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要:社會保險繳費產生的財務壓力是否會激發高管盈余操縱的動機,從而對企業盈余質量產生負面影響?圍繞這一研究問題,基于A股上市公司樣本,選取2011—2021年作為樣本期間,在研究社會保險繳費與企業盈余質量的基礎上,同時考察社會保險繳費壓力下高管對應計盈余管理與真實盈余管理的運用差異,從而識別出社會保險繳費對企業盈余質量產生影響的主要驅動力。發現社會保險繳費壓力會降低企業盈余質量,同時高管的盈余管理動機主要表現在應計盈余管理層面。社會保險繳費壓力產生的現金流約束效應以及對企業運營效率的降低是導致企業盈余質量下降的中間路徑。同時,當行業競爭程度較高、勞動力密集度較高時,社會保險繳費對盈余質量的抑制作用更強,但銀企關系有助于緩解社會保險繳費壓力對企業盈余質量的負面影響。
關鍵詞:社會保險繳費;盈余質量;現金流約束效應;企業運營效率
一、引言
基于勞動經濟學原理,社會保險通過為參保成員提供未來導向的穩定保障預期,進而成為維護社會基本穩定的“潤滑劑”。相關研究表明,社會保險對于增強社會成員風險承擔能力、緩解社會就業壓力等方面具有保障性功能(Berger等,2004)。企業是社會保險費用的重要承擔主體(魏志華和夏太彪,2020),雖然繳納社會保險對于保證員工穩定性、塑造企業社會形象等方面具有積極影響(倪驍然和朱玉杰,2016;Luque等,2013),但不容忽視的現象在于,《中國統計年鑒》的數據表明,在過去15年間,我國的社會保險基金規模年復合增長率高達20.42%(魏志華和夏太彪,2020),我國社會保險基金規模快速增長的背后,反映了企業較為沉重的社會保險繳費壓力,特別是隨著我國政府于2018年將社會保險征繳的職責由社保部門調整為稅務部門后,使得企業的社保繳費壓力具有了剛性的“準稅收”特征(沈永建等,2020),加之企業的社保繳費壓力難以完全轉嫁給員工(Benzarti和Harju,2020),最終將體現為企業的雇傭成本與現金流約束,因此,企業財務決策會受到社保繳費壓力的影響。盈余質量是企業財務決策的直接體現(李春濤等,2018),那么合理的問題在于,社會保險繳費對于企業盈余質量會產生怎樣的影響?對于這一問題的系統性回答,不僅在政策層面呼應了以“三去一降一補”為核心的供給側改革要求,而且在理論層面響應了“勞動與金融”這一新興領域的研究。
盈余質量是反映企業長期內在價值的重要維度,因為盈余質量基于企業盈余的持續性、穩健性等維度刻畫了企業財務決策以及內部治理的有效性,另一方面,盈余質量是影響投資者決策的重要方面,因而對資本市場有效性具有直接影響。此外,就理論層面而言,信息不對稱理論認為上市公司盈余質量的改善是緩解信息不對稱的有效途徑(Jensen和Meckling,1976)。同時,在黨的“二十大”報告中明確將建設“質量強國”作為建設現代產業體系的重要著力點的背景下,進一步研究微觀企業盈余質量的影響因素兼具理論與實踐價值。既有文獻主要圍繞宏觀的稅收征管制度(吳斌等,2021;李增福等,2021)、資本市場監管制度(古樸和翟士運,2020)、政府反腐(雷新途和汪宏華,2019)以及微觀的管理層激勵(杜亞飛等,2020)、企業競爭戰略(胡楠等,2020)、董事會構成(向銳和宋聰敏,2019)等方面關注了企業盈余質量的影響因素。但值得進一步研究的問題在于,一方面,基于勞動經濟學的理論框架,用工成本壓力是誘發高管代理動機的重要因素。社會保險繳費作為企業用工成本的組成部分,對于企業現金流會產生剛性約束,使得企業的盈利能力以及資本市場表現都會受到負面影響(趙健宇和陸正飛,2018)。社會保險繳費壓力是否會誘發高管代理動機,進而對企業盈余質量產生負面影響?關于這一經典的勞動與金融理論問題鮮有文獻進行系統性研究;另一方面,企業盈余質量與其盈余管理程度具有直接相關性,因為企業盈余質量反映了企業盈余內在的持續性、可預測性和相關性(Francis等,2004),而盈余管理意味著企業高管操縱應計項目或者虛構交易而實現其業績粉飾等代理動機,由于其背后隱藏著高管操縱工具,使得盈余信息的持續性和可預測性受到負面影響,加之盈余管理是隱藏高管代理動機的工具,使得盈余信息的價值相關性也受到了削弱,因此盈余管理會對企業盈余質量產生綜合性的負面影響,當前學術界主要是基于企業盈余管理程度對企業盈余質量進行研究(古樸和翟士運,2020;李增福等,2021;吳斌等,2021)。而高管在運用應計盈余管理與真實盈余管理兩種工具的過程中存在替代性(Chan等,2015),既有文獻更多地是基于某一種盈余管理方式關注盈余質量的影響因素及經濟后果,鮮有文獻將兩種途徑納入統一框架進行研究。基于此,本文將基于勞動經濟學理論框架,圍繞社會保險繳費與企業盈余質量的關系展開系統研究,而且進一步分析了在社會保險壓力較重的環境下,高管會更多地依賴哪種盈余管理手段以實現其機會主義動機,同時就社會保險繳費與盈余質量之間的作用路徑進行了研究。
在參考以往相關研究思路的基礎上,本文的創新性主要表現在以下幾方面:第一,進一步豐富了“勞動與金融”的研究內容。勞動要素與企業決策之間的關系成為“勞動與金融”這一交叉學科領域關注的重點問題,已有研究關注了勞動要素成本對企業投資、融資及成本管理的影響(劉媛媛和劉斌,2014;Serfling,2016),但鮮有文獻關注勞動力成本對企業盈余質量的影響,因此,本文是對“勞動與金融”領域文獻的豐富與拓展。第二,拓展了企業盈余質量的研究視角。以往文獻更多地是基于某一種盈余管理方式探討相關因素對盈余質量的影響,雖然部分學者試圖在同一框架中對兩種盈余管理途徑進行研究,但大多是圍繞勞動保護制度、央企業績考核制度、央企董事會制度、公司戰略等制度性層面的視角展開(陸瑤等,2017;何威風等,2019;閆煥民等,2020;黃華等,2020),對于成本結構等微觀視角的研究尚存空間,本文則基于社會保險繳費對兩種盈余管理影響的差異,對此進行了豐富。第三,進一步闡明了路徑“黑箱”。通過研究發現,社會保險繳費通過約束自由現金流量、降低企業運營效率的路徑降低了企業盈余質量,這對于深入認識勞動力成本結構與企業盈余質量之間的機制具有推動作用。
二、文獻綜述
(一)社會保險繳費經濟后果文獻梳理
“勞動與金融”領域的學者較早關注了勞動力要素與企業行為之間的關系,作為重要的生產要素,勞動力要素的成本變化對于企業決策會產生直接影響(Serfling,2016)。在既有文獻中,部分學者以勞動保護制度變革為切入點,研究勞動力要素成本變化對企業決策的作用。已有文獻發現,勞動保護制度的變化對于企業的投資決策、融資決策以及信息披露決策等方面都會產生顯著影響(劉媛媛和劉斌,2014;Serfling,2016;陸瑤等,2017),除了企業經營的宏觀決策之外,勞動保護制度的加強會促使企業削減用工規模(劉貫春等,2021)、加劇企業流動性約束(Saez等,2020)、擴大企業違約風險(許紅梅和李春濤,2020)、增強員工議價能力(Fairhurst和Serfling,2016)、提高企業創新水平(倪驍然和朱玉杰,2016)、改善企業出口產品質量(李波和楊先明,2021)、降低并購績效(朱冰,2020)。此外,部分學者基于勞動力要素成本的構成進行了更加細致的研究,其中,由于社會保險是企業用工成本的重要組成部分,因此,關于社會保險與企業決策之間關系的研究成為這一領域的主流。魏志華和夏太彪(2020)的研究表明,企業會通過避稅緩解社會保險繳費壓力,程欣和鄧大松(2020)的研究則發現,社會保險繳費有利于提升企業勞動生產率,類似的,鄧悅等(2018)研究發現企業社保投入對企業全要素生產率具有顯著的正向促進作用。此外,企業的社會保險壓力會擠出固定資產投資(周曉光和廖夢婷,2021),但會降低員工辭職率(陽義南和連玉君,2015)。進一步地,社會保險主要包括三個方面的內容:養老保險、失業保險、醫療保險,部分學者基于社會保險的這三類細分內容進行了更加深入的探討,于新亮等(2019)選取養老保險為研究視角,發現養老保險繳費率與企業全要素生產率之間具有非線性的“倒U”型關系,相對應地,趙健宇和陸正飛(2018)認為養老保險繳費率不利于企業全要素生產率的提升。沈永建等(2020)認為養老保險支出對企業價值具有負面影響。此外,彭章等(2021)著眼于失業保險,通過研究發現失業保險有助于降低企業財務杠桿。
