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內超大規模市場優勢推動全要素生產率提高了嗎？

摘 要：提高全要素生產率是促進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動力來源。基于雙循環新發展格局背景，文章通過構建市場潛力指標反映國內超大規模市場優勢，利用2007—2020年城市與企業層面的匹配數據，考察國內超大規模市場優勢對制造業企業全要素生產率的影響。研究發現，國內市場潛力提高了制造業企業全要素生產率，在經過一系列穩健性檢驗后，該結論仍然成立。機制檢驗表明，國內市場潛力通過促進技術創新、降低成本和促進專業化分工來推動制造業企業全要素生產率提高。異質性分析表明，在非國有企業、資本密集型企業、大型企業以及基礎設施水平較高、市場化水平較高地區的企業中，國內市場潛力對制造業企業全要素生產率的提升作用更加明顯。進一步分析發現，國內市場潛力具有虹吸效應，鄰接城市的國內市場潛力會降低本地制造業企業的全要素生產率；國內外市場協同對制造業企業全要素生產率具有顯著的負向作用，數字經濟有效緩解了該不利影響。該研究不僅為市場潛力的生產率效應提供新的微觀經驗證據，而且為加快構建新發展格局、促進經濟高質量發展提供政策啟示。

關鍵詞：市場潛力 全要素生產率 新發展格局 高質量發展

DOI：10.19592/j.cnki.scje.411493

JEL分類號：D24， O11， O14" "中圖分類號：F061.5， F425， F272.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 - 6249（2025）02 - 141 - 18

一、引 言

近年來，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加速演進，貿易保護主義和逆全球化思潮涌動，中國制造業發展不均衡、國際競爭力弱、關鍵技術“卡脖子”等問題凸顯，嚴重制約其高質量發展。為有效應對外部環境變化，2020年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會會議首次提出要充分發揮我國超大規模市場優勢和內需潛力，構建國內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的新發展格局1。2022年中共中央、國務院出臺《關于加快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的意見》，指明要加快建設高效規范、公平競爭、充分開放的全國統一大市場，全面推動我國市場由大到強轉變2。事實上，超大規模市場是新時代中國經濟發展的新優勢，依托我國超大規模人口、國土空間、經濟體量和統一市場所形成，能夠形成巨大的有效需求和超大規模的生產供給能力，對深化社會分工、吸引全球要素資源、提升創新創業創造能力具有積極作用（干春暉和劉亮，2021；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課題組等，2020；張玉昌等，2023），為推動中國制造業企業高質量發展提供了新的研究視角。為全面客觀評價國內超大規模市場優勢對中國制造業企業高質量發展的影響，本文將國內市場潛力與制造業企業全要素生產率置于同一研究框架下，并對其微觀機制、空間溢出和內外聯動效應等進行充分解釋，從而為中國加快全國統一市場大建設、促進制造業企業轉型升級、重塑國際競爭新優勢和推動雙循環新發展格局形成提供有益啟示。

現有文獻主要從國家、地區或行業生產率方面探究了國內循環或本土市場規模的生產率效應。國內循環有利于促進垂直專業化分工，通過資源整合和要素升級渠道提高制造業生產率（黎峰，2022）；本土市場規模具有規模效應和競爭效應（馮偉和卞家濤，2014），通過提高研發密度、增加人力資本等途徑提高制造業生產率（陳豐龍和徐康寧，2012）。還有部分學者關注了市場潛力對企業生產率的影響，Ottaviano and Pinelli（2006）和Holl（2012）認為，在市場潛力大的地區，企業更容易實現規模經濟，降低經營成本，進而提高生產率；楊汝岱和朱詩娥（2015）研究發現在地方保護程度較高的地區，市場潛力能促進企業效率提升。然而，既有研究主要從宏中觀角度探究國內循環或本土市場規模的生產率效應，以微觀企業為考察對象的文獻較少，市場潛力對企業生產率的影響研究也普遍缺少機理分析與路徑檢驗。并且，隨著國內市場不斷整合，地區之間技術關聯加強，制造業企業全要素生產率的提高路徑可能不局限于本地市場，還會受到周邊市場的影響（張玉昌等，2023），即國內超大規模市場優勢可能引發空間溢出效應，然而現有研究鮮少關注這個話題。此外，雙循環新發展格局并不是關起門來搞封閉，而是要依托我國超大規模市場優勢，以國內大循環吸引全球資源要素，促使內外市場更好聯通，從而實現更強勁和可持續的發展，但既有文獻并未考察國內外雙重市場優勢對制造業企業全要素生產率的協同效應。

