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青年運動的方向》的生成、概況及修改

摘 "要：《青年運動的方向》是毛澤東對中國革命問題和青年運動問題系統思考的重要文本。該文的生成體現了毛澤東對青年革命先鋒隊地位的肯定、對青年鞏固和擴大革命統一戰線作用的確證、對青年運動脫離廣大人民群眾現象的回應。《青年運動的方向》自1939年誕生以來，經過了數次變遷，特別是新中國成立后毛澤東親自對其進行細致修改，使得這一文本在敘述邏輯、行文規范、觀點表述等方面發生了較大變化，體現了毛澤東對中國革命和青年運動各種問題與時俱進的認識。梳理這一文本的豐富發展過程，既可以理解毛澤東著作文本完善化的過程，也可以理解文本伴隨中國社會歷史發展和青年運動實踐要求的修改過程，從而深入學習與把握“青年運動”這一重要歷史議題。

關鍵詞：《青年運動的方向》；毛澤東；歷史生成；文本修改；青年運動

《青年運動的方向》是1939年毛澤東在延安青年群眾舉辦的五四運動20周年紀念大會上的講演，是毛澤東闡述中國革命問題和青年運動問題十分重要的文本。但該文問世以來，鮮有學者對其來龍去脈進行研究，這對于科學認識毛澤東關于青年運動思想的發展軌跡略顯不足。本文嘗試將該文1952年的《毛澤東選集》本和1939年的《中國青年》本進行比對分析，以更好理解和把握毛澤東關于青年運動思想的發展過程。

一、《青年運動的方向》的歷史生成

準確把握中國青年運動的主題、主流和方向，是中國青年運動史研究必須堅持的原則。《青年運動的方向》，正是毛澤東探索中國革命問題和青年運動問題的理論產物。近代以來，中國青年一直是歷史舞臺中最活躍的群體。在抗日戰爭時期，青年成為鞏固和發展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重要依靠力量。但與此同時，中國青年運動在如此特殊時期卻還存在脫離群眾等方面的缺點，這需要對其進行引導和調整。這些背景和條件，為毛澤東系統研究青年運動問題提供了重要的歷史環境。

（一）時代背景：青年在革命中的重大作用

中國青年在革命中的作用與其所處的地位息息相關。在中國近現代歷史上，青年是革命過程中最先覺醒的一部分人，是革命的先鋒力量。正如列寧曾引用恩格斯所說，“我們是未來的黨，而未來是屬于青年的。我們是革新者的黨，而總是青年更樂于跟著革新者走。我們是跟腐朽的舊事物進行忘我斗爭的黨，而總是青年首先投身到忘我斗爭中去。”面對中華民族“國家蒙辱、人民蒙難、文明蒙塵”的危險境地，一代代青年率先奮起，積極探尋救國救民之路。在革命戰爭年代，青年表現出顯著的英勇無畏和犧牲奉獻精神，為國家的獨立、民族的解放做出了巨大的貢獻。那么，此時的中國青年運動的主題就是反對西方列強入侵和帝國主義的凌辱。

青年運動和社會進步血肉相連，與時代發展息息相關。恩格斯曾指出：“現代的命運不取決于畏懼斗爭的瞻前顧后，不取決于老年人習以為常的平庸遲鈍，而是取決于年輕人崇高奔放的激情。”青年運動是一個時代社會運動的標識和象征。在近代中國革命斗爭中，青年扮演著極其重要的角色，成為推動社會變革的重要力量。近代中國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的狀況和危機，使中國青年無法獨善其身，不得不卷入反帝反封建的抗爭道路，成為民族解放運動、民主革命運動的先鋒。在近代資產階級民主革命中，中國人民在太平天國和義和團運動等斗爭中還表現為表面的感性認識階段。在進入理性認識階段之后，中國人民看到了帝國主義聯合中國買辦階級和封建階級奴役和壓迫的實質，“看出了帝國主義內部和外部的各種矛盾，并看出了帝國主義聯合中國買辦階級和封建階級以壓榨中國人民大眾的實質，這種認識是從一九一九年五四運動前后才開始的。”在抗日戰爭時期，以青年學生為主體的全國學生救國聯合會、西北青年救國聯合會、中華民族解放先鋒隊等團體相繼成立，“從全國民族抗戰開始到現在這個時期內，青年的確占著一個很重要的地位。我們無論從哪一方面來看，不論是軍事方面也好，政治方面也好，文化教育方面也好，都可以看到廣大青年群眾的活躍。他們總是站在抗戰的最前線，為中華民族的解放而犧牲奮斗。同時，由于抗戰規模擴大和展開，青年的責任也更加重要了。”青年運動的廣泛性、民族解放的性質、青年的革命先鋒地位和推動社會發展的作用，是毛澤東《青年運動的方向》生成的社會基礎。

