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淵沖“三美論”在詩歌翻譯領域的應用

【摘要】“三美論”是許淵沖提出的一個重要的詩歌翻譯理論。自古以來，詩歌便是中華民族情感表達和思想傳承的重要載體。它不僅是文學藝術的一種形式，更是歷史、哲學與美學的交匯點，承載著深厚的文化底蘊。其在我國的重要地位與作用，既體現在藝術價值與文化意義上，還深刻影響著人們的思想與情感。詩歌如同一條紐帶，將歷史與現實、個體與集體緊密相連。正因如此，其翻譯的質量對于向世界講述中國故事、弘揚中華傳統文化具有至關重要的意義。本文通過各種詩歌原文與譯文對比，意在使廣大譯者領略許淵沖如何將其“三美論”應用于詩歌英譯之中，進而為詩歌譯者提供一定的參考。

【關鍵詞】“三美論”；許淵沖；詩歌翻譯；英漢翻譯

【中圖分類號】H315"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文章編號】2096-8264（2025）08-0093-03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5.08.028

一、“三美論”的概述

“中國古曲文學璨若星河，富有獨特韻味和內涵的宋詞在其中占據著重要地位，其魅力跨越國界，引起世界各地學者的關注。”[1]“三美”是許淵沖根據魯迅在《自文字至文章》一文中遷移過來的：“意美以感心，一也；音美以感耳，二也；形美以感目，三也。”當時魯迅談論的是寫文章，而許淵沖則把這個理論運用到詩歌翻譯中。他認為“詩歌翻譯不僅應忠于原文，還應做到‘音美’‘意美’‘形美’。”[2]

所謂“音美”，即有音律的美。中國古典詩歌之所以詠頌五千年仍經久不衰，不僅有著深遠流長的文化意義，在結構上還有其獨特的魅力。此外，音律美是其獨特魅力的重要組成部分，主要體現在聲韻、對仗和節奏等方面。例如“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湖光秋月兩相和，潭面無風鏡未磨”等詩歌都采用了押韻的手法，節奏錯落有致，讀起來朗朗上口。

所謂“意美”，即是譯者在翻譯的過程中，必須準確再現原文的意境美，包括所蘊含的象征意義和深層內涵。此外，還需注意那些在中文語境中廣為人知，但在西方文化中對應詞匯所承載的意義卻有所差異的表達。例如“菊花”在我國古典詩歌中，是“梅蘭竹菊”的四君子之一，而在西方是為悼念逝者所產生出來的意象。在這些詩詞中，會運用大量的修辭手法，像比喻、夸張、對偶、通感等，這些修辭手法的運用極大地增添了詩歌的魅力與可讀性。[3]在翻譯此類詩歌時，譯者需要再三考慮，如何才能保留原文的意義美。由于中西方文化思想的差異，古代詩歌往往體現出濃厚的集體主義精神，諸如家國情懷、舍生取義等情感在詩歌中頻繁流露，而這些情感在西方某些文化中難以得到充分理解和體現。因為西方更加注重個人的情感思想，強調的是獨立與自由，強調自我的價值，因此，當個體為集體利益做出退讓時，與之對應的情感表達往往存在細微的差異。這種差異也成為翻譯詩歌意境時的一大難點。

所謂“形美”，即譯文盡可能多地保留原詩的形式。無論是詩句的長短還是文體的形式。中國古典詩歌分類較多，無論是七言詩還是五言詩，或是宋詞，具體分類都大不相同，在翻譯時一定要注意保留詩句的長短變化。此外，詩歌平仄聲調的頓挫安排，在翻譯的過程中，也需要細致揣摩并精心處理。

正因如此，讓這些如瑰似寶的中華文化傳向世界，翻譯就是連接，是傳承的橋梁。講好中國故事不僅是文化傳播的需要，更是國家發展的戰略選擇。通過生動的故事，能夠更好地展示中國的獨特魅力，促進國內外的交流合作。本文基于“三美論”的翻譯理論，旨在論證其在詩歌翻譯領域的重要地位與價值。通過有效的文化傳播，中國可以在國際舞臺上發揮更大的作用。

二、音美

詩歌的韻律是詩文的靈魂所在，音韻的和諧使得詩歌朗朗上口。在翻譯時，盡量保持原作的聲調和韻腳，可以增強譯文的音樂感，進而更貼近原作的藝術效果。

除此之外，中國古典詩歌創作中尤為注重平仄對仗的運用，這種獨特的音韻結構是詩歌藝術魅力的重要組成部分。因此，在翻譯的過程中，譯者需要充分考慮目標語言的音韻特點，盡可能在譯文中再現類似的平仄效果，以保持原詩的節奏感和音樂性。這種對音韻的忠實再現不僅有助于傳達原詩的形式美，更能體現其獨特的藝術價值，從而使譯文在目標語言中也能展現出與中國古典詩歌相媲美的藝術魅力。

