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到燈塔去》是弗吉尼亞·伍爾芙的一部重要作品。在這部小說中,弗吉尼亞·伍爾芙以獨特的女性視角,刻畫了拉姆齊夫人等女性角色的內心世界,揭示了她們在家庭與社會中的復雜角色及追求自我實現的渴望。同時,伍爾芙巧妙地運用時間概念,將物理時間與心理時間交織,使讀者感受到時間的流逝與人物內心的變化。這種獨特的敘事手法,不僅增強了作品的藝術感染力,也深化了對女性主義及生命意義的探討。對此,本文將探討該作品中的女性視角與時間概念,揭示其背后的深刻含義與文學價值。
關鍵詞:弗吉尼亞·伍爾芙;《到燈塔去》;女性視角;時間概念
中圖分類號:I106.4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2095-9052(2025)02-0064-03
引言
《到燈塔去》是弗吉尼亞·伍爾夫于1927年創作的長篇小說,是一本準自傳體的意識流小說,也是作者最完美的一部作品。小說以“到燈塔去”為貫穿全書的中心線索,以獨特的女性視角和對時間概念的精妙運用,展現了深刻的內涵與藝術魅力。
一、作品中的女性視角描寫
(一)女性角色的塑造
小說中,拉姆齊夫人是一個核心的女性形象。她溫柔、善良、富有同情心,是家庭的核心和靈魂人物。她善于傾聽他人的心聲,給予安慰和支持。在家庭聚會中,她用自己的溫暖和關懷,將眾人凝聚在一起。她對丈夫既有尊重和愛意,又在某些時刻表現出自己的獨立思考。例如,當拉姆齊先生因自己的學術觀點而陷入固執時,拉姆齊夫人雖然在表面上順從他,但內心卻有著自己的判斷。她以一種柔和的方式,在家庭中發揮著平衡和協調的作用。青年畫家莉麗也是一個重要的女性角色。她獨立、勇敢,堅持自己的藝術追求。在那個時代,女性從事繪畫并不被廣泛認可,但莉麗不顧世俗的眼光,執著地用畫筆表達自己對世界的看法。她對拉姆齊夫人既有著敬佩,又有著復雜的情感。她看到了拉姆齊夫人在傳統家庭角色中的付出和犧牲,同時也在思考自己的人生道路。莉麗的存在,代表了一種新的女性力量,一種對傳統性別角色的挑戰和突破。
(二)女性視角下的家庭與情感
從女性視角出發,小說深刻地描繪了家庭中的情感關系。拉姆齊夫人把家庭視為自己的世界,她用心經營著家庭生活,關心每一個家庭成員的需求。她的愛如同溫暖的陽光,灑在家人的身上。她組織家庭聚會,為孩子們講故事,為丈夫排憂解難。在她的眼中,家庭是一個充滿愛和溫暖的地方,盡管也有矛盾和沖突,但她始終努力維持著家庭的和諧。然而,這種家庭生活也給拉姆齊夫人帶來了壓力和束縛。她在照顧家人的同時,也常常忽略了自己的需求。她的自我在家庭責任中逐漸模糊,這反映了當時社會中女性在家庭角色中的困境。伍爾芙通過拉姆齊夫人的經歷,揭示了女性在傳統家庭觀念下的犧牲和無奈。莉麗則以一種旁觀者的角度看待家庭。她看到了拉姆齊夫人的付出,也看到了家庭生活對女性的限制。她在繪畫中尋找自己的價值和意義,試圖擺脫家庭對女性的束縛。她對家庭的情感更加復雜,既有對溫暖家庭生活的向往,又有對自由和獨立的追求。
(三)女性自我意識的覺醒
在《到燈塔去》中,伍爾芙通過女性視角展現了女性自我意識的覺醒過程[1]。拉姆齊夫人在照顧家庭的過程中,開始思考自己的人生價值。她意識到自己不僅僅是妻子和母親,還是一個獨立的個體。她的內心世界豐富多彩,有著自己的夢想和追求。雖然她在現實生活中受到了很多限制,但她的思想卻在不斷地探索和成長。莉麗則更加堅定地追求自我意識的覺醒。她通過繪畫表達自己的情感和思想,拒絕被傳統的性別角色所定義。她在與拉姆齊夫人的交往中,逐漸理解了女性的困境和挑戰,也更加明確了自己的人生方向。她的繪畫作品成為她自我表達的一種方式,也是她對傳統觀念的一種反抗。
