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行鞏留

在烏魯木齊地窩堡機場通向伊犁伊寧國際機場的飛機上，一個多小時的飛行時間，飛行高度大概是一萬米。萬米高空，按照我往常乘坐飛機的經驗，這樣的高度從飛機上往地面看，除了大地的顏色能辨清，地上的事物再不會給人另外的信息。可是這一次，我從飛機的舷窗看向地面，真稱得上是積雪浮云、溝壑縱橫，飛機還沒有落地，就已經讓我們飽餐了一頓壯美的山川之景。我對飛機落地后，接下來要發生的奇妙旅途充滿了期待。

陽光下的庫爾德寧

我們的第一站是庫爾德寧。庫爾德寧，一片神奇又美麗的世外桃源，它地處鞏留縣東南部山區，遠離了城市的喧囂，是一塊斷絕俗塵污染的美麗仙境。庫爾德寧以其得天獨厚的自然條件，成為世界自然遺產地之一，是國家4A級旅游風景區……它的頭銜太多了，任何稱號單獨拿出來，都足以激起人們去一飽眼福地沖動，在業內簡直是一騎絕塵。

良好的自然環境，使這里的動植物資源豐富，物種種類之多令人嘆為觀止。我查閱相關資料發現，庫爾德寧景區融合了雪嶺云杉、森林峽谷和雪山草甸三種景觀，這里有1000余種高等植物、146種陸棲脊物和196種昆蟲，國家重點保護動物在這里就多達30余種，稱得上是歐亞大陸腹地野生生物物種的“天然基因庫”，這里也是雪嶺云杉的故鄉和野果林的最佳生長區和起源地。

山勢沉降起伏，雪嶺云杉給連綿不斷的山巒披上了綠色條紋的外衣。連綿起伏的群山，高度相差無幾而錯落有致，雪嶺云杉長在山谷中，長在山坡、山峰上，以自己足跡的廣布來彰顯頑強的生命力。長在低處的云杉和低矮的灌木相伴叢生，形態近乎寶塔狀的云杉樹冠沖天而去，不知名的草本植物，稀稀疏疏又自由自在地在草地上野蠻生長，深綠、淡綠、殘黃、朱紅色的各類葉子。從遠處看像是多彩斑斕的調色盤。

高低起伏的草地上滿眼都是多汁的嫩草，十幾只黃色、黑色、白色的馬分散開來，在草地上正低頭悠閑地啃食著青草。我們去的時候已經是初秋了，如果不去看幾簇微微發黃的草木葉子，真讓人不辨山中季節。

在通向庫爾德寧的車上，車窗外，連綿起伏的青色山脈遮擋住視線向更遠處延伸，那山脈并不高，山體被低矮的植被覆蓋，應是季節的緣故，山體呈現出黃綠色。在公路和山脈之間，是連結成片的農田，農田里長著一壟壟綠色的莊稼。從車上看過去，田地平坦，莊稼整齊，看不見農田里常見的用來排水的淺溝。田間地頭也并無用來儲水的水渠，這里的農田如何取水灌溉呢？

車子經過一座石橋，湍急的水流穿橋而過，水流的顏色呈深藍色，三米左右寬的人工水渠看不到底。同車的老師說，這個季節這里的自來水有一種沁骨的涼意。資料上說“鞏留”被稱為“托古斯塔繞”，意為九水匯聚之地，寓意為河流眾多、水草豐茂之地。這里的空氣濕潤、氣候宜人，水資源的優越條件使這里的植被覆蓋率居高不下，東部山區森林覆蓋率達67％，縣城的綠化覆蓋率也超過42％。所以在鞏留縣經營農田，并不用擔心水資源的問題，所需要在意的不過是一種行之有效能使水資源得到充分利用的灌溉方式。我猜測只要鋪設好給水的管道，通過滴灌的方式將這里的水給到每一棵莊稼的根部，莊稼灌溉的大問題將會迎刃而解，這里的種植大戶也將感受到科技加持下的水資源利用的便利。

