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身學習視域下加拿大魁北克教育數字化轉型研究

摘" " " 要 隨著數字技術的快速發展和普及，教育領域也迎來數字化轉型浪潮，教育數字化轉型是對傳統教育模式的革新和重構，更是建設數字時代終身學習體系的重要契機。通過系統梳理加拿大魁北克教育數字化轉型的主要政策和實踐路徑發現：魁北克教育數字化轉型經歷技術應用、系統轉型與終身學習導向三個時期，以培養公民終身學習能力為核心，強調彌合數字鴻溝，逐漸形成“基礎設施—課堂教學—能力提升—學習生態”四位一體的轉型體系。有鑒于加拿大教育數字化轉型的經驗，我國教育數字化轉型需要以需求導向的轉型路徑為前提，明確素養本位的數字技能框架，構建數字化轉型背景下的終身學習生態，發展融合貫通教育，培養面向數字社會的終身學習型人才。

關 鍵 詞 加拿大魁北克；終身學習；教育數字化轉型；數字能力框架；數字素養

引用格式 彭虹斌，莊彥淦.終身學習視域下加拿大魁北克教育數字化轉型研究[J].教學與管理，2025（09）：95-102.

隨著人工智能、大數據、區塊鏈等數字技術的快速發展與廣泛應用，人類的思維、學習和生活方式發生了巨大變化，亦深刻影響著教育系統的發展。黨的二十大明確提出，推進教育數字化，建設全民終身學習的學習型社會、學習型大國。這意味著我國將進一步建設面向全社會的智慧教育平臺，以提供優質的教育資源和平等的學習機會[1]。為應對數字時代的挑戰并建設終身學習型社會，世界上主要發達國家和國際組織已經制定了一系列戰略規劃和行動指南。2023年初，由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編寫并發布的《教育中的技術：2023年全球教育監測報告》提出，教育數字化轉型是實現教育系統改革的重要途徑，數字技術的應用將提升教學效率、改善教育質量并創造公平包容的教育環境[2]。

終身學習是指個體在不同階段不斷學習、更新知識與技能以適應變化的職業需求和社會發展的過程。隨著信息技術的發展，數字化教育已經成為實現終身學習的重要途徑。教育數字化是由美國教育家、計算機科學學家西蒙·派珀特（Seymour Papert）于1980年首次提出，他認為教育數字化是將教育與數字技術相結合，以創造更加有效、個性化、有意義的學習體驗[3]。目前學術界對教育數字化轉型已展開廣泛探討，主要聚焦內涵闡釋、國際比較、理論框架、推進路徑等方面[4，5]。圍繞數字化轉型賦能終身學習體系的研究主要關注實踐邏輯、能力框架、生態構建等方面[6，7]。針對教育數字化轉型的定義主要聚焦下述兩個視角：第一，基于技術理論視角的研究，關注信息技術引入教育領域，通過硬件和軟件方面的投入，優化信息采集、傳輸、存儲、加工和表達，實現教育資源的優化配置和高效傳播。第二，基于系統理論視角的研究，認為教育數字化轉型是模式的革新，將教學內容、學習過程、教育評價等全過程以數字技術呈現，實現教育資源的智能化、個性化和普惠化。綜上，本研究認為教育數字化轉型是指在教育系統的各層級中，通過有效整合和優化，利用數字技術推動教學過程、人才培養機制、管理體制等持續變革，彌合數字鴻溝，從而提升公民數字素養和支持終身學習，建設面向人人終身發展的教育生態。

