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鄉村建設對縣域就地城鎮化驅動效應的測度與分析

摘 要 在構建數字鄉村建設影響縣域就地城鎮化理論框架的基礎上，使用縣域數字鄉村指數與縣域面板數據相匹配，考察了數字鄉村建設對縣域就地城鎮化的影響及作用機制。結果表明：數字鄉村建設能驅動縣域就地城鎮化，數字基礎設施、經濟數字化、治理數字化、生活數字化對其均有正向作用，但治理數字化作用程度偏弱；數字鄉村建設對縣域就地城鎮化具有正向空間溢出效應，公共服務均等化和產業結構優化升級是數字鄉村建設驅動縣域就地城鎮化的兩條傳導路徑，現階段兩者對鄰近縣域分別具有正向與負向的空間溢出效應；除人力資本外，其他控制變量的直接效應均存在，外資利用與交通通達性分別具有正向與負向的空間溢出效應。因此，繼續促進數字鄉村建設+公共服務均等化、農業生產服務+產業融合發展、縣域間多層次合作+提高人力資本水平等舉措，可高質量地促進縣域就地城鎮化水平提升。

關鍵詞 數字鄉村建設；縣域就地城鎮化；脫貧摘帽縣；西南地區

中圖分類號： F27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8-3456（2025）02-0028-14

DOI編碼：10.13300/j.cnki.hnwkxb.2025.02.003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基于文化基因解碼的文旅深度融合的機理與模式研究”（22BJY156）。

改革開放以來，作為主導模式的異地城鎮化極大地促進了中國式現代化進程，然而“大城市偏好”的異地城鎮化在發展到一定程度后，“城市病”逐漸凸顯，更為關鍵的是人口城鎮化滯緩，即農業人口市民化面臨諸多藩籬，且居民幸福感不升反降。自黨的十八大以來，黨中央、國務院召開系列會議并出臺多個文件，明確提出以人為核心、以提高質量為導向的新型城鎮化戰略，尤其是黨的二十大報告強調推進以人為核心的新型城鎮化建設，并特別指出加快農業轉移人口市民化，推進以縣城為重要載體的城鎮化建設。2022年5月，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的《關于推進以縣城為重要載體的城鎮化建設的意見》對推進縣域新型城鎮化建設作出了全面部署。習近平總書記在2023年中央經濟工作會議上強調，推動以縣城為重要載體的新型城鎮化建設，形成城鄉融合發展新格局，還在2024年新時代推動西部大開發座談會上指出，促進農民群眾就近就業增收，因地制宜推進城鎮化進程。可見，中央高度重視新型城鎮化工作，尤其是以縣城為重要載體的新型城鎮化建設，這不僅是鄉村振興和新型城鎮化協同推進的必然選擇，而且對于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建設全局具有重大現實意義。

以縣城為核心的縣域已日益成為承接農村轉移人口的空間場所與重要載體，農業轉移人口在縣域范圍內融入城市社會的成本遠低于大城市，也能享受與大城市近似的公共服務，這種“離土不離鄉”的就地城鎮化模式—縣域就地城鎮化成為推進城鄉融合發展的重要路徑[1]。受益于政策紅利、區位優勢的東部地區，尤其是長三角、珠三角已經形成了一個包括縣域農村在內的城市經濟帶，農村以產業分工融入了城市經濟，即體制上雖然是農村，但以第二、三產業為主導，而中西部地區主導發展邏輯仍是集中發展省會城市與省內副中心城市（個別地級市），進而帶動城鎮化；中西部地區脫貧摘帽縣的經濟核心邏輯仍然是農業農村[2]。基于現實情況與戰略考量，推進縣域處理好人—地關系的就地城鎮化成為中西部脫貧摘帽縣需要考慮的重要問題。自2018年《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意見》明確提出實施數字鄉村戰略以來，多個部門密集出臺關于數字鄉村建設的文件，到2020年，數字鄉村建設取得初步進展，全國行政村4G覆蓋率超過98%，農村互聯網普及率明顯提升。數字鄉村建設將數字技術帶入鄉村地區，通過構建多種新一代信息技術融合應用平臺、形成物理和數字孿生的虛擬空間、搭建城鄉聯動的信息網絡生態，較大程度上破除了自然地理條件對地區發展的限制，進而對農業生產、產品推廣、農戶生活等方面產生了重要影響。可見數字鄉村建設對縣域經濟社會發展的推動作用已逐漸彰顯，并對農民留在縣域內生產與生活產生了新的吸引力。此外，有研究發現，數字鄉村建設對鄉村產業興旺、農民持續增收以及新型城鎮化建設具有推進作用，顯然這些分析可為推進縣域就地城鎮化提供一定支撐[3-5]；然而當前還沒有直接分析數字鄉村建設與縣域就地城鎮化關系的文獻，說明理論研究尚未及時響應實踐發展。綜上，探究數字鄉村建設對縣域就地城鎮化的影響及作用機制等問題，不僅有助于構建數字鄉村建設與縣域就地城鎮化的理論關聯，豐富縣域空間人地關系理論，而且有助于探索新的縣域就地城鎮化主導路徑，進而對促進脫貧摘帽縣實現全面鄉村振興、城鄉融合發展與共同富裕具有重要的政策啟示意義。

