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豪華酒店是座U形建筑,共兩層。二樓有一個貫通式陽臺,下面是超大的游泳池。查爾斯和麗莎從機場坐上出租車,于下午1點抵達酒店。
來到這處位于佛羅里達州的度假勝地,查爾斯立馬感覺神清氣爽。他想換上泳衣,跳進泳池,再曬曬日光浴。
麗莎抓住他的胳膊,嫣然笑道:“查爾斯,這兒好漂亮,對吧?”
“對,是很漂亮。”他說,其實也是在贊嘆妻子的美貌。
麗莎32歲,嫁給他已經8年。10年前,他的第一任妻子去世,他獨自撫養(yǎng)兩個兒子,直到兩年后娶了麗莎。麗莎小他20歲,天生麗質,是他快樂的源泉。
這次度假是麗莎的主意。查爾斯經營著一家頗具規(guī)模的房地產公司,但最近各方面都很不順,競爭壓力越來越大,讓他有點喘不過氣來。
然而,這并未影響他對麗莎的愛。
從一開始,他們的婚姻就不被看好。有朋友警告他:“查爾斯,你不該娶一個她那種出身的姑娘。”
他們的相識其實很偶然。一個雨夜,在驅車回家經過的一座橋上,他看見她爬上欄桿,正欲跳進黑漆漆的河水中。她那年才24歲,但對世界已生無可戀。
查爾斯費盡口舌,說服她放棄輕生,并央求她嫁給他。
他們組建了一個溫馨的家庭。8年來,他對她的愛有增無減。
最近幾個月,麗莎明顯感受到丈夫越來越身心疲憊,于是提出去度假,緩解一下緊繃的神經。
麻煩其實是從他們來到泳池邊開始的。一名站在二樓陽臺上的帥氣男子喊了句“麗莎,甜心”,隨后躍入泳池。
查爾斯注意到了麗莎的異常反應。“怎么了?”他問道,“你臉色蒼白。”
“沒事。我認識這個人。10年前,我在佛羅里達待過一段時間。假如你不高興,我們可以離開這兒。”
“不用。我們不用逃避任何事,麗莎。”他堅定地說。
男子爬出泳池,不顧身上仍滴著水,徑直走向他們。他將一只手搭在麗莎的胳膊上,好像兩人昨天剛見過面,“麗莎,甜心!你去了哪里?我剛才一眼就認出了你。”他跟麗莎說著話,目光卻落在查爾斯身上。
“這位是我先生,”麗莎介紹,聲音有些顫抖,“查爾斯·漢納福德。”她又怯怯地說,“我好像不記得你的名字。”
查爾斯察覺到了妻子的尷尬和不適。
男子微笑著說:“我是比爾·倫尼。時光荏苒,你當年在這兒時可是認識很多人。”他放肆地盯著麗莎,“再次見到你真好。你看上去越來越美了。”他向查爾斯伸出手,“你是個幸運的男人。”
查爾斯能聽出他語氣中的嘲弄,“謝謝你,我也這么覺得。”
比爾轉向麗莎,“看到我凌空跳下你驚訝嗎?我每次這樣跳水,都會引起游客的騷動。”他朝她眨眨眼,“記起我了嗎,寶貝?我永遠是人群中‘飛’得最高的那一個。”
“是的,”她說道,“我記起你了。”
他拍了拍腹部,“看我這體形,仍然像個運動健將。”他指向二樓,“我住在二樓14號房,每次去泳池游泳,都像鳥兒一樣高高躍下,從不使用樓梯。哦,對了,你們會在這兒住多久?”
