徑。

對城市進行規劃設計，猶如書寫下筆之前做章法。城市空間中功能區的分割、道路的交叉、建筑的大小、街巷的寬窄，是在城市平面上做布局章法；同時還要兼顧場所功能的輻射范圍，如大型商業空間的輻射范圍、學校的學區范圍、綠化場地的輻射范圍等。通過對空間環境做章法，可以實現空間形式多樣、美觀舒適和功能完備等多項指標。具體來說，通過借鑒書法章法的處理方式，壽縣古城環境建設可以實現以下目標。

一是可以借助書法的均衡之變，實現城市功能布局合理、均衡。城市環境規劃時，使功能性建筑與配套服務設施完善充足，居所、學校和醫院等合理配比，保持交通干道與支線道路的適宜寬比等，通過均衡手法達到城市和諧。

二是借助書法章法中的駕馭圓缺參差的思想，壽縣古城可以實現城市環境中應有對比和變化。如城市環境中既要有點狀建筑，也要有線面結合的場所，既要有整齊的街巷，也要有富有趣味的綠地、公園等，既要有承載城市記憶的文化街區，也要有滿足當代需要的生活區等，圓缺參差各有所用。

三是通過領會書法章法中的空白之義，壽縣古城可以實現控制城市建設密度和節奏。領會書法中的“計白當黑”，把握城市實體建筑和開敞空間的比例，實現虛實恰當、相輔相成。保留比例適當的綠地、水體和空場，一方面滿足人員活動尺度和心理距離需要，另一方面可以應對未來城市發展對于新場地的要求。

四是學習書法章法中的開合呼應之道，使壽縣古城呈現開合有度、承起自然的流線。通過根據空間功能確立空間尺寸大小和開合狀態，引導人流車流的停滯與行走的節奏和方向，滿足人行交通和車行交通的需要。如，圍繞壽縣古城墻開展的城門、內外環道、城墻四角的開放公園建設，以及護城河的濱水區景觀設計，在空間的開敞、閉合、流動地變換過程中，完成了對人流的引導。

（三）書法景觀小品豐富城市空間細節

書法景觀小品具備多種形式，如景墻、鋪地、雕塑、城市家具等，通過創新創意和融入文化主題促進書法景觀品質提升。

1.創新書法景觀小品形式

書法景觀小品可以從感受體驗和材料工藝兩個角度展開創意。文字大小、字體色彩、書體風格，以及觀賞方式的不同，可以帶來主觀體驗的差異。在創新中，如筆畫拆散、疊用、筆畫變形等手法的運用，一件作品上不同書體風格的綜合表現，都可形成視覺沖擊，強化體驗。當前，制作小品的材料工藝，已突破石木金屬等傳統材料的局限，結合植物、水土，融入智慧科技，形成新型書法景觀小品。

目前，一些新穎的書法景觀小品包括動態書法景觀、有機書法景觀和交互式書法景觀。動態書法景觀可以利用風力、機械動力或水流等元素創作出動態效果。有機書法景觀則能夠利用植物雕塑形式展現漢字造型，呈現生機勃勃的景觀。而交互式書法景觀則結合科技元素，通過感應設施與人互動，展現出色彩和形狀的變化。這些創意的書法景觀為城市增添了新的魅力，提升了城市的品位。

2. 融匯文化主題深化書法景觀內涵

（1）吉祥文化融入書法景觀小品

儒釋道思想是中國思想文化的主流，統治階層將“德”“法”“道”“仁”等思想文字刻在碑石上，以宣傳上層思想。士大夫百姓將“神”“韻”“氣”“禪”“思”“雅”等字，懸于匾額、掛于門楣，表達文人對生活、理想的追求。尋常百姓樂于將“福”“祿”“壽”“喜”等直抒胸臆的文字裝飾在日常生活器物上，表達祈盼美好生活。

以書法表達思想情感，可以是單字、對聯、詩詞，或者書畫相結合。在書法創作過程中，古人還創造了一種多字組合為一個字，同時這幾個字組合起來可表達吉祥如意的趣味書法，如招財進寶、日進斗升、紫氣東來等組合字。這類組合字通過將其中一字與其他字的筆畫進行借用、穿搭和勾連，字與字筆畫融為一體，可較大節約字的幅面空間。將這些具有吉祥寓意的單字、組合字、詩文運用到環境建筑物、公共藝術、設施上以形成創意書法景觀，可塑造壽縣古城美好和諧的生活畫面。

（2）地方文化融入書法景觀小品

人類向前發展的過程中，不斷地通過記錄歷史以警示后人。然而，書本典籍記錄歷史固然翔實，卻不能及時呈現讓普通大眾隨時讀取。以展現歷史文化為內容的書法景觀，則因存在于生產生活環境中，能隨時發揮潛移默化的宣傳作用。

壽縣地處淮河關鍵位置，歷來是兵家必爭之地，同時，古城多次為都城和郡縣的過程，促使古城積淀了豐厚的歷史文化。景觀設計時，通過詩詞歌賦的形式，在雕像、景墻、地面鋪裝，以及各類公共藝術中，以涂繪、雕刻的表現手法表現歷史文化，以現代審美理念塑造城市文化景觀。以書法景觀加強“城市景觀和公共藝術的地域性及文脈價值保護，創造性地運用本土自然和文化資源、尊重當地社群的生活習俗及文化經驗，有著顯在的合理性與必要性，對城市及社區的特性和文化身份建構具有重要意義^［9］。”

結語

中國書法藝術和城市景觀在發展過程中相互影響，兩者在形式、表現方式和審美理念上有相似之處。因此，書法藝術可以指導和參與城市環境建設。通過書法理論指導城市規劃，美化古城環境細節，創意融入文化提升書法景觀的形式和內容，最終提升城市形象的美感。書法藝術融入城市景觀，強化了城市文化特色，提升城市軟實力，使古城成為宜居宜游的特色文化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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