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動教育數字化轉型的價值、圖景與推進

摘" " " 要 數字化轉型是勞動教育發展的優選路徑，是推進勞動教育高質量發展的必然選擇。勞動教育的數字化轉型旨在助力目標內容的擴容升級、驅動組織實施的創新變革、促進場域資源的拓展整合、推動評價服務的智能精準，呈現出從以勞為生到以勞為美、從技術駕馭到模式變革、從生產空間到空間生產、從工具效用到存在價值的未來圖景，刻畫了目標內容以勞動幸福與創意物化為內在旨趣、組織實施以跨界融合與雙線混融為方法遵循、場域資源以虛實共生與上下并聯為外化表現、評價服務以全景多維和個性定制為稟性追求的實踐樣態。基于此，提出勞動教育數字化轉型的推進策略：技術驅動，打造智能交互的場域環境；多方聯動，構筑人機協同的治理機制；資源調動，創建全線貫通的生態空間；課程帶動，創新多元融合的培養體系。

關 鍵 詞 數字化轉型；勞動教育；教育高質量發展；以勞為美；資源整合

引用格式 徐梅丹.勞動教育數字化轉型的價值、圖景與推進[J].教學與管理，2025（09）：12-18.

《中共中央 國務院關于全面加強新時代大中小學勞動教育的意見》指出，勞動教育要體現時代特征，適應科技發展和產業變革，針對勞動新形態，注重新興技術支撐和社會服務新變化[1]。在此背景下，勞動教育必須緊跟數字時代的發展步伐，主動突破其在目標內容、組織實施、場域資源和服務評價等方面的傳統模式和思維限制，通過與數字技術的協同融合，賦予勞動教育更高的立場站位、更多的形式選擇、更廣的實踐空間、更深的功能意蘊，以此繪就勞動教育數字化轉型的新圖景。

一、勞動教育數字化轉型的價值內涵

1.勞動教育數字化轉型的本質內涵

數字化轉型一詞最早出現于庫勒（Coile）在2000年發表的文章中，指借助信息化工具和資源實現醫療健康過程和管理的數字化，構建基于數字技術的醫療保健系統以助力其商業模式變革[2]。隨著數字化轉型持續深入推進，產業界和學術界幾乎都開始向新一代數字技術尋找生產力與創新績效的突破，但對數字化轉型概念的界定莫衷一是。從表層形式上看，數字化轉型是對業務流程、運營模式和服務產品的數字化改造和邊界拓延[3]；從深層內核上看，數字化轉型是對生態系統、組織結構和價值取向的數字化重塑和功能性改革[4]。教育數字化轉型作為提升教育質量、推動教育公平、優化教育治理和實現終身學習的必然要求[5]，指將數字技術和智能技術有機融入教育各領域中，實現教學過程、評價方式、組織實施等全方位的創新變革[6]，從而形成與現代經濟社會發展、個體日益多樣化需求高度適配的高質量教育發展樣態[7]。

回顧勞動教育數字化轉型的相關研究，一是探討數字技術對勞動教育組織形式、實踐理路和內涵發展的外在驅動[8-12]，二是探究基于數字技術推動勞動課堂教學、評價管理模式、人機協同機制的內在建設[13-16]。綜合各方觀點，本研究認為勞動教育數字化轉型的本質內涵是在第四次科技革命背景下探究中國勞動教育的現代性契機及其超越，它以數字技術這把魔杖重塑勞動教育立場的新格局、打造勞動教育形式的新樣態、開辟勞動教育實踐的新賽道、拓展勞動教育功能的新維度，從外向內、由表及里地驅動勞動教育的生態重塑與機制重構。

