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式現代化背景下稅收優惠與企業綠色創新研究綜述

摘"要：中國式現代化的縱深推進對綠色技術創新提出了新要求，稅收優惠作為激活企業綠色技術創新新動能的重要抓手，受到社會廣泛關注。文章通過廣泛收集稅收優惠和綠色創新關系的相關文獻，對已有研究的觀點進行了歸納和總結，并提出了研究展望。首先基于中國式現代化背景指出綠色創新的內涵，其次總結稅收優惠對企業綠色創新活動存在激勵效應、擠出效應、倒U形關系和不確定性作用四種關系，再次發現企業產權性質、生命周期、政策發揮作用的可行邊界及稅收優惠類型都對企業綠色創新活動的發展產生差異化影響，最后提出展望。

關鍵詞：稅收優惠；企業綠色創新；差異化效應；影響因素

中圖分類號：F273.1;F812.42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5-6432（2025）09-0065-04

DOI：10.13939/j.cnki.zgsc.2025.09.016

1"引言

如何處理好經濟發展和生態環境保護的關系，是一個世界性難題，也是人類社會發展面臨的永恒課題。在持續推進現代化的征途中，中國新常態下兼顧環保和經濟雙重目標的綠色創新越來越受到重視。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中國式現代化是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現代化”。隨著全球變暖、環境污染等問題在世界范圍內越來越突出，在現代化大背景下，實施綠色技術創新、發展綠色經濟、謀求可持續發展已成為全球共識。

基于此，文章結合中國式現代化背景，對現有企業綠色創新領域的文獻進行梳理和述評，為我國經濟發展和生態環境保護協同共生提供堅實的理論基礎。文章余下內容分為四個部分：第一部分探討綠色創新的內涵；第二部分分析稅收優惠與企業綠色創新的關系，為探索中國企業綠色創新的路徑提供參考；第三部分基于上述探索的二者之間的聯系，深入剖析稅收優惠與企業綠色創新產生差異化效應的原因；第四部分總結已有研究的共識與爭議，為后續基于中國式現代化背景的企業綠色創新政策導向提供啟示，展望未來研究方向。

2"綠色創新的內涵

綠色技術概念首先由Brawn和Wield于1994年提出，他們認為綠色技術是一種技術、工藝或產品的總稱，一方面可以減少環境污染、降低能源；另一方面減少了原材料的消耗。這一理念很快被引入中國，企業綠色技術創新及綠色金融也逐漸得到發展。同時，國家對環境保護的關注度和支持力度，促使綠色經濟逐步成為企業發展的大趨勢，故對綠色技術創新的研究也成為國內外學術研究熱點。但由于切入角度的不同，不同的學者對其目標、內容、作用的理解與闡述存在多元化現象。表1列舉了幾種典型觀點。

由表1可見，由于綠色技術創新的概念頗為復雜且包含多個維度要素，導致國內外學者對綠色技術創新概念尚未形成統一的認識，充分說明綠色創新內涵的復雜性。而隨著社會的發展，學者也為綠色技術創新概念打上了新的時代烙印。

3"稅收優惠與企業綠色創新關系的研究

政府實施稅收優惠，以期稅收激勵直達企業，引導企業向“綠”發展，為企業走好低碳發展之路“蓄能賦力”。研究發現，學術界對稅收優惠作用于企業綠色創新活動的影響存在四種不同結論，其作用機制如圖1所示。

3.1"稅收促進論

隨著綠色發展理念的深入人心，企業綠色創新活動越來越受到重視。部分學者認為綠色技術創新的正外部性使得企業創新投入不足，因此通過政府稅收優惠對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給予支持，從而促進企業綠色創新的發展。梁云鳳、高輝清（2009）指出運用財稅政策鼓勵綠色技術創新是政府的責任，鼓勵實施稅收優惠政策，促進企業加大研發投入。何小鋼（2014）分析政府公共綠色研發投資對綠色技術創新的作用機制，發現稅收優惠政策有利于彌補企業投資綠色研發的不足[1]。張翼、王本與研發人員從兩方面激勵企業實施綠色技術創新，得出不同地區的企業所享受的環境稅收優惠政策程度差距較大。黃壽峰和趙巖（2023）從企業生產率、營業績效和資本市場三個方面考察，檢驗得出固定資產折舊政策確實能夠通過提高企業活力，進而促進企業實質性綠色創新，且不會誘發企業“重數量輕質量”的策略性創新行為[2]。

3.2"稅收抑制論

稅收優惠的抑制作用主要表現為擠出、替代效應。張完定和崔承杰（2023）指出企業為獲得稅收優惠產生機會主義行為導致稅收優惠對企業技術創新的擠出效應。部分企業存在策略性創新傾向，通過迎合政策標準套取稅收優惠，但是并未將其當期資金流用于綠色創新。除此以外，仍然存在其他外部因素制約稅收優惠的效果實施，抑制企業綠色創新。