2018年，加拿大政府發布《數字加拿大》[8]（Digital Canada 150），其中闡述了教育數字化轉型的目標，即通過改善網絡基礎設施，提升學生學習體驗，并支持學校和培訓機構將數字技術融入到課堂教學中。我國學者對加拿大“教育數字化”的現狀有零星研究，分析了加拿大的教育信息化戰略和數字素養，如王遠等探討了加拿大數字素養教育的發展動因、主要目標與實踐路徑[9]，邵朝友則從核心素養中的“使用信息”能力入手，探討魁北克省的課程標準設計[10]。國外學者主要在分析現狀的基礎上研究其應用效果并關注政策理路，如奧爾加·別里科夫等分析了加拿大2017-2019年數字化教育的發展特征[11]。長期以來，加拿大付出努力以推動教育數字化轉型，其中以魁北克省為代表，以其踐行終身學習導向的體系轉型而走在前列。肇創于1993年魁北克省教育委員會發布的《教育現狀和需求報告》（Education Status and Requirements report）政策及相關措施，魁北克省通過制定數字教育計劃、完善數字能力框架，以及革新教學模式使各層級教育過渡到數字時代，并積累了豐富的實踐經驗。鑒于此，本研究采用文本分析法，從終身學習的視角，梳理魁北克省關于教育數字化轉型的政策文件，分析其采取的實踐路徑，以期為我國建設終身學習型社會提供經驗參考。

一、魁北克教育數字化轉型的政策演進

魁北克遠程學習始于 1946 年，成立社會服務和青年部的通信辦公室，以電子計算機技術為基礎，為學生提供職業或專業教育的遠程學習服務[12]。以信息技術引領教育現代化，從終身學習的理念雛形到機制建構，是魁北克教育發展的戰略抉擇。自20世紀末以來，魁北克制定一系列教育數字化發展規劃，根據不同時期政策的重點與特點，魁北克教育數字化轉型的政策演進可以分為以下三個時期。

1.技術應用時期（1993-2009年）：數字基礎設施的初步建設與終身學習的理念雛形

早在20世紀90年代初，魁北克的年度教育報告便反復提及“將信息通信技術與教育的需求聯系起來”，并指出當時教育系統在信息技術方面的缺點，包括缺乏技術設備、教師培訓不足和教材短缺、不注重培養學生計算機素養等。在此背景下，魁北克將教育領域的數字化轉型正式提上議程。2000年出臺《教育與新技術：信息技術融入教與學》，以“通過新技術滲透至教育系統各層次，支持公民終身學習，成為加拿大數字教育轉型的領航者”為發展愿景，從四大支柱——頂層設計、實踐路徑、培訓指導和科學研究出發，這是魁北克首次于官方文件中提及“終身學習”，并繪制未來十年的改革發展藍圖[13]。該文件將“終身學習”定義為，通過各種技術手段使每個人都能夠持續地獲取新知識、新技能和新經驗。為此，魁北克教育部開始投入資金用于建設硬件設施，開發與課程教學相關的多媒體內容，調整教師的培訓和發展方向，并創立教育技術研究基金。

該階段魁北克省致力于建設高速互聯網網絡，提供電子設備和軟件資源，并加強教育機構的數字化基礎設施建設，終身學習導向的初期探索體現為設備普及。魁北克作為加拿大面積第一大省，盡管政府已經投入大量資金，但在農村或偏遠地區，缺少設備等資源、互聯網帶寬不足仍然是該階段教育數字化轉型的一大阻礙。此外，不少教師認為自己并不具備在教學環境中有效使用技術的能力，而將其限制在行政用途，例如發送電子郵件、信息搜索等，對教師的技術培訓也僅停留在職前培訓。在人員配備上，學校缺乏專業的計算機輔助人員，在課堂上使用信息設備的教師必須自己解決各種技術問題。

2.系統轉型時期（2010-2019年）：數字轉型的系統推進與能力框架的初期探索

魁北克的探索主要是政策法律“自上而下”與提升公民底層能力“自下而上”兩種形式結合推進數字化轉型，密集出臺了《教育成功政策》《魁北克大學的遠程教育：優化的潛力》《數字能力框架》等多份政策文件。這些文件涵蓋各學段，從在線教育、數字能力等角度，詳細闡釋了轉型的實施策略，旨在整合教育系統中的數字技術，培養負責任、有能力和有創造力的公民，幫助每一位受教育者應對不斷變化的社會環境，培養每一位學習者“終身學習”的能力。具體有以下三大方向：一是培養數字素養。加拿大技術教育課程基金會將數字能力描述為能夠“使用各種技術，展示對技術應用的理解，并應用適當的技術來解決問題”[14]。二是利用科技加強教學實踐，即確保教育產品多樣化、可得性和更好地滿足需求。2011年，魁北克政府推出一項大規模交互式白板購買計劃，旨在通過這種新設備優化學生學習體驗 [15] 。三是創造有利于教育系統數字技術發展的環境。從人員合作、財政支持和管理體制三方面發力，進一步保障轉型措施服務于提升公民終身學習能力的目標。