一、文獻綜述與機理透視

1.文獻綜述

國外學者雖沒有提出“就地城鎮化”這個構念，但郊區化、城鄉融合區（Desakota）、鄉村都市帶等概念與就地城鎮化具有某些類似性[6-8]，這對于國內學者廓清其含義具有一定的借鑒。轉向國內，概念界定成為研究的起點，厘清就地城鎮化的空間范圍成為精準界定的關鍵，鑒于具備與戶籍制度相匹配的社會服務資源調配與財政供給權力的獨立行政單元是縣級政府，同時地域文化上高度相近、鄉愁歸屬感較強的空間單元也是縣域，因此就地城鎮化的地理空間范圍應界定在縣域。基于此，結合關于就地城鎮化內涵的解讀[9-11]，本文認為縣域就地城鎮化是指：在縣域、鎮域范圍內，補齊公共服務供給短板，并因地制宜地發展區域特色和優勢產業，同時促進農村人口在縣域內實現非農就業或轉移，進而實現農村人口向城鎮居民身份的轉變，也伴隨著鄉村具備城鎮功能屬性形成新社區或鄉鎮范圍擴張，抑或縣城更新。從這一概念出發，本文認為縣域就地城鎮化的核心是人口城鎮化。隨后較多學者開始探討縣域就地城鎮化的重要性、面臨困境與靶向對策。基于建構的理論基礎，部分學者對全國、省域層面的縣域就地城鎮化時空特征與影響因素進行分析，如趙德昭等在對河南省108個縣市2006—2016年就地城鎮化水平的整體格局進行分析的基礎上，發現基礎設施建設水平、城鎮就業規模、人口規模等是影響縣域就地城鎮化的重要因素[12]。還有文獻進一步探究了縣域就地城鎮化的前置變量，如李玉文等利用多尺度地理加權回歸模型測度了全國各省縣域人口雙向流動對縣域就地城鎮化的影響[13]。可見，既有研究注重理論分析、時空格局剖析與影響因素探究，而較少關注縣域就地城鎮化與前置變量的因果分析，也較少探究驅動因素對縣域就地城鎮化的作用機制，這不利于構建縣域就地城鎮化的主導路徑，更不利于縣域就地城鎮化理論研究的深化。

同樣，數字鄉村的概念在國外也沒有被明確提出，但存在與之相近的智慧農業、智慧鄉村、數字教育等概念[14-15]，且相關研究集中于數字技術在鄉村地區的應用，對國內研究厘清其內涵與外延具有一定啟示。聚焦國內，數字鄉村的內涵辨析成為關注的重點，既有研究共性的界定范式為“數字技術融入+鄉村系統重構”[16-17]，因此本文也沿襲該范式，認為數字鄉村是伴隨著數字技術在農村經濟社會發展中的廣泛應用，從而實現鄉村經濟發展、社會治理、民生服務等方面數字化轉型。在界定概念的基礎上，形成兩種理論研究范式，一是聚焦數字鄉村或某一維度，探討其底層邏輯、關鍵問題與優化策略[18-19]，二是分析數字鄉村賦能鄉村振興的內在邏輯與推進路徑。圍繞著理論構建，已有學者分析數字鄉村建設的溢出效應，主要包括產業發展和農民行為兩個方面，如李本慶等基于省級面板數據實證檢驗了數字鄉村建設促進產業興旺的作用和傳導機制[3]，趙佳佳等發現數字鄉村對農民創業概率具有顯著的提升作用[20]，張琴等基于縣域層面分析了數字鄉村建設的細分維度對農村居民消費的影響[4]，齊文浩等基于省級面板數據考察了數字鄉村建設的農民增收效應[21]。可見無論是理論研究還是實證分析，既有文獻均沒有關注數字鄉村建設與縣域就地城鎮化的關系，而依據理論演繹與現實經驗，數字鄉村建設可能在城鄉一體化、資源配置、創新驅動、治理和服務等方面賦能縣域就地城鎮化。當前僅有少量關于數字鄉村建設與新型城鎮化互動關系的研究，表明數字經濟能加速資源要素的合理流動與有效配置，從人口、經濟、空間、社會、生態等維度推動新型城鎮化進程[5]。因此，探究數字鄉村建設對縣域就地城鎮化的驅動作用和厘清作用機理，并從空間視角剖析縣域之間溢出效應，成為本文需要解決的關鍵問題。

另外，無論是就地城鎮化還是數字鄉村的研究，研究范圍多集中在全國層面或中東部省域層面，這樣分析得出的結論具有一定的普遍性，但難以闡釋西部地區的縣域就地城鎮化、數字鄉村建設以及兩者關系的現實與理論問題。西部地區整體經濟欠發達，脫貧摘帽縣更是面臨著鞏固脫貧攻堅與鄉村振興有效銜接以及全面推進鄉村振興的重任。與西北地區相比，西南地區脫貧摘帽縣數量多且連片分布，同時發展基礎更優、發展條件更好，數字鄉村建設、縣域就地城鎮化發展速度可能更快；此外該地區地理單元更加完整，共屬長江國家文化公園。考慮到西藏發展水平偏低，文化上與四川、云南、貴州、重慶等4省市具有較大異質性，且經濟聯系偏弱，同時四川、云南、貴州、重慶屬于長江經濟帶，因此本文以西南地區（四省市）215個脫貧摘帽縣作為靶向區域。