市場潛力指標反映了規模報酬遞增、市場需求關聯和貿易成本在空間上的相互作用，既包含基于需求或者后向關聯的市場鄰近性，又包含基于生產成本或者前向關聯的供給鄰近性，能夠有效表征國內超大規模市場優勢（韓峰等，2020；席強敏和孫瑞東，2020）。因此，本文通過構建市場潛力指標反映國內超大規模市場優勢，利用2007—2020年中國城市與制造業上市公司的匹配數據，系統考察國內超大規模市場優勢對制造業企業全要素生產率影響的作用渠道和異質性特征，并深入探討國內市場潛力的空間溢出性以及國內外市場聯動對企業全要素生產率的綜合影響。本文的邊際貢獻在于：（1）立足于現階段我國國內國際雙循環新發展格局背景，考察國內市場潛力對制造業企業全要素生產率的影響及作用機制，為市場潛力的生產率效應研究提供了新的微觀理論探索和實證檢驗。（2）從微觀企業特征和宏觀地區環境兩個層面出發，考察了國內市場潛力對制造業企業全要素生產率的異質性效應，為加快全國統一市場建設、暢通國內循環提出精準的改革方向。（3）首次挖掘了國內市場潛力的虹吸效應以及國內外市場潛力對制造業企業全要素生產率的協同效應，為利用國內超大規模市場驅動中國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提供豐富的經驗證據。

二、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一）國內市場潛力對制造業企業全要素生產率的影響

國內市場潛力對制造業企業全要素生產率的影響主要源于本地市場效應、價格指數效應和市場競爭效應。首先，以克魯格曼為代表的新經濟地理學派認為，在運輸成本和規模報酬遞增的作用下，制造業企業為獲取更多規模經濟收益和利潤，會傾向在市場規模較大的地區進行生產布局。因此，市場潛力大的地區能夠吸引更多廠商進入，由此形成本地市場效應（Head and Mayer，2006；Ottaviano and Pinelli，2006）。其次，在市場潛力大的地區，生產廠商豐富且多樣，這不僅有利于降低商品運輸成本，還能增加當地商品的種類和數量，促使消費者能夠以較低的價格購買到多樣化的商品。由此，消費者無需支付高昂的貿易成本，生活成本降低，實際工資水平提高，從而形成價格指數效應（余運江和高向東，2017；Liu and Meissner，2015）。由于本地市場效應和價格指數效應共同作用，大量企業和勞動人口在空間上形成集聚，又進一步擴大了本地區的市場潛力，產生循環累積效應。在這一過程中，制造業企業通過開展分工協作、中間品共享、生產要素匹配等經濟活動，能夠實現更頻繁、更緊密的市場互動，有利于推動知識和技術的共享、傳播、擴散和外溢，從而促進全要素生產率提高（李曉萍等，2015；席強敏和孫瑞東，2020）。最后，市場潛力不斷擴大也會引發市場競爭效應，激烈的市場競爭環境能夠激發企業創新意愿和動力，倒逼企業開展研發創新活動，積極謀求技術進步和產品升級，從而提高自身生產率水平（胡哲力等，2023；劉志彪和郭夢華，2023）。基于此本文提出：

假設H1：國內市場潛力擴大能夠提高制造業企業全要素生產率。

（二）國內市場潛力影響制造業企業全要素生產率的作用機制

1.技術創新機制

有效需求假說認為市場需求是促進企業技術創新的根本動力，企業技術創新若想實現盈利，必須要有相當大的市場需求規模來分攤技術創新的成本和風險。當制造業企業面臨的國內市場潛力擴大時，分攤至每單位產品上的技術創新成本以及技術創新風險降低，企業通過從事創新活動獲取的利潤空間增大，創新動力增強，從而有利于提高技術創新水平，實現“需求引致創新”（陳豐龍和徐康寧，2012；韓峰等，2020）。國內市場潛力擴大還會引發產業集聚，縮短制造業企業之間的地理距離，地理鄰近性為其面對面學習和交流提供了便利條件，能夠打破知識和技術在空間擴散時的局限性，從而加速知識和技術外溢，促進新知識、新觀念、新思想、新技術形成（陳斌和何思思，2023）。國內市場潛力擴大也將加劇市場競爭，促使市場需求更加多樣化、差異化。在此種情況下，制造業企業出于增強市場競爭力以保持和提升市場份額的動機，會主動增加創新投入，加快產品更新換代，從而提高自身技術創新能力。根據熊彼特提出的“創造性破壞”理論，技術創新會淘汰舊的生產力與生產關系，并建立新的生產體系和經濟結構，進而提高生產率。Aghion and Howitt（1992）也通過模型驗證了這一結論。反映到微觀制造業企業，將技術創新成果應用到生產經營內部，有利于淘汰舊的生產技術，改進生產工藝，優化生產流程，從而提高全要素生產率。基于此本文提出：

