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醫運動在鹽阜

1940年10月10日，新四軍蘇北部隊與八路軍第五縱隊在鹽城東臺以北的白駒、劉莊之間獅子口勝利會師。打開了蘇北抗日斗爭的新局面。為了統一指揮華中地區各部隊。中央軍委命令成立“華中新四軍八路軍總指揮部”，任命葉挺為總指揮，劉少奇為政治委員，陳毅為副總指揮，賴傳珠為參謀長。在葉挺未到任以前，陳毅為代理總指揮。10月下旬，中共中央中原局書記劉少奇從盱眙半塔集出發。先抵達阜寧東溝的八路軍第五縱隊司令黃克誠部后，又于11月4日和黃克誠等經湖垛、東臺等地趕到海安，與陳毅會合。11月17日，“華中新四軍八路軍總指揮部”正式成立。

千古奇冤，皖南事變

中共中央中原局和華中新四軍八路軍總指揮部進駐鹽城期間，正是國民黨頑固派積極部署發動第二次反共高潮之際，為粉碎反共派對華中的大舉進攻，保衛根據地，總指揮部隨即作出部署：發動曹甸戰役，解決蘇北反共軍韓德勤。

11月29日，八路軍第五縱隊、新四軍蘇北部隊發起向韓德勤部的進攻。這場戰役是華中新四軍八路軍總指揮部成立后首次戰役。陳毅、劉少奇親臨鹽城西南的大岡前線指揮，經過18天的激烈戰斗，新四軍、八路軍以2000余人的傷亡，殲韓頑8000余人。這場戰役的勝利，再一次削弱了韓德勤在蘇北的勢力，拓寬了抗日根據地，鼓舞了蘇北人民抗戰斗志。

戰役打響時，身為新四軍前方醫院院長的崔義田，親自帶領一支手術隊，直接奔赴前線二縱隊軍醫處設立了野戰醫院，日夜忙碌著搶救重傷員做手術。挽救了一個又一個重傷員的生命。同時，由于醫療機構的前伸。就地及時搶救治療和早期手術。大大提高了戰傷的治愈率。還開創了戰傷階梯式治療的先河。

1940年，蔣介石一手謀劃掀起的夏與秋兩次反共浪潮均遭受失敗。12月初，惱羞成怒的蔣介石密令全面圍殲新四軍部隊。翌年1月6日，寒潮滾滾。奉命北移的新四軍軍部及所屬部隊9000余人，在皖南涇縣茂林地區突遭國民黨軍隊7個師8萬余人的包圍襲擊。新四軍奮起還擊，浴血激戰了8個晝夜。1月14日，新四軍官兵除2000余人突出重圍外，4000人被俘，2000余人壯烈犧牲。新四軍軍長葉挺在與國民黨談判時被扣押，政治部主任袁國平犧牲，副軍長項英、副參謀長周子昆在突圍中被叛徒殺害。

這一震驚中外的“皖南事變”爆發后。中共中央于1月13日發出通電，向全國各界人士披露了皖南事變的真相。1月18日的《新華日報》上，周恩來憤然發表了“為江南死國難者志哀”的題詞和四言挽詩：“千古奇冤，江南一葉；同室操戈，相煎何急！”而蔣介石這時卻公開發布反動命令，宣布新四軍為叛軍，撤銷了新四軍番號，將葉挺軍長“交軍法審判”，同時命令湯恩伯、李品仙部繼續大舉進攻江北新四軍。

重整旗鼓，軍部重建

蔣介石發動的一次又一次反共浪潮，沒有摧毀中國共產黨人恪守團結抗日的民族大義，更沒有摧毀共產黨人與國民黨頑固派進行針鋒相對斗爭的決心。1月20日，中共中央軍委發布重建新四軍軍部的命令。

新四軍衛生系統的重建也全面展開。1月底，新四軍衛生部正式成立，沈其震任衛生部部長，崔義田、戴濟民任刮部長。按照劉少奇和陳毅的指示，軍衛生部從進一步建：立健全各師、旅衛生部、醫院及衛生訓練機構，到制定新四軍衛生組織系統及工作制度，確立各級衛生組織職責、制度，更加系統地建立起一系列戰場戰傷救護組織體系和機制。同時還特別要求：戰場救護中，由連、營衛生人員完成火線傷員搶救，要求技術熟練，動作迅速，包扎后迅速送團救護所；團衛生隊在離前線較近處開設救護所，組織擔架隊和臨時收容所；旅衛生部酌情增設臨時收容所，迅速將傷員轉送野戰醫院或后方醫院；師衛生部于適當地點設立野戰醫院進行手術和救治工作。