該階段魁北克省對公民終身學習能力的探索，重心逐漸由“供應導向”轉為“需求導向”，由以往的設備供應轉為關注相關主體的現實需求。魁北克高等教育委員會2019年的統計顯示，作為建設終身學習社會的重要政策——《數字能力框架》，在其頒布一年后，仍有42%的教育從業者從未聽說過，僅有13%的受訪者進行了仔細閱讀。因此，魁北克教育部自2019年以來每年在數字教育日（11月5日），開展針對公立和私立教育機構的教師與管理人員的相關活動與培訓工作坊[16]。雖然推動教育數字化轉型取得階段性成效，但要實現數字化技術在各層級教育中全面應用并培養學習者的終身學習能力，仍面臨不少現實挑戰和問題，相關政策文件仍停留在頒布層面，并未突破傳統的教育教學模式，數字化教育的推廣和實施仍需要政府、學校、家長和社會各方的共同努力。

3.終身學習導向時期（2020年至今）：培養公民終身學習能力與關注數字不平等

2020年11月，魁北克教育部發布《數字化教育報告》，該報告由先前的“數字素養”轉向更深入地探討數字化轉型過程中的“21世紀的終身學習能力”與“數字不平等”，通過分析各學段的轉型現狀并設定目標，推進技術在教育領域的應用。加拿大教育數字公平研究會闡釋了“數字鴻溝”的三個層次：第一，所有權不平等，涉及設備和技術類型的獲得；第二，知識秩序不平等，與個人擁有的數字技能和技術使用程度相關；第三，權力秩序不平等，與個人利用數字技術和技能為教育服務的能力有關[17]。《數字化教育報告》指出在線教育成為主流教學模式，各級教育部門使用數字技術比以往任何時候都頻繁，有在線學習經驗的學生比例幾乎增加到100%[18]。魁北克教育部一直為數字化轉型做出努力，例如推出涵蓋各年級多學科的在線課程、教學平臺（Open School）與學習工具，并與社交媒體合作推行教學資源目錄。

該階段魁北克數字化轉型重心逐漸由“需求導向”轉為“素養導向”，主要表現在以下兩方面：一方面以培養終身學習能力為出發點，推進數字技術與各級各類教育深度融合，即數字素養貫穿教與學全過程。通過人機互動、虛擬實驗室、游戲化學習等多種形式，推動數字技術在教學中的應用，將數字能力納入所有教材與課程設計中，構建以“個體素養”為核心的教育體系，通過不斷強調適應性、反思性和合作性等關鍵培養路徑，促進學習者終身學習能力的發展。另一方面關注數字不平等，通過提供均等的數字教育資源、倡導數字包容性，消除數字鴻溝，以保障每個公民都能充分享有數字化學習的機會和資源。魁北克省一項針對學齡兒童家長的調查結果顯示，“盡管擁有相同的電子設備，并非所有孩子都能從中受益”[19]。為此，魁北克教育數字化轉型不再停留在平臺搭建、資料獲取，而是通過修訂魁北克教育法案，明確遠程教學的相關事項，以法律的形式確認數字教育的地位與學生權利。

二、魁北克教育數字化轉型的實踐路徑

魁北克省是加拿大數字化教育領域的先鋒，其在教育數字化轉型方面積累了豐富的經驗和成功案例。教育數字化轉型是一項系統工程，縱觀魁北克三十多年的轉型歷程，社會各方力量積極參與，規劃了數字革命背景下教育從傳統模式向系統化轉型的目標，在政府政策、學校實踐和社會協同等層面規劃數字化轉型路徑。具體而言，魁北克以支持公民終身發展為目標，在數字化基礎設施、數字化課堂教學、數字化能力提升、數字化終身學習生態四個方面做出戰略努力。