假設H2：國內市場潛力擴大能夠通過促進技術創新來提高制造業企業全要素生產率。

2.成本降低機制

國內市場潛力擴大能夠有效降低制造業企業成本。首先，制造業企業在商品交易過程中不可避免地會產生一定的運輸費用和產品損耗，市場潛力擴大能夠吸引大量廠商入駐，帶動地區勞動人口流入，大幅縮減制造業企業與上游中間品市場和下游消費市場的距離，從而降低企業商品運輸成本（Ouyang et al.，2015）。其次，市場潛力擴大帶來的產業集聚能夠實現產品供需雙方的精確匹配，有利于降低制造業企業尋找合作伙伴的搜尋成本；并且，市場潛力擴大會引發就業規模擴張效應（尹靖華和韓峰，2019），吸引人力資本集聚，由此制造業企業可以便捷地在勞動力市場上尋求所需人才，勞動者也能快速找到需求崗位，這既提高了勞動力供需雙方的匹配質量，又降低了企業勞動力搜尋成本。再者，市場潛力擴大能夠加強區域內外的經濟聯系，促進經濟要素在更大程度上的自由流動，為制造業企業獲取要素資源創造便利條件，有利于降低企業要素獲取成本。最后，新經濟地理理論指出，企業的規模經濟主要取決于其臨近大型市場的程度，當企業面臨的市場潛力越大時，企業越容易實現規模經濟，并能利用規模經濟實現生產成本降低（韓峰等，2020）。關于企業成本與生產率的關系，已有研究表明成本降低有利于提高生產率（趙宸宇等，2021）。原因在于：其一，成本是影響績效的重要因素，成本降低能夠提高經濟活躍度，改善經營績效，從而為制造業企業的研發創新活動提供更多資金支持，不斷激發企業創新活力，進而提高全要素生產率；其二，成本降低能夠提高資源利用效率、優化資源配置、減少要素冗余，從而對企業全要素生產率產生積極影響。基于此本文提出：

假設H3：國內市場潛力擴大能夠通過降低成本來提高制造業企業全要素生產率。

3.專業化分工機制

市場規模是產生勞動分工的根本動因和條件，市場規模越大，勞動分工越精細（陳豐龍和徐康寧，2012）。市場潛力擴大意味著市場規模擴張，超大規模市場能夠容納齊全的產業門類，完善產業體系，促進市場細分，從而衍生出更多勞動工序，引發社會更深層次的勞動分工。社會勞動分工的精細化為制造業企業外包非優勢生產環節提供了廣闊的市場條件，因而能夠激勵企業專業化分工（唐東波，2013；Chaney and Ossa，2013）。同時交易成本理論也指出，交易成本是影響分工的關鍵因素，外部交易成本降低有利于激勵企業開展專業化分工（唐東波，2013）。市場潛力擴大能夠加速中間品市場形成，為制造業企業尋找交易對象、開展契約簽訂活動提供市場條件；供應商增加也增強了其可替代性，當中間品廠商出現違約行為時，制造業企業可以在較短時間內找到替代廠商，大幅降低因廠商違約或其他機會主義行為帶來的損失（Holmes，1999；Li and Lu，2009）。因此，市場潛力擴大能夠降低外部交易成本，從而促進制造業企業專業化分工。黎峰（2022）認為，專業化分工有利于整合產業資源、優化生產要素配置以及培育高級生產要素，從而提高生產率。干春暉和劉亮（2021）認為，專業化分工強化了“干中學”效應，勞動者在某一工序上的重復勞動，能夠增進勞動技能，促使勞動行為更加標準化、規范化，進而提高生產率；專業化分工還會產生“產業鏈創新”效應，處于產業鏈不同環節的企業通過相互接觸和交流，能夠形成緊密聯系，有利于加速技術外溢，促進技術進步，從而提高生產率。基于此本文提出：

假設H4：國內市場潛力擴大能夠通過促進專業化分工來提高制造業企業全要素生產率。

三、研究設計

（一）模型構建

為檢驗國內市場潛力對制造業企業全要素生產率的影響，本文設定如下模型：

[tfpit=α0+α1dmpot+α2Xot+α3Zit+γi+θt+μit]" " " " " "（1）

其中，下標i、o和t分別表示企業、城市和年份；tfpit為企業全要素生產率；dmpot為企業所在城市的國內市場潛力；Xot為城市層面控制變量；Zit為企業層面控制變量；gi表示企業固定效應；θt表示年份固定效應；μit是隨機誤差項。

（二）變量定義

1.被解釋變量

本文的被解釋變量為企業全要素生產率（tfp），采用OP法進行測算（魯曉東和連玉君，2012；Olley and Pakes，1996），具體測算模型如下：

[lnYit=?0+?1lnKit+?2lnLit+?3lnIit+?4Ageit+?5Soeit+?6Exitit+?7Exportit+θt+ρp+σj+μit]" " " " " " " " " " " " " " " "（2）

其中，下標i、t、p、j分別表示企業、年份、省份和行業；Y為總產出，用企業營業收入表示；K為資本投入，用企業固定資產凈額表示；L為勞動力投入，用企業在職員工人數表示；I為企業投資額，參考肖文和薛天航（2019），用現金流量表中的“購建固定資產、無形資產和其他長期資產支付的現金”表示；Age為企業上市年齡，用企業上市年限表示；Soe為企業股權性質虛擬變量；Exit表示企業進入退出變量，根據企業交易狀態，以其是否退市進行辨別；Export為企業出口決策變量，當企業海外業務收入大于0時，表示企業進行出口；θ、ρ和σ分別表示年份、省份和行業固定效應。根據上述模型計算殘差，該值即為企業全要素生產率。為提高研究結論的可靠性，本文也使用LP法測算的全要素生產率作為代理變量進行穩健性檢驗（Levinsohn and Petrin，2003）。

