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中師范大學歷史文化學院講師、師資博士后
子曰:“予欲無言。”子貢曰:“子如不言,則小子何述焉?”子曰:“天何言哉?四時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論語·陽貨》)
談沉默,可說的有多少!又認為不必說。沉默不是沒意思,沉默只是沉默。
沉默達智慧。《論語》中有大量的沉默:有背景的沉默,有未說出的話,有言外之意,有言不盡意;有表達的沉默,有頓止的沉默,有應(yīng)有的沉默。我的心不敞開,我聽不到沉默。
“予欲無言”,象山先生說:“即是言了。”(《象山語錄》)沒錯,話確說了。不過,夫子在對誰講話呢?辯才無礙的子貢。“《論語》中多有無頭柄的說話”(《象山語錄》),這就是了。“天何言哉?四時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觀夫子口氣,前必有應(yīng)對,今已不可知。換個角度看,夫子也有戒子貢困于聰明的意思。凡言語機敏、聰慧靈動者多有此病,以言廢行,言之太遠。
不可說的沉默,應(yīng)了維特根斯坦那句話“于不可言說者,須保持沉默”(《邏輯哲學論》),表達的有限性不拒絕表達。夫子告子貢“予欲無言”,我們須將這句話與夫子的其他教言比對來理解,不然,這句話就沒了意義。表達不可表達者,這是語言的宿命。
經(jīng)是一種沉默的常在,從不討好讀者,只是要求讀者。如我買了本《四書章句集注》,它可以不和我的生活發(fā)生任何聯(lián)系,就那樣靜靜躺著,妄想等到某一天,壓迫我的事完結(jié)了,得閑了再理會。呵!它絕不因此憐憫你我的心!我不求之本心,經(jīng)書不應(yīng)。我若自求本心,經(jīng)書與我常在。若自暴自棄,經(jīng)之無情罔顧一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