1.數字化基礎設施：普及網絡連接與設備，夯實基礎設施建設

數字化基礎設施是數字化轉型的基石，是支撐教育系統信息化發展和建設終身學習服務體系的重要保障。數字化基礎設施包括硬件、軟件和網絡設施等。魁北克通過構建高速網絡、更新教育信息化設備、優化教學管理系統等，旨在為教育教學提供更為便捷、高效的數字化支持。

在寬帶連接方面，魁北克通過投資建設高速互聯網網絡，提升校園網絡帶寬和覆蓋范圍，優化網絡拓撲結構，為教育機構和學校提供高效穩定的網絡環境，以支持大規模的教學資源在線共享和互動學習平臺運行。魁北克教育部門通過與電信運營商合作，推動學校和教育機構的網絡基礎設施升級，并部署網絡管理和監控系統，以提升網絡的穩定性和安全性。

在數字終端設備方面，確保學校和教育機構具備足夠數量和適當類型的數字終端設備，包括個人電腦、平板電腦和交互式顯示屏等。魁北克采用統一的資助計劃與設備采購政策，以確保每位學生和教師都能獲得適當的設備來參與數字化學習，為他們提供更豐富的教學資源和互動體驗。截至2023年，魁北克省所有學校平均每1.8名學生擁有1臺數字設備[20]。為保證教師熟練使用數字設備教學，魁北克為在職教師提供持續的在職培訓與專業能力發展。相較于短期一次性培訓，魁北克教師教育認證委員會（Teacher Education Accreditation Commission）借助大學平臺，提供支持數字能力發展的持續培訓，為教師接受高質量的繼續教育奠定基礎[21]。魁北克教育部每年“數字教育日”，根據教師的不同需求和職業發展階段，通過研討會、工作坊、遠程培訓等，提供適切的培訓內容與形式，包括技術工具的使用方法、教學策略的分享討論，以及實際案例的分析演練等。

在教學管理系統方面，魁北克采用網絡技術和云計算平臺，針對不同學段的學生，專門設計對應的數字應用程序，以實現教育資源的實時更新和可持續管理。魁北克教育部推行一款全省通用的名為“EducAdvance”的教學管理系統，包含師生管理、教學評估等功能，協助學校管理學生信息、課程安排和教師工作，并及時了解學生的學習進展和成果。 2021 年以來，魁北克教育部為各級學校管理人員提供“領導力培訓計劃”（Digital leadership），旨在培訓教育行政人員掌握相關技能，規范教育平臺和資源的教學和管理工作[22]。同時，注重數據安全和隱私保護機制的建構，確保教師和學生的信息安全可控。

2.數字化課堂教學：融合現代數字技術，構建數字課程體系

2018年，魁北克教育部發布《數字教育行動計劃》，提出教育數字化轉型的宗旨是深化數字技術應用，推動教育創新并致力于未來社會發展[23]。通過引入新的教學方法和以數字技術為基礎的學習工具，在中小學、職業培訓、大學和高等教育課程中，培養各利益相關者和合作伙伴之間的協同作用，逐步整合數字技術，并作為關鍵要素深度參與教學的各個環節，為學習者提供更加綜合化、沉浸式的學習體驗，從而拓寬終身學習的條件、機會與方式。