2.解釋變量

本文的核心解釋變量為國內市場潛力（dmp），參考韓峰等（2020），具體測算公式如下：

[dmpo=Iodδoo+v≠oNIvdδov]" " " " " " " " " " " " " "（3）

其中，Io表示城市o的消費支出，用城市o市轄區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表示；doo表示城市o自身距離，計算公式為[doo=23areao/π]，areao表示城市o市轄區建成區面積；δ表示距離衰減指數，取值為1；N代表除城市o之外的其他城市數目；Iv表示城市v的消費支出，用城市v市轄區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表示；dov為城市o和城市v之間的地理距離，由城市經緯度測算得到。

為進一步考察國內和國外兩個市場聯動對制造業企業全要素生產率的影響，本文構建國際市場潛力（fmp）指標。測算公式如下：

[ fmpo=IoFdδo，port]" nbsp; " " " " " " " " " " " " " "（4）

其中，IoF為中國重要貿易伙伴國家的國內生產總值之和1，do，port是城市o到最近陸路或海港口岸2的距離，若城市自身是陸路或海港口岸，則該距離用城市半徑表示。δ表示距離衰減指數，取值為1。

3.控制變量

本文控制變量包括：經濟發展狀況（gdp），用城市GDP增長率表示；政府干預程度（gov），用城市政府財政支出與GDP的比值表示；企業規模（size），用企業營業收入對數值表示；企業年齡（age），用企業成立年限加1的對數值表示；盈利能力（roe），用企業凈資產收益率表示；股權集中度（top1），用企業第一大股東持股比例表示；市場勢力（sl），用企業總資產周轉率表示；新增貸款（loan），用企業長短期借款變化值與總資產的比值表示。主要變量的描述性統計結果見表1。

（三）數據來源

本文以2007—2020年A股制造業上市公司為研究對象，地區數據來自《中國城市統計年鑒》《中國統計年鑒》以及CSMAR經濟研究系列中的區域經濟數據庫，企業專利數據來自CNRDS數據庫，企業其他相關信息及財務類數據來自CSMAR和WIND數據庫。為避免特殊類型的企業或極端樣本對估計結果造成偏差，本文對數據進行以下處理：（1）剔除ST、PT以及樣本考察期間退市的企業；（2）剔除上市公司IPO當年及以前年份的樣本；（3）剔除主要變量數值缺失的樣本；（4）對所有連續型變量進行上下各1%水平的縮尾處理。

四、實證結果分析

（一）基準回歸

表2報告了逐步加入控制變量與固定效應的回歸結果，可以看出，國內市場潛力的估計系數均顯著為正，說明國內市場潛力擴大能夠提高制造業企業全要素生產率，假設H1得到驗證。國內市場潛力擴大吸引了眾多制造業廠商和勞動力集聚，不僅能夠助力企業實現規模經濟和降低貿易成本，還能加強企業間的分工與協作，促進知識與技術溢出，從而提高全要素生產率；同時，國內市場潛力擴大也會加劇市場競爭，在優勝劣汰的市場機制作用下，企業技術創新動力增強，從而促進全要素生產率提高。

（二）內生性檢驗

上述模型可能存在內生性問題，一是本文雖然盡可能地選取了控制變量，但國內市場潛力、制造業企業全要素生產率同時會受到基礎設施水平、市場化進程等因素的影響，難免出現遺漏變量問題；二是類分效應指出全要素生產率高的企業更愿意布局在市場潛力高的城市，眾多全要素生產率高的企業集聚會進一步擴大國內市場潛力，因而可能存在反向因果問題；三是企業在何處布局是其自主選擇的結果，如全要素生產率高的企業傾向在大市場區布局，全要素生產率低的企業由于市場競爭難以進入大市場區，因而可能存在自選擇偏誤問題。為排除上述內生性問題影響，本文使用雙重差分模型、工具變量法和處理效應模型進行檢驗。

1.雙重差分模型

2008年8月，我國頒布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反壟斷法》（以下簡稱《反壟斷法》），并在2009年開始推行具體細則。《反壟斷法》對壟斷協議、濫用市場支配地位、經營者集中和濫用行政權力排除、限制競爭等四種壟斷形式給予強烈規制，如第十三條規定禁止具有競爭關系的經營者達成排除、限制競爭的壟斷協議；第三十二條至三十五條規定禁止行政部門濫用行政權力指定經營者提供商品，妨礙商品在地區之間自由流通，排斥或限制外地經營者來本地發展等。《反壟斷法》的頒布有利于健全統一、開放、競爭、有序的市場體系，推動“有為政府”和“有效市場”更好結合，對形成全國統一大市場，發揮國內超大規模市場優勢具有積極作用，進而提高制造業企業全要素生產率。為此，本文利用這一外生政策沖擊構建雙重差分模型進行檢驗，模型設定如下：

[tfpit=β0+β1treati×postt+β2Xot+β3Zit+γi+θt+μit]" " " " " " （5）

其中，treat為處理變量，本文參考肖土盛等（2023），根據企業所屬行業將企業分為壟斷性行業企業和競爭性行業企業，壟斷性行業企業作為處理組，取值為1，競爭性行業企業作為控制組，取值為01。post為《反壟斷法》實施的時間虛擬變量，本文以其具體細則開始推行的2009年作為政策沖擊年份，當樣本企業處于2009年及以后年份，post取值為1，否則取值為0。treat×post代表《反壟斷法》政策變量。其他變量設定與式（1）一致。