(四)女性視角的意義
《到燈塔去》中的女性視角運用,具有重要的意義。首先,它打破了傳統文學中男性視角的主導地位,為讀者展現了一個不同的世界。女性的情感、思想和生活體驗得到了充分的展現,讓讀者更加深入地了解了女性的內心世界。其次,女性視角的運用也反映了伍爾芙對女性地位和權利的關注。她通過小說中的女性角色,表達了對女性在社會中受到的限制和不公平待遇的不滿,呼吁女性要勇敢地追求自我意識的覺醒和獨立[2]。最后,女性視角的運用使小說具有了更加細膩和深刻的情感表達。女性的敏感和細膩使得小說中的情感描寫更加動人,讓讀者更容易產生共鳴。同時,女性視角也讓小說更加關注人性的復雜性和多樣性,使作品具有了更高的藝術價值。
二、作品中的時間概念描寫
(一)物理時間與心理時間的交織
在弗吉尼亞·伍爾芙的《到燈塔去》中,時間概念的運用獨特且復雜,對作品的主題表達和藝術效果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小說中存在著明顯的物理時間線索。從故事的開端,拉姆齊夫人的幼子小詹姆斯想要去燈塔,因天氣原因未能成行,到后來戰爭爆發,拉姆齊一家歷經滄桑,再到十年后拉姆齊先生攜兒女出海去往燈塔,這是一條按照事件發展順序的客觀時間軸。然而,伍爾芙并非僅僅簡單地遵循物理時間來敘述故事,而是巧妙地將心理時間融入其中,使兩者相互交織,心理時間在作品中也占據了重要地位。例如小說的第一部分“窗”,其物理時間是九月中旬的一個下午和黃昏,從關于是否去燈塔的爭論開始,直到黃昏在拉姆齊夫人主持的晚宴中結束。但在這短暫的不到半天的時間里,通過拉姆齊夫人的心理意識來推進情節,穿插了許多回憶和想象,將過去、現在和將來交織在一起,使得這部分內容占據了全書一半以上的篇幅,極大地豐富了讀者對人物內心世界的理解。如拉姆齊夫人在為小兒子比襪子尺寸的這一短暫瞬間,她的思緒卻飄向了諸多方面,包括房子的狀況、丈夫的事業、孩子們的表現、家中的客人甚至是一些瑣事,充分體現出心理時間的豐富性和延展性,它不受物理時間的嚴格限制,而是根據人物的意識流動自由地穿梭于不同的時空[3]。
在第二部分“時間流逝”中,作者以極短的篇幅敘述了十年間發生的事情,將相對較長的物理時間所發生的事情一筆帶過。這里沒有明確表明年份日期,僅用粗略含混的物理時間來敘述,如“在一個陰暗的早晨,拉姆齊先生沿著走廊蹣跚而行,他向前伸出了胳膊,但拉姆齊夫人已于前晚突然逝世”“那年夏天,普魯·拉姆齊難產而死”“一顆炸彈爆炸了,二三十個小伙子在法國戰場上被炸得血肉橫飛,安德魯·拉姆齊也在其中”[4]等。這種對物理時間的模糊處理,卻帶給讀者更加憂傷悲痛的心理感受,讓讀者深刻地感受到時間的無情流逝以及戰爭對人們生活的巨大沖擊。同時,也為第三部分眾人在經歷漫長時間后的變化和對過去的回憶做了鋪墊。第三部分“燈塔”僅敘述了一個上午——航行的那天早上到中午抵達燈塔發生的一切。這部分通過雙條線索——莉麗在岸邊作畫的思索和詹姆斯、凱姆和拉姆齊先生去往燈塔途中的回憶中再現拉姆齊夫人的形象。莉麗和詹姆斯不約而同回憶起十年前的生活,回憶起拉姆齊夫人,二人的意識流又回到故事情節的最初,構成了一個圓形,仿佛時間在這一刻完成了一個輪回。物理時間的短暫與心理時間的綿長在這里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也突出了人物對過去的懷念和對時光流逝的感慨。