（二）現實要求：抗日民族統一戰線需要團結青年

青年統一戰線的建立，促進了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建立和鞏固。抗戰時期，中國共產黨始終是青年統一戰線的倡導者，不斷團結凝聚廣泛青年參與抗戰，引領青年運動匯入民族解放運動之中，跨越性推動青年運動發展進步。1931年后，隨著日本帝國主義加緊侵略中國，民族矛盾急劇上升，團結和組織廣大人民起來反抗成為革命必然的任務。中國共產黨是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發起人和堅定擁護者。1935年毛澤東在中央政治局會議上宣布，“黨的基本的策略任務是什么呢？不是別的，就是建立廣泛的民族革命統一戰線。”青年作為革命的重要動力，是黨竭力爭取的群體。1936年11月，中央發布的《關于青年工作的決定》指出，“由于中國國內形勢的劇烈的變動，最廣大青年群眾參加到救亡運動與民主自由的斗爭中來，在中國共產黨前面提出了根本改造青年團及其組織形式，使團變為廣大群眾的非黨的青年組織，把吸收廣大青年參加抗日救國的民族統一戰線中來，把建立為發揚文化與爭取民主自由的廣大的青年運動，當做自己為民主共和國而斗爭的最中心任務。”在革命形勢的發展背景下，為廣泛地團結和組織青年，中國共產黨一方面爭取和領導青年抗戰組織，使各地區內的青年團隊互相聯絡合作，逐步建立起全國統一的青年組織。另一方面，教育和訓練青年，使他們在思想、知識和技能等多方面得到發展，逐步成長為有理想、有本領、有擔當的革命先鋒。抗日戰爭時期，毛澤東在延安親自領導開辦的學校有抗日軍政大學、馬列學院、青年干部訓練班、魯迅藝術學院、陜北公學、中國女子大學等，這些學校針對青年進行政治磨煉、知識教育和軍事訓練，為革命事業培養了大量青年人才。同時，充分利用《中國青年》等黨報黨刊加強思想引領，鑄就引領青年運動的重要思想陣地。毛澤東《青年運動的方向》正是基于黨鞏固和擴大民族統一戰線的特殊需要創作出來的。

（三）實踐反思：青年運動存在脫離廣大群眾的缺陷

中國共產黨始終高度重視青年工作，積極做好青年工作，主動引領青年運動。在中國共產黨的堅強領導下，抗戰時期的青年運動取得了良好成效，青年成為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重要力量。但青年運動還存在許多缺陷，例如關注青年本身利益太少、組織太弱、內部分裂嚴重等，最大的缺點是沒能和群眾結合起來。正如毛澤東在《青年運動的方向》中針對“全部青年必須到工農隊伍中去、與工農結合”觀點指出，“拿這個觀點來看過去的青年運動，就應該指出一種錯誤的傾向，這就是在過去幾十年的青年運動中，有一部分青年，他們不愿意和工農大眾相聯合，他們反對工農運動，這是青年運動潮流中的一股逆流。”這股逆流主要表現為脫離群眾的先鋒主義和落后于群眾的尾巴主義兩個方面。先鋒主義的青年具有肯出頭、肯負責、肯打先鋒的優良品質，但也容易發展到自命不凡、目空一切、脫離廣大工農群眾的偏向，這不利于凝聚革命力量。尾巴主義的青年落后于革命形勢發展和群眾的覺醒速度，在運動中仍踐行過時的理念，采用過時的斗爭形式和組織形式，這樣不僅難以成為革命的先鋒，反而被革命浪潮所淹沒。這兩種傾向，是與青年運動本身的性質、方向及任務不相匹配的。《青年運動的方向》作為一篇講稿，其一個重要目標就是要“將實現‘聯合群眾’的社會目標與‘青年進步’的個人目標結合起來。”毛澤東在該文本中也強烈號召知識分子和青年學生一定要到工農群眾中去，和廣大的工農群眾結合起來，實現團結，抗戰到底。因而，反思青年中存在的不足，克服青年運動的缺陷，真正發揮出青年先鋒隊的作用，是毛澤東《青年運動的方向》歷史生成的直接因素。

二、毛澤東《青年運動的方向》的文本概況

囿于史料原因，現已難以找到該文的成文手稿及其修改的原跡，只能依據已經公開發表的文本作為考察對象。不同文本的《青年運動的方向》，雖具體的文字表述有別，但其核心思想和基本觀點是沒有改變的，這也說明了該文具有一種穿透歷史長河的生命力，其提出的思想內容永遠不會過時。