表3第（1）列為雙重差分模型估計結果，可見《反壟斷法》政策變量估計系數顯著為正，表明《反壟斷法》實施提高了壟斷行業企業全要素生產率。《反壟斷法》實施前，具有壟斷地位的企業有動機和能力操縱市場，阻礙競爭者進入，不僅嚴重擾亂市場競爭秩序，導致經濟效率損失，而且使得長期處在市場優勢地位的壟斷企業缺少競爭壓力，不利于其技術進步。《反壟斷法》實施能夠破除行政壁壘，優化市場競爭環境，有利于發揮國內超大規模市場優勢，從而促進制造業企業全要素生產率提高（馬兆良和許博強，2023；肖土盛等，2023）。

2.工具變量法

參考韓峰等（2021），本文選取1999年城市規模以上工業企業數量作為工具變量。城市規模以上工業企業數量越多，表明城市工業基礎越好，可以帶動投資、消費和進出口需求增長，因而具有較大的市場規模基礎，能夠影響城市當前市場潛力程度，滿足相關性要求。同時該變量為歷史數據2，不直接影響制造業企業當前全要素生產率，滿足外生性要求。表3第（2）—（3）列報告了工具變量法的估計結果，從第一階段的結果來看，工具變量的估計系數顯著為正，說明工具變量對國內市場潛力具有一定程度的解釋力；第二階段的回歸結果顯示，使用工具變量后，國內市場潛力的估計系數仍顯著為正，表明國內市場潛力擴大能夠提高制造業企業全要素生產率，基準回歸結論可靠。

3.處理效應模型

參考周澤將等（2022），本文使用處理效應模型緩解可能因自選擇偏誤導致的內生性問題。具體地，設定國內市場潛力虛擬變量，如果企業當年所在城市的國內市場潛力處于前20%，則取值為1，代表處理組，否則取值為0，作為控制組。處理效應模型估計步驟是：首先將國內市場潛力虛擬變量作為第一步Probit模型中的被解釋變量進行估計，由于第一步至少需要引入一個外生變量，因此第一步回歸在控制基準模型控制變量的基礎上加入前文工具變量進行檢驗，然后估計國內市場潛力對制造業企業全要素生產率的影響。表3第（4）—（5）列為處理效應模型的估計結果，可見第一步回歸中工具變量的估計系數顯著為正，表明工具變量與內生變量具有顯著正相關關系，第二步回歸中國內市場潛力虛擬變量的估計系數顯著為正，說明國內市場潛力能夠提高制造業企業全要素生產率，本文研究結論穩健。

（三）其他穩健性檢驗

為提高研究結論可靠性，本文進一步從替換指標、剔除特殊樣本、調整固定效應三個方面進行穩健性檢驗。（1）替換指標。首先替換國內市場潛力，將測算公式中的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替換為GDP，重新測算國內市場潛力；以往研究在測算市場潛力時使用的距離衰減指數通常設定在1—2之間，為此本文將其設定為1.5，重新測算國內市場潛力。其次替換全要素生產率，本文利用LP法測算的全要素生產率作為代理變量重新進行回歸。（2）剔除特殊樣本。考慮到高技術行業的技術創新水平較高，可能會對回歸結果造成干擾，因此剔除高技術行業1的樣本重新進行估計。（3）調整固定效應。本文同時控制企業、年份、城市和行業固定效應，進行多維度的固定效應檢驗。上述檢驗結果如表4所示，可以看出，國內市場潛力的估計系數均顯著為正，說明國內市場潛力擴大能夠提高制造業企業全要素生產率，本文的回歸結論較為穩健。

（四）作用機制檢驗

根據前文理論分析，本文對國內市場潛力影響制造業企業全要素生產率的作用機制進行檢驗，將以下中介變量作為被解釋變量進行回歸：技術創新采用企業獲得的發明專利數量加1的對數值表示；企業成本采用營業總成本與營業總收入的比值表示；參考袁淳等（2021）的做法，專業化分工采用修正的價值增值法進行測算。

機制檢驗的估計結果如表5第（1）—（3）列所示。第（1）列是國內市場潛力對企業技術創新的回歸結果，可見國內市場潛力顯著提升了企業技術創新水平。國內市場潛力擴大有利于制造業企業分攤技術創新成本和分散技術創新風險，增強其創新動力，從而實現“需求引致創新”；同時市場潛力擴大會引起產業集聚，通過加速知識、技術溢出以及促進市場競爭的方式激勵制造業企業開展研發創新活動，促使企業淘汰舊的生產技術和生產體系，優化生產工藝和流程，從而提高全要素生產率。第（2）列是國內市場潛力對企業成本的回歸結果，可見國內市場潛力顯著降低了企業成本。國內市場潛力擴大有利于制造業企業降低商品運輸成本、合作伙伴和勞動力搜尋成本、要素獲取成本以及內部生產成本，由此改善經營績效，提高營運效率和資源利用效率，從而提升全要素生產率。第（3）列是國內市場潛力對企業專業化分工的回歸結果，可見國內市場潛力顯著促進了企業專業化分工。國內市場潛力擴大能夠深化勞動分工，降低外部交易成本，從而激勵企業參與專業化分工。專業化分工提高了制造業企業整合、優化以及培育要素資源的能力，有利于增進勞動技能，促進產業鏈協同創新，從而提高全要素生產率。考慮到機制檢驗過程中可能存在潛在的內生性問題，本文參考毛其淋和鐘一鳴（2023），利用工具變量法對上述機制變量進行兩階段最小二乘回歸，估計結果如表5第（4）—（9）列所示。可以看出，在控制潛在的內生性問題后，國內市場潛力擴大依然能夠提高企業技術創新水平、降低企業成本和促進企業專業化分工。