招納人才，培養骨干

“衛生工作要面向連隊，保健在先。”是陳毅代軍長對新四軍衛生工作重建的又一明確指示。軍衛生部的領導當即引領各級衛生部門加強部隊衛生宣傳教育，采取上衛生課、出黑板報、唱衛生歌曲、編發衛生小冊子、在報紙上開辟衛生專欄等形式，來普及和強化衛生防病知識。

與此同時，積極組織開展春季衛生運動，突出防治瘧疾、痢疾、肺結核、黑熱病、疥瘡、沙眼、下肢潰瘍等疾病；明確個人衛生和公共衛生要求，定期進行衛生掃除，突出管好水源衛生、食堂衛生、環境衛生、廁所衛生、個人衛生，逐步做到每人有牙刷、毛巾，每日刷牙，不用別人的毛巾，勤洗衣服、勤洗澡、勤剪指甲；積極推廣使用公筷，每個飯桌或每個班備公筷兩雙，以顏色或長短區別于私筷，由班長或值日員保管使用。

春風吹拂的三月，重點負責新四軍衛生人才招納和醫療物資籌集的沈其震部長，通過多方努力悄然地從上海動員來了一批醫生、護士、化驗師、X光師和藥劑師。其中，有一位是來自奧地利的泌尿和婦產科專家羅生特。劉少奇和陳毅對這些高級醫務人員十分重視，對國際友人、醫療專家羅生特同志更是倍加厚愛，特別指示崔義田對羅生特的工作和生活要格外重視和愛護。崔義田等軍衛生部領導，述特別為羅生特等醫務專家們舉行了簡單而熱烈的歡迎儀式。

根據羅生特同志的意愿，分配他在軍幫醫院工作。盡管敵后條件十分艱苦，崔義田努力創造條件在生活上給予羅生特照顧，并經常和他商討戰傷救護組織和醫療技術問題，彼此間建立起了深厚的革命友誼。羅生特對崔義田十分尊重、友好，崔義田對他關懷備至，讓他甚為感動，也深感在中國及新四軍醫療戰線工作十分順心和開心。

劉少奇和陳毅二位領導也時常抽出時間來看望羅生特，親切地詢問他的工作和生活情況。有時，還給他送來從敵占區搞到的雪茄煙和咖啡，并特意給他配了一匹大洋馬，派專人教他學騎馬。使他外出巡診和講課都能以馬代步。與此同時，崔義田也不失時機地請羅生特一起，幫助成立新四軍華中衛生學校，培養新四軍醫務技術骨干。

人間最美是春天。抗戰烽火中相識、相知、相愛的崔義田和薛和，也迎來愛情春天。1941年3月底，崔義田和薛和結成連理并舉行婚禮的申請，得到了新四軍衛生部的批準。沈其震、官乃泉、王聿先以及來自奧地利的國際友人羅生特等數十位戰友們，一起在軍衛生部的小食堂里為這對紅醫伉儷，舉行了簡約而熱鬧的婚禮及其慶祝晚宴。

一面戰斗，一面學習

1941年5月20日，由中共中央中原局和東南局合并的華中局，在鹽城正式成立，劉少奇為書記，領導集體還有饒漱石、陳毅、曾山等同志組成。華中局主要負責華中抗日根據地黨和新四軍的工作。

剛進7月，有秘密情報送達：日軍將于近期對華中局、新四軍軍部所在地鹽城和蘇北抗日根據地鹽阜地區進行大“掃蕩”。強敵瘋狂來襲，為了更好地指揮反“掃蕩”，劉少奇、陳毅一起率華中局和軍部部分同志，于7月10日先期撤出鹽城城區，秘密地駐扎鹽城以西湖垛鎮以北古橋村北左莊。沈其震、崔義田、戴濟民、羅生特等軍衛生部和軍部醫院的同志們，在隨后不久也趕到了北左莊，這是一個方圓2平方公里的水網地帶。

7月19日上午，新四軍華中衛生學校在呂北舍村舉行簡約的開學典禮，沈其震、崔義田分別兼任校長和副校長。陳毅在百忙中趕到呂北舍，參加了開學典禮并發表了熱情洋溢的講話。他要求學員們在戰爭環境中不怕艱苦，不怕犧牲，一面戰斗，一面學醫，學好本領，為軍民服務。開學典禮結束后，陳毅還揮毫題寫了“華中衛生學校”6個剛勁有力的大字。