2.勞動教育數字化轉型的價值意蘊

（1）助力勞動教育目標內容的擴容升級

產業結構升級作為社會經濟發展的重要指標，在很大程度上塑造了勞動力市場的需求，向勞動者提出了具有數字工作能力的新要求。鑒于此，傳統勞動教育理應突破數字化的技術藩籬與轉型困境，實現勞動教育目標的迭代升級與勞動教育內容的擴容更新。從勞動教育目標看，人類社會已經迎來了繼農業經濟、工業經濟后的數字經濟時代。在數字經濟時代，幾乎所有的勞動資料被賦予了數字化屬性，要想熟練掌握與新質生產力相適應的數字化勞動資料，勞動教育要以培育符合數字技術創新需求的復合型勞動人才為目標追求，讓人才在創意勞動、數字勞動與智慧勞動中謀求生命意義的真正價值并獲得深層次的勞動幸福，促使勞動教育成果從量的累積轉向質的飛躍[17]。從勞動教育內容看，灑掃庭除現已無力回應我國現代化征程中國家和地區發展對新質生產力的迫切需要，很多簡單重復的人類勞動已逐漸被人工智能所取代。新質生產力以勞動者、勞動資料、勞動對象及其優化組合的質變為基本內涵、以全要素生產率提升為核心標志[18]，對勞動內容的創新性、復雜性、發展性、多元化和數字化提出了時代要求。因此，勞動教育在內容選擇上必須主動擴容與及時更新，瞄準生產力發展趨勢并構建能滿足新質生產力發展需要的勞動教育內容。

（2）驅動勞動教育組織實施的創新變革

傳統意義上的勞動對象與勞動資料都是實在、有形的物質載體，勞動者必須在身體在場和現實空間的共同實存下才能開展勞動，且往往伴隨著強烈的身心體驗，更多地表現為對身體的擠壓與侵蝕[19]。數字技術的出現突破了勞動發生的時空限制和現實條件，數字時代勞動具有開放性、虛擬性和信息化特征[20]，并呈現物能性勞動向信息化勞動的轉向。在此背景下，勞動教育亟需實現與新型勞動方式相契合的組織實施創變。從勞動教育組織看，通過網絡通信等數字技術有助于打破校家社間的邊界壁壘和既有的職責劃分，借助網絡化協同、混合式統整的勞動組織模式重塑勞動教育的人力安排、資源準備、教學過程與實踐活動。從勞動教育實施看，數字技術的不斷創新使勞動實踐的空間載體發生了新的變化，聚焦于同一物理空間的實施方式已然不是當下開展勞動教育的唯一選擇[21]，虛擬現實技術的介入可以讓學習者隨時隨地穿梭于各類勞動實踐云場景中。因此，構建物理空間與虛擬空間相融合、線下勞動實踐與線上理論學習并運行的實施模式是勞動教育現代化建設的必由之路。

（3）促進勞動教育場域資源的拓展整合

得益于虛擬現實、數字孿生、增強現實等數字技術的發展與應用，勞動場域從實在的物理空間逐步拓展到虛擬的網絡空間，形成了現實世界與虛擬空間高度交互、深度互嵌的空間圖景，使散落于不同部門、不同時空、不同類型、不同區域的勞動資源整合成一個高效的整體，進而構建一個精準高效、富有活力的勞動教育場域資源生態系統。具體來說，勞動場域的虛擬化使學習者擺脫了對現實勞動世界的物質依賴，打破了勞動體驗的地域限制，為勞動教育的實施提供了更廣闊的實踐空間。首先，通過互聯網與虛擬平臺，學習者可以與勞動模范、技術能手等能工巧匠遠程互動，也可在模擬情境中體驗真實勞動場景，更加直觀生動地理解勞動技能和工作流程，為真實的勞動實踐做好身心準備。其次，借助數字化檔案和信息系統實現勞動教育資源的高效管理與靈活調配，通過云計算、物聯網助力勞動教育資源跨時空、跨地域傳播與共享，實現師資力量、實踐場地等勞動資源的廣泛整合和最大化利用。因此，數字化轉型不僅可以為勞動教育場域的拓展延伸提供技術支持，還可以精準配置和互聯互通課內外、校內外勞動教育資源。