在現有關于社會保險繳費經濟后果的研究中,Saez等(2020)的研究與本文具有較強的相關性,該文獻的研究結果表明社會保險繳費壓力會增大企業的流動性約束。因此,基于現有相關文獻可以認識到,社會保險繳費壓力會增大企業內源融資約束,那么進一步的問題在于,高管會通過怎樣的工具緩解這一壓力,進而對企業盈余質量會產生怎樣的影響?對于這些問題的關注,有利于進一步明確高管應對現金流壓力的主要策略及其對企業財務決策的影響,從而為更有針對性地緩解高管代理問題提供依據。
(二)企業盈余質量影響因素文獻梳理
基于企業盈余質量與盈余管理之間的內在相關性,雖然部分文獻認為高管進行盈余管理同樣存在非機會主義動機(丁方飛等,2021;Subramanyam,1996),但研究普遍認為,盈余管理是在信息不對稱環境下,高管機會主義動機的反映。高管借助應計項目的調整或交易活動的重塑達到其粉飾財務報表的目的,進而在向資本市場傳遞信號的同時,增加與行業競爭企業之間的信息不對稱程度,實現干擾同行業競爭企業投資策略的目標(Ramalingegowda等,2020),但最終均損害了企業盈余的持續性與穩定性,表現為企業盈余質量的損失。滿足資本市場盈余預期是高管進行盈余操縱的重要動機,因此,宏觀層面的賣空機制與資本市場開放機制改革均有利于提高企業盈余質量(張璇等,2016)。此外,稅收監管制度的強化有利于抑制企業高管進行信息隱藏的空間,從而對企業盈余質量產生促進效應(吳斌等,2021;李增福等,2021)。進一步地,盈余質量降低通常隱藏著高管的代理動機,因此有效的外部監督機制成為企業盈余質量的重要保障,相關研究表明,有效的外部治理環境(崔艷娟等,2018)、合理的監管距離(于鵬和申慧慧,2018)、便利的獨董履職條件(周軍等,2019;向銳和宋聰敏,2019)等均有利于改善企業盈余質量。就企業內部治理機制而言,有效的內部審計、內部控制、管理層激勵、機構投資者持股有助于強化企業的監督與激勵機制,約束高管代理動機,從而促進企業盈余質量的提升(李姝等,2017;李春濤等,2018;呂夢和王兵,2021)。
隨著對盈余質量研究的深入,基于盈余管理與盈余質量之間的顯著相關性,部分學者將應計盈余管理與真實盈余管理納入到統一的框架中進行分析,如Li等(2020)的研究發現,相比于真實盈余管理,面臨財務困境的公司更加傾向于選擇應計盈余管理,最終使得企業盈余質量下降。此外,央企業績考核制度以及更為激進的公司戰略都會促使高管選擇應計盈余管理,而非真實盈余管理(何威風等,2019;閆煥民等,2020)。與之相對應,央企董事會試點則會使得高管更多地依賴真實盈余管理(黃華等,2020)。同時,財政部會計信息質量檢查對于兩種盈余管理方式均可以起到約束性作用(柳光強和王迪,2021)。
盈余操縱是高管實現其代理動機的重要工具,高管通常借助盈余操縱實現業績粉飾、信息隱藏等代理目標(何威風等,2019)。但值得進一步探討的問題在于,高管進行盈余操縱同樣面臨著風險與成本,因此怎樣的因素容易誘發高管的盈余操縱動機?綜合現有文獻,短期業績壓力、成本結構變動等流動性壓力是導致高管提高盈余操縱程度的潛在因素(Li等,2020)。基于此,進一步挖掘導致企業流動性壓力的影響因素對于深入剖析高管的盈余操縱動機以及企業盈余質量影響因素具有重要意義。社會保險繳費壓力直接導致企業資金的流出,那么社會保險繳費會對企業盈余質量產生怎樣的影響,學術界相關的系統性研究較少,有必要進一步深入關注。
(三)文獻評述
與本文研究內容直接相關的文獻是關于勞動力保護與企業盈余質量的研究,就國內文獻而言,李建強等(2020)基于《勞動合同法》的視角研究了勞動保護對企業盈余質量的作用,并發現《勞動合同法》的實施會顯著提升企業應計盈余管理程度,損害盈余質量。同時,陸瑤等(2017)通過研究發現,最低工資政策會同時提高企業的應計盈余管理與真實盈余管理,使得盈余質量下降。上述研究對于進一步認識勞動力保護與企業盈余策略之間的關系具有重要的促進作用,但仍存在進一步發展的空間:其一,制度性變革對于企業行為具有復雜的綜合性影響。無論是《勞動合同法》還是最低工資政策,都屬于政府在勞動保障領域的頂層設計,其對于企業的勞動力要素的成本具有綜合性影響,這使得研究結論容易受到潛在因素的干擾。特別是《勞動合同法》雖然強化了勞動力保護,但對于偷逃繳費的違法情形所涉及的懲罰措施相對較少,從而難以有效識別《勞動合同法》實施對勞動力成本的實質性影響(許紅梅和李春濤,2020),這也是我國進一步出臺《社會保險法》的動因之一。其二,高管對于盈余操縱方式的選擇需要進一步明確。李建強等(2020)基于應計盈余管理的單一途徑,認為勞動力成本的上升會推高企業應計盈余管理水平,缺乏對于高管針對真實盈余管理工具運用的探討。陸瑤等(2017)同時關注了應計盈余管理與真實盈余管理,并認為最低工資標準對于兩種盈余管理途徑的影響方向一致,但相關研究表明,高管對于應計盈余與真實盈余管理工具的運用具有替代性選擇的傾向(Chan等,2015),加之社會保險是員工薪酬的遞延支付,員工對于實際獲取的薪酬與未來導向的生活保障之間存在偏好差異(白重恩等,2012),這使得當前實際收入的降低與未來風險保障程度的潛在提升對于員工的激勵作用存在差異,進而導致對企業績效存在差異化的作用,也即最低工資與社會保險對員工的激勵效應不同,從而使得員工最低工資與社會保險壓力可能會誘發高管采取不同的盈余操縱策略,進而影響企業盈余質量。因此,有必要進一步關注社會保險繳費對企業盈余管理兩種途徑的影響及影響差異,從而深化社會保險繳費與企業盈余質量的研究。
三、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一)理論基礎
1.勞動與金融理論
勞動與金融理論關注的核心問題在于勞動力成本結構的變化對公司財務決策的影響,該理論認為,隨著經濟發展質量的提高,一方面勞動力作為一種生產要素的重要性得以凸顯,另一方面勞動力成本在企業成本結構中的比重日益增大,因此勞動力成本及其變化會對企業財務決策產生直接影響,甚至誘發企業采取某些更加激進的財務決策以緩解流動性壓力。
社會保險繳費是企業勞動力成本的重要組成部分,特別是在我國將社會保險的征繳權力由社保部門轉移到稅務部門之后,企業轉嫁其面臨的社會保險繳費壓力的難度增大,社會保險繳費對企業現金流剛性約束的特征日益突出。在這種背景下,基于勞動與金融理論,高管有動機利用其權力借助激進的財務決策緩解流動性壓力。而盈余管理因其具有隱蔽性和可操縱性等特征,成為高管應對流動性壓力的合理工具。因此,基于勞動與金融理論,可以預期社會保險繳費壓力對企業盈余質量會產生直接影響。
2.流動性壓力假說
流動性壓力假說認為,流動性是外部投資者評價企業的重要指標,流動性壓力的增大會導致外部投資者對企業的長期發展前景產生負面評價,不僅影響企業的市場價值,而且不利于高管職業生涯的穩定性。這使得流動性壓力很容易激發高管的代理動機,進而使企業表現出更加激進的財務決策。
社會保險繳費對于企業流動性會產生剛性壓力,由此誘發高管的代理動機,而盈余管理則是高管實施代理動機的重要工具。因此,基于流動性壓力假說,可以預期社會保險繳費壓力會誘發高管的代理動機,從而對企業盈余質量產生影響。
(二)研究假設
1.社會保險繳費對企業盈余質量的影響分析