7月20日，日軍獨立第十二混成旅團全部，從浙江和蘇南抽調第十五、第十七師團和第十一旅團各一個大隊，以及偽軍李長江、楊仲華部，在飛機、坦克和裝甲汽艇的助威下，以1.7萬余人的總兵力和閃電戰的方式，兵分4路向鹽阜抗日根據地進行了瘋狂大“掃蕩”。

也就在這一天，上海文化界著名人士呂振羽、賀綠汀、許幸之等人，沖破重重阻礙和封鎖，幾經周折，到達新四軍軍部和華中局臨時駐地——北左莊。此時，西路日軍已從蔣營、收成（建湖縣九龍口鎮一帶）等地入侵，并先后占領了建陽和湖垛鎮；東路日軍侵占上岡后，繼續向湖垛方向推進實行分進合擊，企圖圍殲北撤的新四軍。7月21日，敵汽艇開始在軍部周圍的河道上來回游弋，槍炮聲此起彼伏。如此緊張時刻，沈其震、崔義田、戴濟民等軍衛生部的領導和專家們，也在距北左莊不足二里路的西塘河呂北舍村討論著衛校教學的有關事宜。

在日偽軍圍攻的夾縫中，陳毅一邊沉著指揮部隊對敵作戰，一邊有序組織后撤轉移。華中衛校在呂北舍村舉辦戰地衛生醫療學習不到一個月，也隨華中局和新四軍軍部一起撤至阜寧縣境內的周門鎮，隨后又遷駐到阜寧縣陳集鎮停翅港村。停翅港一帶水網密布，蘆葦叢生，是一方隱秘指揮作戰、救治傷員病員、開辦學校的好地方。由于劉少奇和陳毅的超前部署和隨機指揮，黃克誠所率的新四軍三師，在一師和根據地人民的配合與支持下，經過英勇不屈的浴血奮戰，有力地粉碎了日偽軍對鹽阜地區抗日根據地的第一次大“掃蕩”。

醫術精湛，發展壯大

金秋十月，住在竹墩子老鄉家的新四軍第一師一旅一團團長喬信明的愛人于玲懷胎足月就要生產，于玲十分著急、害怕。正在這時，崔義田和薛和騎著快馬從幾十里外趕到了這里，薛和順利地為于玲將孩子（即喬阿光）接生下來。于玲非常感激而又驚奇地問：“崔部長，你們夫妻倆怎么知道我要生孩子？”崔義田笑著說：“你還不知道？你的預產期在薛醫生那兒早已‘記錄在案’了。”

1942年5月，在阜寧汪朱集華中局黨校學習的一位叫陳銳霆的學員，因課余打籃球用力過猛，引起了舊刺刀傷形成的腹疝擴大、呼吸氣短，而被緊急送到新四軍衛生部醫院就診。陳毅特別打電話告訴崔義田：“這個陳銳霆的傷你要好好治，他不僅是皖南事變后率團起義的國民黨一部的團長，更是一個秘密的共產黨員。此前，陳銳霆的率部起義，為保護新四軍四師免遭國民黨頑固派圍剿立了大功。當時，國民黨特務來暗殺他，他受了重傷，是死里逃生。”

崔義田仔細地對陳銳霆進行了檢查，并正確診斷出他的傷病主要是胃從橫膈上移胸腔。壓在左肺上，從而影響呼吸，必須動大手術才能使胃復位。但是，由于動大手術的條件不具備。只能開刀縫腹疝。手術，在一間簡陋的布遮頂棚的小草房中進行。手術時，沒有麻醉專家。護士給藥有點過量，致使陳銳霆的舌頭向后退縮，幸虧崔義田及時即用鉗子將舌頭強行拉出，才避免了舌堵咽喉窒息致死的危險。陳銳霆病愈出院時，向崔義田道謝。崔義田卻對手術前用麻藥過量作了自我批評。

已人1942年冬，日軍組織的第一次大“掃蕩”沒有達到目的，又急切地不斷向各據點增兵力，集結多兵種重兵加強作戰演習，籌劃第二次梳篦式地向鹽阜地區大“掃蕩”。不久，有緊急密電送到新四軍軍部：“蘇南日偽軍3萬多人要過江掃蕩鹽阜地區；蔣介石已成立華中剿共總指揮部，已調集重兵準備清剿蘇中、蘇北新四軍，并欲重點消滅中共中央華中局和新四軍軍部。”

12月25日，中共中央華中局、新四軍軍部機關和直屬部隊近千人，分三個批次悄無聲息地從阜寧停翅港向西南方向出發。1943年1月10日，新四軍衛生部隨華中局和新四軍軍部一起抵達盱眙黃花塘，翻開了新四軍衛生工作走向發展壯大的新篇章。

作者系中國作家協會會員

責任編輯：王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