（一）《青年運動的方向》的主要版本情況

該文發表至今，漢文版單行本有近10種版本，比較有影響力的版本主要有以下三個。

第一，1939年6月1日發表在《中國青年》第1卷第3期的版本（以下簡稱《中國青年》本）。該版本的題目為《在延安五四運動二十周年紀念大會的演講》，全文共8個自然段，6153字，占7個版面。《中國青年》本的發表距5月4日毛澤東演講的時間僅有27天，是該演講公開發表的首次版本，一般被認為是最接近毛澤東演講原文的版本，也是作為《青年運動的方向》版本研究的重要底本。《中國青年》本發表后，該版本被收入一些著作匯編，如1940年出版的《青年運動文選》《紀念中國青年節》等，題目和全文表述基本不變，這些文本內容都屬于同一個版本體系。

第二，1942年1月1日收錄于中國青年社主編的《青年學習指南》版本（以下簡稱《青年學習指南》本）。該版本的完整題目為《關于中國青年運動的方向——在延安五四運動二十周年紀念大會的演講》，除題目的補充及一些標點符號和個別詞句修改之外，《青年學習指南》本在思想觀點、段落篇幅、重要表述等跟《中國青年》本基本一致。同《中國青年》本相比，《青年學習指南》本全文共有21處不同，其中標點符號修改有5處，添加或刪除助詞“的”字的修改有6處，其他的是一些名詞、動詞或副詞的同義轉換，沒有出現明顯的文本內容的差異。但由于《青年學習指南》主要是收錄黨中央領導關于青年問題和黨建問題的文章，且所有文章都得到了精心的編輯和排版，因而該文本在當時也得到了較大范圍的傳播。目前沒有文獻直接說明毛澤東是否參與該版本的修改，但從毛澤東當時的工作和生活軌跡來看，他親自參與該版本修改的可能性不大，應該是中國青年社依據《中國青年》的底本來重新編輯和翻印，因而史料價值低于《中國青年》版本。

第三，1952年出版的《毛澤東選集》第二卷版（以下簡稱1952年《毛選》本）收錄了該文。由于新中國成立前各地出版的《毛澤東選集》體系頗為雜亂，一些重要著作也未能收入。新中國成立后，黨中央決定正式編輯出版《毛澤東選集》。毛澤東親自對選集中的各篇著作進行細致校閱，對文章進行內容上和文字上的修改和補充，該文也被毛澤東錄入選集第二卷中，題目改為《青年運動的方向》。相較于其他版本，1952年《毛選》本是經過毛澤東本人親自修改并由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因而最具權威性，是該文定型化、經典化的版本。同時，1952年《毛選》本同最初版本即《中國青年》本相比也是修改最多的。因而，將1952年《毛選》本和《中國青年》本進行比較研究，可以窺探出毛澤東關于文中一些重要問題的認識歷程。當然，1991年又重新修訂出版了《毛澤東選集》，但《青年運動的方向》該文相對于1952年《毛選》本的修改并不多，全文只有三處簡單的文字修改，分別是“呵”改成“啊”、“那”改成“哪”、“象”改成“像”，注釋由3個增加到12個，其余都保持了1952年《毛選》本的原貌，因而暫不將1991年的版本作為文本演變的考察對象。

（二）《青年運動的方向》的思想內容

不論是哪一個版本的《青年運動方向》，其文章的基本結構和主要內容是沒有改變的。毛澤東在演講中主要論述了關于青年運動方向的六個問題，他從革命發展的歷史高度來分析青年運動問題，不僅蘊含了豐富的青年觀，也發展了關于中國革命問題的思想。概括來看，主要有三大觀點。

第一，明確新民主主義革命的階段性特點。毛澤東在第一個問題上就明確了二十年前“五四”運動的性質是革命的運動，因為“五四運動正是做了反對賣國政府的工作，所以它是革命的運動。全中國的青年，應該這樣去認識五四運動。”“五四”運動被定為青年節這個歷史時間節點，使中國革命由舊民主主義革命階段進入到新民主主義革命階段，是中國革命進程中的一個重要轉折點。接著，毛澤東在第二和第三個問題上進一步闡述了中國革命的對象、主體、動力、骨干、性質、目的、經驗教訓等，指出了現階段革命的對象是日本帝國主義和漢奸，革命的主體是中國老百姓，革命的根本動力是占全國人口百分之九十的工人農民，革命的性質是資產階級性的民主主義革命，革命的目的是打倒帝國主義和封建主義，建立人民民主的共和國，革命的經驗教訓是沒有“喚起民眾”。毛澤東向青年闡述這些問題主要是想說明：青年運動是中國革命的一個組成部分，需要在新民主主義革命的背景下順應歷史發展潮流來推進，如果忽視中國革命的階段性特點，青年運動是沒有意義的。毛澤東通過該講演，目的是為了堅定廣大青年中國革命必勝、中國抗戰必勝的信心和決心，動員和鼓舞廣大青年積極投身于抗日戰爭和中國革命。

