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欄語
歷史經驗一再證明,新的框架與概念的引入,如同在學科版圖中開辟新航道,能夠打破傳統思維邊界,拓展研究視域,挖掘全新問題,融合多元知識,提供創新性的分析范式與研究方法,激發學術共同體的爭鳴與合作,激活學科發展的內生動力,引領學科向縱深發展?!稊底殖霭嫜芯俊方ㄔO“數字出版史”欄目,即抱持如此初心,希望通過這一具有跨學科方法論意義的框架和概念,完善出版學科建構,推進出版學術研究,也可視為學刊的一種自覺與破壁。
何謂數字出版史?期刊作為平臺,不介入定義,并希望以概念的開放性來包容和吸納多元研究。從產業角度來看,數字出版的發展時長甚可忽略不計,但這并不意味著數字出版無史,更不意味著數字出版史的研究價值不高。相反,在紙媒與數媒長期融合發展的背景下,數字出版史恰為我們提供了一個理解出版轉型乃至時代變革的窗口。從學科角度來看,數字出版史研究之于出版史研究和數字出版研究,均帶來了新的增長點,借由數字出版史研究可縱橫勾連廣闊空間。同時,數字出版史作為一類獨特的經驗材料,也能供給相關學科研究,實現互鑒共長。
我們堅持以整體史觀引領:強調多維度交織,數字出版史不是孤立的技術演進過程,而是技術、經濟、文化、社會等多維度緊密交織的歷程;強調跨區域聯動,數字出版打破地域界限,不同國家和地區相互影響,技術、產品、模式等不斷交流、融合;強調長時段發展,將數字出版觀念萌芽的數字出版史前史同樣納入視野,書寫長卷以更好地博古思今。相信隨著認識的不斷深化,數字出版史的概念張力和欄目生命力也將持續增強。
數字出版史作為一個范疇,其研究對象、理論資源、學術脈絡如何?如何研究數字出版史?具言之,數字出版史的問題與素材、工具與方法、觀念與思想何處尋?這些都是數字出版史深入研究和欄目建設的當務之急。我們渴盼廣大學人參與其中,共同開掘、探索與建構。
摘 要:經過數十年的發展,數字出版已經積累了豐富的理論和實踐經驗,也促成了新的社會文化景觀的形成。數字出版研究在此基礎上得到了深化與拓展,數字出版史研究也應由此提上日程。借由對數字史學及其相關問題的考述,數字出版史在廣義上可以定義為數字出版活動發生、發展的歷史,是出版學、出版史研究的重要分支領域,也是數字出版研究與歷史研究交叉融合的產物。數字出版史的研究可以分為數字出版史基本問題、數字出版業務史、數字出版文化史三大問題域,由此出發又可細分為數字出版概念史、管理史、史料整理、產業發展史、技術史、生產與傳播史、人物研究、閱讀史8個研究版塊。
關鍵詞:數字出版;數字史學;數字出版史;數字出版史研究
DOI: 10.3969/j.issn.2097-1869.2025.01.013 文獻標識碼:A
著錄格式:陳暖.數字出版史研究芻議[J].數字出版研究,2025,4(1):102-111.
近年來中國出版史研究隨著各種新史料的挖掘和新的研究范式、方法的借鑒與本土實踐,其研究范疇和研究對象得到了拓展,研究問題日漸豐富,整體研究面貌煥然一新。但總體而言,學界對于出版史研究對象、問題的關注仍主要聚焦于傳統出版,鮮有將史論筆觸延及數字出版領域。既往對數字出版歷史的探討大致有3類。一是從數字技術沿革及其應用于出版的技術實踐概覽性地梳理數字出版的發展歷程[1-2]。該類研究以時間和技術為線索展示了數字出版發展的歷史脈絡,但也僅限于單一的、線條式的事件羅列,而沒有對不同時期的數字出版形態作必要的延展。二是從數字出版的歷史對于數字出版發展的重要意義出發,有意識地對不同時期的數字出版形態及其特征展開討論[3]。雖然此類研究在對象和內容上有了一定的擴展,但其研究視角仍然較為宏觀,且未能對相應的研究對象展開深入剖析。三是基于出版史研究的范式更新討論數字出版研究的社會文化轉向,即提出應從“跨學科、傳播史視角研究數字出版”[4]。該類研究進一步打開了數字出版研究的視野,為數字出版、數字出版史的研究帶來了新的理論和方法構想,但此研究范式更新倡議尚未得到學界的廣泛回應或實踐。綜上可見,進一步提出、明確“數字出版史”的概念及其研究版圖,對于數字出版,尤其是數字出版史研究實踐的進一步鋪開,具有重要的理論和現實意義。一方面歷史研究是一切社會科學的基礎,數字出版研究作為社會科學的一部分,對其歷史展開深入闡析必然是一項基礎性工作;另一方面,數字出版史研究是出版史研究的重要組成部分,英國書籍史學者戴維·芬克爾斯坦(David Finkelstein)和阿利斯泰爾·麥克利里(Alistair McCleery)在《書史導論》中明確指出“書史還要從這里繼續走向數字出版、網絡出版”[5],這既是歷史發展的必然,也是歷史研究的必由途徑,要串聯起出版活動從古至今的完整歷史,自然少不了數字出版史這一新版塊。
1 何為“數字出版史”?