鑒于數字鄉村建設實踐已呈澎湃之勢，而數字鄉村建設對縣域就地城鎮化理論研究尚未展開。因此本文在闡述數字鄉村建設與就地城鎮化理論關聯的基礎上，以西南地區215個脫貧摘帽縣作為研究區域，借助最小二乘法、空間回歸與中介回歸分析法，測度數字鄉村建設對縣域就地城鎮化的驅動效應及過程機制，進而為數字鄉村建設推進縣域就地城鎮化的理論假設提供佐證，并構建有效路徑，以期為脫貧摘帽縣繼續實施數字鄉村戰略提供參考借鑒。

2.數字鄉村建設與縣域就地城鎮化的理論關聯

參考北京大學新農村發展研究院聯合阿里研究院發布“縣域數字鄉村指數”，結合數字鄉村內涵，本文將其解構為數字基礎設施、鄉村經濟數字化、鄉村治理數字化、鄉村生活數字化。

對于直接效應而言，數字鄉村建設完善了鄉村的信息基礎設施，將5G技術、大數據、云計算、人工智能、物聯網、區塊鏈等數字技術普及到發展滯后地區，尤其是移動互聯網的推廣，為村民生產經營、生活與社會治理智慧化提供了技術基礎，直接打破了城鄉信息壁壘。具而言之，村民通過互聯網學習新技術、跟進新信息，實現技能培訓自主化，提升自身人力資本水平和擇業水準，降低了農村居民市民化需付出的個人成本，增強農民向市民轉化的能力；此外，數字鄉村建設促進城鄉之間技術流、信息流、資金流等資源要素的雙向流動，并以城鄉融合驅動縣域經濟發展，進而推進經濟社會發展紅利和現代技術進步成果的城鄉居民共享；這降低了農民市民化的政府成本，增強了農民向城市生活方式轉化的動力，進而推進縣域就地城鎮化。

對于溢出效應而言，數字鄉村建設借助空間關聯、極化與輻射以及示范作用對周邊縣域就地城鎮化產生溢出效應。數字鄉村建設使數字技術涌入鄉村地區，能充分發揮數字技術的正外部性，使信息以極低的邊際成本、合適的方式和較快的速度在不同地區之間自由流動，削弱了流通環節中地理距離和經濟距離的阻礙作用，突破空間區位限制，擴大交易邊界；該過程不僅實現縣域內部的城鄉經濟融合發展，而且使各縣充分發揮自身比較優勢，在縣域競爭中優勢互補，強化區域內縣與縣的經濟聯系，從而產生空間溢出效應。同時某些競爭力較強縣城可能成為區域內發展中心，借助數字經濟、數字技術、數字金融等關聯效應，吸引更多發展要素，與其他縣域構成核心—邊緣關系；伴隨著數字鄉村建設持續推進，空間關聯性也會進一步增強，此時區域核心的技術、數據、資金等生產要素向周邊縣域流動，促進周邊縣域就地城鎮化水平提升。此外，部分鄉村根據自身資源稟賦、區位條件等形成了一些可借鑒的發展模式，借助數字技術將發展經驗數字化，并通過數字平臺快速傳播至鄰近自然稟賦相似的縣域，通過示范作用推進鄰近縣域的就地城鎮化。

對于中介效應而言，伴隨著政府對農村信息基礎設施與服務體系建設等投入資金的增大，以互聯網為代表的數字技術在鄉村的普及程度不斷提高，其與鄉村生產、生活、生態的融合度越來越高，尤其加深了縣域范圍內公共服務均等化程度。針對地方公共服務中心的縣城，其本身就集聚了縣域范圍內最優質的教育、衛生、醫療等資源，疊加數字鄉村建設，與區域內高水平的三甲醫院、教學質量更優的學校開展數字問診與互動教學，實現優質醫療資源與教育資源地區同步，縮小了縣城與大城市的公共服務水平差距，進而吸引更多以陪讀與養老為主體的鄉村人口流入縣城。針對基層公共服務中心的鄉鎮和農民生產生活的場所（村莊），數字鄉村建設借助數字技術自身的網絡化特征與促進鄉村碎片化數據集成化的優勢，進而構建智慧化的鄉村公共服務體系，這降低了交易成本和村民參與鄉村公共服務治理的門檻，提升了鄉村居民留鄉建設的意愿。可見數字鄉村建設不僅促進鄉村居民享有更高層次的縣域公共服務，而且有助于實現鄉村公共服務的便捷化、均等化與普惠化，進而吸引鄉村居民向縣城、中心城鎮或鄉村社區集聚。另一方面，數字鄉村建設通過數據要素融入、數字技術引入與數字金融支持促進鄉村產業深度融合，表征為鄉村產業升級。具言之，數據要素作為新的投入要素，兼具融合性與滲透性，改變了原有投入要素以及投入要素比例，從投入端推進產業融合；同時數字技術直接拓展產業鏈寬度和長度，推進產業邊界消解，實現產業融合發展；數字金融可對不同類型產業的資金需求進行細分與采集，進而提供更為精準的金融服務，增強了鄉村產業融合發展資金的可獲得性，最終有助于滿足鄉村產業融合發展多層次的融資需求。可見數字鄉村建設促進了鄉村產業結構優化升級，為縣域農民就地就業提供了更多、更豐富的就業崗位，促進了縣域就地城鎮化（見圖1）。