社會保險繳費作為具有“準稅收”性質的企業用工成本,是企業經營成本的一部分,社會保險繳費對于企業經營活動會產生直接影響,一方面,社會保險繳費對企業現金流具有約束性作用。作為企業用工成本的組成部分,社會保險在增強員工崗位黏性的同時,也推升了企業的財務負擔(魏志華和夏太彪,2020),在一定時期內企業資源是相對有限的,社會保險繳費壓力或多或少地會對企業固定資產投資、創新投資等資源產生擠占效應(Dyreng和Maydew,2018;何子冕等,2020)。資源配置效率的扭曲,使得企業在社會保險繳費壓力的環境下難以充分改善全要素生產率(趙健宇和陸正飛,2018),進而制約了企業的盈利能力。另一方面,社會保險繳費雖然增強了員工穩定性,但也容易誘發員工“福利約束效應”(Akerlof和Yellen,1990),即在較充分的保障環境下,容易弱化員工的努力工作程度,進而對企業的經營效率和經營質量均產生了負面影響。此外,社會保險費用對于員工實際獲取薪酬會產生擠占效應,也即社會保險繳費比率越高,員工獲取的到手薪酬越低,而相比于未來風險承擔保障的預期,實際薪酬對于員工具有更強的激勵效應(白重恩等,2012;錢雪亞等,2018;沈永建等,2020),也即社會保險繳費負擔同樣也會對員工的工作積極性產生制約效應,最終損害企業經營效率。
既然社會保險繳費壓力對企業運營會產生潛在的負面影響,那么進一步的問題在于,企業能否將這一經營負擔轉嫁給員工。如果企業能夠將社會保險繳費壓力轉嫁給員工,則企業同樣可以實現在無社會保險壓力或低社會保險繳費壓力環境下的高效率經營。本文認為,基于我國既有的勞動保障環境,企業在轉嫁社會保險壓力的過程中存在較大困難:其一,我國在頂層設計層面不斷強化對社會保險繳費的制度建設。2011年我國政府出臺《社會保險法》,2018年我國政府將社會保險征繳職責由社會保險機構調整為稅務部門,這些措施使企業借助偷逃繳納社會保險費用而轉嫁社會保險壓力的空間受到擠壓,使得企業社會保險繳費具有“準稅收”的性質。其二,基于黏性工資理論(Kugler和Kugler,2009),企業在短期內對員工工資水平的調整需要付出較高的調整成本,也即企業無法在短時間內通過降薪的途徑緩解社會保險負擔的壓力,加之最低工資制度的約束,進一步增強了我國企業員工工資的剛性特征。也即我國企業轉嫁社會保險壓力的難度相對較大。同時值得關注的是,與發達國家相對照,我國的企業社會保險繳費壓力相對較重,以2019年的養老保險繳費率為參照,我國的養老保險名義繳費率為16%,而同期美國的繳費率為6.2%。
進一步地,我國企業面臨相對較重且難以轉嫁的社會保險繳費負擔,那么企業高管會通過怎樣的途徑規避受到的不利影響?盈余操縱可以成為高管選擇的合理工具(李建強等,2020),一方面,盈余操縱具有較好的隱蔽性,無論是調整應計項目還是改變經營活動,其隱藏的高管機會主義動機能否被識別在很大程度上要依靠信息使用者的信息解讀能力,而在以中小投資者為主體的我國資本市場中,投資者的素質及投資者保護機制都需要進一步提升,從而為高管借助盈余操縱隱藏企業經營的真實信息提供了空間。另一方面,高管借助盈余操縱粉飾后的財務信息,可以向行業釋放負外部性(Ramalingegowda等,2020),通過扭曲的財務信息干擾行業競爭企業的相關決策,從而為獲取企業競爭優勢創造條件。
更重要的是,在委托代理環境下,高管有能力實施盈余操縱。高管作為企業的重要經營決策者,對其所掌握的企業資源具有很強的支配能力,可以實現其盈余操縱的目標。即使在國有企業中,隨著國企市場化改革的推進,國企高管已經具備了除管理人員任免、并購、國有資產處置之外的大部分經營決策權力(白俊和連立帥,2014)。因此,企業高管有能力實現其盈余操縱的目標。就盈余質量而言,盈余操縱的直接影響體現為盈余質量的降低,具體原因在于,一方面,盈余操縱降低了企業盈余的持續性與穩定性(Francis等,2004),盈余操縱雖然在短期內有利于實現高管業績粉飾的目標,但從長期價值的視角來看,基于盈余操縱所造成的長期應計轉回或者虛構交易而產生的資源配置扭曲等,均損害了企業長期內在價值增長能力,從而對盈余質量產生了負面影響。另一方面,盈余操縱雖然向行業競爭對手釋放了負外部性,有助于緩解企業面臨的短期競爭能力,但同樣也加劇了企業的信息不對稱程度,導致外部投資者對企業價值產生錯誤定價傾向,不利于企業長期價值增長,從而使得企業盈余質量受損。因此,高管在社會保險繳費壓力下的盈余操縱行為,預期對企業盈余質量會產生負面影響。
2.社會保險繳費影響企業盈余質量的主要途徑分析
實施成本、實施風險的差異使得高管會基于不同盈余操縱方式的風險與收益之間的匹配關系進行權衡選擇(Zang,2012)。在社會保險繳費壓力較重的情況下,高管可能會傾向于選擇應計盈余管理,其原因包括實施成本及長期影響兩個方面。第一,就實施成本而言,應計盈余管理偏重于對應計項目的調整,而真實盈余管理需要對企業的經營計劃進行重塑,比如削減研發投入、調整銷售計劃等,其實施過程需要企業多個部門甚至外部關聯企業進行配合(何威風等,2019),實施成本相對較大。在社會保險繳費壓力較重的環境下,企業實施真實盈余管理需要付出較高的調整成本,因社會保險繳費壓力產生的現金流約束效應(Saez等,2020),制約了企業對調整成本的投入強度,從而壓縮了企業實施真實盈余管理的空間。與之相對應,應計盈余管理更多地是對財務報表加以調整,實施成本相對較低,為了粉飾財務報表,將利好信號傳遞進入資本市場,企業高管會更加傾向于選擇應計盈余管理。第二,從長期影響來看,應計盈余管理的實質是改變了利潤與現金流之間的匹配程度,高管可以借助應計轉回等方式控制其對企業的長期影響,而真實盈余管理則是將盈余管理目標內嵌于經營決策的調整之中,反映了企業資源配置的扭曲(Li等,2020),在市場競爭更加充分的環境下,真實盈余管理對于企業長期發展的負面影響更為突出。出于職位穩定性及人力資本風險的考量,高管會更加傾向于選擇對企業長期價值損害較小的應計盈余管理。
與之相對應,在社會保險繳費壓力較大的環境下,真實盈余管理也可能成為高管的選擇。高管借助真實盈余管理可以將機會主義動機隱藏于經營活動的調整過程之中,被識別的風險相對較小,特別是在我國不斷強化對中小投資者保護的背景下,出于職業聲譽以及規避訴訟風險的動機,高管為了緩解社會保險繳費壓力對企業業績的負面影響,也可能會借助真實盈余管理途徑。
基于上述分析,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1:社會保險繳費與企業盈余質量負相關。
H1a:在社會保險繳費壓力較重的環境下,高管會更依賴應計盈余管理,降低盈余質量。
H1b:在社會保險繳費壓力較重的環境下,高管會更依賴真實盈余管理,降低盈余質量。
四、研究設計
(一)數據篩選與樣本獲取
社會保險繳費壓力對于企業盈余質量會產生怎樣的影響?在社會保險繳費壓力較重的情況下,高管會更加傾向于選擇哪種盈余操縱方式影響企業盈余質量?為了對上述問題進行系統回答,本文依托中國A股上市公司作為研究對象,選取2011—2021年為樣本期間實現對研究樣本的獲取。之所以將2011年作為樣本期間的開端,在于2011年我國政府出臺的《社會保險法》使得企業對于員工社會保險的繳納強度發生了變化,這樣有利于剔除《社會保險法》實施之前的干擾因素。本文從以下途徑獲取原始數據:(1)通過CSMAR數據庫中的財務報表附注獲取企業社會保險繳納數據;(2)通過CSMAR數據庫獲取構建應計盈余管理與真實盈余管理的數據。基于原始數據,我們進行了如下處理:(1)剔除數據缺失的樣本;(2)剔除上市年限低于3年的樣本;(3)剔除ST、PT的樣本;(4)剔除行業上市公司不足10家的樣本;(5)剔除金融、房地產行業樣本。在對連續變量進行縮尾處理的基礎上,最終獲取的非平衡面板中共包含20596個觀測值。
(二)關鍵變量的定義與度量
1.社會保險繳費