綜上，國內市場潛力通過促進企業技術創新、降低企業成本和促進企業專業化分工對全要素生產率發揮促進作用，假設H2—H4得到驗證。

（五）異質性分析

1.基于企業微觀特征的異質性檢驗

從股權性質角度來看，國內市場潛力擴大會加劇市場競爭，有利于激勵非國有企業積極開展研發創新活動，以此增強自身競爭力，避免被市場淘汰；反觀國有企業長期背靠政府擔保，存續性較高，缺乏競爭意識，創新動力相對較弱。因此，本文預期國內市場潛力更能提高非國有企業全要素生產率。從要素密集角度來看，勞動密集型企業的生產活動較為標準化，更多依靠簡單勞動投入創造價值，對先進技術和設備的依賴度不高，創新需求較低；資本密集型企業更加重視設備更新和研發投入，創新需求較高。國內市場潛力擴大有利于分攤企業技術創新成本，分散技術創新風險，對相對重視研發創新的資本密集型企業而言，可能具有更強的創新激勵效應。因此，本文預期國內市場潛力更能提高資本密集型企業全要素生產率。從企業規模角度來看，大型企業資金雄厚，抗風險能力較強，更容易積累人力資本和加快技術創新。因此，本文預期國內市場潛力更能提高大型企業全要素生產率。

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按企業股權性質、要素密集類型和規模大小進行分組回歸。首先，根據企業股權性質將樣本劃分為非國有企業和國有企業。其次，以人均固定資產凈額進行要素密集類型分組，當企業人均固定資產凈額小于中位數時，定義為勞動密集型企業，否則為資本密集型企業。最后，參考康志勇（2013），以企業固定資產凈額進行規模分組，當企業固定資產凈額小于中位數時，定義為中小型企業，否則為大型企業。企業異質性分組回歸結果如表6所示，可見國內市場潛力顯著提高了非國有企業、資本密集型企業和大型企業的全要素生產率，但對國有企業、勞動密集型企業和中小企業沒有顯著影響。該結果表明，國內市場潛力更能提高非國有企業、資本密集型企業和大型企業的全要素生產率。

2.基于地區宏觀環境的異質性檢驗

完善的交通基礎設施能夠降低運輸成本，提高市場可達性，為企業面對面交流提供便利；良好的信息基礎設施能夠打破時空限制，提高企業信息獲取能力，促進知識和技術擴散。因此，本文認為基礎設施水平較高的地區更能驅動經濟集聚和市場潛力作用發揮，從而在更大程度上促進制造業企業全要素生產率提高。此外，市場化水平較高地區產業體系更加完善，要素市場更加豐富，資源配置效率更高，契約環境更好，企業參與專業化分工的動機更強，從而更有利于國內市場潛力發揮對制造業企業全要素生產率的提高作用。

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按企業所在地區的基礎設施水平和市場化水平進行分組回歸。首先，基礎設施水平從交通基礎設施和信息基礎設施兩方面考慮，參考王嶠等（2021），交通基礎設施水平以城市人均道路面積表示，信息基礎設施水平以城市人均互聯網寬帶接入用戶數表示，并根據各年份的中位數將樣本劃分為基礎設施水平較低和基礎設施水平較高兩個子樣本。其次，以樊綱市場化指數衡量各省份的市場化水平，并根據各年份的中位數將樣本劃分為市場化水平較低和市場化水平較高兩個子樣本。地區異質性分組回歸結果如表7所示，可見國內市場潛力顯著提高了基礎設施水平較高和市場化水平較高地區的制造業企業全要素生產率，但對基礎設施水平較低和市場化水平較低地區制造業企業無顯著影響。該結果表明，國內市場潛力更能提升基礎設施水平較高和市場化水平較高地區制造業企業全要素生產率。

五、進一步分析：空間溢出與內外聯動效應

（一）空間溢出效應

為檢驗國內超大規模市場優勢是否存在空間溢出性，本文在基準模型中加入空間溢出變量，采用鄰接城市國內市場潛力均值來衡量。估計結果如表8第（1）列所示，可見空間溢出變量的估計系數顯著為負，說明鄰接城市的國內市場潛力擴大不利于本地制造業企業全要素生產率提高。可能的原因是：鄰接城市的市場之間存在一定程度的競爭關系，難免會產生資源和要素爭奪現象（黃繁華和郭衛軍，2020），尤其是當區域間的工業布局雷同，所需生產和創新要素類似時，這種競爭效應會更加明顯。為此，鄰接城市國內市場潛力擴大不利于本地制造業企業全要素生產率提高，國內市場潛力的空間溢出效應表現為負向虹吸效應。

