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顯然是一起搞錯了對象的綁架案。
他們以為綁架的是哈維·彭德爾頓。我想我倆確實看上去有點像,但他是彭德爾頓雪地摩托公司的老板,而我只是公司的一名員工。
星期一中午,彭德爾頓先生打開辦公室的門,向外張望,一眼看到了我。
他將車鑰匙拋給我,“威爾伯,給我的車加滿油,再檢查一下機油和輪胎。我下午要開車去麥迪遜,現在脫不開身。”
“好的,先生。”我滿口答應,隨即穿上外套,下樓去工廠后面的停車場。一個車位旁立著一塊寫有“彭德爾頓”的牌子,我走向停在那里的林肯汽車。
就在我把車鑰匙插進鎖眼時,一輛綠白相間的轎車在我身后停下,兩名大塊頭男子跳下車。他們摁住我,把我塞進轎車的后排,按倒在地板上。
一個家伙雙腳踩在我背上,我根本無法動彈;另一個家伙跳上駕駛座,駕車飛速離開,輪胎摩擦地面發生刺耳的聲響。
“聽我說,”我叫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后排控制住我的家伙問司機:“他看起來像嗎?”
我立刻警覺起來,“綁架?”
“沒錯,先生。”
我忍不住笑出聲來,“你們抓錯人了。我叫克勞福德,威爾伯·克勞福德。我想你們要抓的人是彭德爾頓先生。”
后排的家伙并沒有買我的賬,斷喝道:“閉嘴!”
我又試了幾次告訴他們抓錯人了,但換來的只是肋骨挨了幾次腳踢,于是暫時放棄了解釋。
這是一段相當長的路程,特別對于被人踩在車廂地板上的我來說。轎車終于在一條碎石路上停下來,我偷看了一眼手表,車已開了近兩小時。
根據兩個綁匪在路上的簡短對話,我得知開車的家伙叫馬克斯,在后排控制我的叫克拉倫斯。
車停下后,克拉倫斯把腳從我背上移開,“到了,下車。”
我發現這是一個地處偏遠的荒涼鄉村,車子就停在一座兩層農舍前的車道上。我的第一個念頭是逃跑,但克拉倫斯緊緊抓住我的胳膊,推搡著我向房子走去。
一進入房子,我再次開口:“我叫威爾伯·克勞福德,不是彭德爾頓。我真的不是彭德爾頓雪地摩托公司的老板。我只是他公司的一名雇員。”
“當然,”克拉倫斯說,“當然。”盡管如此,他們還是將我押上二樓。
克拉倫斯把我推進一個小房間,鎖上了門。我立即沖到房間的小窗戶前,發現窗框上安裝了粗鐵欄桿。顯然他們早已做好了準備。
我看到那輛轎車還停在車道上。這車或許是偷來的,但轉念一想,他們會冒險駕駛一輛偷來的車來實施綁架嗎?或許這車就是其中一個綁匪的。我決定記下車牌號,說不定后面會派上用場。
我注意到地板上有一個小通風格柵,于是趴下,看到樓下的客廳里克拉倫斯和馬克斯正在看電視。
這時電視上開始播放5點檔新聞:一個叫威爾伯·克勞福德的員工今天下午在彭德爾頓雪地摩托廠后面的停車場遭綁架。一位目擊者看到他被兩名男子塞進車廂。由于距離太遠,目擊者沒能看清車牌號,但確定那是一輛綠白相間的新款轎車。警方認為綁匪應該是把克勞福德誤認為是公司老板哈維·彭德爾頓了。
樓下,克拉倫斯咒罵了一句,從椅子上站起來。
我聽到樓梯上傳來腳步聲。
他打開房門,盯著我,“這么說來你真的不是哈維·彭德爾頓?”
“這正是我之前想跟你們說清楚的。”
他怒視著我,“你對我們來說一文不值。絕對一文不值!”
我賠笑道:“既然如此,你們何不放我走呢?”
他沉默片刻后說道:“你憑什么認為我們會放你走?難道就因為你不是彭德爾頓?”
我清了清嗓子,“換句話說,我對你們來說也許并非一無是處。你們應該仍能拿到想要的錢。給彭德爾頓先生本人發一封索要贖金的信吧。”
很顯然我現在需要盡力爭取時間。
“這樣做有什么好處?彭德爾頓為什么會為你交付20萬美元的贖金?你自己說了你只是他公司的一名雇員。”
“是的,但你不覺得彭德爾頓先生不敢不交這筆贖金嗎?”
“他為什么不敢不交?”
“因為媒體會報道此案。如果他斷然拒絕交付贖金,任我自生自滅,那媒體會怎樣評價他?另外,人們會對他的自私和冷漠大失所望,從而抵制購買他公司的雪地摩托。他的工廠就會倒閉。你認為他會因為區區20萬美元而讓公司遭此下場嗎?而如果他拿出這筆錢,他會獲得人們的交口稱贊。”
克拉倫斯用手指捏了捏下巴,“你好像說得挺有道理。”
我忙點點頭,“大家都會爭相購買我們公司的雪地摩托。他就會擴建工廠,財源自然滾滾而來。”
“好吧,”克拉倫斯說,“但你也別吹得天花亂墜。”
他帶我下樓,拿來了紙和筆,“按照我說的來寫。”
他開始口述。他們要公司準備20萬美元的無標記鈔票來贖回我。他們給彭德爾頓一周的時間來籌款,之后再跟他聯系。
寫完信后,我在信封上填上地址,貼上克拉倫斯遞給我的郵票。
他把信封塞進口袋,帶我上樓,鎖進原來那個小房間。
我猜想克拉倫斯現在沒滅口,只是以備不時之需——再寫一封信,或證明我還活著,值得對方付贖金。
星期一過去了。星期二過去了。星期三也過去了。
星期四上午,我開始懷疑彭德爾頓先生是否收到了郵件。
那天下午兩點,我在小窗前看到幾輛汽車在鄉村公路半英里之外停下。一群人從車上下來,在田野里呈扇形隊列排開,悄悄向房子撲過來。
我從地板格柵看到克拉倫斯和馬克斯仍坐在客廳看電視,這時州警察破門沖了進來。克拉倫斯和馬克斯做夢也沒料到警察會從天而降,只好乖乖束手就擒。
當我來到樓下時,克拉倫斯仍然眨巴著眼睛,不明白這突如其來的一幕是怎么回事。“你們是怎么找到我們的?”他問州警隊長。
隊長笑道:“是那封索要贖金的郵件透露了你們的藏身之地。信封上的郵政編碼是錯的,所以延誤了幾天才送達。事實上,郵政編碼錯得離譜,我們猜測可能是威爾伯·克勞福德在試圖告訴我們某個信息——比如一輛汽車的車牌號。我們在機動車管理局找到了答案,那正是你們用來作案的轎車的車牌號。”
馬克斯惱怒地看向克拉倫斯,“你怎么沒看出郵政編碼格中寫的是我的車牌號!”
“我為什么要記住你的車牌號?”克拉倫斯聳聳肩,哭喪著臉,“再說,我根本就沒注意郵政編碼寫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