企業的社會保險繳費(Insur)可以通過財務報表附注中應付職工薪酬的明細科目獲取,參考趙健宇和陸正飛(2018)的思路,利用社會保險的本期增加額與(應付職工薪酬本期增加額-董監高薪酬)之比度量企業社會保險繳費壓力(Insur1)。同時為了增強研究結果的穩健性,進一步利用社會保險的本期增加額與當期營業收入的比值作為企業社會保險繳費壓力的另一個代理變量(Insur2)。
2.企業盈余質量
關于企業盈余質量的度量,參考古樸和翟士運(2020)、李增福等(2021)、吳斌等(2021)的方法,利用企業盈余管理程度作為代理變量。盈余管理程度越高,企業盈余質量越差。同時為了進一步識別在社會保險繳費壓力較大的環境下,企業盈余質量的降低主要受到哪種盈余管理方式的驅動,本文分別考察了應計盈余管理和真實盈余管理兩種盈余管理方法。
應計盈余管理采用修正的Jones模型加以度量:
ACCt/TAt-1=α1(1/TAt-1)+α2(ΔMBIt/TAt-1-ΔARt/TAt-1)+α3(FAt/TAt-1)+δt(1)
模型(1)中,ACC表示企業應計利潤,TA表示企業總資產,ΔMBI表示主營業務收入的年度變化,FA表示固定資產原值,ΔAR表示應收賬款年度差額。通過模型(1)計算各個系數的擬合值并代入模型中,即得出應計盈余管理(AEM)。
真實盈余管理借助以下模型加以度量:
CFOt/TAt-1=α0+α1(1/TAt-1)+α2(MBIt/TAt-1)+α3(ΔMBIt/TAt-1)+δt"(2)
PRODt/TAt-1=α0+α1(1/TAt-1)+α2(MBIt/TAt-1)+α3(ΔMBIt/TAt-1)+δt(3)
DISEXPt/TAt-1=α0+α1(1/TAt-1)+α2(MBIt-1/TAt-1)+δt(4)
其中,CFO、PROD、DISEXP表示凈現金流量、生產成本、酌量性費用,而現金流操控、生產操控及費用操控之和表現為真實盈余管理(REM)。
3.控制變量
參考李建強等(2020)、陸瑤等(2017)的思路,選取如下控制變量:企業規模、財務杠桿、資產凈利率、息稅前利潤、銷售收入增長率、固定資產密度、董事會規模、兩職兼任、產權性質、上市年限。具體變量含義見表1。
(三)模型構建
為了驗證本文提出的假設,構建出如下模型:
EMi,t=β0+β1Insuri,t+ωZi,t+λt+ηi+εi,t(5)
Zi,t=f(Sizei,t+Levi,t+ROAi,t+EBITi,t+Growthi,t+Mortgagei,t+Boardi,t+Duali,t+Equityi,t+Agei,t)(6)
模型(5)中的被解釋變量表示企業盈余質量,其中具體包含應計盈余管理(AEM)與真實盈余管理(REM),解釋變量Insur表示公司社會保險繳費壓力,具體包含Insur1和Insur2。Z表示控制變量集合,其內容反映在模型(6)中。λ表示年度固定效應,η表示公司固定效應。系數β1的方向及顯著性水平是本文關注的重點內容。
(四)描述性統計
表2的描述性統計結果表現出以下兩種情況:第一,應計盈余管理(AEM)與真實盈余管理(REM)的平均值分別為0.059和(-0.043)。該結果與何威風等(2019)以及陸瑤等(2017)的描述性統計結果基本一致。第二,社會保險繳費壓力中的Insur1和Insue2的平均值分別為0.146和0.019。該描述性統計結果與魏志華和夏太彪(2020)的結果大體一致,表明樣本企業社會保險繳費年度增加額占應付職工薪酬增加額的14.6%和當年營業收入的1.9%。
五、實證結果與實證分析
(一)基本結果與分析
表3中的結果綜合反映了企業的社會保險繳費壓力與盈余質量之間的關系。表3第(1)列中Insur1的系數顯著為正,而在第(2)列對應系數雖為正,但未通過顯著性水平檢驗。上述結果說明:第一,企業高管在面臨較重的社會保險繳費壓力的情況下,有動機借助損害企業盈余質量;第二,在對具體的盈余操縱方式的選擇上,高管主要借助應計盈余管理(AEM)實現其機會主義動機,從而造成了對企業盈余質量的損害,這可能是由于社會保險繳費壓力對企業自由現金流產生了較強的約束效應,制約了高管進行真實盈余管理的資源和空間。上述結果的經濟含義在于,社會保險繳費壓力每增大1%,企業盈余質量相應降低49.15%。為了增強研究結果的穩健性,利用Insur2作為新的解釋變量進行回歸分析,結果列示在表3第(3)列~(4)列。對比第(3)列~(4)列的結果可以得出相同的結論,即社會保險繳費壓力會降低企業盈余質量,且高管主要借助應計盈余管理的途徑造成了企業盈余質量的下降,而實施真實盈余管理的動機相對較弱。上述結果驗證了假設H1以及假設H1a,即一方面,社會保險繳費壓力會損害企業盈余質量,另一方面高管主要通過應計盈余管理的途徑降低了企業盈余質量。
(二)內生性處理
1.考慮反向因果的影響
本文的基本回歸采用的是OLS方法,其結果可能會受到潛在的內生性問題的干擾,內生性問題的主要表現形式為反向因果和遺漏變量。就反向因果問題而言,一方面,本文主要關注的是社會保險繳費壓力對企業盈余質量的影響,對于企業個體而言,社會保險繳費是依據《社會保險法》等相關法律法規而產生的約束性義務,因此對于企業而言具有一定的外生性。但是在現實情況中,確實存在某些企業通過偷逃繳納社會保險的途徑緩解現金流壓力的情況。另一方面,企業借助盈余操縱以粉飾企業業績,有助于緩解短期融資約束,從而對于企業繳納社會保險的能力和動機產生影響。為了合理規避反向因果問題對于基本結果的潛在影響,擬采用雙重差分(DID)設計進行處理。具體而言,選取如下兩個外生事件沖擊構建雙重差分模型:
(1)基于《降低社會保險費率綜合方案》的雙重差分設計
2019年國務院辦公廳印發《降低社會保險費率綜合方案》(以下簡稱《方案》)并于當年5月1日實施,其核心內容在于明確養老保險繳費比例超過16%的省份,可以將養老保險繳費比例下調至16%,以此降低企業的養老保險繳費負擔。《方案》的實施為準自然實驗的設計提供了合理的外生沖擊事件,據統計,在《方案》印發之前,只有廣東省和浙江省的養老保險繳費比例低于16%,也即《方案》對于養老保險繳費比例的調整對于廣東省和浙江省的上市公司影響相對較低,而對于注冊地位于其他省份的上市公司的社會保險繳費負擔的影響相對較大。基于此,將注冊地位于廣東省、浙江省的上市公司作為對照組,注冊地位于其他省份的上市公司作為實驗組(Treat),并將2019年及之后年度作為實驗期間(Post),賦值為1,之前年度賦值為0。構建出如下模型:
AEMi,t=θ0+θ1Treati×Postt+αZi,t+λt+ηi+εi,t(7)
根據預期,系數θ1應當具有顯著為負的特征,說明社會保險繳費壓力的降低,有助于抑制應計盈余管理,提高企業盈余質量,從而有助于基于另一個視角構建起社會保險繳費與盈余質量之間的邏輯關系。
(2)基于《社會保險法》的雙重差分設計
我國于2011年實施了《社會保險法》,進一步從法律的高度強化了企業繳納社會保險的義務,同時加大了對于偷逃繳納社會保險情形的處罰力度。參考劉貫春等(2021)的思路,將2011年之前企業社會保險繳費率(Insur1)均值低于行業均值的企業作為實驗組,高于行業均值的企業作為對照組,同時將2011年之后年度賦值為1,之前年度賦值為0。其基本邏輯在于,在《社會保險法》實施之前,社會保險繳費率越低的企業,受到《社會保險法》規制的影響越大,而社會保險繳費率較高的企業受到的影響相對較小。基于此,構建出如下模型:
AEMi,t=δ0+δ1Treati×Postt+αZi,t+λt+ηi+εi,t(8)
根據研究需要,系數δ1應當顯著為正,反映出社會保險繳費壓力的增大,容易誘發企業高管的應計盈余管理傾向,損害企業盈余質量。
2.考慮遺漏變量的影響