二、研究設計：模型設定、變量與數據

1.模型設定

其中，Localurit表示脫貧摘帽縣i在第t年的縣域就地城鎮化水平，Digitalit為縣i在第t年的數字鄉村指數，Xit為控制變量，β為待估計參數，εit表示隨機擾動項。

其中，ρ表示空間自回歸系數，δi、μt分別表示個體固定效應和時間固定效應，θ代表各縣的空間滯后變量系數，Wij為空間權重矩陣，其余變量含義與前文一致。此外，參照Lesage等的研究[22]，將區域溢出效應分解為總效應、直接效應與間接效應。

計算過程如下，首先提取人口密度、農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第二產業增加值、固定電話用戶等反映非農人口城鎮特性的指標，并借助特征指標值與標準值的比例作為該縣域的城鎮特征比Ki。其次，借助熵值法測算城鎮特性指標的權重（Bi），并計算出各縣的鄉村非農就業人員的準城鎮系數[26]。接下來，通過公式A=鄉村非就業人員/鄉村就業人員×100%，測度帶眷系數。最后，現有城鎮人口與各縣準城鎮人口加總后除以總人口，可計算出修正后的各脫貧摘帽縣的就地城鎮化水平。

（2）核心解釋變量。核心解釋變量為數字鄉村指數。數據來源于北京大學新農村發展研究院和阿里研究院的縣域數字鄉村指數數據庫。參考張琴等的研究[4]，對數字鄉村系統進行調整，即提取一致性的指標，以便實現3年可比性研究。具體而言，鄉村數字基礎設施指數主要包括硬件與軟件指數，包括信息基礎設施指數、數字金融基礎設施指數、基礎數據資源體系指數等；鄉村經濟數字化指數包括數字化生產指數和數字化供應鏈指數，表征數字化企業的數量、規模與水平；鄉村治理數字化指數以具有連續可比性的“每萬人支付寶實名用戶中政務業務使用用戶數”和“所有鄉鎮中開通微信公眾服務平臺的鄉鎮占比”表示；鄉村生活數字化指數包括數字消費指數、數字文旅教衛指數、數字生活服務指數等。

（3）控制變量。參考相關文獻[27-28]，選取以下控制變量：經濟發達性，以GDP表征縣域經濟發展狀況，經濟發展水平越高，越可能虹吸周邊資本、技術等生產要素，進而引起村鎮人口向經濟發達點聚集；交通通達性，以公路總里程與轄區土地面積表征，道路密度越高，區域的中心性越強，與周邊聯系越緊密，進而有利于人口與產業集聚；外資利用水平，以實際直接利用外資金額表征，引進外資可進一步促進縣域產業集聚發展，并帶來先進的管理經驗與技術，有助于人口向產業園區集聚；人力資本水平，以平均受教育年限表征，人力資本水平越高，更易于接受城鎮的生活方式和擺脫對傳統農耕方式的依賴，進而對其融入就地城鎮化進程產生積極影響；政府支持度，為城鎮化發展提供強有力的保障，用地方財政一般預算收入衡量政府的調控行為和行政能力。

（4）中介變量。中介變量分別為公共服務均等化與產業結構優化升級。參考李斌等、李華等的研究[29-30]，構建包含教育發展水平、醫療衛生水平與社會保障水平構成的公共服務均等化指標體系，后借助熵值法測算縣域公共服務均等化水平。對于產業結構優化升級水平，以產業結構指數表征[31-32]。

3.數據說明

西南地區（不包含西藏）215個脫貧摘帽縣的指標數據來源于2019-2021年的《中國縣域統計年鑒》與各省、各市、自治州統計年鑒、各縣區國民經濟與社會發展統計公報以及各縣區的“十四五”規劃文本與政府工作報告，部分來源于EPS數據庫。本文使用的數字鄉村指數來自北京大學新農村發展研究院和阿里研究院“縣域數字鄉村指數數據庫”。此外，針對某些指標個別年份的缺失數據，采用線性插值法進行推算。為排除極端值干擾，將連續型變量進行雙側1%的縮尾處理。

三、基準回歸結果與分析

1.數字鄉村建設影響縣域就地城鎮化的基本回歸

表1報告了基于Stata17的OLS估計結果，初步反映數字鄉村建設對西南地區脫貧摘帽縣就地城鎮化的影響。第（1）列說明，數字鄉村建設對縣域就地城鎮化的回歸系數為0.113，通過了1%的顯著性檢驗，表明西南地區脫貧摘帽縣開展的數字鄉村建設對縣域就地城鎮化具有較強的驅動作用。列（2）～（5）分別表示數字基礎設施、經濟數字化、治理數字化、生活數字化的回歸系數均顯著為正，四者對縣域就地城鎮化具有促進作用。具體而言，生活數字化和經濟數字化作用程度較為接近且相對較大，表明借助移動互聯網與多種類型的APP，鄉村居民獲得更高水平、更便捷的服務，如線上醫療問診、線上購物，這直接提升了其就地生活的意愿；同時數字化生產、數字化供應鏈和數字化營銷，推動了農業數字化轉型、深化農產品電商發展、加強農村資源要素信息化管理，緩解了農業生產經營的資源稟賦約束，并暢通產銷環節，實現生產、管理和流通效率的提高，進而培育了鄉村數字經濟新業態并助力鄉村居民就地就業。治理數字化與數字基礎設施作用強度相對較弱，尤其是治理數字化。對于治理數字化而言，微信、為村、QQ、政務平臺等數字工具或治理平臺，把村民以“線上+線下”的方式聯系在了一起，不僅便于村民及時了解政務信息，而且能夠積極參與鄉村社會治理，還通過建立各類群組維系鄰里、朋友、組織之間的信息、情感的互動，進一步提升村民對家鄉的歸屬感。對于數字基礎設施而言，不斷完善的數字金融基礎設施，為更多農村地區提供金融支持，有利于當地開展非農生產經營活動，增強中心村或中心鎮的吸附能力，從而促進就地城鎮化；然而數字基礎設施一旦建設并持續完善，其后續產生的邊際效益會遞減。