為進一步佐證國內超大規模市場會引發虹吸效應，本文在基準模型中引入本地城市的周邊大城市數量1與核心解釋變量國內市場潛力的交叉項進行檢驗。由于虹吸效應一般表現為條件較好地區對條件較差地區的吸引，因此此處將樣本限定在中小城市，考察中小城市的周邊大城市數量對本地制造業企業全要素生產率的影響。估計結果如表8第（2）—（5）列所示，可見國內市場潛力與周邊大城市數量交叉項的估計系數均顯著為負，說明中小城市的周邊大城市數量越多，反而會弱化國內市場潛力對本地制造業企業全要素生產率的促進作用，佐證了虹吸效應。

（二）內外聯動效應

在國內國際雙循環新發展格局背景下，制造業企業應充分利用國內國際兩個市場兩種資源。為考察國內外市場能否協同促進制造業企業全要素生產率提高，本文在基準模型中加入國內市場潛力與國際市場潛力交叉項進行檢驗，估計結果如表9第（1）列所示，可見交叉項的估計系數顯著為負，說明國內外市場潛力的協同作用降低了制造業企業全要素生產率。可能的原因是：在中國政治晉升和財政最大化激勵下，地方政府為保護當地企業在市場競爭中的地位，往往會采取非市場化手段限制競爭，導致較為嚴重的地方保護主義和市場分割（Ding and Niu，2019），阻礙了全國統一大市場建設。為招商引資，各地方政府還會做出競相降低引資質量的底線競爭行為，通過提供各種優惠誘導企業集聚轄區。在這種“競次式”補貼政策下，本應被市場淘汰的落后產能和低效率企業得以繼續生存，形成市場競爭隔離（韓立達等，2020），國內循環受阻。并且，企業為追求“政策租”而盲目布局會造成經濟過度集聚，削弱了區域內企業的內在聯系與協同發展，經濟集聚過程中的正向集聚效應減弱，市場擁擠效應加劇（李曉萍等，2015）。與此同時，隨著我國對外開放程度加深以及關稅壁壘下降，出口貿易的成本優勢明顯高于國內跨地區交易，企業更愿意活躍在國際市場，參與國際分工，從而容易引發國際市場對國內市場的替代（韓峰等，2020）。市場替代效應將企業長期鎖定在全球價值鏈低端環節，限制了企業自主創新能力，因此國內外市場未能協同促進制造業企業全要素生產率提高。

數字經濟或為緩解國內外市場潛力協同對制造業企業全要素生產率的負向效應提供了可行路徑。一是數字經濟催生出大量新產業、新業態、新模式，有利于破除行業和市場行政壟斷壁壘，因而能夠有效降低市場分割程度，暢通國內循環（陳明明和張文鋮，2021）。數字經濟還為滿足消費者多樣化需求提供了技術支撐，有利于創造新的消費增長點和持續的內需增量，從而為國內循環注入源源活力（李天宇和王曉娟，2021）。二是數字經濟能夠破除國家之間的時空障礙，降低貿易成本，提高貿易效率，有利于推動國內和國際市場高效聯通（李天宇和王曉娟，2021），并促使國際間技術合作和技術交流日益密切。因此，數字經濟能夠賦能雙循環新發展格局，促使企業同時利用國內外兩個市場兩種資源，緩解國內外市場協同對制造業企業全要素生產率的負向作用。為考察數字經濟是否具有上述調節效應，本文參考趙濤等（2020），采用主成分分析法構建城市數字經濟（digi）指標，并進一步在模型中引入數字經濟與國內外市場潛力的三重交叉項進行檢驗，估計結果如表9第（2）列所示，可見三重交叉項的估計系數顯著為正，說明數字經濟確實能夠有效緩解內外市場潛力協同對制造業企業全要素生產率的負向效應。

六、結論與建議

提高制造業企業全要素生產率是中國實現經濟高質量發展、重塑國際競爭力的關鍵。在新的發展階段，提高全要素生產率必須擺脫傳統路徑依賴，摒棄地區各自為政、畫地為牢的做法，轉向以國內循環為內生動力的新模式。為此，本文基于2007—2020年城市與企業的匹配數據，考察國內超大規模市場優勢對制造業企業全要素生產率的影響。研究結果表明：（1）國內市場潛力提高了制造業企業全要素生產率，經一系列穩健性檢驗后該結論仍然成立。（2）國內市場潛力通過促進企業技術創新、降低企業成本和促進企業專業化分工提高制造業企業全要素生產率。（3）對于非國有企業、資本密集型企業、大型企業以及基礎設施水平較高、市場化水平較高地區的企業，國內市場潛力對制造業企業全要素生產率的提升作用更加明顯。（4）國內市場潛力具有虹吸效應，鄰接城市的國內市場潛力會降低本地制造業企業全要素生產率；國內外市場協同對制造業企業全要素生產率具有顯著的負向作用，數字經濟有效緩解了這種不利影響。