公路兩側林立著兩排高大的樹木，看葉片有一點像經常看到的白樺樹，但或許是變種的白楊樹也說不準。我知道后一個樹種在西北地區特別常見，簡直就是到處可見的明星樹種。這種印象的植入，淵源或許可以追溯到我童年時學過的一篇課文——茅盾先生寫的《白楊禮贊》。

我還記得當年背誦的課文：“像是加以人工似的，一丈以內絕無旁枝。它所有的丫枝一律向上，而且緊緊靠攏，也像是加以人工似的，成為一束，絕無旁逸斜出。”我此刻在通往庫爾德寧的考斯特上透過車窗看到的外面的樹也是這樣子的：枝干并無向外面蔓延伸展，筆直的干，筆直的枝，碧綠的葉，集中了所有能量和營養只是向上、向上，不張揚不浪費，像是拼盡全力沖刺著奔著萬米高空而去，有著直穿云霄的氣勢和魄力，不是小女子而是偉丈夫的性格。這氣勢逼人的樹，可算是西北這片廣袤而空寂的山林盆地上隨處可見的硬朗漢子，他臉部輪廓堅毅，說話有一句說一句，有胸襟有力氣。它是白楊還是白樺，似乎要停下車來走到它身前好好研究觀察一番，但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且待有心人去考證吧。

我們的車終于停在一片草地上，草地上有一片占地五六百平方米的營地。在我們剛才下車的近處，除了營地，還可以見到草地上用木板和玻璃搭起來的小木屋，數個集中在一起連成一塊，有每個相隔兩三百米遠建在高地上，應是景區修建的供游人有償使用的休憩所在。除了草地上零零星星停放著的幾輛小車外，草地中間更寬一些的土路上不時還會有越野車經過，三輛以上結成車隊前后跟著，向庫爾德寧的縱深處掘進。

除了木屋，我看到了兩三個白色的氈房，里面簡單地放著床，地上鋪著圖案精美的地毯，門口的位置會放一個爐子。看不到主人在哪里，但這氈房的主人應該也是草地上正悠哉悠哉啃食著青草的牛馬的主人。他們應該外出放牧去了。

看草地上的馬在啃食青草的同時，可千萬要注意腳下，草地上隨處可見的馬糞是一個又一個陷阱。你只能當心，要踩也是避開大的去踩小的。走了不多一會兒，鞋底和鞋幫子上已經滿是污泥了。同行中的幾位西北漢子，卻對那些馬糞毫不在意。一位身材魁梧的前輩，徒手撿起地上的一朵干牛糞，呼朋喚友給他拍照留念，他臉上露著興奮的笑容。這番壯舉讓我這只“南方小土豆”不由得暗自折服。

同行的小伙伴們，在一株樹前面停下了腳步，準確地說，這不是一株樹，而是兩種樹合生在一起。那合生在一起的樹，一半呈現出紅色已進入生命的秋天，一半呈現出綠色，正值壯年；差不多高大的兩株樹，似一對孿生的兄弟，猛一看，還真讓人以為是一株樹。同行者對這兩株相伴而生的樹贊嘆稱奇，我也禁不住感嘆大自然造物的神奇。

我們去的時候剛好是晴天，外面套一件衛衣，里面穿一件短袖打底，也并不覺得熱，可見溫度并不算高。可那太陽卻晃人的眼睛，格外地刺目，格外地灼人。同行的女士們，不比我們這幫糙漢子，想必在來之前就已經事先涂好了防曬霜，但還是戴遮陽帽的戴遮陽帽，撐遮陽傘的撐遮陽傘。她們說這里的紫外線比各自生活的地方都要強一些。當然還不止這些，這里的日照時間長，晝夜溫差也大，瓜果都比別的地方要甜一些。太陽在這片美麗的土地上似乎比在別處更要慷慨一些，這片美麗的土地也因陽光的饋贈而肥沃豐饒。

