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像里穿越的自我（組詩）

無關(guān)緊要的事情

我出生的前一天是什么樣的？

那一天父親在午后睡覺

鼾聲驚飛了后院的蝴蝶

夏風吹動藍色的矢車菊

那一天，家里的梔子花落了一地

祖母把它串成項鏈戴起來

學(xué)生騎著自行車笑著夏天

老舊的電風扇慵懶地轉(zhuǎn)動著

暖風鼓起藍色的窗簾

那天凌晨，我的母親坐在院子里

她燥熱難耐，看著星星

分娩的時候還沒到

另一個普通的日子

我出生的后一天是什么樣的？

父親在午后忙著招待親友

一只蝴蝶悄悄地落在光點里

君子蘭紅得像在燃燒

梔子花靜靜地落在石磚地面上

之后每年夏天我都會把它戴在脖子上

祖父在房里削一支竹笛

遠遠望去，一個青年在寫詩，或情書

他桌子上放著盛有冰塊的果汁

那天早上，母親從醫(yī)院醒來

她的孩子哭泣時嘴唇發(fā)紫

午夜

我見到你自夜色中浮出

大地沾滿汁液的絲線

還纏繞著你赤裸的雙腳

咔嚓一聲，你推開午夜的門

你問我是否即將啟程

青色的裙子和海水融為一體

你擔心我是否還會這樣和你擁抱

自礫石中涌出的咸水還能不能

輕柔地裹住我們的腳踝

你知道在這里還是峽谷的時候

我就愛上了你，和黃昏一起降臨

那個年幼赤裸的你——

我將愛你直到死去，直到

無數(shù)年后在爐火中回憶

孤獨的人啊，我們永遠不會再見

當我奮力擊水，站在長江岸邊時

我會把李白喝過的白酒傾倒其中

在想起青色裙子的那一刻，我將

垂下握著微小火焰的手，點燃

奔流到海的江水

艾米麗

——獻給親愛的艾米麗·狄金森

艾米麗，艾米麗，生命是曠野上的獵槍

吞下金屬和火藥，吐出激情和欲望

照亮夜晚，絞碎被它裝進心里的風

星星被塞入我狹隘的胸膛

噴灑出鮮血與詩歌，它們有同樣的滾燙

艾米麗，艾米麗，我看見它赤裸的荒涼

我們在石頭上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