在控制變量方面，經濟發達性與政府能力對縣域就地城鎮化作用程度較強，均強于數字鄉村以及4個維度，表明應持續推進數字鄉村建設作用的釋放。人力資本水平的負向作用顯著，表明西南地區脫貧摘帽縣的農民科技、人文素養阻礙了就地城鎮化，即素養水平不高，導致農民當地非農就業遇阻，因此繼續推進鄉村人才振興是必要的。外資利用水平對縣域就地城鎮化也有一定的正向作用，引進外資助力當地農業企業以及農民專業合作社發展特色產業，改善公共基礎設施，大幅度提升農民增收能力和水平，進而推進鄉村居民就近就業。交通通達性對縣域就地城鎮化也具有一定的驅動作用，交通的可達性優化了鄉村的地理區位，促進沿線地區人口流動，加快地區經濟對外聯系，從而帶動沿線村落的旅游、餐飲等產業發展，同時交通的引導性促進了縣城用地規模的擴張，進而促進縣城周邊鄉鎮或村落的基礎設施完善。

2.內生性分析

反向因果、遺漏變量等不可觀測因素可能導致模型產生內生性問題。基于理論視角，其一，經過對城鄉系統多種因素的解析，發現縣域就地城鎮化是多因素驅動的過程，涉及經濟、社會、政策等多方面的影響[33]，而所選的控制變量基本涵蓋了這些維度，在一定程度上規避了遺漏變量問題。其二，數字鄉村建設通過就業機會增長與公共服務均等化吸引縣域人口就近就業，進而實現縣域就地城鎮化；數字鄉村建設尤其是數字基礎設施建設與更新投資巨大，并非縣域財力可支撐，所以數字鄉村建設是縣域就地城鎮化的外生變量，即縣域人口增加可能較難推進數字鄉村建設。同時，數字鄉村建設過程可能存在數字鴻溝現象，且借助數字技術可能進一步加劇精英俘獲現象[20，34]，這可能會阻礙縣域內就近就業的人口反哺數字鄉村建設動力。因此，在理論上可能不存在雙向因果關系，進而避免核心變量內生的問題。

基于實證檢驗視角，借鑒既有研究[35]，以地區開通微博企業數量作為工具變量，利用兩階段最小二乘法（2SLS）對模型進行估計（表2）。結果表明，工具變量系數顯著為正，通過豪斯曼檢驗，不可識別檢驗（Anderson LM test）在1%水平上顯著，表明此工具變量的選取是合理的。第二階段回歸結果中，數字鄉村建設系數仍顯著為正，再次證實數字鄉村建設正向驅動縣域就地城鎮化，表1的基準回歸結果和核心結論是可信的。

3.穩健性分析

為檢驗數字鄉村建設影響縣域就地城鎮化的穩健性，參考唐要家等、解學梅等的研究[36-37]，利用三種不同方式檢驗直接效應的穩健性（表3）。結果表明，數字鄉村建設的系數保持了顯著的正向影響，控制變量的結果也與前文基本一致。

4.異質性分析

基于所在省市發達性（人均GDP）進行劃分，研究單位形成川渝片區與云貴片區，同時考慮到西南地區少數民族聚居的特征，研究單元分為少數民族自治縣與非自治縣。由表4可知，數字鄉村建設對經濟發展水平高的縣域提升作用更強，因為經濟發展水平越高，縣域經濟規模越大，數字經濟與其他產業的關聯效應越強。另外，數字鄉村建設對少數民族自治縣的影響偏弱，少數民族自治縣應進一步借助數字技術賦能特色文化資源地區創新性轉化與創造性發展，進而推進社會穩定、文化繁榮與經濟發展高水平耦合協同。

四、進一步分析

1.數字鄉村建設影響縣域就地城鎮化的空間分析

（1）空間相關性檢驗。數字鄉村指數與縣域就地城鎮化水平的Moran’s I指數在3年內均為正，且在1%的水平上顯著，說明西南地區各脫貧摘帽縣的數字鄉村建設與縣域就地城鎮化水平發展存在顯著的空間正相關性，即在地理空間上呈現明顯的集聚態勢。所以，引入空間計量模型進行實證檢驗是合理且必要的。

（2）空間計量模型的選擇。模型（2）的LM檢驗均通過1%的顯著性水平檢驗，然后經LR與Wald穩健性檢驗，所有系數均在1%的水平上顯著，說明空間杜賓模型（SDM）為最優選擇。同時，Hausman檢驗結果顯著，表明應遴選固定效應模型，因此最終選擇回歸效果最優的雙固定效應空間杜賓模型。

對模型（2）中各個變量進行單位根檢驗，發現模型結果拒絕原假設，即不存在單位根，可進行接下來的空間計量模型分析。選用空間地理距離矩陣，基于偏微分方法對空間效應進一步分解（表5）。

