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思主義利益觀對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啟示

摘要：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本質上是一種利益共同體意識。馬克思主義利益觀既蘊含著協調各民族利益關系、促進各民族團結奮進的世界觀理論，又蘊含著規范各民族利益行為、幫助各民族樹立正確利益觀的方法論指導，對于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具有重要啟示。進入新時代，要在不斷強化共同利益認同、滿足共同利益訴求、建立和完善利益機制的過程中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

關鍵詞：馬克思主義；利益觀；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

一、馬克思主義利益觀的主要內容

（一）每一既定社會的經濟關系首先表現為利益

在《神圣家族》中，市民社會中的人就是以利益為核心同別人發生聯系，從而為獲取利益而行動的人。“受到迄今為止一切歷史階段的生產力制約同時又反過來制約生產力的交往形式，就是市民社會”。這就指明了：市民社會當中的人必然是處在一定的生產關系中并通過這種關系實現自身目的的利益人。在《政治經濟學批判（1857—1858年手稿）》中，馬克思又指出，利益作為“全部行為的動因”，是經濟交換的最終體現。在所有的交換行為中，同時存在著私人利益和共同利益。為此，“每一既定社會的經濟關系首先表現為利益。”利益是人作為能動的主體進行一切活動的根本動因，也是人不斷延廣自身社會關系的出發點。人之所以歸屬于某一集體，根本原因在于集體創造的利益遠高于個體創造的利益。然而，由于受一定社會歷史條件的限制，單個享有者卻從自身的利益出發，這就決定了他們不是思想家所描繪的理想社會中的“純粹”的個體。這主要是因為，隨著社會分工的深化，個體的利益關系不再是簡單的家庭內部的少數個體之間的關系，而是個體與群體之間的復雜利益關系。民族共同體就是在成員利益與社會共同利益從矛盾走向整合的過程中形成的。馬克思正是從利益出發考察成員與成員之間的關系，并最終確立起生產關系，進而找到聯合體形成的真正動力。

（二）思想一旦離開利益就一定會使自己出丑

思想理論的產生與利益的獲取息息相關，思想理論作為一種觀念上層建筑，都是從利益動機出發，且以一定的現實利益為基礎，為實現某種利益而提出的。馬克思、恩格斯在《神圣家族》中指出：“‘思想’一旦離開‘利益’，就一定會使自己出丑。”以往，舊唯物主義忽視精神動力背后的物質動因，認為精神動力是推動社會歷史發展的根本動力，這就導致在解釋社會歷史發展的過程中出現荒謬和自相矛盾的問題。1842年，馬克思批判了黑格爾所描述的“市民社會”與國家、利益、思想的關系，并且描述了私人利益對國家和法的決定性作用。針對當時德國將撿枯樹枝視為盜竊林木的法律，馬克思從現實的人出發，要求維護人民群眾的現實利益，并指出“林木的利益”與“法的原則”相比，結果總是利益占上風。在這里，馬克思從唯物主義的視野出發，在批判黑格爾“普遍利益”的過程中，將思想與利益的關系顛倒過來，闡明了思想絕不能離開利益，任何思想理論的提出背后都有其內在的利益動因。正是通過對利益動因的思考，馬克思才發現無產階級與人民群眾利益的一致性，并闡述了無產階級和廣大人民群眾推翻資產階級、維護自身利益，最終走向自由而全面發展聯合體的必然性。

（三）未來社會是個人、特殊、普遍利益有機統一的公共利益社會

在異化勞動理論中，馬克思揭露了資本主義私有制對個人利益的損害，認為私人利益與社會公共利益的有機統一，在于異化勞動的消除。這主要是因為利益本應該是人的利益，異化勞動條件下，利益統治人，使人陷于不自由的狀態，人與人的關系逐漸扭曲。然而，當這種扭曲到達一定的界點，資本主義的秩序就開始從內部崩塌，另一種“合乎人性、合乎理性的制度”出現，原有的社會形態走向消亡。此時，異化勞動消失，私有制滅亡、個體的特殊利益不復存在。人將不再受物的奴役，向人的類本質回歸，自由自覺地活動，整個人類社會成為自由而全面發展的聯合體。到那時，社會史成為群眾為聯合體謀利益的歷史。馬克思正是通過異化勞動理論揭示個人利益最終統一和協調于集體利益的一般規律，指出共產主義社會的到來是公共利益的最終實現。