第二，指出革命勝利的條件是先鋒隊和主力軍相結合。將先鋒隊和主力軍有機結合是該文的核心內容。毛澤東在《青年運動的方向》鮮明指出，自“五四”以來的反帝反封建運動中，中國青年起到了“先鋒隊”的作用，但還不是主力軍。他總結了五四運動以來中國青年運動的歷史經驗教訓，指出了中國革命幾十年的經驗教訓就是沒有“喚醒民眾”，強調了工農群眾在中國革命中的主力軍作用。他這樣強調：“知識青年們和學生青年一定要到工農群眾中去，把占全國人口百分之九十的工農大眾，動員起來，組織起來，才能形成實現民族復興的磅礴力量和革命力量。”毛澤東在該文本的第四和第五個問題上明確說明了青年在革命中的作用以及青年革命的方向，指出“五四”以來中國青年起了某種先鋒隊的作用：“五四”以來，中國青年們起了什么作用呢？起了某種先鋒隊的作用，這是全國除開頑固分子以外，一切的人都承認的。”但是單靠這個先鋒隊是不能打敗敵人的，因為它還不是主力軍，革命的主力軍是工農大眾。毛澤東呼吁全國青年到工農群眾中去，和廣大的工農群眾結合在一塊，變成一體，這樣“有了這支大軍，才能攻破敵人的堅固陣地，才能攻破敵人的最后堡壘。”在這樣認識之下，毛澤東進一步提出青年是否革命的唯一標準是“是否愿意并且實行和工農群眾相結合”，并將此標準延伸到真假三民主義者和真假馬克思主義者的高度。這個觀點的提出既是毛澤東準確認識中國革命形勢發展的必然結果，也是對當時青年運動脫離廣大群眾這一致命問題的有力回應，代表著毛澤東對中國革命和青年運動問題的認識達到了新的歷史高度。

第三，明確青年運動的路徑是理論和實踐相結合。毛澤東以該文本在黨的歷史上首次從根本上明確了中國青年運動的方向，為中國民主革命時期以及后來相當長一段時期內中國青年運動提供了指導思想和行動綱領。在第六個問題上，毛澤東指出延安青年運動的方向是正確的，是全國青年運動的模范。延安青年運動的主要路徑是堅持將理論和實踐結合起來，一方面學習革命的理論，既學習用馬克思主義觀點認識中國革命的對象、主體、性質、動力等，提高對革命認識的科學性，又研究參與抗日救國的方式方法，克服落后和過時的革命方式，提高青年運動的準確度。另一方面，進行革命的實踐。為解決生產問題，延安青年自力更生實行了生產運動，開發了千畝萬畝的荒地。毛澤東用中國古代的青年、廣大地方學校青年和延安的青年作類比，指出延安青年與脫離實踐的古代青年和廣大學校青年是根本不同的，延安青年是抗日救國的先鋒，他說：“延安的青年運動是全國青年運動的模范。延安的青年運動的方向，就是全國的青年運動的方向。”“延安的青年們是團結的，是統一的。延安的知識青年、學生青年、工人青年、農民青年，大家都是團結的。”“只有我們延安和各敵后抗日根據地的青年們根本不同，他們真是抗日救國的先鋒，因為他們的政治方向是正確的，工作方法也是正確的。”毛澤東用批評古代青年和其他地方學校青年、表揚延安青年的方法，強調將理論和實踐相結合的重要性，教育廣大青年既要學習革命的理論，又要從事革命的實踐，真正發揮出革命先鋒隊的模范作用。

總的概括來說，《青年運動的方向》把馬列主義普遍原理同中國革命實踐相結合，明確指出了中國革命的對象、性質、任務和前途，充分肯定了青年運動在整個民族革命、國家解放運動中的地位和作用，總結了五四以來中國革命和青年運動的歷史經驗，為中國青年運動的發展指明了正確方向。《青年運動的方向》在黨的歷史上首次從根本上明確了中國青年運動的方向，是中國民主革命時期以及后來相當長一段時期內指導中國青年運動的重要思想和行動綱領，在中國共產黨引領下的青年運動史上產生了積極而深遠的影響。《青年運動的方向》作為一個特殊時期下的講演，雖然距今已經80年了，我國的國情和時代主題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但他提出的指導青年運動的思想方法和理論原則仍然適用，為當代中國青年運動教育提供了思想養料和精神啟迪，是涵養當代青年成長成才的豐富資源和寶貴的財富。

三、毛澤東《青年運動的方向》的文本修改

如前所述，《中國青年》本是毛澤東“五四”運動二十周年紀念會講演公開發表的首版，1952年《毛選》本是新中國成立后毛澤東根據新的認識水平重新修訂的版本。本文嘗試將二者進行比較分析，以期考察毛澤東對某些問題的思想變化情況。總的來看，《中國青年》本總字數為6153個字，1952年《毛選》本總字數為4723個字，共刪減了1430個字。1952年《毛選》本和《中國青年》本相比，共有269處修改，其中不僅涉及一些技術性修改，也涉及內容上的修改。現對其主要修改方面進行考辨。