具體來說，從四個維度完善數字課程體系：一是調整“課程—學習—評估”體系。現代知識更新迭代速度快，獲取途徑多樣，數字能力的培養不應只停留在由傳統紙筆到數字工具的轉變，課程設計、學習方式與評價體系都應相應調整。魁北克為各層級教育制定指導方針，從學科出發設計課程，考慮學生在日常生活和工作場所需要的數字技術和能力，使學生能夠在學校環境中發展學科技能和專業數字素養，培養其邏輯思維和解決問題的能力，并以“數字參考工具”確認評價準則，確保學生在評估體系中獲得客觀評價。二是建立數字教育資源服務平臺。為推進教育數字化資源（Digital educational resources）的發展和應用項目，魁北克教育部為各級學校系統提供資金支持，與傳媒部門、教育技術公司、高校圖書館等利益相關者開展合作，通過建立省級范圍內的數字教育資源平臺，促進教學課件、教學媒體創作、編程和設計等資源的共建和共用。2002年以來，“網絡校園（School in network）”項目作為魁北克教育數字化轉型戰略的重要一環，為魁北克省的所有學校建立網絡學習社區，對于促進在線教育的高質量互動和知識共享做出重要貢獻[24]。三是開發與數字技術相關的實驗課程或試點項目。魁北克通過財政支持，在大多數公立和私立學校中，借助人機互動、翻轉課堂等工具，以跨學科的方式將編程思維納入學科教學，激發學生的興趣和參與度，提升學生創新能力與團隊協作意識。魁北克教育部設立 “教育創新實驗室”，旨在支持學校開展教育創新項目，幫助教育機構開發數字技術相關的課程、教學工具和評估方法[25]。2020年拉瓦爾大學數字化轉型學院的一項調查顯示，魁北克近41%的學校正在開展與數字新用途相關的課程或項目[26]。四是完善數字化評價工具。2015年“Avis學習分析平臺”（Assessment Feedback System）正式啟用，該平臺通過可視化技術收集學習數據，并為教師提供實時反饋和分析。2020年，魁北克教育部設立綜合考試管理平臺（Quebec comprehensive examination management platform），并建立數字化、網絡化和一體化的數字評價機制，持續地以多主體、多途徑的方式收集評價數據，從而進一步改善學校教學，為教育決策提供可靠的依據[27]。

3.數字化能力提升：制定數字技能框架，培養公民數字素養

《數字能力框架》作為教育主體、學習主體與數字化技術間雙向融通的有效鏈接，旨在幫助全民了解數字技術的基本概念、應用場景和技能要求，從而為利益相關者調整其教學計劃，為適應數字世界提供參考工具，促進學習者在信息獲取、評估和創新運用等方面的能力提升。《數字能力框架》認為，數字能力是指批判性和創造性地使用數字技術以實現學習、工作、休閑以及參與社會的目標所必需的綜合能力，即選擇最佳的數字工具執行特定任務，從而在專業環境或日常生活中更從容地使用數字技術[28]。作為魁北克建設數字化終身學習體系的重要手段，該框架列出了21世紀學習和個人發展的關鍵能力，進一步量化為以數字技能與數字素養為核心的12個維度。通過梳理、分析魁北克教育部提出的數字能力框架，得出以下修正過的數字能力框架（如圖1）。

按照圖1，教育數字素養由底層能力到頂層素養，包含以下四個層面：一是基本信息能力，包括教育信息的獲取、檢索與評估，即通過搜索引擎、在線圖書館和數據庫等工具，利用關鍵詞、高級檢索等信息檢索技巧和策略，學習者充分利用學習資源，并合理評估信息的來源權威性和內容可靠性；二是數字學習能力，包括數字協作、通信與成果輸出，即流暢使用電子郵件、即時通訊、視頻會議等數字溝通工具，并利用多媒體技術、圖像或視頻制作與表達觀點和想法，從而更好地完成合作任務并有效轉化為實際成果；三是順應數字時代，包括正確使用網絡設備，加強網絡安全意識并維護個人隱私，利用數字工具和資源準確、全面地了解現實生活問題，并制定和實施令人滿意的解決方案，幫助個人以開放心態充分理解、尊重、參與和探索數字化時代的社會和文化；四是頂層數字素養，包括數字賦能、批判性思維與創新意識，對教育主體而言，基于嚴謹和邏輯的分析，培養對數字技術的批判性思維，識別誤導或虛假信息，以便能夠有效地教授、評估和管理教育內容，對學習主體而言，基于反思和自我糾正，在使用數字技術中尋求新的可能性和改進方法，靈活運用數字技術和資源進行創造性和創新性工作。因此，該框架在理論層面上為各教育部門適應數字化世界提供指導方向，在實踐層面上開發教育數字技能測評工具，使學生更好地適應勞動力市場變化，并促進社會包容發展。

數字能力框架是一個跨層次的面向全民的數字技能框架，從學前教育到高等教育，涵蓋普通教育和職業教育，是培養公民的終身學習意識并適應技術創新的關鍵步驟。能力的培養是動態的，每一項能力都可能進化或更新，因此基于能力導向的框架設計是動態與周期性的。