二、基于馬克思主義利益觀的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生成論析

（一）中華民族基于“共同利益”結成中華民族共同體

馬克思認為：“人們奮斗所爭取的一切，都同他們的利益有關。”人類作為一種群居性的物種通過生產勞動維持生存，推動人類社會歷史向前發展。同時，利益首先是物質利益，物質利益是具有社會性的人在一定生產關系中為滿足自身物質需要所生產的物質成果。共同體意識作為一種思想觀念，歸根到底是由物質基礎決定的，背后蘊藏著深厚的利益因素，中華民族正是基于“共同利益”結成中華民族共同體。中華民族早期的生產能力有限，在調節群落沖突的過程中逐漸形成集體意識——沒有集體，生存就會遭受威脅。隨著社會生產力的不斷發展，地緣共同體的內涵和性質逐漸豐富，打破地緣界限，逐漸成為以民族身份為紐帶的共同體。

回溯歷史，一方面，“共同利益”始終是中華民族在意識和現實層面由自發到自覺形成共同體的根本原因。在中國古代，不同地域的民族因為物質利益而匯聚在一起，承認炎黃子孫的身份是“最自然的利益”。各民族為了維護本民族的根本利益，通過交換、結成聯盟等方式與“大家庭”當中的成員聯合起來，形成多元多樣、別具特色的共同體。另一方面，共同利益要素的增多決定了中華民族共同體在體量上不斷擴大。利益與需要是一對緊密相連的范疇，人類社會存在和發展的潛在歸因就是人的需要，有需要就必然有利益，為了實現利益的最大化，中華各民族緊密地聯合在一起，形成中華民族共同體。同時，利益作為生產力水平的現實表達，有著社會歷史性。隨著社會歷史的發展，謀取不同利益的各民族共同體隨之消亡或產生。

（二）中華民族“共同利益”的存在凝結出“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

馬克思認為，意識是人的頭腦對客觀事物的主觀反映。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作為中國社會發展到一定階段的產物，來源于中華民族為獲取共同利益所開展的一系列社會實踐。共同利益是喚醒共同體意識的先決因素，如果共同體所創造的價值不能滿足其共同體成員的需要，或者只滿足少部分人的利益需求，那么共同體僅只是觀念上的共同體，不可能得到群體的支持。從利益論的角度出發，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就是中華民族對什么是共同利益、為何追求共同利益以及如何實現共同利益的根本看法和觀點，本質是為實現共同利益而產生的。

回溯歷史，1840年以前，封建專制制度之下，中華民族共同利益的獲取通常通過依附、結盟等方式來實現，這種有限的共同利益決定了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自發性。1840年以后，面對著“三座大山”的壓迫，中國共產黨團結帶領人民在血與火、生與死的斗爭中實現國家獨立、民族解放這一共同政治利益，在正義與非正義的政治利益斗爭中，中華民族由自發走向自覺，聚合成堅不可摧的強大力量。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時期，中國共產黨領導各民族自覺參與到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中來，各民族在各領域的權益得到極大保障，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在社會主義制度之下得以進一步強化。改革開放以后，中國共產黨不斷改善各民族的生產和生活水平，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在“富起來”的共同利益追求之中逐漸深化。進入新時代，中國夢成為凝結各民族共同利益的現實表達和最高利益，引導各民族像石榴籽一樣緊緊抱在一起。

（三）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關鍵在于整合好中華民族的“共同利益”

利益是現實的個體不斷與其他個體進行交往的直接原因。為此，對利益的追求既是推動人類社會向前進階的動力，又是造成人與人之間矛盾的根源。矛盾的存在產生利益的分化，當利益分化所帶來的利益差別超過一定的限度，影響社會整體向前進階時，就需要政府發揮相應的作用，出臺相關的方針、政策，對其進行調節，并在調節的過程中進行有效整合，最終使全體社會成員聯合起來，成為休戚與共的利益共同體。

首先，利益整合是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關鍵一招。回望中華民族的發展歷程，利益整合與利益分化始終是貫穿于整個民族發展史的一對矛盾。當利益分化產生并尖銳到各民族群體無利可圖時，必然出現利益整合的傾向和要求，逐漸形成一個共同體。為此，從邏輯關系上看，利益分化與利益整合共同構成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矛盾統一體。利益分化與利益整合對立統一，并在對立統一的過程中為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提供內在動力。其次，協調利益關系是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本質要求。中華民族本質是由處于一定社會關系中的各民族群體組成的民族，每一群體都是利益主體，每一利益主體都在為實現特定的利益拓展不同的社會關系，各種社會關系中最核心的是利益關系。這就指明了，無論是個體活動還是群體活動都圍繞著利益展開，利益關系的和諧是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本質要求。