（4）推動勞動教育評價服務的智能精準

勞動教育的評價服務是促進勞動教育高質量發展的重要內容，通過伴隨式數據采集系統與自適應評價手段，數字化轉型為勞動教育評價服務的精準打靶與個性定制提供了保障方案。傳統的勞動教育評價主要依賴教師的主觀評估和有限的標準化測試，數字化轉型首先通過大數據、人工智能、人機交互等技術實現對學生的勞動過程和實踐成果的全面監測，數據的多樣性有助于建立更全面、更客觀、更立體的勞動教育評價體系。其次，數字化轉型為勞動教育評價引入了個性化評估，基于學習者的勞動興趣和能力，教育者可以通過數據分析為學生量身定制勞動學習路徑，提供更具有針對性的勞動實踐和更具個性化的教育服務。再次，數字化轉型為勞動教育服務提供了自適應評價系統，根據學生的實際表現，靈活調整勞動任務的頻度、強度與難度，確保提供的勞動教育服務既具備挑戰性又能夠匹配學習者的能力水平，形成對勞動教育評價的即時反饋與動態優化機制。因此，數字化轉型為勞動教育評價服務提供了更為靈活、更加多維和更具針對性的工具支持、數據分析和服務定制。

二、勞動教育數字化轉型的圖景樣態

1.勞動教育高質量發展的未來圖景

（1）勞動教育立場：從以勞為生到以勞為美

從農業時代到工業時代，再到信息時代，演變至今的數字化時代，勞動與教育的關系歷經了從直接同一、互斥分離、有機結合到互促共生的四個階段[22]。具體來說，第一階段是體力為主的農業生產，旨在促進學習者適應農業社會的需要和生產技能，即勞動本身就是教育，強調了勞動教育的生存立場；第二階段是體腦分工的工業生產，體腦分工不同和地位不等導致了教育與生產勞動的相分離，旨在培養學習者適應工業社會需要，勞動成為了體力活的代名詞，突顯了勞動教育的生產立場；第三階段是體腦結合的智力生產，其目的是為了賦予學習者文化傳承和改良創新的勞動素養，致力于培養全面發展的人，彰顯了勞動教育的創造立場；第四階段是詩意棲居的自由發展，學習者通過創造性勞動解放手腳和頭腦，為個人自由發展贏得閑睱時間，消解勞動的奴役性與壓迫性，使學習者在勞動中獲得深度幸福和審美愉悅[23]，實現勞動教育的美學轉向。

（2）勞動教育形式：從技術駕馭到模式變革

勞動教育形式的創變不僅體現在技術手段的革新，還是在組織、實施兩個維度上實現從技術應用到技術融合、單一場景到多元場景、傳統課堂向虛實交融、家校分離向跨界協同的根本性模式變革，其本質上是數字技術與教育理念、育人主體和人工智能、課程實體與虛擬空間的有機融合[24]。數字技術與教育理念的融合是勞動教育形式創新的基礎，它以數據治理為核心、數智技術為驅動，探索勞動教育數字化教學、智能化測評和精準化治理等應用模式，推動虛擬勞動、數字勞動和混合式勞動等新型教育模式的出現；育人主體與人工智能的結合是勞動教育形式創新的關鍵，它基于算力網絡和人工智能等數字感知，及時捕捉勞動教育過程中的個體發展差異，聯合多方力量協同促進教學過程的精準化和個性化，使學習方式從淺層認知走向深度實踐；課程實體與虛擬空間的有機融合是勞動教育形式變革的方向，它使勞動實踐不再受限于時間和空間，學習者可以在任何時間、地點進行勞動學習實踐。