（一）寫作規范修改

第一，添加題解和注釋。1952年《毛選》本添加了題解：這是毛澤東同志在延安青年群眾的五四運動二十周年紀念會上的講演。毛澤東同志在這個講演中發展了關于中國革命問題和青年運動問題的思想。這其實是將《中國青年》本的題目添加到題解部分，主要起到介紹本文歷史背景的作用。相比于《中國青年》本，1952年《毛選》本增加了三處注釋，一是論述第一個問題時，介紹五四青年節的由來、發展及其歷史合理性問題；二是論述第三個問題時，說明“國民黨反共”是指1927年蔣介石和汪精衛發動的反革命政變；三是論述第四個問題時，指出毛澤東引用的一篇短文是《五四運動》。這些題解和注釋，基本上是經過毛澤東本人的親自撰寫，不僅可以增加讀者對該文的歷史背景、重要觀點的理解，也因其思想性和理論性，具有和正文同樣的文獻價值和理論價值。

第二，不改變文義的文字修改。毛澤東不贊成半文半白的文字用法，在校閱該文時，他將全文中的“與”、“同”字全部改成了“和”字。根據具體語境情況將“他”改成“它”，“做”改成“干”，“先驅”改成“先鋒”，“智識青年”改成“知識青年”等。同時，還添加或刪除一些助詞、連詞等使文字表述更通順，如全文添加助詞“的”字共有26處，刪減助詞、連詞、代詞如“地”“及”“他”等共有20處，增強了文章的可讀性。

第三，修改語句使文字表述更準確、全面。例如，首段結尾《中國青年》本表述為“我就來講一講關于中國青年運動的方向。”，1952年《毛選》本改為“我就來講一講關于中國青年運動的方向的幾個問題。”在論述革命尚未成功的原因之一是敵人力量太強的問題時，《中國青年》本表述為“所謂力量太強，有帝國主義，有封建勢力，但主要的是帝國主義的力量太強。”1952年《毛選》本改為“所謂敵人的力量太強，是說帝國主義（這是主要的）和封建主義的力量太強。”在論述判斷真假三民主義者和馬克思主義者的標準問題時，《中國青年》本表述為“所以我們看人的時候，看他是一個假民主主義者？還是一個真三民主主義者？一個假馬克思主義呢？還是一個真馬克思主義者？只要看他同廣大工農群眾的關系如何，就完全清楚了。”1952年《毛選》本改為“所以我們看人的時候，看他是一個假三民主義者還是一個真三民主義者，是一個假馬克思主義者還是一個真馬克思主義者，只要看他和廣大的工農群眾的關系如何，就完全清楚了。”顯然，這些修改將短口語的句子變成了表述更加完整和流暢的句子，這使得行文論述更加準確和全面。

第四，刪除一些重復的或太口語的語言，使表述更加精煉。相比于《中國青年》本，1952年《毛選》本在論述第一個問題的結尾刪除“這是我今天要講的第一點”一句；在論述第四個問題的結尾刪除“這一條，希望青年同志們大家想一想，到底有沒有道理？”一句。在論述到中國革命前途時，《中國青年》本表述是“現在中國的革命正在前進著，就是說，正在向著勝利前進。”1952年《毛選》本刪去了“就是說”。在論述到過去的革命經驗問題時，《中國青年》本表述為“如果要把幾十年來的革命經驗做一個總結，那末，基本的教訓就是全國人民沒有充分的動員起來。”1952年《毛選》本刪去了“經驗”“那末，基本的教訓”。這些修改，只是為了表述更加通順和準確進行的技術性修改，并不改變原文意思，但從中也可以看出毛澤東對語言文字使用的精益求精的態度。

（二）主要內容修改

第一，1952年《毛選》本的加寫情況。同《中國青年》本相比，1952年《毛選》本的加寫情況較多，這不僅僅是文字上的修改和完善，更是提出了一些新的思想和觀點。例如，在呼吁青年正確認識中國革命問題時，《中國青年》本表述為“全國青年都覺悟起來，都具備這種必勝的決心。”1952年《毛選》本在“全國的青年”后面增加了“除了一部分人之外”。這樣的修改明顯是還原歷史真實性的需要。毛澤東在作這個演講之前，許多青年對革命的持久性和困難性估計不足，并且還受到舊社會思想習慣的影響，因而“在某些部分的青年中缺乏斗爭的堅持性，則依然是不可否認的事實。”其結果導致了青年運動的不統一，內部的分裂和對立，互相攻擊和謾罵，這是“青年運動中不容否認的弱點。”因此，1952年《毛選》本加上的這一句，更加符合歷史事實，使表述更加精準。