4.數字化終身學習生態：彌合數字鴻溝，完善終身學習路徑

終身學習是面向個人全生命周期的持續學習過程，對于適應社會變革與個人職業發展至關重要。隨著數字文化的興起，數字教育不僅僅是一種工具，更是一種文化素養和社會實踐，與此同時，數字鴻溝也日益凸顯。魁北克教育部將“數字鴻溝”定義為：在數字技術的應用和使用方面，存在著城鄉、貧富、教育程度等方面的差異，導致一些人無法享受數字技術帶來的便利。因此，為了完善終身學習路徑，解決數字鴻溝問題已經成為當務之急，需要采取一系列有力措施。

一是發展無障礙數字教育。魁北克對數字教育資源與服務的設計反復強調“人人可得”，無論是否免費，都應從一開始就滿足普遍可及的標準，而不是事后加以調整[29]。為此，魁北克通過語音合成和視頻描述使視障人士能夠獨立訪問文本或電影的內容。在教學實踐中，推廣使用通用設計原則和輔助技術設備，以滿足不同學習需求的學生。例如，部分學校配備專門的輔助技術設施，為視覺、聽覺、運動等有障礙學生提供個性化的數字化學習支持。

二是實現普惠化遠程教育。魁北克并不將遠程教育的應用局限于成人教育，而是延申至基礎教育、職業教育與高等教育。其中以LEARN（The Leading English Education and Resource Network）為代表，作為魁北克省提供英語教育服務的非營利組織，以虛擬校園、在線輔導和定制化教學內容為工具，在開發K-12階段的遠程學習產品方面發揮重要作用。根據最新數據，在2022-2023學年度，LEARN機構為魁北克省所有英語教學區的學校提供各類遠程學習資源，約有超過五萬名學生訪問LEARN的課程內容[30]。遠程教育不再是簡單地將在線教學納入課程和學習中，而是真正拆除學校間的知識壁壘，強調為每一位學習者提供高質量的教育服務。

三是建立學習評估和認證機制。魁北克省最大的遠程教育計劃提供者之一SOFAD，通過靈活的學習方式幫助無法參與傳統課堂學習的人群，完成學業或獲得專業技能認證。其中一項學習項目針對超過16歲的學生提供遠程教育課程，利用數字技術建立學習檔案，記錄學生的學習歷程和成果，幫助其完成高中文憑所需的剩余學分，以便進入大學或學院[31]。同時，建立與行業和社會需求緊密對接的認證標準和機制，確保學生所獲得的認證能夠真正反映其所具備的能力和素質。

四是教育系統與行業、社會資源的有效整合。魁北克教育部門通過合作協議、項目或共同倡議等方式，搭建合作平臺，各方共同參與決策制定、資源共享和經驗交流，與科技公司、科研機構和非營利組織建立合作伙伴關系，共同推動教育數字化轉型。為此，魁北克教育部制定“伙伴生態系統地圖”，它是對參與數字技術領域的合作伙伴進行描述和分類的一份清單[32]。多方合作模式創造“人人皆學、處處可學”的終身學習氛圍，更好地實現數字化轉型賦能終身學習機制建設。

三、魁北克經驗對我國教育數字化轉型的現實鏡鑒

2022年全國教育工作會議明確提出實施國家教育數字化戰略行動，加快推進教育數字化轉型與智能升級[33]。經過長期努力，我國教育數字化取得長足發展，建立了全國性教育信息化網絡。數字化轉型在構建全民終身學習的學習型社會、學習型大國的歷史進程中發揮著獨特的作用，為終身學習機制賦予重要價值和意義。當前，我國實行教育數字化戰略行動，以數字化轉型賦能建設終身學習機制。加拿大魁北克接入因特網時間與我國相近，其教育數字化轉型的探索和實踐對我國建設終身學習機制具有較大的借鑒價值。