三、馬克思的利益觀對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啟示

（一）強化共同利益認同，增強中華民族凝聚力

利益認同是指利益群體或利益成員對滿足于自身需要事物的肯定性體認，是民族共同體發展壯大的首要前提，也是民族內聚性不斷增強的內在動因。首先，反對兩種民族主義的利益傾向。歷史已經證明，兩種民族主義既不利于最大化利益的實現，也不利于和諧民族關系的構建。無論是大民族主義的利益取向還是地方民族主義的利益取向對于鞏固中華民族多元一體的格局都是極大的威脅。其次，促進各民族利益的交融交匯。促進各民族利益的交融交匯既是馬克思主義利益觀的內在要求，又是中國共產黨百年民族工作的成功經驗，對于各民族團結互助起到了重要的支撐作用。從這個意義上講，以共同利益為核心，構建利益互嵌的民族結構和民族環境是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關鍵一招。

（二）滿足共同利益訴求，實現好、維護好、發展好各民族的根本利益

利益訴求的本質是利益的需要，各民族利益的需要產生于各民族自身的結構性規定和周圍的裙帶關系中。自古以來，幅員遼闊的中華大地呈現階梯式的分布特征，這種客觀性的地理特征造成階梯區域內資源的差異性和區域之間發展的不平衡。在人口壓力和資源壓力的大環境之下，就需要在深化民族之間的交往交流交融中整合資源、增量提質利益總量，以改革發展的成果惠及人民。首先，繼續深化對口幫扶的先富帶后富戰略。以先富地區帶動和幫扶落后地區是實現共同富裕的必然要求和題中之義。改革開放初期，黨中央提出了對口幫扶戰略，制定了東部沿海地區和中部發達地區對西部地區進行經濟、科技、醫療、教育等方面幫扶的方針和舉措，對西部地區的謀劃實現了從“輸血”向“造血”的轉變。進入新時代，面對著發展的不平衡和不充分問題，東中西部地區之間要有誰也離不開誰的共同發展意識，共同朝著現代化的方向邁進。其次，持續深化供給側結構改革。供給與需求的關系是利益領域的永恒范疇，事關民族團結進步事業。為此，要不斷優化經濟發展的方式、轉換增長的動能，通過供給側結構改革解決供給質量和效率仍不夠高的問題。尤其是進入新時代，脫貧攻堅的如期實現，使得貧困在我們這一代人的手中畫上了句號。面對各民族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的需要，要以深化供給側結構改革作為化解社會主要的矛盾的總抓手。

（三）建立和完善利益機制，協調各民族的共同利益

首先，建立和健全共同體利益訴求機制。要建立和諧的利益關系，必須給予所有成員以平等的利益訴求權，暢通利益訴求表達的渠道，及時把各民族群體的利益訴求納入制度化、規范化的軌道中來。其次，建設利益引導機制。在利益引導方面，弘揚和培育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引導各民族形成正確的共同利益觀，營造和諧的共同體氛圍。再次，建立健全民族利益矛盾調解機制。一個社會制度的好壞，不在于有沒有矛盾和沖突，而在于該制度能否調節和緩和矛盾以及對矛盾和沖突的解決能力有多強。因此，一方面，要完善收入分配制度，通過初次分配、再次分配和三次分配縮小收入差距；另一方面，要堅持把實現各民族利益關系的和諧作為制定民族政策的出發點和落腳點，減少各民族之間利益矛盾沖突帶來的負面影響，并在為各利益主體提供溝通、協調的平臺的過程中整合中華民族的共同利益。

綜上所述，中華民族偉大復興進入關鍵時期，既要強化各民族的共同利益認同，引領各族人民同心協力、同向而行；也要完善利益機制，創造更加公平、合理的利益獲取環境；又要著眼于當前實際，聚焦美好生活的具體內容，在滿足多元化需要的過程中厚植共同體情懷。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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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中共中央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斯大林著作編譯局.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6：202.

本文得到以下項目支持：2020年度國家社科基金項目“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云南實踐研究”（20BMZ011）。

（作者：成冬梅，昭通學院馬克思主義學院；黃厚菊，昭通衛生職業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