在論述十年紅軍戰爭時，《中國青年》本表述為“十年光榮的艱苦的奮斗，但也沒有完成全國的任務。”1952年《毛選》本修改為“但是這十年的奮斗，也只完成了局部的革命任務，還沒有完成全國的革命任務。”加寫“也只完成了局部的革命任務”。這樣的加寫，既肯定了十年土地革命斗爭完成了一定的任務，又指出距離全國的勝利還較為遙遠，對歷史的評價更為精準。對十年土地革命戰爭的評價，毛澤東基本上持兩點論的觀點，認為一方面土地革命時期黨開辟了人民政權的道路、創建了強大的軍隊并緊緊依靠人民，因而取得了偉大的成績。另一方面由于黨的革命經驗不足，犯了許多“左”和右的錯誤，使革命力量遭受嚴重的損失。因此，毛澤東在這里加上的“也只完成了局部的革命任務”，包含了對十年土地革命的勝利和失誤的全面評價。

在論述延安青年運動問題時，《中國青年》本表述為“只有我們延安的青年們根本不同，延安的青年真是抗日救國的先驅。”1952年《毛選》本修改為“只有我們延安和各敵后抗日根據地的青年們根本不同，他們真是抗日救國的先鋒，因為他們的政治方向是正確的，工作方法也是正確的。所以我說，延安的青年運動是全國青年運動的模范。”這一重要表述的轉換，將各敵后抗日根據地青年和延安青年并列，更加凸顯了他對青年運動方向的正確把握。1939年毛澤東講演是直接面向延安青年群眾的，這樣的表述針對性更強，更能引起延安青年的共鳴。1952年《毛選》本添加的“各革命根據地的青年”，是還原歷史事實的需要。全面抗戰開始時，除了延安之外，如甘肅、寧夏、華北、晉西北等地的青年都紛紛組織起來英勇抗爭，特別是華北青年大批參加游擊戰，在敵后方同敵人肉搏，晉西北青年決死隊的戰斗力，有時常常超過正規軍。正如賀龍所稱贊：“再談到正規軍，在正規軍里面，青年是超過了全體的一半，他們在作戰中常常是起著模范作用，這是有著他們的歷史傳統的，在抗戰中，他們是更把它發揮起來了。”因此，將“敵后抗日根據地青年”和“延安青年”并列為抗日救國的先鋒更為準確，在于凸顯青年團體和隊伍的強大。從中我們也可以看出，毛澤東的修改保證了歷史事實和講演特點的有機統一。

第二，1952年《毛選》本內容刪減情況。整體來看，1952年《毛選》本對《中國青年》本的刪減情況較多，大致可分成兩類。一是整句刪減。在這個部分中，整體上沒有出現文本內容的巨大變化。如毛澤東在論述蘇聯建設了社會主義，將來全世界統統都要跟它走后刪除了一句：“前頭烏龜爬爛路，后來烏龜照路爬”；在分析不跟工農群眾聯合的青年運動是逆流時，刪除句子“如同栽樹不結果，種糧食無收獲，那能說它是真正反帝反封建的革命運動呢？”在說明口是心非的三民主義者時，刪除了“汪精衛就是這些人的總代表”一句。這些句子的刪除，并沒有影響整個段落的中心意思，而且使得整個段落的內容更加緊湊，邏輯更加嚴密，語句更為干練。

二是大段刪減。論述“五四運動”的歷史進步性時，刪除了關于“五四”紀念活動的歷史由來問題，被刪除的文字如下：

“你們看，二十年來沒有把‘五四’定為青年節，自從今年三月間延安的青年團體提議定為青年節，外面的青年團體也同樣定為青年節了。我們的心同他們的心相同，‘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大家都要打日本帝國主義，大家都要建立一個新中國，這還不是好消息嗎？從前有人不贊成規定‘五四’這天做青年節，說五四運動是反對政府的，因此不承認五四運動的革命意義，現在那些不贊成的人也贊成起來，大概他們懂得了這一點。”

在1952年《毛選》本中，此段背景論述被移到注釋部分，以對第二段“中國青年節”注釋的形式表現出來。這樣使讀者在開頭就了解到五四青年節的由來情況，在文中刪除了此段背景介紹，使文章論述更加緊湊合理。此外，關于五四運動是反對政府的背景在下文已經提到，此段刪去避免了表述重復，使得行文更加精煉簡潔。

在分析青年運動和廣大工農群眾結合問題時，對《中國青年》本進行了大段刪除，被刪除的文字如下：

“中國的革命運動，都是從覺悟了的學生青年知識青年們開始發起的，但是發起必要有一個歸結，如同延安學生們開荒種糧食，開荒就是發起，秋收才是歸結，學生青年知識青年應該同廣大的工農青年結合起來，幾百萬學生青年同幾千萬工農青年結合起來，才能變成一個有力的青年運動，如若不然，是不能變成有力的運動的。青年要成功，還得跟成年人做朋友，要跟二十五歲以上的大多數人結合起來……”