（3）勞動教育實踐：從生產空間到空間生產

空間是一切生產和一切人類活動的要素[25]。勞動教育實踐作為一種社會空間生產的過程，既是人類社會發展的必然要求，也是人類自身解放的重要途徑。想要實現人的自由和幸福，就必須對勞動教育的生產空間進行批判和改造，創造出一種符合學習者本質和需要的空間生產方式。勞動教育的生產空間是指以場域為中心，以資源為手段，以勞動成果質量為標準的空間生產方式，強調實踐性的同時也易導致空間的同質化和單一化。相反，空間生產則是指以人為本，以勞動價值為導向、以勞動創造為動力的空間生產方式，它尊重學習者的差異性和多元性，促進多維勞動空間的豐富化和多樣勞動資源的生成性。勞動教育實踐從生產空間到空間生產的變化，實則是資本邏輯到人的邏輯、從被動適應到主動創造、從單一功能到多元功能的質變。具體來說，勞動教育場域要打破傳統的物理空間局限，利用數字技術構建出一種虛擬空間和實體空間相互交融、相互促進的空間形態，使得勞動教育的內容、形式和范圍都得到拓展和豐富；勞動教育資源的建設則應突破傳統的行政空間隔離，利用社會合作和共享機制，建立起一種上下層次和橫向區域相互聯系、相互支持的空間結構。

（4）勞動教育功能：從工具效用到存在價值

勞動創造了人本身[26]，勞動的價值不止于制造工具，其更深層次地反映了個體的成長、社會的進步與文化的傳承。通過勞動，人類在與自然的互動中不斷提高自身的認知能力、技能水平和創造能力，使人擁有了與生俱來的價值感和自尊心，為社會帶來了經濟繁榮和文明進步。勞動教育的數字化轉型并非是為了簡單地維持人類社會的基本生存，而是將創造性智慧有效地賦能于廣闊的社會性勞動中，實現個體價值與社會價值的有機統一。因此，勞動教育功能不再局限于傳統的工具性功能，而是向存在性價值的更高層次演進。首先，在這一轉變過程中，勞動教育的評價和服務成為推動其功能升級的關鍵變量。傳統的勞動教育評價注重對勞動認知考查，往往無法全面準確地反映學生的勞動素養。數字技術的引入可對勞動實踐的過程進行全方位、實時化的監測和評估，全景多維地反映學生在勞動實踐過程中的態度情感、團隊協作、創新思維和動作技能等。其次，數智時代的來臨勢必導致勞動向創造的轉變[27]，重復單一、低效機械的勞動都將被人工智能所取代，這也意味著勞動教育服務要做出相應調整，需要更加尊重和關注學生的個體差異，根據學生的興趣、特長、潛能等因素提供針對性的實踐指導。

2.勞動教育高質量發展的典型樣態

（1）目標內容：以勞動幸福與創意物化為內在旨趣

讓勞動本身成為享受[28]，既是馬克思主義勞動觀的核心價值訴求，也是社會主義發展的最終目的。勞動教育的數字化轉型旨在豐裕個人的閑睱時間，幫助學生在必要勞動之余獲得自我發展、實現精神自由，最大限度地降低勞動對人體的磨損與摧殘，實現勞動教育本身該有的自由性、創造性和享受性。自由性表現在學習者有權選擇自己喜歡的實踐方式和勞動內容，而不是被動地接受他人指定和分配的勞動任務，數字化勞動教育可通過虛擬融合教學場景避開危險的勞動任務，或借助智能學習系統自動生成符合個人興趣的勞動內容；創造性體現在學習者通過豐富的學習資源和先進的勞動工具創造出有價值的產品或服務，借助數字技術提高自身的勞動創新能力，如通過編程技術、3D打印技術等數字工具創造出新的應用程序或產品；享受性則強調最大化地利用智能技術提高勞動效率，減少重復或繁瑣的勞動實踐，使學習者從繁重的體力勞動中解放出來，專注于高層次的工作，如在工業生產勞動任務中使用自動化機器人完成重復性勞動，借助在線協同平臺與專業人士合作，增加個人勞動實踐的參與感和社交性。