遺漏變量同樣是內生性問題產生的主要原因之一。對于盈余質量的影響因素而言,除了企業層面的特征之外,審計師(Audit)、機構投資者(Invest)等外部治理主體同樣會影響到企業的盈余操縱動機,進而影響盈余質量。此外,內部控制(IC)作為防范盈余操縱的重要機制,是影響企業盈余質量的重要因素。因此,進一步將上述影響因素納入模型的控制變量之中,具體而言,將審計師是否來自國際四大事務所作為審計質量的代理變量。通過機構投資者持股比例度量機構投資者治理。借助迪博內部控制指數度量企業內部控制水平。并基于模型(5)~模型(6)進行回歸分析。
表4反映了內生性處理的結果,其中第(1)列~(2)列是對反向因果問題進行處理的結果,第(3)列~(4)列是對遺漏變量問題處理的結果。第(1)列的結果表明,受到《方案》影響而降低社會保險繳費壓力的企業,其盈余質量得以提高。表現為應計盈余管理的程度受到抑制,即交乘項Treat×Post系數顯著為負,與之相對應,第(2)列中受到《社會保險法》的影響,企業社會保險繳費規制力度增強,企業盈余質量受到不利影響,表現為應計盈余管理程度顯著提高,綜合第(1)列~(2)列的結果,說明社會保險繳費壓力與企業盈余質量之間存在邏輯上的因果關系。進一步地,綜合第(3)列~(4)列的結果,在將相關影響因素納入到模型之中后,主要變量的系數依舊穩健,從而進一步說明面臨社會保險繳費壓力的上市公司,會更加傾向于采用應計盈余管理的途徑向外部傳遞積極信號,進而對企業盈余質量造成了負面影響。
(三)穩健性檢驗
1.樣本匹配
為了消除因樣本系統性差異對回歸結果的影響,擬通過PSM的途徑對樣本進行匹配。具體通過企業社會保險繳費的行業年度中位數將樣本劃分為兩組,借助傾向得分匹配法對樣本進行匹配,并進一步完成回歸分析。
表5反映了經過PSM匹配后的回歸結果,其中第(1)列~(2)列及第(3)列~(4)列的結果反映出,在規避了樣本系統性差異的影響之后,穩健性檢驗結果與基本回歸結果的結論一致。
2.剔除社保征繳機構轉換的影響
為了增強社保費用的征收力度,我國政府在2018年將社保征繳機構由社保機構調整為稅務機關,從而提高了社保費用征繳效率。這一事件可能對本文的基本結果產生影響,為了剔除這一事件的影響,本文采用2011—2017年作為樣本期間進行檢驗。
表6的結果反映了在剔除2018年社保征繳機構轉換的影響之后的檢驗結果,第(1)列中Insur1的系數顯著為正,該結果說明面臨社會保險繳費壓力的企業高管,傾向于增加企業應計盈余管理的程度,而第(2)列中Insur1與被解釋變量負相關且未通過顯著性檢驗。同時,綜合第(3)列~(4)列的結果發現,在剔除社保征繳機構轉換的影響后,回歸結果具有穩健性。
3.被解釋變量滯后一期
考慮到社會保險繳費壓力對于企業盈余質量的影響可能存在潛在的時滯效應,基于此,將被解釋變量滯后一期,觀察社會保險繳費壓力對企業盈余質量影響的差異。
在將被解釋變量滯前一期的情況下(具體見表7),主要變量Insur1與Insur2的系數在方向和顯著性兩個維度上與基本回歸結果一致,同時控制變量系數的符號方向與顯著性水平與基本回歸結果一致。反映出基本回歸結果較好的穩健性。
六、作用機制研究
通過上述基本研究,可以明確在社會保險繳費壓力較大的環境下,對企業盈余質量會產生負面影響,且相比于真實盈余管理,企業高管更加傾向于實施應計盈余管理,從而降低了企業盈余質量。那么需要進一步明確的問題在于,社會保險繳費這一用工成本,通過怎樣的路徑作用于高管動機,表現為企業應計盈余管理程度的提升。我們認為,自由現金流約束是其中重要的作用機制。自由現金流是企業
重要的內源融資渠道,對于企業應對外部環境變化、更加充分地參與市場競爭具有保障性作用(劉行和呂長江,2018)。但社會保險繳費在較強的征繳機制約束以及較大的轉嫁難度的背景下,其會成為企業自由現金流的約束性因素,也即社會保險繳費會加大企業的財務壓力,約束企業自由現金流量的規模(唐鈺和封進,2019)。為了應對自由現金流量的約束效應以及由此產生的對企業盈利能力的負面作用,企業有動機借助應計盈余管理對財務報表加以粉飾,以向資本市場傳遞有利信號,同時借助扭曲的財務信息干擾行業競爭企業的決策有效性,也即在自由現金流約束性較強的環境下,容易激發高管應計盈余管理的動機,進而對企業盈余質量產生負面影響。
除現金流約束這一路徑之外,降低企業運營效率同樣是社會保險繳費抑制企業盈余質量的潛在路徑。具體而言,社會保險繳費強度的提高雖有利于增強員工保障,但也會導致福利約束效應,即較高的社會保險繳費強度可能會誘發企業員工的福利惰性心理,造成員工效率低下,從而對企業運營效率產生負面影響。另外,社會保險繳費強度的增大意味著企業員工實際到手薪酬的下降,根據心理預期假說,相對于潛在的保障性薪酬,實際獲取的薪酬對員工的激勵效應更大(白重恩等,2012),使得較高的社會保險繳費削弱了薪酬激勵效應,不利于激發員工工作的積極性,導致企業效率降低。企業運營效率的降低增大了企業面臨的短期業績壓力,容易造成投資者的負面評價。出于向企業外部傳遞利好信號的動機,高管傾向于通過盈余管理進行業績粉飾,從而造成了企業盈余質量降低。
為了對上述潛在機制進行檢驗,構建出如下模型:
Meci,t=γ0+γ1Insuri,t+αZi,t+λt+ηi+εi,t(9)
AEMi,t=ρ0+ρ1Insuri,t+ρ2Meci,t+αZi,t+λt+ηi+εi,t(10)
模型(9)中的Mec表示中介變量,其中具體包括企業自由現金流(FCF)以及企業運營效率(Eff)。關于企業自由現金流的度量方式,基于牟偉明(2018)的度量思路,通過(上年經營活動產生的現金流量凈額+上年處置固定資產、無形資產和其他長期資產收回的現金凈額-上年構建固定資產、無形資產和其他長期資產支付的現金-上年分配股利、利潤或償付利息支付的現金)/上年末資產的方法對企業自由現金流加以度量。對于企業運營效率的度量,參考Singh和Li(2003)的研究方法,利用資產周轉率進行度量,因為資產周轉率較綜合地反映了管理層努力程度及企業資源的利用效率,其中資產周轉率為營業收入與企業平均資產總額的比值。基于預期,模型(9)中的社會保險繳費壓力與自由現金流及企業運營效率負相關,模型(10)中的系數ρ1顯著為正,而ρ2顯著為負。
作用機制檢驗的結果列示在表8、表9中,其中表8列示了當中介變量為企業自由現金流時的檢驗結果,表8第(1)列~(2)列反映了當Insur=Insur1的情況下,模型(9)~模型(10)的回歸結果,第(1)列中的Insur1的系數結果說明,社會保險繳費壓力會約束企業自由現金流規模,而第(2)列中的Insur1和FCF的系數方向及顯著性水平均符合預期,也即社會保險繳費壓力通過抑制企業自由現金流的機制作用于企業盈余質量,導致企業盈余質量的下降。進一步地,當Insur=Insur2時,回歸結果符合預期,進一步驗證了自由現金流約束路徑的存在。
表9反映了當中介變量為企業運營效率(Eff)時的檢驗結果。其中第(1)列的結果表明,當Insur=Insur1時,社會保險繳費顯著抑制了企業運營效率,表現為Insur1的系數在10%水平上顯著為負。第(2)列的結果符合預期,綜合第(1)列~(2)列的結果可以驗證,中介效應檢驗符合預期,即社會保險繳費通過降低企業運營效率的路徑,降低了企業盈余質量。進一步地,第(3)列的結果反映出,當Insur=Insur2的情況下,Insur2的系數顯著為負,說明在社會保險繳費壓力較大的情況下,企業運營效率顯著降低,此外,第(4)列的結果符合預期,從而進一步驗證了中介效應的存在性。
七、異質性研究
(一)產品市場競爭異質性
市場競爭程度是企業經營發展必須要面對的環境,作為外部影響機制,市場競爭會與企業內部治理機制交互影響,進而作用于企業高管的具體決策(王靖宇和張宏亮,2019)。當企業處于競爭程度較高的市場環境時,出于獲取競爭優勢的需要,高管有動機向行業競爭企業釋放負外部性(劉亞輝等,2021),而有意識地扭曲盈余質量則是高管釋放負外部性的可行手段。具體而言,行業中的信息不對稱制約了行業競爭企業的會計信息識別能力,而會計信息是行業競爭企業制定自身決策的重要參考,扭曲的會計信息容易對行業競爭企業的決策形成誤導。因此在企業社會保險繳費壓力較大的情況下,企業的行業競爭力因自由現金流約束而受到影響,為了規避市場競爭的“淘汰效應”,高管有較強的動機進行盈余質量管理,從而使得企業盈余質量受到不利影響。也即在產品市場競爭程度較高的環境下,社會保險繳費壓力對于企業盈余質量的負面影響更加顯著。