(二)時間的主觀性和相對性
在《到燈塔去》中,時間的主觀性得到了充分的體現。不同的人物對于時間的感知和體驗是各不相同的。拉姆齊夫人往往沉浸在對生活細節的關注和對他人情感的體會中,她的時間感是細膩而充滿情感色彩的。她能夠在瞬間的動作或場景中,引發大量的回憶和聯想,使過去的時光與當下緊密相連。例如她在織襪子、準備晚宴等日常活動中,思緒常常飄向過去的經歷和對未來的期許,她的心理時間是豐富而多元的,不受物理時間的嚴格束縛,展現出她內心世界的復雜性和對生活的深刻感悟。而拉姆齊先生則更多地從理性和現實的角度看待時間。他對去燈塔的計劃因天氣原因而表現出的固執和堅持,反映了他對物理時間的較為刻板的認知。他可能更注重時間的順序性和確定性,較少像拉姆齊夫人那樣在心理時間中自由穿梭。莉麗作為一名畫家,她對時間的感受則更多地與藝術創作和對生活的觀察相關。她試圖通過繪畫來捕捉和表達時間的痕跡,但又常常陷入對時間的困惑和思考中。她在十年間不斷地嘗試完成那幅關于拉姆齊夫人的畫,這過程中她的心理時間伴隨著對過去的回憶和對藝術的追求不斷變化,時間對于她來說既是創作的素材,也是自我認知和成長的維度[5]。此外,小說中不同人物在不同情境下對時間的感受也存在差異。例如在家庭聚會的熱鬧氛圍中,時間可能顯得短暫而充實;而在經歷戰爭、死亡等重大事件時,時間又仿佛變得漫長而沉重。這種時間的主觀性和相對性,使讀者能夠更加深入地理解人物的內心世界和情感變化,也讓作品的時間概念更加富有層次感和立體感。
(三)時間的象征意義
在這部小說中,時間具有深刻的象征意義。首先,時間的流逝象征著生命的無常和不可逆轉。拉姆齊一家在十年間經歷了諸多變故,夫人的病逝、女兒的難產而死、兒子的戰死,這些都深刻地體現了時間的無情和生命的脆弱。人物們在時間的洪流中不斷地經歷著生離死別,他們的生活也因此發生了巨大的改變,這讓讀者感受到生命的短暫和寶貴,以及人類在面對時間時的無奈和無力。其次,燈塔在小說中是一個重要的象征,它與時間緊密相連。從故事的一開始,燈塔就是小詹姆斯渴望到達的目標,它代表著一種向往和追求。而在時間的推移過程中,燈塔的意義也不斷地發生變化。對于拉姆齊夫人來說,燈塔可能象征著她對家庭的守護和對生活的希望;對于莉麗來說,燈塔則可能代表著她對藝術的追求和對自我價值的探索。在經歷了漫長的時間和種種磨難后,眾人最終到達燈塔,這象征著他們在時間的考驗中堅持了自己的信念和追求,實現了某種程度上的精神升華。此外,小說中對不同季節和天氣的描寫也與時間的象征意義相關。例如,秋天的到來往往伴隨著一種蕭索和寂寥的氛圍,暗示著時間的流逝和生命的衰退;而陽光明媚的日子則可能象征著希望和新生。這些自然元素與時間相互交織,進一步豐富了作品的象征內涵,使讀者能夠更加深刻地感受到時間對人物命運和生活的影響。
(四)時間對主題的深化
《到燈塔去》的主題之一是對生活本質的探尋和對人性的思考。時間概念的運用深化了這一主題。通過對物理時間和心理時間的交織描寫,以及時間的主觀性、相對性和象征意義的展現,伍爾芙讓讀者看到了生活的復雜性和多樣性。人們在時間的長河中,既有對過去的回憶和懷念,又有對未來的憧憬和迷茫;既有歡樂和幸福的時刻,也有痛苦和悲傷的經歷。時間如同一個無形的框架,框定了人們的生活,但人們的內心世界和情感體驗卻在這個框架內不斷地變化和發展。例如,拉姆齊夫人在生活中努力地扮演著妻子、母親和朋友的角色,她在時間的流逝中不斷地付出和奉獻,但同時也在內心深處有著自己的困惑和掙扎。她對生活的熱愛和對他人的關懷,以及她在面對時間帶來的變化時的無奈,都讓讀者更加深刻地理解了生活的多面性和人性的復雜性。莉麗則通過對時間的思考和對藝術的追求,逐漸找到了自己的價值和方向,她在時間的沉淀中不斷地成長和進步,展現了人性中堅韌和追求美好的一面。