從企業行為出發，李維安等（2016）實證發現存在部分企業并未將稅收優惠有效投入到創新活動中，高新技術企業的稅收優惠很大程度上成了這些企業規避稅收的“稅盾”，實際上對企業綠色創新具有一定的擠出效應。從企業類型來看，劉效梅（2017）實證分析福建省上市高新技術企業，發現稅收優惠總體對企業研發投入強度的促進作用較小，對勞動密集型和國有控股企業的研發強度有一定的消極作用[3]。同時，影響企業創新行為，可能也與稅收優惠與提高企業Ramp;D費用稅前扣除標準這兩項政策疊加有關。王元春（2011）研究發現，這兩項政策工具的疊加，將削弱稅收優惠的效果，對企業創新產生抑制作用。

3.3"稅收優惠與企業綠色創新的倒U形關系

稅收優惠對企業綠色創新的影響呈倒U形，本質上是對政府稅收優惠強度的研究。相關研究認為，稅收優惠與企業綠色創新不僅存在線性關系，還可能因為政府稅收優惠強度等因素與企業存在非線性關系。盡管稅收優惠是對知識產權保護缺位的一種補償機制，但政策作用的效果可能是正向的，也可能是負向的。馮海紅等（2015）指出稅收優惠存在“門限效應”，在最優力度區間（[3.93%，12.00%]）內，稅收優惠能顯著激勵企業創新行為；當政策力度超過臨界值，則對企業研發投資產生反作用[4]。何凌云等（2020）采用半參數模型，實證得出稅收優惠與企業綠色技術創新呈倒U形，將企業環保投資的調解作用考慮進來時，二者又呈現“N”形。而喬羽（2020）運用兩階段系統GMM模型，測度得出稅收優惠與工業企業綠色創新之間的倒U形關系在分地區研究時依然成立。

3.4"稅收優惠與企業綠色創新的不確定關系

不同學者的研究層面、研究對象作用了稅收優惠和企業綠色創新之間的不確定關系。高階理論認為，高管的經驗和認知會影響組織決策進而影響企業行為。林斌和廖友亮（2021）基于社會認同理論，提出在高管團隊組織認同高的企業中，企業稅收優惠對企業創新投入的促進作用更加顯著的觀點[5]。從企業生命周期理論視角來看，稅收優惠對不同生命周期階段企業的創新績效的影響存在差異。企業產權性質不同，稅收優惠對企業綠色創新的效率也不同。李婧（2013）對比國有企業與非國有企業政府Ramp;D資助效果，發現政府資助Ramp;D對國有企業技術創新有顯著的負向影響，但對非國有企業有顯著的正向影響。

4"稅收優惠政策產生差異化效應的原因

上述結論表明，稅收優惠對企業綠色創新產生的效應，既可能是正向的，也可能是負向的，因此圍繞研究稅收優惠政策差異化效應的原因也呈現多角度、多層次特點。本部分進一步闡述稅收優惠政策產生差異化效應的原因。具體思路如圖2所示。

圖2"差異化效應的影響因素探究

4.1"企業層面

4.1.1"企業產權性質

在外部環境相同或相似的情況下，從企業自身尋找可能影響稅收優惠實施效應的內部解釋更有說服力。考慮到我國特殊的產權制度安排，稅收優惠對企業綠色創新的激勵效果可能有所不同。就國有企業和非國有企業來說，一方面，基于制度安排的國有企業與政府政治，相較非國有企業，有著更充足的資金流可以去研發與引進環保生產技術、綠色生產設備，國有企業的投資顯著大于非國有企業。另一方面，由于國有企業天然的通過社會使命導向，承擔公共環境的社會責任更是國有企業的內生使命要求。由此看來，稅收優惠對非國有企業的激勵效果自然相對較弱[6]。同時喬藝柯、賈一丹等學者也指出稅收優惠激勵效應存在異質性，其對國有企業的綠色創新績效的促進作用更顯著。但兩者在一定條件下也存在著轉換關系，國有企業能夠助力非國有企業提升綠色創新能力。

4.1.2"企業生命周期

對處于不同生命周期的企業，政府稅收優惠所發揮的作用存在差異。Allen針對英國能源政策工具效果展開研究，提議政府應采用不同的政策工具對創新活動的不同階段進行干預。從融資角度來看，部分企業由于處于成長期，發展初期規模較小，企業所納稅額少，從稅收優惠中獲得的融資收益顯著低于融資成本，融資資金難以投入研發活動，因此成長期企業創新成果薄弱。進入成熟期的企業，發展規模擴大，企業應納所得稅額增加，稅收優惠帶來的融資收益高于融資成本，企業支持研發投入活動，促進技術創新。從企業類型來看，段姝采用納入企業生命周期因素的模型發現，稅收優惠對成長期和成熟期民營科技企業創新強度具有顯著激勵作用，對初創期和衰退期民營科技型企業創新強度影響不顯著[7]。