數字鄉村建設的直接效應與間接效應分別為0.105和0.030，均通過顯著性檢驗，說明數字鄉村建設對本縣就地城鎮化具有促進作用，并且能夠推動周圍縣的就地城鎮化，即數字鄉村建設具有明顯的空間溢出效應。在數字鄉村建設過程中，對于農業資源型鄉村，所打造的虛擬平臺可以連接傳統農產品流通過程中的農戶、批發商和經銷商，改變原有流通方式效率低、成本高的弊端，使農產品市場信息精準快速地傳達到各個節點，讓農產品“賣得掉、賣得遠、賣出好價錢”。在該過程中，本縣域通過數字技術賦能農業生產，并與周邊縣域產生深度經濟關聯，即基于信息共享共同引導農產品生產與供給，并促進產業信息化與規模化發展，進而對本縣與臨近縣的就地城鎮化產生正向影響。對于旅游資源型鄉村，基于數字技術賦能文旅資源開發進而打造的智慧景區，能吸引周邊游客進而形成旅游流。伴隨著旅游流規模的擴大與不同縣域旅游景區串聯形成的旅游線路，這會持續深化縣域間不同鄉村旅游景區的經濟關聯性。產生的旅游乘數效應會直接促進本縣就地城鎮化，而且基于旅游流的擴散產生的經濟效應與社會效應，對開展旅游合作的周邊縣域的就地城鎮化也會有積極影響。

具體而言，經濟發達性的直接效應系數為0.573，在5%的水平上顯著，而間接效應與總效應系數不顯著，表明某縣經濟發展可顯著提升本縣就地化城鎮水平。西南地區脫貧摘帽縣經濟發展較為滯后，縣域市場規模與產業規模偏小，導致生產要素在本縣域內集聚，再疊加縣域間產業鏈關聯度低，進而致使經濟發達性較難產生空間溢出效應。另一方面，本縣的經濟投入直接促進了縣域公共服務供給水平提升，包括人居軟硬環境的改善，進一步吸引更多鄉村居民向縣城或中心城鎮轉移。外資利用水平的直接效應系數為0.460，在1%的水平上顯著，說明外資利用對本地區就地城鎮化具有正向影響。究其原因，外資裹挾著先進技術與管理經驗促進了西南地區脫貧摘帽縣產業結構與產業布局優化，尤其是三產融合發展帶動地方就業和人口集聚，直接推動了縣域就地城鎮化進程。其間接效應系數為2.582，在1%的水平上顯著，表明縣域外資利用水平具有正向空間溢出效應。資本的逐利性，會促使外資整合縣域間的資源，形成一定的產業關聯。利用外資水平高的縣域，多建設了相應的產業園，周邊縣域則基于自身優勢融入產業鏈，進而提升產業規模，并創造更多就業機會。

交通通達性的直接效應為正且顯著，說明西南地區交通網絡的建設，促進本地縣域就地城鎮化，但阻礙了周邊縣域就地城鎮化。這表明伴隨著西部大開發、長江經濟帶、成渝雙城經濟圈以及精準扶貧、鄉村振興等戰略的實施，西南地區交通建設滯后情況得到改善，為鄉村居民向縣城遷移提供了方便。然而，溢出效應與總效應為負向顯著，說明建成公路的效能沒有得到充分釋放，即當地縣域沒有將產業發展與交通通達性提升深度關聯；更為關鍵的是縣域之間經濟關聯度不高，不能為勞動人口提供合適的工作，這可能進一步加速了縣域人口外流。此外，交通通達性提升之后，西南地區脫貧摘帽縣的工作重點應是繼續提升縣域環境、醫療、教育、衛生等公共服務水平，以吸引鄉村人口就近轉移，而非在交通設施方面持續大量投資。政府能力的直接效應、總效應的系數分別為0.561、2.838，均通過顯著性檢驗，說明政府能力提升對促進本縣以及該地區就地城鎮化有積極作用。為了使城鄉居民享受同等水平的基本公共服務，需要政府提供財力支持；政府能力越強，投入資金越多，意味著更高水平的公共服務與更便利的生活設施，這會在社會層面推動本地區農村居民市民化，并提高了對鄰近縣人口空間轉移的拉力，進而對鄰縣人口在鄰縣聚集可能產生不利影響。

此外，人力資本水平的各類效應均不顯著且作用系數為負，這在一定程度上表明西南地區脫貧摘帽縣的人才數量、質量可能與就地城鎮化推進速度不匹配，即防止人才外流與引進、留住人才成為這些地區需要解決的重要問題。

2.數字鄉村建設影響縣域就地城鎮化的過程機制分析

考察期內公共服務均等化水平與產業結構指數的Moran’s I值均為正，且在1%顯著性水平上通過檢驗，說明各脫貧摘帽縣的公共服務均等化與產業結構優化升級均存在顯著的空間正相關性，使用空間回歸模型檢驗更加契合。模型（4）（5）的空間回歸均通過了LM檢驗、LR檢驗與Wald穩健性檢驗，所有系數在1%的水平上顯著。Hausman檢驗結果顯著，表明選擇固定效應模型更優，且空間杜賓模型優于空間誤差模型與空間滯后模型。因此，最終模型（4）（5）均選擇雙固定效應空間杜賓模型。由于模型（3）與模型（2）一致，表6中不再匯報模型（3）的相關檢驗指標。同理，對于以產業結構優化升級為中介機制的模型，也選擇雙固定效應空間杜賓模型作為模型（4）和（5）的回歸模型。