在庫爾德寧，雪嶺云杉不單單只長在山腰和山坡上，它們也從山谷里向上長。我們站在山坡上能看到雪嶺云杉從谷底長出來的上半截，走近一看，才知道這一棵棵形狀、大小近乎復制粘貼的雪嶺云杉，在無人問津的谷底已經默默積攢了無數寂寞的歲月，它們拼盡全力生長，才見識到山谷外的世界，我們才有幸注意和欣賞到這些秀麗的身姿。

庫爾德寧景區的地勢并不平坦。高坡和谷地起起伏伏，地勢的走向難以預測，地面雖稱不上破碎，但也高低錯落，一綹綹一塊塊，不規則得很。

北邊一脈相連的山谷使我們腳下的這塊平原變成一塊高地，南邊海拔更高一些的高坡又使我們腳下的土地變成盆地，北邊粗壯的雪嶺云杉連成一線，如軍列整齊的士兵一樣包圍著我們，更遠處是青峰座座相連，植被蔥蘢，一派生機勃發的景象。大地在這里仿佛是跳動著的美妙旋律，自然流淌出這無窮的變化。

微雨中的恰西

如果沒有到過恰西森林公園，我對鞏留的印象可能要失之片面。

臨行前，主辦方就在群里叮囑我們：“明天去恰西要穿厚一點的衣服，山上冷。”我心想要是參照昨天的天氣，這里又能冷到哪里去呢。

吃完早餐，時間已經是早上九點左右，外面的天空布滿墨色的云，陰沉沉的，像是離天亮還早。同行的老師提醒說，恰西的山上可能會下雨。看著天色，又看時間離出發還有一會，我便火速上樓換去了昨天的衛衣，改穿上了一件黑色沖鋒衣。

車子開了近一兩個小時，天仍然沒有放晴的跡象。在車上感覺不到顛簸，透過車窗可以看到峽谷里一條河流向我們車前進的反方向流去，那河流流速很急，流水聲仿佛就在耳畔。水往低處流，我知道車子走的這條路是一條進山的路。往前走，山勢就漸漸地高起來了。河流在峽谷發育，車子行經的這條進山的路距離峽谷的海拔應該在一兩百米左右，在車上可以清晰地看到河里翻卷的浪花，雪嶺云杉沿著河流呈帶狀分布。

車子行經一處彎道停了下來，我們相繼下車，對面絕美的河山，不由得令我們歡呼，這里是一處絕佳的觀景平臺。裸露的褐色河床、河流近旁的綠色草地、堤岸附近幾處錯落分布的白色氈房、蓬勃生長的雪嶺云杉，更遠處的連綿青峰化作一道幕布，將眼前的所有景物都吸納進這塊無垠的背景之中。太陽若隱若現，遠處似有山嵐浮遮，白霧繚繞，這里真是集齊了天時、地利，實在是風水寶地。同行諸友既驚且喜，拜托同伴，取這大自然神奇的造化為襯，瞄準定焦，留下他們不可多得的留影。

車終于到達了目的地。我們一行人來到了一片面積有七八個足球場大小的坡地上，坡地上長滿了青草，遠處坡地的邊緣處有一個造型別致的秋千，先我們來到這里的游客在那里擺姿勢拍照，看來這里是一處網紅打卡地。

幾個年輕的同伴看到眼前的美景，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奔跑著從停車的地方向草坡下沖去。剛下車的時候，天空還是陰蒙蒙的，空氣很濕潤，呼吸之間能感受到空中氤氳著的水汽，氧氣充足、水汽豐沛，活潑的同伴開著玩笑說：“我醉氧了。”我第一次接觸到“醉氧”這個詞，這里的氧氣實在是太富足了。