“人工智能將大規模蠶食人類工作崗位”這一熱點話題也向勞動教育的內容轉型拋出靈魂拷問：如何使勞動教育內容具備時代性和前瞻性，并保持強大的生命力？恩格斯指出：“創造使用價值的并且在質上得到規定的勞動叫做work，以與labour相對；創造價值的并且只在量上被計算的勞動叫做labour，以與work相對。”[29]可以推斷，work更強調勞動的具體內容和創造的使用價值，labour則凸顯了勞動的時間和創造的交換價值。Work和labour作為勞動的重要組成部分，分別指向具體勞動的物化實踐和抽象勞動的創意創造。在物化實踐上，數字技術能為學習者創設更為直觀、真實的勞動情境，如利用虛擬場景模擬實驗室環境助力學習者開展各類試驗，通過數字孿生生成復雜的生產過程幫助學習者掌握生產流程，借助全息影像構建逼真的三維空間增強學習者對真實勞動世界的全面感知；在創意創造上，可將智能家居、智慧教室等多樣化智能感知設備引入勞動教育中，對勞動過程、勞動手段和勞動資源進行智能化建模分析，簡化繁瑣的勞動教育準備過程，以保證學習者從事創造性勞動的效率與質量，使學習者的創意創造力得到前所未有的釋放。

（2）組織實施：以跨界融合與雙線混融為方法遵循

勞動教育跨界融合是解決勞動教育育人價值被忽視、社會支持短缺和教學形式單一化的重要途徑[30]，主要體現在組織結構、組織形式和組織戰略上跨越了勞動教育在時間、空間、主體等維度上原有的可能與設定，實現了“類型跨界”與“圈層跨界”。“類型跨界”是指利用虛擬勞動空間、運動傳感器、腦機接口技術或智能穿戴設備等數字技術自由切換勞動實踐過程中的物質性勞動和非物質性勞動、生產性勞動與非生產性勞動，在出力流汗、手腦并用的勞動實踐中滲透數字勞動、管理勞動、科技勞動等抽象勞動內容，促使傳統與新型勞動教育形式的同步發生，跨越時間和技術屏障，實現信息化勞動的泛在化、勞動教育邊界的無限超越以及多種勞動類型的跨界融合。“圈層跨界”是指引入在線協同育人平臺、大數據技術和資源共享云平臺等數字技術破解家庭、學校、社會的時間精力障礙與階層限制，如借助線上圖譜實現區域內勞動教育資源的流轉與共享、通過海量數據算法精準匹配校家社三方的勞動教育供給需求、搭建教育融媒體或超高清直播教育場景整合校內外勞動教育師資力量，破除物理世界對不同圈層、不同群體協同開展勞動教育的限制。

勞動教育雙線混融是指線上教學與線下教學的融合[31]，通過對數字技術與勞動教育課程教學的深度混融，使原本被割裂的雙線教學互聯互通，實現物理空間、網絡空間與社會交往空間上人員安排、資源分配、教學過程的融通整合。具體而言，一是利用5G+人工智能技術構建智慧勞動實踐室或智慧農業實踐基地，通過配備交互式白板、無線傳感器、增強現實、擴展現實等技術手段，打造校內勞動教師和學生與校外行業專業人士和社會團體緊密聯結、深度協作的混融教學環境，實現勞動教育利益相關者的實時對話、雙線參與和多元互動；二是基于區塊鏈技術的去中心化和分布式存儲特性，將原本分散于家庭、學校、社會各界的勞動教育資源與云平臺實現互聯互通，既可有效避免傳統中心化存儲方式的限制，又能減少勞動教育數字資源在研發、管理和維護上的投入成本；三是引入開放教育資源、自適應學習技術賦予勞動教育實施流程靈活性，實現混合式勞動教育的形式多樣化、手段數字化和內容結構化[32]。