對模型（4）和（5）中各個變量進行單位根檢驗，結果表明各序列拒絕原假設，即不存在單位根。為檢驗數字鄉村建設驅動縣域就地城鎮化的作用機制，分別以公共服務均等化與產業結構優化升級作為中介變量，選用空間地理距離矩陣進行中介機制檢驗（表6-表7）。

由表6可知，在模型（3）中，數字鄉村建設的回歸系數為0.105，在1%的水平上顯著，表明數字鄉村建設可顯著促進縣域就地城鎮化；模型（4）中的數字鄉村建設系數為0.154，且通過5%的顯著性檢驗，模型（5）中的公共服務均等化的回歸系數為0.375，同樣通過顯著性檢驗，說明存在以公共服務均等化為中介變量的中介效應，且無需進一步開展Bootstrap檢驗；對于模型（5），數字鄉村建設系數為0.113，在5%的水平上顯著，經符號對比，再次表明公共服務均等化是數字鄉村建設影響縣域就地城鎮化水平的重要傳導路徑。同理，由表7可知，模型（3）中數字鄉村建設、模型（4）中數字鄉村建設以及模型（5）中產業結構優化升級的回歸系數分別為0.105、0.063與0.049，且均通過顯著性檢驗，表明產業結構優化升級的中介效應存在。同時模型（5），數字鄉村建設系數為0.122，在1%的水平上顯著，進一步說明產業結構優化升級是數字鄉村建設影響縣域就地城鎮化水平的另外一條傳導路徑。

由表8可知，模型（5）中，數字鄉村建設的直接效應系數為0.091，通過5%水平上的顯著性檢驗，說明將公共服務均等化納入考慮時，數字鄉村仍能夠驅動本縣的就地城鎮化。公共服務均等化的直接、間接和總效應系數分別為0.445、3.146、3.519，均通過顯著性檢驗，表明數字鄉村建設不僅對本縣域公共服務均等化具有正向促進作用，而且具有顯著的空間溢出效應。一方面，數字鄉村建設引致的公共服務均等化水平提升，不僅能滿足鄉村居民對基礎教育、醫療衛生等基本公共服務的有效需求，而且有助于滿足鄉村居民多樣化和個性化的需求，這就導致鄉村居民在縣域范圍內向縣城、中心城鎮遷移。另一方面，本縣域公共服務供給數量與質量的提升導致的縣域就地城鎮化水平提高，此過程最明顯、最直接的作用是促進了人的全面發展，這會對臨近縣域產生較強的示范作用；同時公共服務均等化建設容易在本縣域產生更多的人口集聚，進而產生更高水平的消費規模并促進第三產業的發展，基于產業關聯，也會促使鄰縣就地城鎮化水平提高。

同理，在表9中，產業結構優化升級的直接、間接和總效應系數分別為0.050、-0.011、0.039，通過顯著性檢驗，說明產業結構指數的提高，即非農產業的發展，能推進本縣就地城鎮化進程，而抑制鄰近縣的就地城鎮化，但仍對西南地區脫貧摘帽縣的就地城鎮化整體水平的提高有正向影響。西南地區脫貧摘帽縣，因經濟發展較為滯后，面臨著產業優化升級的難題，且可能處于產業優化升級的初期；在此背景下，資源稟賦、區位交通較好的某些脫貧摘帽縣可能因逐底競爭率先發展起來，進而產生極化效應，虹吸周邊脫貧摘帽縣的人口、資源與投資。伴隨著數字鄉村建設持續推進與產業結構持續優化升級，率先發展起來的脫貧摘帽縣從逐底競爭轉向逐優競爭，并基于產業關聯、合作與技術溢出，輻射、帶動周邊縣域經濟發展，進而推進其縣域就地城鎮化水平提升。

五、結論與建議

基于對數字鄉村建設影響縣域就地城鎮化作用機理的理論分析，借助基準回歸、空間回歸與中介回歸等檢驗方法，對數字鄉村建設影響縣域就地城鎮化的驅動作用、空間溢出效應與過程機制進行了實證研究。實證檢驗結果顯示：①數字鄉村建設對西南地區脫貧摘帽縣的就地城鎮化具有較強的驅動作用，數字基礎設施、經濟數字化、治理數字化、生活數字化均產生正向影響，但治理數字化作用程度較弱；②數字鄉村建設具有明顯的空間溢出效應，可以促進周邊縣域就地城鎮化的發展，同時公共服務均等化是產業結構優化升級數字鄉村建設影響縣域就地城鎮化的重要傳導路徑，現階段公共服務均等化與產業結構優化升級對鄰近縣域就地城鎮化分別具有正向與負向的空間溢出效應；③除人力資本外，其他控制變量的直接效應顯著，同時外資利用與交通通達性的空間溢出效應分別為正向和負向，此外人力資本在基準回歸中存在顯著負向影響。基于以上結論，對策建議如下。