4.2"政策層面

4.2.1"政策發揮作用的可行邊界

大部分情況下學者在研究稅收優惠對企業綠色創新能力時，把政府當作一個可以做出“精明果斷”的決策的主體，預期政府能夠獲得關于實際經濟情況的信息[8]，保證政策實施到位，并發揮期望的效果。沈俊（2023）等構建企業綠色創新績效綜合評價指標體系，指出政府補助能夠顯著促進重污染企業綠色創新績效提高。但區分激勵行為來看，短期內財政分權激勵的促進作用更突出，長期內行政分權激勵的促進作用更明顯。

但有時政府也會變為一個“不精明果斷的角色”。由于信息不對稱，政府很難識別出部分企業的投機行為和策略性創新行為，致使稅收優惠出現激勵與抑制兩個矛盾效應。事實表明，在微觀方面企業內部通過龐雜的暗箱操作，“騙補式創新”“策略式創新”的現象十分突出。陳亞平（2023）通過研究發現，稅收優惠確實促進了企業開展策略性創新的積極性，但沒有促進企業實質性創新的積極性。另一方面，地方政府產生放松監管的傾向也會使企業產生策略性政策迎合行為，抑制了高新技術企業稅收優惠對企業創新的促進作用。如果企業獲得的稅收優惠不匹配企業的資質和實力，實際上是對稅收優惠政策資源的浪費，會加大政府赤字。

4.2.2"稅收優惠政策類型

從政策實施類型來看，我國稅種多樣、范圍廣泛，不同的綠色稅收優惠政策對企業創新效果的影響不盡相同。孫自愿等（2020）圍繞稅收優惠強度和具體優惠政策展開實證研究，發現研發費用加計扣除政策對企業的創新激勵效果優于稅收優惠政策，且兩者之間存在互補效應。其中環境稅收優惠作為諸多稅收優惠中最能激勵企業實施綠色創新的重要手段，不僅能夠緩解企業融資壓力，還可以幫助企業在外界樹立良好的形象，因此對制造業企業綠色轉型具有積極的促進效應。但環境稅在顯著促進企業綠色創新的同時，也呈現出滯后性，當期環境稅顯著提高了企業下期和下下期的綠色創新水平[9]。

5"評述總結與展望

5.1"研究總結

文章通過文獻研究發現。

（1）稅收優惠對企業綠色創新同時存在兩種效應，即激勵效應和擠出效應。兩種效應會隨稅收優惠強度的增加而呈倒U形，也會受不同學者的研究層面、研究對象產生不確定作用。

（2）從企業層面來看，企業產權性質和生命周期都影響著稅收優惠發揮作用。稅收優惠政策對國有企業的綠色創新效用更為顯著；稅收優惠對不同生命周期企業的綠色創新作用效果不一。

（3）從政策層面來看，政策發揮作用的可行邊界和選擇實施的稅收優惠政策類型都是致使稅收優惠產生差異化效應的重要原因。

5.2"研究展望

基于現有研究，文章認為未來研究方向可以包括以下四個方面。

（1）進一步細分稅收優惠政策條目，把控稅收優惠的實施力度。根據不同企業類型、地區市場化水平，有針對性地差異化實施不同的稅收優惠政策，并合理把控稅收優惠力度，惠及更多差異化需求的企業，促進綠色創新水平的提升。

（2）拓寬對綠色創新的研究范圍，注重產業層面、企業管理層面綠色創新的發展效果。更需開拓多角度視野，從多方面切實分析企業綠色創新的產出效應，為稅收優惠政策的實施和發展提供現實依據。

（3）識別企業正常和不合理的稅收優惠需求。已有研究大都假定企業稅收優惠需求是合理的，并沒有過多考慮企業投機行為和策略式創新行為對企業綠色創新的影響。

（4）將法律環境、營商環境等納入影響范圍。在實現中國式現代化大背景下，政府在實施稅收優惠時，更需統籌考慮政策工具和法律環境、營商環境的差異性和互補性，將其組合效應納入研究設計。

參考文獻：

[1]何小鋼.綠色技術創新的最優規制結構研究——基于研發支持與環境規制的雙重互動效應[J].經濟管理，2014（11）：144-153.

[2]黃壽峰，趙巖.稅收優惠與企業綠色創新[J].財政研究，2023（2）：68-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