例如，為人們所熟知的“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這首詩的韻腳“光”和“霜”押韻，形成了優美的音韻效果，增強了詩歌的情感表達。再如“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中的“盡”“流”“目” “樓”的平仄變化，也是尾句中的聲調變化，抑揚頓挫，讀起來氣勢磅礴卻又不失節奏感，那么，在翻譯的過程中，如何巧妙安排是極其考驗譯者功底的。下面以《春曉》許淵沖的譯本為例。

春曉

孟浩然

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

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

A Spring Morning

Meng Haoran

This spring morning in bed I'm lying，

Not to awake till birds are crying.

After one night of wind and showers，

How many are the fallen flowers！

《春曉》這首詩的藝術魅力不在于詞匯多么優美，而在于它的韻味。整首詩的風格如同行云流水一樣平易自然，同時又似陳年美酒般醇厚綿長，意境深遠。一些學者認為《春曉》是詩人對春天的喜愛之情，但也有其他學者會根據作者的生平簡介，認為這屬于一首懷才不遇的恨別詩。因為詩人展現出感嘆時光易老，流逝的不舍惋惜之情。唐詩極為注重聲韻與格律的運用，因而誦讀時具有朗朗上口的韻律感。然而，由于英文句式無法體現漢語的聲調變化，譯者在翻譯的過程中，只能側重于押韻的安排，以盡可能保留原詩的韻律之美。在此詩中，譯者十分注重押韻，“lying”對“crying”，“showers”對“flowers”二者均為重音前置的雙音節詞，在語音上具有相似性，同時保留了原詩中的部分意象。

除此之外，“birds”對“bed”保留了“b”和“d”的音，讀起來節奏感極強。在原文中，“處處”二字是疊詞，在古典詩歌中明確考慮到音律的協調，譯者在翻譯時，采用“not...till...”結構，既起到了疊詞強調的作用，同時也運用了英語句式結構中的特別句式，以達到雙方功能一致的特點。既不失韻律，又不失作者想要傳達的含義。

三、意美

中國古代先賢的智慧與深邃思想，通過詩歌這一載體得以傳承后世，這正是中華文明歷經五千年而綿延不絕的重要原因之一。在翻譯詩歌時，譯者必須深入理解原文的思想精髓，力求在譯文中忠實再現原作的內容。這要求譯者具備深厚的文化素養和敏銳的洞察力，能夠把握原文的核心思想，并將其準確地傳達給目標讀者。下面以《定風波》趙彥春的譯本為例。

定風波

蘇軾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

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

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

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Be Still

Su Shi

Don’t listen if a rain does the leaves sway;

You’d better walk lightly singing a lay.

Sandals outdo saddles，cane as your aid，Who’s afraid？

A cape against mist and rain，come what may.

A spring wind blows me sober，blows away.

A chill day.

The sun uphill slants to me with a ray，

I turn around and feel a gentle sough，

Go back now.

No wind，no rain，nor shining light to stay.

此詞為蘇軾喝醉酒在歸家途中遇到下雨時所作。詞人借雨中瀟灑漫步，表現了雖處逆境屢遭挫折而不退縮的倔強性格和遇到困難絕境也不畏懼悲傷的曠達胸懷。此詞一出，譯文的感情基調也清晰明了，作者處于悲傷逆境但他卻是逆向而上。開篇“don’t listen...”“you’d better”兩個祈使句堅定地表明譯者立場，奠定了全文的感情基調，堅韌且語氣堅定，靈活地與原作相呼應，巧妙地將原文的中心思想轉換成了英文的語言。并且，譯文通過強有力的語氣，自然而然地展現了作者無所畏懼的豁達胸襟與高尚品格。其中，“walk lightly singing a lay”的“lightly”和“singing”兩詞輕松描繪出蘇軾在雨中徐行的畫面，好不悠閑自在，生動且形象。“A cape against mist and rain，come what may”，用簡短的語句拆分好“風吹”“酒醒”的動作，如果此時只是簡單地用并列的形式翻譯出來，反而達不到詩歌本身形式簡短內容卻悠長的特點，而本譯文就處理得非常好。