天公作美，不一會兒陽光乍現，烏云密布的天空被太陽掀開了一道口子，草地上的人和物一下子亮堂起來。有的人立馬興奮，在草地上歡呼雀躍。有了光線的照射，這樣的美景拍起照來很出片。腳步快的同伴，已經孤軍深入一路下行抵達峽谷深處了。峽谷還沒有水流，同伴手提一個塑料袋，趁著這大好時機在撿拾雨后地上冒出來的蘑菇。白色的蘑菇，我自然叫不出名字，應該是可以食用的種類。揀蘑菇的老師是本地人，他興致很高，一個人找著揀著，竟然脫離大部隊翻到峽谷的另一面草坡去了。

天氣說變就變，天上的烏云許是被風吹著了，太陽很快又被遮住，離我近的一個老師警覺地說：“要下雨了。”我聽后依然呆呆地站著看那峽谷與草地出神，不一會兒，果然有冰涼的雨點落下來，不大的雨點緩緩地鉆入我的脖頸，我一下子從醉的狀態醒轉。我沖著山那邊還在渾然不覺撿拾蘑菇的老師高喊：“下雨了，回去嘍。”峽谷那邊傳來他的回音。在這片美麗的土地上，我們用最原始的方式完成一次隔空喊山。雨還在落著，我很興奮，兩條腿也顯得更有勁，“騰騰騰”地往坡上爬去，盡快跟大部隊匯合。我一邊走一邊還回望那位撿蘑菇折返的老師。

雨中的恰西草地，似乎更加綠了，霧氣繚繞的山林也更添幾分秀美。等我爬上草坡，雨點竟然說停就停了，環顧四周，牛馬依舊自在地啃食青草，四野闃靜而蒼茫。遠處忽然傳來聲音，抬眼望去，已經在觀景臺上聚集的老師，向坡下的我們這幾個散兵一邊連連招手，一邊呼喊催促。

野核桃溝的斑斕秋色

查閱相關資料可以發現，鞏留縣野核桃溝為典型的溫帶大陸性季風氣候。野核桃林能夠生存延續至今，與峽谷地形導致的逆溫效應有關。在地形的影響下，野核桃溝水熱條件優越，氣候溫和，對野核桃林而言是生長繁衍的好地方。

野核桃在保護區內分布集中，歷史悠久。在地質演化歷史上，野核桃林作為一種落葉闊葉林與針葉林和小葉林有著深遠的淵源。相關資料顯示，第三紀圖爾蓋植物區系，野果林、針葉林、小葉林混生在一起，第四季圖爾蓋區系分化，針葉林上移以耐寒的雪嶺云杉為代表，小葉林下移以適應荒漠的干熱氣候和鹽漬化土壤的胡楊、榆樹等為代表，野果林在局部環境適宜的“避難所”山谷中殘存。

在來野核桃溝之前，我還沒有見過一個以植物為主角的博物館。一進野核桃博物館，就能看到整整一面墻上掛滿了一格一格的玻璃盒子。這些盒子里裝的東西不是別的，是一顆又一顆野核桃，準確地說是野核桃種子。

野核桃溝以野核桃著名，但這里的生物種類卻不止野核桃。據介紹，這里現已查明的珍稀動植物就有354種之多，所以，說野核桃溝是世界上少有的動植物基因庫也不為過。

館內的陳列柜里，野核桃種子標本有很多。常見的核桃一般是兩瓣的。講解員告訴我們，最珍貴的野核桃種子是四瓣的，裝得滿滿的一麻袋野核桃倒出來，在里面仔細挑揀，四瓣的野核桃數量不過一二。講解員拿出一顆四瓣的野核桃展示給我們看，我們看著眼饞得很，在我們的懇求下，這顆四瓣的野核桃被我們放置在手心里仔細端詳。

館內除了野核桃種子的標本，還有一些其他珍稀植物的標本。講解員手持一株蕨類植物的標本，說它的出現時間最早可以追溯到恐龍時代，曾經也是食草類恐龍的食物來源。同伴馬上打趣道：“才巴掌大的葉子，恐龍吃不飽，怪不得會滅絕。”大家聽到都笑了。