基于上述分析,構建出如下模型:
AEMi,t=φ0+φ1Inusri,t+φ2HHIi,t+φ3Insuri,t×HHIi,t+αZi,t+λt+ηi+εi,t(11)
在模型(11)中,HHI表示產品市場競爭程度,具體通過赫芬達爾指數進行度量,該指標數值越大,市場競爭越傾向于壟斷,因此該指標屬于反向指標。模型(11)中其他變量符號的內涵與模型(5)~模型(6)相同。
表10中的檢驗結果反映了產品市場競爭異質性對社會保險繳費與企業盈余質量相關關系的調節效應。其中第(1)列反映了在社會保險繳費的度量指標為Insur1的情況下,產品市場競爭的調節效應,交互項Insur1×HHI的系數在5%水平上顯著為負,考慮到產品市場競爭的度量指標屬于負向指標,該結果反映了產品市場競爭程度越高,社會保險繳費對企業盈余質量的負向影響越大。第(2)列結果列示了當社會保險繳費度量指標為Insur2的情況下,交互項Insur2×HHI的系數為負,且具有10%水平上的顯著性,這進一步說明產品市場競爭加劇了社會保險繳費對企業盈余質量的抑制作用。
(二)勞動力密集程度異質性
勞動力密集度體現了企業用工規模(劉貫春等,2021)。勞動力密集程度較高,則企業需要負擔的社會保險規模會更大,由此會給企業造成更大的財務壓力。為了緩解因財務壓力導致的企業財務資源配置效率不足,高管有動機借助成本相對較低的應計盈余管理粉飾財務報表,規避向資本市場傳遞的不利信號,從而使得企業盈余質量受損。而在勞動力密集程度較低的企業中,社會保險繳費壓力相對較低,其對于財務資源配置的扭曲程度相對較小,使得高管進行盈余質量調節的動機較弱,使得社會保險繳費壓力對企業盈余質量的負面影響得以緩解。通過上述分析,本文認為企業勞動力密集程度越高,社會保險繳費對企業盈余質量的抑制作用越強。
對此,構建出如下模型:
AEMi,t=φ0+φ1Inusri,t+φ2Labori,t+φ3Insuri,t×Labori,t+αZi,t+λt+ηi+εi,t"""""""""(12)
在模型(12)中,Labor表示企業勞動力密集程度,參考倪驍然和朱玉杰(2016)的思路,利用\的方法度量勞動力密集程度,同時將高于勞動力密集度的年度行業均值的樣本賦值為1,其余樣本取值為0。主要關注交乘項系數φ3的方向及顯著性水平。
表11列示了勞動力密集程度異質性對社會保險繳費與企業盈余質量關系的調節效應。第(1)列的結果表明,交乘項Insur1×Labor的系數在10%水平上顯著為正,說明當企業勞動力密集程度較高時,
社會保險繳費對企業盈余質量的抑制作用更強。與之類似,第(2)列中的交乘項Insur2×Labor系數在1%水平上顯著為正,從而驗證了勞動力密集程度會增加社會保險繳費對企業盈余質量的抑制程度。
(三)銀企關系異質性
銀企關系是企業重要的社會資本,加之銀行部門是我國企業主流的外部融資渠道(巫岑等,2016),具備銀企關系的企業具有更強的融資可得性,表現為較低的融資成本和較大的融資規模(尹志超等,2015)。因此,銀企關系的存在有助于緩解因社會保險繳費負擔而產生的現金流約束效應,降低由此產生的財務資源配置扭曲程度,從而有利于降低高管的盈余管理動機,緩解社會保險繳費對企業盈余質量的負面影響。對于不存在銀企關系的企業而言,其面臨的外部融資約束程度較強,社會保險繳費負擔的壓力更為突出,高管的盈余管理動機也相對較強,從而更容易加劇社會保險繳費對企業盈余質量的負面影響。因此,本文認為相對于不具有銀企關系的企業,具有銀企關系的企業能夠緩解社會保險繳費對企業盈余質量的負面作用。
基于此,構建出如下模型:
AEMi,t=φ0+φ1Inusri,t+φ2Banki,t"""""+φ3Insuri,t×Banki,t+αZi,t+λt+ηi+εi,t"(13)
在模型(13)中,銀企關系(Bank)通過以下方法度量:銀行持股企業、企業持股銀行、高管具有金融業履歷是銀企關系的主要形式,只要企業滿足上述銀企關系情形之一,我們將樣本賦值為1,不具有銀企關系情形的樣本取值為0。我們主要關注交互項系數φ3。
通過觀察表12的檢驗結果可以發現,在第(1)列中,交互項Insur1×Bank的系數在1%水平上顯著為負,說明具有銀企關系有利于負向調節社會保險繳費與企業盈余質量的相關關系,即銀企關系有利于緩解社會保險繳費對企業盈余質量的抑制作用。相應地,第(2)列的結果表明,交互項系數在5%水平上顯著為負,進一步說明了銀企關系有利于緩解社會保險繳費對企業盈余質量的不利影響。
八、研究結論與政策啟示
社會保險繳費作為企業面臨的剛性壓力,對于企業現金流產生了約束效應。在這種壓力環境下,是否會誘發高管的盈余操縱動機?進一步地,哪種盈余操縱方式是影響企業盈余質量的主要驅動因素?本文基于“勞動與金融”理論,通過2011—2021年A股上市公司樣本,對上述問題進行了系統研究,試圖從理論分析與實證研究兩個方面進一步闡明社會保險繳費與企業盈余質量之間的關系,并進一步打開二者之間的路徑“黑箱”。研究發現:(1)較大的社會保險繳費壓力會誘發高管的盈余操縱動機,從而對企業盈余質量產生了負面影響。這一結果經過傾向得分匹配等多種方法的內生性處理與穩健性檢驗后,結論依然成立,從而具有較好的穩健性。(2)對于主要驅動因素的研究,分組檢驗結果表明,相對于真實盈余管理,應計盈余管理是高管實施盈余操縱的主要工具,主要原因在于應計盈余管理具有較低的實施成本與調整成本。(3)機制檢驗結果表明,降低企業自由現金流、降低企業運營效率是社會保險繳費壓力作用于企業盈余質量的主要機制,通過上述機制誘發了高管代理動機,損害了企業盈余質量。(4)異質性分析發現,當企業面臨的產品市場競爭程度較高、企業勞動力密集程度較高的情況下,社會保險繳費壓力對于企業盈余質量的抑制作用更加顯著,但具備銀企關系有利于緩解社會保險繳費對企業盈余質量的負面影響。
上述結論的政策啟示性較強:第一,推進供給側改革,緩解企業繳費負擔。以“三去一降一補”為核心的供給側改革,成為推動企業減費降稅的政策性依據之一。本文的研究結果表明,企業的社會保險繳費負擔越重,則對企業盈余質量的負面影響越大,其原因在于社會保險繳費負擔增加了企業面臨的流動性壓力,出于粉飾業績以及向外部傳遞利好信號等動機,高管通常傾向于增大應計盈余管理程度,最終損害了企業盈余質量。因此,有序推進減稅降費,緩解企業經營壓力,企業稅費負擔的緩解有助于降低企業資源配置的扭曲程度,改善企業經營質量,對于經濟高質量發展具有重要意義,因此政府相關部門應當合理有序地推進供給側改革,緩解企業負擔。第二,企業應當積極開拓融資渠道,緩解經營壓力的負面影響。銀企關系有助于緩解社會保險繳費對企業盈余質量的負面影響,在于銀企關系緩解了企業外部融資壓力,合理降低了企業的社會保險繳費壓力。習近平總書記指出“確保企業社會保險繳費實際負擔有實質性下降”,社會保險繳費壓力的降低,有助于緩解因財務資源配置扭曲產生的諸如盈余管理等負面經濟后果,有利于企業更好地參與市場競爭,改善企業盈利能力,基于融資的重要性,企業應當積極主動開拓外部融資渠道,降低融資風險,利用相對穩定的融資來源緩解經營壓力產生的負面影響,提高企業發展質量。第三,企業應當注重福利保障與激勵機制相互結合,作為提高企業發展質量的重要工具。本文的中介效應檢驗結果表明,社會保險繳費通過降低企業運營效率的路徑抑制了企業盈余質量,其中的原因在于社會保險繳費強度的增大,在提高員工福利保障的同時,也增加了員工的福利惰性,反而對企業運營效率產生了負面影響。因此,企業在提供福利性保障的同時,也要注重激勵性契約的實施,通過福利保障與激勵機制的結合,激發員工工作的積極性,提高企業經濟效益。