“一周。”查爾斯回答。
麗莎趕緊插話,“也可能只待一天。”
“不,”比爾說,“你們應該多待些日子。這里絕對是休閑度假的好地方,值得花一周的時間來細細體驗。”他再次瞥了眼麗莎,“我今晚要在房間開一場小型派對,歡迎你們也參加。聊天、喝酒、跳舞,甚至去游泳,你們穿什么都行。至于我,我會穿泳褲。”
“不行,”她支吾道,“我們今天下午剛到這兒——”
“哦,還是參加吧。”比爾很興奮,“昨日重現(xiàn),麗莎,我們有好多話要聊。”他轉向查爾斯,“你也會度過一段快樂時光。”
“我們參加。”查爾斯答應下來。
“太棒了!”比爾喜形于色,“派對在午夜12點左右開始。既然來到這兒,埋頭睡大覺就太不值了。”
查爾斯看著比爾走開。
“我不想去。”麗莎輕聲說,“你看見他死死盯著我的樣子了。”
查爾斯點點頭,“他錯了。他還用以前的老眼光看待你。”
“他只記得以前的我。”她碰了碰丈夫的胳膊,“我們可以另選一家酒店。”
“不用折騰了。住哪里都一樣,只要你安好。”
她壓低嗓音,“認識他時,我還是個風塵女子。你剛才也見識到他的輕浮言行了。他讓我感覺自己好臟。”
他搖搖頭,“我們要留下來。”比爾的輕浮和放肆他自然看在眼里,但他不想就這樣離開。
“你想證明什么?”她生氣了。
“我們無須證明任何東西。”
她神色凝重,“他不會停止的,查爾斯。”
他又搖搖頭,“他不知道他在和誰打交道。我卻知道。”
“我愛你,查爾斯。”說完,她從他身邊跑開,像飛魚一樣凌空躍入泳池,身姿優(yōu)美極了。
他也進入泳池,但只胡亂地劃了兩下就上來了,找了一把沙灘椅躺下,曬起日光浴。他看見麗莎和比爾·倫尼在泳池的另一邊肩并肩坐著,雙腳戲著水。比爾不時爆發(fā)出大笑,麗莎則巧笑倩兮……
漢納福德夫婦在酒店餐廳享用了晚餐,麗莎很安靜,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從餐廳能俯瞰下面的泳池,此時泳池里已經沒有游客,只有一個工人在做清潔工作。
晚餐過后,他們出去散了一會兒步,然后回到房間。兩人都已十分疲憊,她建議先小睡一下。他上了床,聽見她在房間里走來走去,接著去了浴室。
查爾斯沉沉睡去。他醒來時房間里一片漆黑,空調機發(fā)出平穩(wěn)的嗡嗡聲。麗莎不見了。他有一種揪心的痛。
突然,他聽見房門打開的聲音。他閉上眼睛,佯裝還沒醒來。麗莎躡手躡腳地進入房間,摸上床,在他身旁躺下。聽到她急促的呼吸聲,他感到一陣惡心。
不知過了多久,她起床穿好衣服,搖醒了他。此時已是深夜11點45分。
她穿了一件閃亮的白色晚禮服,“快點,我們要去參加派對。”
他們到達時,派對已經開始。仿佛好萊塢電影中情圣模樣的比爾·倫尼歡迎了他們。房間里有十五六個人,穿得五花八門,從短裙到休閑服到泳裝,什么都有。查爾斯發(fā)現(xiàn),派對上有幾位光彩奪目的美女,但哪個都比不上麗莎。他心中生起一種無言的悲傷。
大家隨著音樂翩翩起舞。比爾先是和其他女人跳了幾支舞,然后鄭重邀請了麗莎。他緊緊摟著她,在她耳邊竊竊私語。
凌晨3點,有些人已經酩酊大醉。一個黑發(fā)女孩大哭了一場:她愛他的老板,可是老板仍深愛自己的妻子。
查爾斯看見比爾說了句什么,麗莎點點頭。她很快離開比爾,向他走來。
“我回房間拿點東西,”她柔聲說道,“順便補個妝。”
“好的,”他機械地說道,“好的。”
他又調了一杯酒,但他知道,這兒所有的威士忌都無法消去他嘴里的苦澀滋味。
比爾·倫尼突然裝出爛醉如泥的模樣,踉蹌了幾下,大聲宣布:“別了,這個殘酷的世界。”說完,他爬上窗臺,穩(wěn)穩(wěn)地站住,準備跳水。
一些不知情的人發(fā)出驚恐的叫聲,而那些早已見識過的人則發(fā)出放肆的笑聲。
查爾斯看出了比爾展現(xiàn)的勝利者姿態(tài)。麗莎先行離開了,現(xiàn)在比爾要去與她會合。
查爾斯賭了一把,而他已經輸了。他從未感覺如此衰老,如此疲憊。
比爾·倫尼向外一個俯沖,躍過陽臺,跳向泳池。這是他嘩眾取寵的招數(shù)。一個女人尖叫起來,但這是佯裝的尖叫。
突然間,在底下的泳池附近,另一個女人發(fā)出了真正的尖叫。尖叫聲劃破夜空,一扇扇窗戶里的燈亮了起來。
人們從各個方向跑過去,把比爾·倫尼抬出泳池,等待救護車。
他還活著,但兩條胳膊斷了,腦袋上有一道大裂口,臉也破了相。
一個參加施救的男人說道:“幸好泳池里還有一點水,他由此撿回了一條命。”
警察很快趕到了,迅速調查現(xiàn)場。原來,不知是哪個愛開玩笑的家伙打開了排水塞,幾乎排空了泳池里的水。
查爾斯悄無聲息地回到房間,打開一盞小燈,看見麗莎在睡覺。是他想象出來的,還是她的嘴角確實帶著一抹笑意?
他彎下腰,親吻了妻子,心中洋溢著無比的幸福。人必須斗爭到底,才能保住自己擁有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