此段共刪除529個字。目前還沒有直接的文獻表明毛澤東刪除這一段的原因，通過對全文分析和演講背景的考察，可以大致歸結為以下幾個原因：一是文章篇幅問題。在《中國青年》本中，該段文字所在的第四點問題共有1853個字，其余各點問題均不超過1000個字。雖然第四點是論述青年運動問題，是本文的重點，但其字數過多，已是其他部分字數的二倍左右，影響了文章結構分布，因此毛澤東考慮對其進行刪減。二是文章適用性問題。被刪除的文字分別對成年、老年、兒童在抗日中的作用進行分析，強調“老子軍”可以當宣傳隊，“娃娃軍”可以捉漢奸、查煙鬼、抄麻將、放哨，這些策略在抗日戰爭時期是十分必要的，反映了當時全民抗戰的實際情況。但是新中國成立后，由于形勢已經發生了重大的變化，有些話語已經不太適宜新形勢下黨的民主建設和人權事業建設的發展需要，為不引起誤會，毛澤東在修改時將其刪去。三是文章邏輯結構問題。本段核心思想是青年運動，毛澤東首先指出青年在革命中的先鋒隊作用，然后指出革命的主力軍不是青年，而是工農大眾，因此青年要跟工農大眾聯合起來。毛澤東的講演是針對當時形勢和政治問題而作的，主要發揮針砭時弊的作用。本段后半段的主要落點是向青年論述真假三民主義者和馬克思主義者的標準問題。因而，從文章的邏輯來看，前半段刪去關于其他群體在抗戰中的作用，使得本論點更加突出，論述更加緊湊。

在論述抗日戰爭新階段時，刪除了關于分析蔣介石抗戰觀點和日本陰謀的大段文字，被刪除的文字如下：

“最近蔣委員長說的‘國家至上，民族至上’，這就是要徹底打倒日本帝國主義，不讓我們的國家民族被日本帝國主義來糟蹋；要徹底打倒漢奸賣國賊汪精衛，及其一切徒子徒孫們，不讓任何公開的成暗藏的現在的或將來的大小漢奸，出賣我們的民族利益。我們要求的是徹底的國家獨立，民族解放，這就叫做‘國家至上，民族至上’……”

此處刪除，是順應形勢發展的需要。毛澤東在做該講演時，抗日戰爭已進入相持階段，這也代表著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發展進入新的階段。雖然國民黨內部存在將重心轉向限制和反對共產黨的傾向，但毛澤東認為當前最緊要的任務是堅持持久戰，鞏固和擴大統一戰線，驅逐敵人出中國。國民黨作為中國第一大黨，蔣介石作為國民黨的最高領導人，如果離開了他們，抗戰勝利是不能設想的。因此，毛澤東公開說明中國共產黨的方針是“擁蔣反汪”，并號召全國“擁護蔣委員長，擁護國民政府，擁護國共合作，擁護全國團結，反對分歧和分裂。”五四運動二十周年紀念大會暨首屆青年節大會開始時，蔣介石是大會主席團成員之一，毛澤東演講結束后，大會還舉行了獻旗典禮，獻旗對象為蔣介石和毛澤東，只是因為蔣介石身在重慶，只能擇日派人前往敬獻。1951年修訂該文時，時勢已經發生了重大變化，中國共產黨推翻了“三座大山”，建立了新中國。從歷史發展來看，甚至公開將斗爭矛頭轉向共產黨和廣大人民，企圖建立獨裁政府。蔣介石的這些“國家至上、民族至上，軍事第一，勝利第一，意志集中，力量集中”等口號，其實是“一個黨、一個領袖、一個主意”的變相提法，是為了對付共產黨的，因而1939年對這個問題的分析已經不合時宜了。

第三，1952年《毛選》本部分詞語和句子的改寫情況。與《中國青年》本相比，1952年《毛選》本存在部分詞語和句子的改寫情況，這種改寫主要是起到文本完善化的作用，也能夠反映出毛澤東對某些問題認識的變化。在論述中國民主革命歷程時，《中國青年》本表述是“中國反帝反封建的人民民主革命，正規的說起來，是從孫中山先生開始的。”1952年《毛選》本修改為“中國反帝反封建的資產階級民主革命，正規地說起來，是從孫中山先生開始的，已經五十多年了；”將“人民民主革命”改寫成“資產階級民主革命”，指明了革命的性質，也暗含著這樣性質的民主革命任務還沒有獲得完全的勝利。在論述延安青年運動時，《中國青年》本表述是“你們看，在統一方面，他們不但做了，而且做得很好。延安青年運動本身是團結的，是統一的。”1952年《毛選》本修改為“你們看，在統一方面，延安的青年們不但做了，而且做得很好。延安的青年們是團結的，是統一的。”將“青年運動本身”這個定語刪去，直接指明了延安青年是團結的，是統一的，使得句S子內涵擴大，指明了不僅是青年運動，而且其他方面活動中延安青年也是團結統一的。