第一，繼續推進數字鄉村建設，賦能公共服務均等化水平提升，進而高質量地促進縣域就地城鎮化。其一，對于西南地區的脫貧摘帽縣而言，應在用好既有的鄉村數字基礎設施和深入挖掘其利用潛力的基礎上，認真分析現有數字基礎設施供給與需求之間匹配度，川渝地區經濟較好縣域應推進鄉村信息基礎設施優化升級，云貴地區可繼續補足縣域鄉村信息基礎設施建設的短板。其二，建議在完善全國一體化政務服務平臺的基礎上，推進有條件的鄉村打造簡約便捷的數字平臺，該平臺功能應包括日常事務辦理、村務線上公開、村莊線上宣傳等，應突出農民最關心且使用頻次高的窗口并明晰、簡化辦事流程。其三，生活數字化方面應成為關注的重點。縣城應繼續完善教育文化、醫療衛生、基礎設施、社會保障方面的基本公共服務，尤其是與國內專業水平高的醫院、教育綜合實力強的學校、館藏豐富的圖書館建立合作關系，進而借助“互聯網+公共服務”為進城農民提供高質量的公共服務；同時鄉鎮應與社區、鄉村形成合力，借助數字技術將對農服務重心放在中小學教育、健康監督、農事需求、老年人護理、農民技能培訓、傳統文化學習等方面。

第二，注重農業生產服務與產業融合發展，實施差異化縣域就地城鎮化發展策略。對于資源稟賦、發展基礎、地理區位較差的脫貧摘帽縣，其較難擁有容納現代制造業與大規模發展二、三產業的機會與空間，同時縣域范圍內繼續存在傳統的三大產業，因此這類縣域應在為農業發展提供多種服務的基礎上，結合本縣財政情況謹慎地推動智慧農場建設，重點應在延伸和拓展農業產業鏈和借助電商平臺銷售特色產品，進而不斷提升鄉村居民的致富能力。對于資源豐富、發展基礎較好且已經構建產業園的縣域，應立足縣情，明確定位，避免與省會或區域中心城市產生產業競爭，而是積極承接東部地區產業轉移，融入國內大循環與全球產業鏈，進而以主導產業推進縣域內產業融合發展，并吸引更多鄉村居民進入產業園工作。對于縣域內旅游資源豐富且特色明顯的鄉村，尤其是少數民族聚居的縣域，更應借助數字技術挖掘、開發、活化并賦能旅游資源，形成以特色旅游產業為主導的產業融合路徑。

第三，完善縣域多層級合作機制，提高人力資本水平，持續促進縣域就地城鎮化水平躍升。建議繼續促進縣域之間政府、行業協會、企業之間多層級之間合作，政府之間應以“打破行政界限的壁壘、建立區域經濟聯合體”為目標，在商貿流通、政務服務、交通建設等方面開展合作；同時由市級工商聯主導，推進縣域行業協會探索行業協會合作新模式，發揮不同縣域協會在產業、人才、技術、資金等方面的優勢，服務縣域產業發展；另外縣域內企業應主動參與對外合作，包括技術管理協作、產業鏈協作、資本協作等，共同促進企業規模擴大，發揮集聚效應，為農民提供更多就業機會。對于縣域人力資本提升問題，其一，應繼續開展農民培訓，尤其是鼓勵農民借助移動互聯網參加線上培訓，積極到縣域內企業工作，同時應向老年人提供數字技能和知識的培訓和教育，或鼓勵在家的年輕人引導、幫助老年人融入數字社區，防止其成為數字棄民；其二，建議由縣財政撥出專門經費或村級組織自籌經費，組織村干部定期參加數字鄉村建設的培訓，或到數字鄉村建設典型地區去考察學習，積累數字鄉村建設的經驗，讓基層黨組織成為引領數字鄉村建設的主導力量；其三，推進縣域就地城鎮化的關鍵在于人才引得來與留得住，建議脫貧摘帽縣應基于產業發展需求引進與之匹配的多樣化人才，注重吸引本縣戶籍人才回歸，同時也應啟動“賢達回報家鄉”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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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asurement and Analysis of the Driving Effect of Digital Villages Construction on County-level In-situ Urbanization

——A case study of 215 Poverty-Alleviated Counties in Southwest China

SHI Pengfei，WANG Mengjun，LI Xingming

Abstract Based on the construction of a theoretical framework for the impact of digital village con- struction on county-level in-situ urbanization，this study matches county-level digital rural indices with county panel data to examine the impact of digital rural construction on county-level in-situ urbanization and its mechanisms.The findings indicate that the implementation of digital villages construction can ef- fectively facilitate in-situ urbanization in counties，with digital infrastructure，economic digitization，gover- nance digitization，and daily-life digitization all demonstrating positive effects，though governance digitiza- tion exhibits relatively weaker influence.Furthermore，the digital rural construction generates a positive spatial spillover effect on in-situ urbanization in counties.The equalization of public services and the up- grading of the industrial structure are identified as dual transmission pathways through which digital rural construction drives county-level in-situ urbanization，though their spatial spillovers currently show con- trasting directions （positive vs. negative， respectively）.Direct effects are observed for all control vari- ables except human capital，with foreign capital utilization and transportation accessibility exhibiting posi- tive and negative spatial spillovers correspondingly.Therefore，to advance high-quality in-situ urbaniza- tion，we propose integrated strategies：promoting digital rural construction combined with public service equalization，coupling agricultural production services with industrial development and enhancing crosscounty multi-tier collaboration and human capital investment.

Key words digital villages construction； in-situ urbanization in counties； counties lifted out of pov- erty； Southwest China

（責任編輯：王 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