全詩最精華的部分就是“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可稱之為全文思想的點睛之筆，被后人廣為傳唱。大概意思是自然界的陰晴變化實屬尋常，社會中的風云萬變、榮辱得失又何足掛齒。寥寥幾筆，意義卻無盡綿長。譯者首先以一個動詞為開頭的陳述句“Go back now”展現出來，甚至沒有主語，這在英文句式中并不多見，但考慮到中文語法習慣，重復添加主語便會畫蛇添足，即使此句沒有主語，讀者也能快速聯想到全文唯一的主角——蘇軾。緊接著譯者運用羅列意象“wind，rain，light to stay”，使一幅氣象開闊的畫面躍然眼前，隨后一連使用了三個“no”更是輕松引出背后的深遠意義，讀后令人口齒生香、回味無窮。此外，還有一處設置得非常巧妙，“Who’s afraid”“A chill day”“Go back now”，這三個簡短的句式在原文中采用間隔排列的方式，每兩句之間插入一個小句，既有效緩解了文本的緊張氛圍，又保持了整體語境的莊重感。

四、形美

中國古詩詞主打對仗工整，并伴有各種格律。但英語單詞是相反的，每個英語單詞長短不一。許多詩歌遵循特定的形式，如絕句、律詩、詞等，具有嚴格的字數、韻律和對仗要求。在翻譯時盡可能保持這些形式，可以更忠實地再現原作的藝術風格。下面以柳宗元的《江雪》來展現形式美的重要性。

江雪

柳宗元

千山鳥飛絕，

萬徑人蹤滅。

孤舟蓑笠翁，

獨釣寒江雪。

River Snow

Liu Zongyuan

A hundred mountains and no bird;

A thousand paths without a footprint.

A little boat，a bamboo cloak;

An old man fishing in the cold river-snow.

在結構上，這是一則簡短的小詩。在翻譯時，如果用句子描述會顯得啰唆復雜，會喪失結構的對應，所以譯者連動詞都很少用，反而是羅列名詞來還原詩句的畫面。“bird”對“footprint”，“hundred”對“thousand”這些都是在形式上極為明顯的對仗。

此外，譯文中每句的開頭都是以冠詞“a”或“an”開頭，無形中給人以排比的句式展開詩文翻譯，這既符合了詩歌對仗的情況，又符合詩歌在形式上的工整。而形式工整使詩歌在視覺和聽覺上都顯得和諧，譯文保持這種結構美，有助于增強譯文的整體性，使其更具吸引力。此譯文不僅在視覺上更加符合三美論的形美，而且押韻和排版方式使得譯文更加整齊、和諧，符合詩歌的形式特點。[4]

五、結語

詩歌和散文翻譯的點睛之筆在于將文本的精髓和意境巧妙地轉化為另一種外語來進行準確傳達，而詩歌的精髓所在主要是意、音、形三個層面。[5]許淵沖的三美論為翻譯提供范例。翻譯不僅是語言的轉換，更是文化的交流與碰撞。通過遵循“音美”“意美”“形美”，譯者能夠更好地實現原文與譯文之間的交流合作。譯者需要不斷平衡這三者之間的關系，既要忠實于原作，又要考慮目標讀者的接受度與審美需求。在這三美原則的指導下，翻譯才能成為連接不同文化的橋梁。

由此，通過三美論來翻譯中國古典詩歌，是極其重要的一個途徑。并且由“三美論”創作出高質量的譯作使中國文化得以走出國門，進入世界的視野。這一過程不僅促進了文化的傳播與交流，也增強了人民的文化自信，推動了文化產業的發展。未來，隨著全球化的深入，三美論的翻譯將繼續發揮重要作用，為中華文化的國際傳播貢獻力量。

參考文獻：

[1]李清云.“三美論”視角下《雨霖鈴·寒蟬凄切》英譯本對比研究[J].今古文創，2024，（41）：109-112.

[2]江銘鈺.淺析許淵沖“三美論”在詩歌翻譯中的應用[J].文學教育（上），2020，（09）：138-139.

[3]張蓓.許淵沖“三美”翻譯理論在古詩互文修辭英譯中的應用[J].中國民族博覽，2023，（18）：229-231.

[4]王婷婷.“三美論”視角下《望岳》英譯本對比——以許淵沖和宇文所安譯文為例[J].新楚文化，2024，（09）： 71-73.

[5]沈瑾瑩，王進祥.三美論角度下朱自清《春》的疊詞翻譯[J].海外英語，2024，（16）：22-24.

作者簡介：

郭豐，女，漢族，內蒙古包頭人，鄭州輕工業大學碩士研究生在讀，英語筆譯專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