（3）場域資源：以虛實共生與上下并聯為外化表現

虛實共生作為數字孿生技術發展的高階形態，指物理實體和數字孿生模型通過數據的雙向自流動，在全生命周期中持續進行自主與動態重構以保持虛擬孿生體與物理實體的高效協同和共生共長，營造出實時泛在感知、全息精準映射與單體時空智慧的數字孿生場域，實現“人—機—物—環境”的智能交互與迭代共生[33，34]。具體來說，一是通過可穿戴式設備、腦機接口等對物理空間中的人與環境進行多模態識別，實時獲取勞動教育場域的溫度、濕度、光照等環境數據，動態分析學習者的勞動參與度、投入度等生理特征，及時反饋師生互動頻率和勞動實踐進度，實現勞動教育數字孿生基地與物理實體場域的實時連接；二是采用多傳感器技術，綜合使用攝像頭、納米波雷達，配合高精度地圖和高精度定位對戶外勞動教育基地、生產勞動車間進行全時、全域、全量、精準的全方位數據感知，結合物聯網與大數據模擬出實景式、沉浸式的數字孿生勞動實踐基地，通過傳感器獲取學習者勞動觀念、勞動能力變化等各種信息并反饋至物理實體，促使數字孿生勞動教育基地與物理實體勞動教育場域的同步更新與動態迭代，實現全息鏡像和精準映射；三是利用擴展現實、模擬仿真和分析推演等數字技術讓勞動元宇宙照進現實[35]，為勞動實踐提供虛實結合、物聯網相關的時空環境，使現實與虛擬空間得以交織融合。

勞動教育資源空間樣態的建設是勞動教育數字化轉型的重要內容[36]。上下并聯作為勞動教育資源的空間存在樣態，指不同行政區域和場域中勞動教育資源的分布、組織、配置與管理都遵循上下聯動和橫向互動的空間存在邏輯，旨在推動勞動教育資源的優質均衡與高效利用。上下聯動指在垂直方向上，各級行政區域協同配置與聯動建設勞動教育資源。比如，通過云平臺統籌共建“國家—省—市—縣—校”五級聯動的勞動教育教學資源庫，助力不同地域、不同學校的師生隨時登錄云平臺開發、設計與獲取勞動教育優秀教學資源案例庫，各校可以充分利用農業、工業、歷史、文化等當地資源優勢，因地制宜、因校制宜創建各具特色的勞動實踐課程，使勞動教育數字資源處于一個完整的自上而下和自下而上的循環體系，形成國家與地方資源互促、校內與校外資源互補、線上與線下資源共享的良性發展閉環，避免勞動教育資源被重復開發，同時破解區域之間、城鄉之間勞動教育資源失衡的難題。橫向互動是指在水平方向上，同一區域中不同勞動教育場域協同發展與開放共享勞動教育資源。事實上，無論在家庭、學校還是社會中，勞動教育資源的結構類型與涉及范疇很難做到面面俱到。要想盤活校家社的勞動教育資源，必須借助信息集成平臺配置覆蓋政府、社會勞動實踐基地、社區、農戶、學校的多級服務體系，統籌安排勞動實踐資源，構筑集社會基地預約、實踐過程記錄與校家社協同治理于一體的勞動教育數字資源服務平臺。

（4）評價服務：以全景多維與個性定制為稟性追求

教育評價作為一種典型的技術化行為方式[37]，善用各類技術手段有助于構建全景多維的評價體系，增強勞動教育評價的實效性與可操作性。全景指全面、實時、客觀地收集勞動學習數據，表現在借助語音識別、圖像理解、自然語言處理等技術手段，動態采集勞動學習過程中的文字、圖片、音頻、視頻、心理指標、生理特征、手工作品、動作技能等多模態數據，全面描繪每個學習者的數字畫像以促進其深度實踐；通過統計建模預測學習者勞動素養的掌握情況、優勢領域與薄弱環節，驅使勞動實踐學習過程成為一種可以實時反饋的閉環模型；或依托人工神經網絡、棧式自動編碼器、生成對抗網絡等智能算法模型，從多元化的數據中智慧生成帶有指標體系和權重計算的評價模型，打造科學合理、人機協同的勞動教育評價體系，避免施評者的主觀傾向與經驗陷阱。多維是對不同評價技術與評價方法的統籌兼顧，體現在利用注意力監測系統、全身動作捕捉技術、心理情緒智能評估系統等現代智能手段對勞動教育的全過程開展追蹤評價，或創設模擬仿真測驗、虛擬任務場景與遠程協作環境營造真實的勞動實踐場境。