參考文獻:
[1]"白重恩、吳斌珍、金燁,2012:《中國養老保險繳費對消費和儲蓄的影響》,《中國社會科學》第12期。
[2]"白俊、連立帥,2014:《國企過度投資溯因:政府干預抑或管理層自利?》,《會計研究》第2期。
[3]"程欣、鄧大松,2020:《社保投入有利于企業提高勞動生產率嗎?基于“中國企業—勞動力匹配調查”數據的實證研究》,《管理世界》第3期。
[4]"崔艷娟、李延喜、陳克兢,2018:《外部治理環境對盈余質量的影響:自然資源稟賦是“詛咒”嗎》,《南開管理評論》第2期。
[5]"鄧悅、王澤宇、寧璐,2018:《企業社保投入提升了全要素生產率嗎——來自中國的新證據》,《江西財經大學學報》第6期。
[6]"丁方飛、陳智宇、李蘇、喬紫薇,2021:《關鍵審計事項披露與非機會主義盈余管理——基于兩種盈余管理方式轉換視角的研究》,《審計與經濟研究》第5期。
[7]"杜亞飛、楊廣青、汪澤镕,2020:《管理層股權激勵、機構投資者持股與經營分部盈余質量》,《現代財經》第12期。
[8]"古樸、翟士運,2020:《監管不確定性與企業盈余質量——基于證監會換屆的準自然實驗》,《管理世界》第12期。
[9]"何威風、陳莉萍、劉巍,2019:《業績考核制度會影響企業盈余管理行為嗎》,《南開管理評論》第1期。
[10] 何子冕、江華、李雅楠,2020:《養老保險實際繳費率與企業創新——基于非線性關系的研究》,《勞動經濟研究》第4期。
[11] 胡楠、邱芳娟、梁鵬,2020:《競爭戰略與盈余質量——基于文本分析的實證研究》,《當代財經》第9期。
[12] 黃華、何威風、吳玉宇,2020:《央企董事會試點與上市公司盈余管理行為》,《會計研究》第7期。
[13] 雷新途、汪宏華,2019:《政府反腐風暴提高了企業盈余質量了嗎——來自中國上市公司的證據》,《會計研究》第12期。
[14] 李波、楊先明,2021:《勞動保護與企業出口產品質量——基于〈勞動合同法〉實施的準自然實驗》,《經濟學動態》第7期。
[15] 李春濤、薛原、惠麗麗,2018:《社保基金持股與企業盈余質量:A股上市公司的證據》,《金融研究》第7期。
[16] 李建強、葉云龍、于雨瀟、王紅建,2020:《〈勞動合同法〉、利潤沖擊與企業短期應對——基于企業盈余管理的視角》,《會計研究》第9期。
[17] 李姝、梁郁欣、田馬飛,2017:《內部控制質量、產權性質與盈余持續性》,《審計與經濟研究》第1期。
[18] 李增福、駱展聰、杜玲、湯旭東,2021:《“信息機制”還是“成本機制”?——大數據稅收征管何以提高了企業盈余質量》,《會計研究》第7期。
[19] 劉貫春、葉永衛、張軍,2021:《社會保險繳費、企業流動性約束與穩就業——基于〈社會保險法〉實施的準自然實驗》,《中國工業經濟》第5期。
[20] 柳光強、王迪,2021:《政府會計監督如何影響盈余管理——基于財政部會計信息質量隨機檢查的準自然實驗》,《管理世界》第5期。
[21] 劉行、呂長江,2018:《企業避稅的戰略效應——基于避稅對企業產品市場績效的影響研究》,《金融研究》第7期。
[22] 劉亞輝、牟爽、尹玉剛,2021:《產品市場競爭風險被定價了嗎?——來自中國A股市場的證據與解釋》,《經濟學(季刊)》第6期。
[23] 劉媛媛、劉斌,2014:《勞動保護、成本粘性與企業應對》,《經濟研究》第5期。
[24] 陸瑤、施新政、劉璐瑤,2017:《勞動力保護與盈余管理——基于最低工資政策變動的實證分析》,《管理世界》第3期。
[25] 呂夢、王兵,2021:《內部審計總監的外部審計經歷與公司盈余質量》,《審計研究》第1期。
[26] 倪驍然、朱玉杰,2016:《勞動保護、勞動密集度與企業創新——來自2008〈勞動合同法〉實施的證據》,《管理世界》第7期。
[27] 彭章、施新政、陸瑤、王浩,2021:《失業保險與公司財務杠桿》,《金融研究》第8期。
[28] 錢雪亞、蔣卓余、胡瓊,2018:《社會保險繳費對企業雇傭工資和規模的影響研究》,《統計研究》第12期。
[29] 沈永建、梁方志、蔣德權、王亮亮,2020:《社會保險征繳機構轉換改革、企業養老保險支出與企業價值》,《中國工業經濟》第2期。
[30] 唐鈺、封進,2019:《社會保險繳費對企業資本勞動比的影響》,《經濟研究》第11期。
[31] 王靖宇、張宏亮,2019:《產品市場競爭與企業投資效率:一項準自然實驗》,《財經研究》第10期。
[32] 魏志華、夏太彪,2020:《社會保險繳費負擔、財政壓力與企業避稅》,《中國工業經濟》第7期。
[33] 吳斌、徐雪飛、陳鋒,2021:《營改增、稅收征管與資本市場質量——基于中國上市公司盈余質量視角的實證檢驗》,《宏觀質量研究》第1期。
[34] 巫岑、黎文飛、唐清泉,2016:《銀企關系、銀行業競爭與民營企業研發投資》,《財貿經濟》第1期。
[35] 向銳、宋聰敏,2019:《學者型獨董與公司盈余質量——基于中國上市公司的經驗數據》,《會計研究》第7期。
[36] 許紅梅、李春濤,2020:《勞動保護、社保壓力與企業違約風險——基于〈社會保險法〉實施的研究》,《金融研究》第3期。
[37] 閆煥民、魏珊珊、張亮,2020:《公司戰略與盈余管理路徑選擇——兼論審計治理效應》,《管理評論》第6期。
[38] 陽義南、連玉君,2015:《社會保險能降低員工辭職率嗎?——中國綜合社會調查的雙重差分模型估計》,《經濟管理》第1期。
[39] 尹志超、錢龍、吳雨,2015:《銀企關系、銀行業競爭與中小企業借貸成本》,《金融研究》第1期。
[40] 于新亮、上官熠文、于文廣、李倩,2019:《養老保險繳費率、資本——技能互補與企業全要素生產率》,《中國工業經濟》第12期。
[41] 于鵬、申慧慧,2018:《監管距離、事務所規模與盈余質量》,《審計研究》第5期。
[42] 張璇、周鵬、李春濤,2016:《賣空與盈余質量——來自財務重述的證據》,《金融研究》第8期。
[43] 趙健宇、陸正飛,2018:《養老保險繳納比例會影響企業生產效率嗎?》,《經濟研究》第10期。
[44] 周軍、郝玲玲、楊茗,2019:《獨立董事交通便利性與盈余質量——異地會計專業獨董的視角》,《會計研究》第6期。
[45] 周曉光、廖夢婷,2021:《社保繳費負擔對企業投資的影響》,《勞動經濟研究》第1期。
[46] 朱冰,2020:《〈勞動合同法〉和公司并購績效——基于雙重差分模型的實證檢驗》,《會計研究》第6期。
[47] Akerlof,G.A. and Yellen,J.L.,1990,The Fair Wage-effort Hypothesis and Unemployment, Quarterly Journal of Economics, 109(4):881-919.
[48] Benzarti,Y.and Harju,J.,2020,Using Payroll Tax Variation to Unpack The Black Box of Firm Level Production, NBER Working Paper.
[49] Berger,M.C.,Black,D.A.and Scott,F.A.,2004, Is There Job Lock? Evidence from The Pre-HIPPA Era, Southern Economic Journal, 70(4):953-976.
[50] Chan,L.,Chen,K.,Chen,T.,et al.,2015,Substitution Between Real and Accruals-based Earnings Management after Volunteer Adoption of Compensation Claw-back Provisions, Accounting Review, 90(1):147-174.