從展館出來，有同行的老師評價，這個講解員是真熱愛這些東西，他為我們講解的時候言語間充滿著激情，整個人散發著迷人的光芒。我心里認同這話，剛才講解員在為我們講解時，他臉上的笑容所傳遞出來的自豪與愉快的情緒，聽眾是能夠感受和捕捉到的。講者飽含感情，聽者也容易受感染。他熱愛他講的那些東西，或許野核桃溝博物館講解員的身份對他而言，已經不僅僅是一份糊口的工作那么簡單。

出野核桃博物館去游野核桃林，林中最令人期待的明星便是野核桃王。這棵野核桃王據說已有上千年的樹齡，樹冠寬大遮天蔽日，可供百余人在樹下乘涼，樹干不知何時已經倒地一分為五，但即便是這樣依然不死，樹枝遒勁有力，每年仍有很高的掛果率。這樣頑強的生命力，讓我不由地想到了沙漠里的胡楊樹，三千年不死，死了三千年不倒，倒了三千年不腐。野核桃這一物種能留存至今，除了環境的造化之功，與這一物種極強的環境適應能力和生生不息的生命韌勁密不可分。大概能從惡劣的自然條件中生存下來，就已經算是經過時間和自然的檢驗。那棵野核桃樹王已有上千歲的年齡，倒地之后仍舊從枯朽的殘木上孕育出新生。

我們出野核桃林時，有林業工人正爬在野核桃枝頭用竹竿敲打這一季成熟的野核桃，兩三個工人拿著蛇皮袋在撿拾地上掉落的野核桃果。山谷中不時有涼風吹拂而來，涼爽宜人，在登山的階梯上看那兩邊的山坡，野核桃樹林的葉子呈橘紅、淡黃和青綠幾種顏色，更高的山坡上只見灌木叢和草地的枯黃，整片斜坡諸色爛漫，五彩斑斕。

從伊犁回來也快一個月了，在南方的這座城市到處是林立的高樓，路上是絡繹不絕的車流，地鐵里是密不透風的擁擠的人海，我自然地生出一種從城市中遠遁的念頭，庫爾德寧和恰西一望無際的綠色草原，野核桃溝滿山的金黃與嫣紅，一次又一次出現在我的夢里。就讓一首詩帶我回去——

托古斯塔繞

一個神秘又親切的名字

似一個輕紗蒙面的女子

她藏在青峰與云靄深處

似一位懷春的妙齡姑娘

芳心里的蒹葭被水包圍

她笑起來的時候

梨渦生動

葳蕤如盛夏的樹葉

伊犁河的水也輕搖

蝶城是水上的蝴蝶

她的兩翅盛滿了多情的眼淚

拱橋上的燈光秀

在魅惑的夜色里偷心

有情人在水橋上相擁又分別

圓壇子里吐出火里的水舌頭

蝶城是水上的蝴蝶

庫爾德寧和恰西是她美麗的斑點

天山下的這片豐饒而自足的土地

香草與老樹相伴在雪山腳下

雪嶺云杉如衣帶穿游于山間

庫爾德寧和恰西的牛馬

心無旁騖溫柔地低頭

四蹄之下青草漫漫

朵朵氈房坐落在流水之右畔

九月的河水已涼透五指

仍有野花和蘑菇撐起小傘

讓人恍然忘了山中季節

草地博大的胸懷溢出視線

進了她寬廣柔軟的臂彎

你且暫閉上眼稍一溫存和停留

一眼千年思接萬里

自然之神喻化作山谷微風

這片神秘的勝境

英雄、美人和智者曾照倩影

草甸林蕩到而今不著雪泥鴻爪

再去登高坡

看那黃牛紅馬

在青山綠草閑人間

悠閑地咀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