三、作品中女性視角與時間概念的融合
伍爾芙通過多種方式將女性視角與時間概念緊密融合在一起,使小說呈現出獨特的藝術效果[6]。從文學創作角度來看,這種融合打破了傳統小說中單一的時間觀念和敘事方式,為文學創作開辟了新的道路。它使小說不再僅僅局限于講述故事的情節發展,而是更加注重人物內心世界的刻畫和情感體驗的表達。通過將女性視角下獨特的時間感知融入作品中,伍爾芙創造出了一種更加細膩、豐富和富有層次感的文學表達形式,讓讀者能夠更加深入地理解人物的內心世界和生命體驗,極大地增強了作品的藝術感染力和思想深度。從女性主義角度來看,這種融合有力地展現了女性在時間中的獨特地位和體驗,強調了女性的主體性和價值。在傳統的文學作品中,時間往往是按照男性的視角和經驗來呈現的,女性的時間體驗和生命歷程常常被忽視或邊緣化。而在《到燈塔去》中,伍爾芙通過女性視角對時間進行重新詮釋,讓讀者看到了女性在時間中的掙扎、成長、付出與收獲。這不僅揭示了女性在傳統社會中所面臨的困境和挑戰,也展現了女性在時間的磨礪中所展現出的堅韌、智慧和創造力,為女性主義文學的發展做出了重要貢獻。從對讀者的啟示角度來看,這種融合能夠促使讀者重新思考時間與生命的關系。它讓讀者意識到時間不僅僅是客觀的物理存在,更是一種與個人的情感、記憶、體驗緊密相連的主觀感受。每個人對時間的感知和理解都是獨特的,而女性視角下的時間概念更是為讀者提供了一種全新的思考方式。通過閱讀小說,讀者能夠更加珍惜時間的寶貴,關注當下的生活,同時也能夠更加理解他人在不同時間階段的內心感受和生命體驗,從而增進人與人之間的理解和共鳴。
結語
在《到燈塔去》中,弗吉尼亞·伍爾芙以女性視角與時間概念的交織,為讀者呈現了一幅關于生命、自我與時間的壯麗畫卷。女性角色們在時間的洪流中,或堅守或追尋或釋懷,展現了各自獨特的生命軌跡。而時間,既是無情的見證者,也是溫柔的治愈者,它讓讀者看到了生命的短暫與寶貴,也讓讀者感受到內心的堅韌與成長。這部作品不僅是對女性命運的深刻反思,更是對生命本質的詩意探索。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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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王寶丹.《到燈塔去》的多重敘事策略[J].咸陽師范學院學報.2018,33(01):93-96.
[4][英] 弗吉尼亞·伍爾芙 著,瞿世鏡 譯.到燈塔去[M].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21.
[5]葉春玲.《到燈塔去》敘事話語中時間理論及時間問題分析[J].山西能源學院學報.2023,36(05):90-92.
[6]袁佳.論弗吉尼亞·伍爾芙《到燈塔去》的敘事藝術[J].宿州教育學院學報.2019,22(05):59-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