勞動教育的數字化轉型亦以個性定制為稟性追求，旨在為學習者提供獨一無二、智能匹配、自主控制的個性化服務。獨一無二指為每個學習者量身定制提供勞動教育內容、勞動學習方案、勞動教育資源的配對服務模式。基于大數據、云計算、機器學習等技術，分析與預測勞動學習風格與行為模式，為學習者提供更為適配的個性化勞動教育服務，形成學習者“點單”勞動學習內容、家庭“派單”勞動教育資源、學校“送單”勞動教育方案、社會基地“接單”勞動教育服務的“生呼我應”模式；智能匹配是利用智能推薦系統、虛擬實驗室、智能聊天機器人收集和分析學習者的勞動行為、勞動素養等反饋信息，確定哪些勞動任務是學習者從未涉及或不擅長的內容，自動協調勞動教育資源的分配、調整勞動學習任務的推送策略；自主控制是指學習者可以更加自主地選擇和管理自己的勞動學習內容和方式，在勞動實踐過程中逐漸獲得自主權和掌控感。運用在線學習平臺、可視化呈現、自適應學習等技術，學習者可以根據自己的時間和地點靈活安排勞動實踐的進度、根據勞動任務的難度調整優化勞動學習方案、實時監控和動態評估勞動學習成果并給予及時糾正。

三、勞動教育數字化轉型的推進策略

1.技術驅動，打造智能交互的場域環境

勞動教育數字化轉型的首要任務是匯聚數字技術的應用優勢，打造智能交互的場域環境。一是引入虛擬現實技術，開展虛實交融的勞動實踐。借助擴展現實、人機交互、數字孿生等先進技術，在虛擬環境中模擬并鏡像生成真實勞動場景，為復雜度高、挑戰難度大、創造性強的勞動實踐節約物資成本，營造可全身心沉浸的勞動環境、賦予能自由操作的勞動場域。二是利用多模態感知技術，全程追蹤勞動學習數據。運用智能穿戴設備、深度視頻行為識別與傳感器技術，對學習者的生理特征、行為數據、情緒變化以及勞動教學人員的教學體態、話語表達、肢體動作進行全程捕捉與實時追蹤，實現勞動教育組織實施的智能化管理。三是構建數字化學習平臺，實現勞動教育的智能決策。通過機器學習、智能算法與大語言模型等技術，深入洞察學習者勞動需求，動態調整教學策略，自動推薦勞動學習內容，自主規劃勞動學習路徑以及開展智能化的學業指導，滿足學習者個性化勞動學習的需要。

2.多方聯動，構筑人機協同的治理機制

新時代勞動教育的落地生根需要家庭、學校、社會三方力量的協同聯動，構筑人機協同的治理機制是勞動教育數字化轉型的底層支撐。一是借助人工智能優勢，變革勞動教育的治理主體。算力、算法和數據作為支撐人工智能的三大核心要素，算力為勞動教育質量監測與學生勞動素養評價保障了基本的計算能力，算法通過感知、決策和執行系統助力校家社利益相關者獨立參與勞動教育的治理，數據可以對勞動教育過程中文字、圖像、視頻的高效收集、科學處理，三者協同工作使勞動教育的治理主體更加多元，實現治理主體從自然人向人工智能的迭代升級。二是深度融合智能技術，重構勞動教育的治理關系。融合區塊鏈、云平臺和信息集成平臺，打破互不協同的勞動教育治理關系，推動傳統的學校中心、分散運行、下擠上壓的管理模式向去中心化、有機協作、上通下達的治理關系轉變。三是強化多源數據采集，提升勞動教育的治理效能。數據挖掘和智能分析方法的出現為采集、匯聚和融合分析多主體、多模態、多場景、多來源的勞動教育數據提供科學決策，促使勞動學習方案與實施計劃更具理性，避免校家社在落實勞動教育中產生的主觀傾向與執行偏差。