本文政策建議如下：（1）政府應加快構建以共同富裕為導向的收入分配體系，完善社會保障制度，推動低收入群體向上流動，同時積極培育互聯網商業，發展新型消費模式，不斷提高居民消費意愿，激活潛在消費，以內需為立足點，暢通國內循環；政府應逐步健全制度體系，如實行統一的市場準入制度，注重反壟斷法等競爭政策的立法、修訂與執行，依法查處不正當市場競爭與干預行為，以強化市場基礎性規則，推進全國統一大市場建設。（2）企業應堅持創新驅動，積極開展創新活動，加強與其他企業的交流協作，促進知識與技術溢出，不斷產出創新成果，提高自身生產率；企業應重視成本管理，強化成本管控能力，積極利用國內超大規模市場優勢發揮規模經濟效應，降低經營成本，提高資源利用率；政府應提高治理水平，不斷優化營商環境和契約環境，從根本上降低外部交易成本，激勵企業專業化分工。（3）政府應通過稅收減免、財政補貼、人才支持等方式加大對非國有企業、中小企業的資源傾斜，鼓勵企業研發創新；同時加大對勞動密集型企業的扶持力度，推動其智能化、數字化改造，提高其生產效率；政府應進一步加大基礎設施建設，尤其是以5G、物聯網、數據中心等為代表的新型基礎設施，并著重加強對基礎設施水平薄弱地區的建設力度，從而加快要素自由流動、降低要素獲取成本；清除現存的限制區域之間要素自由流動的不合理政策規定，掙脫行政壟斷束縛，不斷提高市場化水平，為企業發展提供良好的市場環境。（4）政府應重視區域協調性，建立跨區域合作互助機制，促進區域優勢互補，穩步推進區域一體化，建成全國統一大市場；堅持市場主導地位，合理適當進行政府引導，避免過度干預造成的市場分割等；大力發展數字經濟，加快數字產業建設，推動企業數字化轉型，并不斷完善數據交易規則，健全數據產權制度及相關法律法規，為數字經濟發展提供堅實的制度保障，從而消除內外聯動賦能制造業企業高質量發展的障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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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es the Domestic Super-large-scale Market Advantages Promote

the Improvement of Total Factor Productivity？

Empirical Evidence from Chinese Manufacturing Listed Companies

Han Guogao" He Chunli

Abstract： The report of the 20th National Congress of the Communist Party of China pointed out that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is the primary task of building a modern socialist country in a comprehensive manner， and efforts should be made to improve total factor productivity. Manufacturing industry is the foundation of a country. Improving its total factor productivity is the key to achieving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As the world's most populous country， Chinese market potential is huge and strong. In the new stage of development， to improve total factor productivity， we must get rid of the traditional path dependence， abandon the practice of regional fragmentation， and shift to a new model with the domestic cycle as the endogenous driving force.

In this study， we construct the market potential index to reflect the advantages of domestic super-large-scale market， and use the matching data of cities and enterprises from 2007 to 2020 to examine the impact of domestic super-large-scale market advantages on the total factor productivity of manufacturing enterprises. The empirical results are as follows： First， the domestic market potential has improved the total factor productivity of manufacturing enterprises， and its mechanism is promoting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reducing costs and promoting the professional division. Second， the heterogeneity test shows that for non-state-owned enterprises， capital-intensive enterprises， large enterprises and enterprises in areas with better infrastructure and higher marketization level， the domestic market potential has a more obvious effect on the improvement of total factor productivity of enterprises. Third， further analysis shows that the domestic market potential has a siphon effect， and the domestic market potential of neighboring cities can reduce the total factor productivity of local enterprises. The domestic and foreign market synergies have a significant negative effect on the total factor productivity of manufacturing enterprises， while the digital economy effectively alleviates this adverse effect.

The marginal contribution lies in： First， based on the background of Chinese new development pattern， this paper examines the impact and mechanisms of domestic market potential on the total factor productivity of manufacturing enterprises， and provides new micro empirical evidence for the productivity effect of market potential. Second， this paper examines the heterogeneous impact of domestic market potential on total factor productivity of manufacturing enterprises， and proposes a precise reform direction for accelerating the construction of a unified national market and smoothing the domestic cycle. Third， this paper innovatively explores the siphon effect of domestic market potential and the synergistic effect of domestic and foreign market potential on the total factor productivity of manufacturing enterprises， and provides rich empirical evidence for using domestic super-large-scale market to drive the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Chinese manufacturing industry.

The main policy recommendations of this paper are as follows： The government should improve the income distribution system， improve the social security system， cultivate Internet commerce， develop new consumption patterns， and continuously increase residents' consumption willingness and activate potential consumption. At the same time， the government should improve the unified system， adhere to the optimization of the business environment， promote the construction of a unified national market， and accelerate the formation of a new development pattern， so as to promote the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Chinese economy.

Keywords： Market Potential; Total Factor Productivity; New Development Pattern;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責任編輯：徐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