從新中國成立后毛澤東對《青年運動的方向》一文的修改可以發現，一方面該文的修改沒有出現顛覆性的改變，文本的核心內容、框架結構和中心思想等同最初版本基本一樣，這說明了該文的基本觀點，至少從該文誕生起到新中國成立后毛澤東對該文的修訂時，是完全適用的。另一方面，毛澤東也根據歷史事實、語言規范、時代適用等方面對文本進行許多處修改，使行文表述更加準確、全面、通順。這也說明了毛澤東對該文的修訂，堅持了保留文本基本原貌和符合客觀歷史事實、適應形勢發展和提高語言準確的有機統一。在文本修改過程中，毛澤東力求文字準確、邏輯順暢，從篇幅布局到用詞規范，從詞語修飾到標點符號，都經過精雕細琢、精益求精。同時，毛澤東著作的修改是為了適應實踐發展的需要，他曾指出：“有些東西應該修改，比如第二次出版應該有所修改，第三次出版又應該有所修改。有些文章沒有必要太長。”拿該文來說，刪除關于“老子軍”“娃娃軍”在抗戰中的作用及蔣介石抗日口號等方面的修改，就是根據新中國成立后的實踐發展新要求進行的修改和完善，力求“在理論表述上更加準確和清晰，以更好地指導現在及未來的實踐。”可見，毛澤東著作文本修改的過程，既是文本不斷完善化的過程，也是文本不斷適應社會實踐發展要求進行的修改過程。從中也可以看出，毛澤東這一文本的生成與演變深受特定歷史階段的社會、文化、經濟等多重因素制約，是社會歷史條件綜合作用的產物。隨著社會的發展和實踐的不斷深入，這一文本會在傳承與創新的過程中持續被重新審視、解讀與修訂，進而逐漸沉淀、積累，最終形成具有經典性、權威性與相對穩定性的經典化、定型化文本。

四、結語

毛澤東是偉大的無產階級革命家、戰略家、理論家，毛澤東思想是我們黨寶貴的精神財富。《青年運動的方向》是毛澤東闡述中國革命及青年運動問題的關鍵文本，堪稱中國共產黨引領青年運動的綱領性文獻。該文不僅深度發展了中國民主革命理論，且所提出的判定青年是否革命的標準、青年與工農相結合的準則，在過去的革命階段、當下的社會主義建設與改革時期，以及新時代推動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新征程中，均具備極為關鍵的借鑒及指導價值。如今，也是指導當代青年運動和青年成長成才的重要思想資源和寶貴財富。這篇文章該文本在特殊的歷史條件下形成，在經過文本內容、版本等方面的豐富發展之后，成為凝聚青年力量、推動偉大革命進程的重要思想資源。習近平總書記在紀念毛澤東同志誕辰130周年座談會上指出“對毛澤東同志的最好紀念，就是把他開創的事業繼續推向前進。”作為新時代青年，生逢其時，應當學好紅色經典、悟好紅色理論，爭做紅色傳人，做民族復興征程上的強國青年，做團結奮斗、朝氣蓬勃的改革先鋒，為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全面推進中華民族偉大復興而奮斗。

The Formation， General Situation and Modification of Mao Zedong 's The Direction of Youth Movement

Feng Qinglin "Huang Xuanyu

Abstract：The Direction of the Youth Movement"is an important text of Mao Zedong's systematic thinking on the problems of the Chinese revolution and the youth movement. The formation of this article reflects Mao Zedong's affirmation of the status of the youth revolutionary vanguard， the conclusive confirmation of the role of the youth in consolidating and expanding the revolutionary united front， and the response to the phenomenon of the youth movement detached from the broad masses of the people. Since its birth in 1939， The Direction of the Youth Movement"has undergone several changes， especially after the founding of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Mao Zedong personally revised it meticulously， which has made great changes in the narrative logic， writing norms， and expression of views， reflecting Mao Zedong's understanding of the various issues of the Chinese revolution and the youth movement that keeps pace with the times. By combing through the rich development process of this text， we can understand not only the process of perfecting the text of Mao Zedong's works， but also the process of revising the text along with the historical development of Chinese society and the practical requirements of the youth movement， so as to deeply study and grasp the important historical topic of the \"youth movement\".

Key words：The Direction of the Youth Movement; Mao Zedong; history generation; text modification; youth movement

責任編輯 "王文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