1.踐行需求導向的數字化轉型路徑

從魁北克教育數字化發展的演進歷程來看，數字化轉型要從教師與學生的需求出發，要重視教學和學習的數字化轉型。數字教學不僅是簡單地將課程內容數字化，更重要的是要打破傳統課堂教學的模式，面向所有學習者提供更具互動式和便捷式的學習體驗。因此，我國有必要盡快完善公共數字教育服務，并持續優化教師數字能力培訓，拓展終身學習的機會與條件。

從學習主體需求角度，建設免費且高質量的公共數字學習內容和平臺。魁北克通過在線平臺或移動應用程序，為學習者提供廣泛的、免費的學習資源，如電子書、在線課程和學習工具等，為每一位學習者提供免費且高質量的數字教育資源。目前，我國智慧教育公共服務平臺已經正式上線，集成包括課程資料、多媒體教學資源在內的各類教學資源[34]，但平臺僅對教學內容進行整合，并未對課程的能力培養、學習工具以及評價方式提供專業指引與明確指導。借鑒魁北克經驗，我國需立足于實際的教學需求與學科特點，將學習內容、方法與評價標準有機整合，建設完善的公共數字教學服務體系。針對在校學生，應創新數字課程教學設計，注重培養學生在數字化環境中的創新思維和實踐能力，將編程、技術應用及學科知識檢索等內容納入課程教學，實現教學內容的跨學科整合和互動性構建。

從教學主體需求角度，優化教師數字能力培訓體系。魁北克教育部根據教師的專業能力與職業發展特點，圍繞技術、教學和內容三個維度為在職教師提供系統化培訓。教師數字能力培訓不是簡單地學習如何使用教學軟件或者課堂工具，而應將其納入教師專業發展的長期規劃中。2023年2月我國發布《教師數字素養》，從數字化意識、數字技術知識與技能、數字化應用、數字社會責任以及專業發展等5個維度描述未來教師應具備的數字素養[35]。但對數字培訓的實踐層面，并未采取進一步措施，相關培訓零散化，應盡快規定培訓模塊，涵蓋數字化教學所需要的技能、知識和態度，采取多元培訓方式，包括在線課程、研討會和實踐教學等，以系統提升教師數字化教學能力，減少教師面對教育技術時的挫敗感。此外，減少教師的非教學任務，如課外批閱、行政工作等，設置專門的學習時間或完善離崗進修政策，鼓勵和支持教師進行繼續教育提升自己的數字能力。

綜上，拓展教育數字化的廣度和深度，在數字內容、數字平臺、教師培訓等多方面推動教育和技術的深度融合，利用人工智能、大數據等前沿技術為教育改革提供更多可能性。

2.明確素養本位的數字技能框架

教育數字化作為教育應對未來數智時代的重要戰略之一，應明確素養本位的數字技能框架，建立完善的終身數字技能培育體系，致力于提升公民終身學習能力。

數字技能是21世紀基本生存技能，是應對數字時代的關鍵能力[36]。魁北克數字技能框架的研制經歷了前期數據收集、中期理論分析、后期意見收集，并將根據時代發展動態更新，形成了面向終身學習的數字技能框架。鑒于此，我國有必要加快研制素養本位的數字技能框架。2022年，中央網絡安全和信息化委員會印發《提升全民數字素養與技能行動綱要》，對提升全民數字素養與技能作出安排部署[37]，但對具體的公民數字技能層次或能力維度的研究還處于初級階段。我國應結合實際情況，整合各領域專家資源進行多學科、跨學段的協同研發，加快研制并推行多維度的數字技能框架，明確規劃學習者數字技能培養路徑，將數字技能培養納入教育全過程，充分整合數字技術、信息素養、創新思維和數字社交能力等培養內容，促進公民在數智時代的全面發展。

魁北克長期重視發展遠程教育，強調個體的認知、情感、社會和技術素養的有機整合，關注數字時代下的學習公平與質量問題，倡導學習者通過持續學習與實踐增進其專業素養和適應力，形成較為完善的數字技能培育體系與終身學習機制。借鑒魁北克的實踐經驗，我國在普及遠程教育模式時，應首先確立素養導向的教學目標，整合教育資源和優化教學設計，拓寬遠程教育模式的應用學段與場景，以滿足不同學習者的需求。在此基礎上，系統推進終身學習體系建設，重視更新和提升終身學習相關主體的基本素養。通過制定終身學習機制戰略和目標，明確各階段重點工作，為終身學習相關主體提供適配的培訓和發展路徑。