3.資源調動，創建全線貫通的生態空間

創建一個資源充分整合、全面協同、全線貫通的生態空間是勞動教育數字化轉型的基礎保障。一是構建數字化生態基礎設施，促進資源流轉。盡可能確保寬帶網絡、云計算、虛擬平臺等智能技術對數字化勞動實踐場地的全覆蓋，建設更具智能性、交互性和趣味性的虛擬實踐室、在線協作平臺、仿真實訓平臺，促進家庭、學校、社會、企業間的深度合作，推動各方資源的匯聚共享。二是盤活現有數字化學習資源，實現資源整合。在梳理現有勞動資源的基礎上篩選優勢資源，創設勞動教育數字化資源庫以供各方共享，通過制定跨部門、跨領域的勞動教育數字化轉型協作框架，鼓勵社會各界共同投入線上勞動課程、虛擬勞動情境、新型認知工具等數字化資源的開發，既可避免勞動教育資源的重復建設，又能提高資源的利用效率。三是提升勞動教師的數字素養，強化資源應用。通過搭建虛擬教研室、智能問答系統與教師網絡研修平臺以增強勞動教師的數字勝任能力、數字教學能力、數字思維能力與數字創造能力，在數字勞動與傳統體能勞動中培育勞動教師的數字素養，加強優質勞動教育數字資源的推廣應用。

4.課程帶動，創新多元融合的培養體系

勞動課程是幫助學習者獲得勞動素養與建構勞動經驗的重要載體，數字化勞動課程作為勞動教育數字化轉型的核心產物，是實現勞動經驗從口耳相傳到棲居書本至數字外包轉變的核心力量。一是制定數字化勞動課程的建設標準，加強課程管理。數字化勞動課程的建設標準要考慮目標內容、教學方法、評估機制、技術規范等要素，目標內容應與新質生產力、勞動力市場需求相一致以確保其實用性與前瞻性，采用在線協作、模擬實踐、遠程勞動的教學方法提高勞動學習的效率，設計公正透明的評估機制監測、收集與反饋學習者的勞動信息，綜合考慮數字化平臺選擇、數據安全、隱私保護等技術倫理與規范。二是明確數字化勞動課程的多元目標，豐富課程內容。勞動教育目標不僅是出力流汗，還要讓學習者固本培元、自由發展。利用數字技術為學習者定制個性化的學習計劃與資源，根據學習者的興趣和能力自動調整勞動課程內容，將科學、技術、工程和數學等跨學科內容融入勞動課程中，促使勞動教育朝著智慧化、多元化方向發展。三是搭建數字化勞動課程的資源平臺，共享課程資源。整合學習管理系統、數據庫、云存儲等數字技術，匯聚文字、圖片、音頻等不同形態的勞動教育資源庫，賦予家校社成員自主更新勞動課程資源的數字權利，實現數字化勞動課程資源的指數增長和良性循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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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徐梅丹（1991-），女，江蘇常州人，南京信息工程大學教師教育學院，副教授，碩士生導師，博士。]

【責任編輯 趙武星】

*該文為2023年度江蘇省社會科學基金“江蘇中小學勞動教育高質量發展的社會支持研究”（23JYC002）、2022年度江蘇高校哲學社會科學研究一般項目“大學生勞動素養對職業成熟度影響的追蹤研究”（2022SJYB0186）、2022年度江蘇省教育科學規劃重點項目“職業院校勞動教育與專業教育深度融合的機制創新與實踐路徑研究”（B/2022/02/50）的研究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