[51] Dyreng,S.D.and Maydew,E.L.,2018, Virtual Issue on Tax Research, Journal of Accounting Research, 56(2):301-311.
[52] Fairhurst,D.J.and Serfling,M.,2016,Employment Protection, Investment and Firm Growth, Contemporary Accounting Research, 31(4):1077-1102.
[53] Francis,J.,LaFond, R.and Olsson,P.M.,2004,Costs of Equity and Earnings Attributes\, The Accounting Review,79(4):967-1010.
[54] Jensen,M.C.and Meckling,W.H.,1976,Theory of the Firm: Managerial Behavior, Agency Costs and Ownership Structure, Journal of Financial Economics,3(4):305-360.
[55] Kugler,A.and Kugler,M.,2009,Labor Market Effects of Payroll Taxes in Developing Countries: Evidence from Colombia, Economic Development and Cultural Change, 41(1):91-122.
[56] Luque,A.,Cornell,K.and Zawacki,A.,2013,The Effect of Employer Health Insurance Offering on The Growth and Survival of Small Business, Upjohn Institute Technical Report Working Paper.
[57] Ramalingegowda,S.,Utke,S.,and Yu,Y.,2020,Common Institutional Ownership and Earnings Management, Contemporary Accounting Research, 38(1):208-241.
[58] Seaz,E.,Schorfer,B.and Seim,D.,2020,Payroll Taxes, Firm Behavior and Rent Sharing: Evidence from A Young Workers’ Tax Cut in Sweden, American Economic Review, 109(5):1717-1763.
[59] Serfling,M.,2016, Firing Costs and Capital Structure Decisions, Journal of Finance,71(5):2239-2285.
[60] Subramanyam,K.R.,1996,The Pricing of Discretionary Accruals, Journal of Accounting and Economics, 22(1):249-281.
[61] Li,Y.,Li,X.,Xiang,E.,et al.,2020,Financial Distress, Internal Control and Earnings Management: Evidence from China, Journal of Contemporary Accounting and Economics, (5):1-18.
[62] Zang,A.Y.,2012,Evidence on The Tread-off Between Real Activities Manipulation and Accrual-based Earning Management, The Accounting Review, 87(2):675-703.
Social Insurance Payment and Enterprise Earnings Quality
Wang Jingyu1, Zhang Hongliang2"and Li Yinwen2
(1.School of Accounting,Beijing Wuzi University;2.School of Business,Beijing Technology and Business University)
Abstract:Will the financial pressure caused by social insurance payment stimulate the motivation of executives’ earnings management? Focusing on this research problem, based on the sample of A-share listed companies, this paper selects 2011-2020 as the sample period, and examines the application difference between executives’ accrued earnings management and real earnings management under the pressure of social insurance payment. It is found that the pressure of social insurance payment will improve the degree of enterprise earnings management, and executives’ earnings management motivation is mainly reflected in the level of accrued earnings management.Real earnings management has been restrained. The cash flow constraint effect caused by the payment pressure of social insurance is the intermediate path for executives to carry out earnings management. At the same time, when the industry is highly competitive and labor-intensive, the promotion effect of social insurance payment on accrued earnings management is stronger, but the bank enterprise relationship helps to alleviate the correlation between the two.
Key Words:social insurance payment; earnings management; cash flow constraint; enterprise operational efficiency
責任編輯"王"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