3.構建數字化轉型背景下的終身學習生態

數字化技術的快速發展給教育帶來了新的可能性和挑戰，而培育終身學習型人才是適應未來社會發展需求的關鍵。魁北克的經驗為我國數字化轉型賦能終身學習機制提供了借鑒：一是打破各層級各類型教育界限，發展融合貫通教育。利用數字技術和資源促進全民終身學習，其不僅停留于學校教育與普通教育，還貫穿于繼續教育、職業教育與融合教育中，實現教育體系的全面覆蓋，以培養適應未來社會需求的終身學習型人才。二是對終身學習理念的實踐。通過建立數字化學生學習檔案，打破傳統學習評估模式；建立多方協作的治理轉型體系，強化教育體系與社會的互動與融合。

有鑒于此，我國建立終身學習生態時應做好以下幾方面：一是完善數字教育學的理論框架。建立在對終身學習理念的深刻理解之上，將學生視為終身學習者，注重學生個性化學習和自主學習能力的培養；教育者扮演引導者和合作伙伴的角色，幫助學生發現和解決問題。教師的教、學生的學和管理者的管面臨著數字時代全新發展邏輯的挑戰與重塑[38]。從教育學、認知科學和信息技術等領域出發，從教育技術整合、數字化教學、個性化學習等方面構建數字化教育的理論框架，重點關注教學設計、學習評估、課程開發等關鍵環節，對數字教育學的學科性與學理性進行建構，推動形成數字育人理論。二是建立多方協同共治的轉型合作體系。我國教育體制需要為終身學習提供系統支持，促進教師專業化發展、強化學生自主學習能力，并整合教育資源以提供多樣化、包容性的學習機會。從加拿大魁北克的經驗來看，通過多方合作，構建完善的終身學習生態系統，建構跨部門合作機制，促進政府、學校、行業和社會組織間的合作；通過建立數字化教育聯盟或委員會以協調各方資源，實現數字技術在教育領域的應用和創新。三是強化數字教育與終身學習體系的銜接，增強教育數字化轉型體系與服務全民終身學習體系間的兼容性。建立多元化數字教育考核與評價機制，綜合考察學習者的學習意愿、學習方法和適應能力等。重視對長壽命教育成果的跟蹤評估，注重發掘和肯定學習者在終身學習中的成長和進步，以激勵學習者在不同階段持續學習并實現自我價值的不斷提升。同時，引導學習者關注數字時代的社會效應，加強信息素養與網絡安全教育，培養面對信息爆炸時代的理性判斷能力。

隨著信息技術的日新月異，教育領域正經歷前所未有的深刻變革，加拿大魁北克省的教育數字化轉型經歷技術應用、系統轉型、終身學習導向三個發展階段。在此過程中，通過完善高速互聯網網絡等基礎設施，積極推行數字課程體系，關注彌合數字鴻溝，實行普惠化遠程教育并建立學習評估和認證機制，使“學習”不再局限于特定場所或時間點，而是成為貫穿個人職業生涯乃至整個生命歷程中的常態行為。魁北克省教育數字化轉型的成功經驗為我國提供寶貴的借鑒：教育數字化轉型應以需求為導向，明確素養本位的數字技能框架，并構建數字化轉型背景下的終身學習生態，打破各層級界限以促進教育的融合與貫通，從而賦能全民終身學習機制的建設與發展。綜上所述，教育數字化轉型不僅是技術層面的應用革新，更涉及教育理念、教學模式及管理體制的全面升級。我國應借鑒國際先進經驗并結合本土特色，加速推進教育數字化轉型，建設更加開放包容的學習型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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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彭虹斌（1970-），男，湖北洪湖人，華南師范大學政治與公共管理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莊彥淦（2000-），男，廣東汕頭人，華南師范大學政治與公共管理學院，碩士生。]

【責任編輯" " 郭振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