梳理歷史可知,每一次媒介技術的發展都帶來了人類文化積累和傳播活動的歷史性變革,如同文字和書寫媒介(紙張等)的發明開創了人類記錄歷史、開展交流的新紀元,計算機信息技術的發展同樣引發了歷史書寫方法和模式的更新。因此,當計算機走進知識群體的書齋時,歷史學者的敏銳觸角就開始伸向這一新興領域,“數字史學”的概念也由此提出,其在專門史領域的實踐也在不斷豐富。南京大學歷史學教授王濤曾指出“歷史學門類下的一些研究分支,也在紛紛冠名數字化的研究,如‘數字公眾史學’‘數字口述史’‘數字環境史’等”[6],梳理國內外文獻也可發現一些不同學科領域的數字史學研究成果,如數字藝術史(Digital Art History)、數字新聞史(History of Digital Journalism)等,這些研究及其帶來的專門史領域的數字史學研究實例,為探討“數字出版史”的概念及其意涵提供了參考。
1.1 作為方法的“數字史學”
20世紀80年代,“數字史學”1(Digital History)的潮流在西方史學界悄然興起。對于什么是“數字史學”,目前學界并沒有形成一致性的理解,美國內布拉斯加大學歷史學教授威廉·托馬斯(William Thomas)認為,數字史學在廣義上可以被理解為一種檢驗或再現過去的方式,通過計算機信息技術、網絡技術和軟件系統來進行[7]。他還指出,“盡管做數字歷史研究必然是將過去數字化,但遠不止如此”,也就是說不能片面地將數字史學理解為對過去歷史的數字化,應該用更開闊的視野來理解和研究數字史學及其背后的問題。我國學界將數字史學作為歷史學研究“信息轉向”的一個新興研究范式。復旦大學歷史學教授周兵認為,數字史學是“運用數字媒體和工具展開的歷史學實踐、演示、分析和研究。它依托信息技術手段,反映了歷史學不斷開放、去中心化并打破學科界限和話語壟斷的趨勢……將成為未來歷史學發展的重要方向”[8]。信息技術是數字史學的重要基礎性工具,而數字人文同樣也是數字史學的重要學術土壤。邱偉云指出,數字史學與數字人文這兩個概念具有“含攝關系”,即“數字史學包含在數字人文概念的范疇中”[9]。因此,王濤將數字人文形象地比喻成“一幢高聳的學術大廈”,它由不同的空間組成,每一個空間對應一個專業——“歷史學、社會學、地理學、文學、計算機……”[10]。毫無疑問,數字史學是數字人文中的一個重要范疇,盡管其認為“數字史學更重視網絡的利用與展示”,這似乎也在暗示數字史學作為一種方法的傾向與實踐。實際上,“將‘數字’作為方法”的研究實踐一直不僅限于歷史學研究領域,其在藝術學等領域也存在一定嘗試。數字藝術史是在“藝術史”的前面冠以“數字”之名,表現“數字藝術史的核心部分乃是將計算技術引入傳統的藝術史研究的關鍵問題”[11],這便是在強調將“數字”作為一種方法。在此認知基礎上,在出版學領域引入數字史學的基本概念和方法無疑拓寬了該學科的研究視野,延長了出版學尤其是出版史的研究脈絡。正如有學者提到“數字史學領域的大多數項目是圖書館學或出版商(數字出版界)在做”[12],盡管這里的“數字出版界”是在實踐層面為數字史學提供資源服務的數字出版項目(如數據庫),但也確實為將數字史學帶入出版學、數字出版研究領域找到了一個入口。
真正為我們帶來數字出版史研究理論想象的應該是出版學界對“數字史學”及“‘數字’作為方法”的討論。如陳丹就開宗明義地提出了可以“將‘數字’作為出版研究的方法”[13]。范軍等則基于“數字史學”的視角討論了中國出版史研究如何創新的問題,認為“數字史學”可“從材料、技術及方法論上為出版史研究提供新的發展路徑”[14]。萬安倫等指出,“構成數字出版的三元素——數字技術、數字符號、數字載體與數字人文之間存在著內在和本質的聯系,數字人文與數字出版之間的底層邏輯高度一致”[15]。這一論述與前述“數字人文是一幢高聳的學術大廈”的比喻明顯有所區別,依照數字人文的“學術大廈”形象,數字出版應當屬于這座大廈之中的一個單獨空間。但實際上,數字出版與數字人文之間并非簡單的含攝關系,而是在本質上具有邏輯共通性,二者在發展上呈現一種“你中有我,我中有你”[16]的態勢,表現出相互伴生的特征。有研究進一步指出數字人文與數字出版的這種伴生關系“促使文史研究的科學性與精確性大幅提高,呈現出嶄新面貌”[17],這也顯然體現出——無論是數字人文還是數字出版——“數字”作為方法或工具對于出版學研究的積極功用。
1.2 作為領域的“數字出版”
在既往“數字史學”的研究實踐中,也并不全是“以‘數字’為方法”來進行探討的,“數字”作為歷史研究的一個領域也早已得到相應的關注。如王濤所提出的數字人文這一“高聳的學術大廈”對空間的劃分,便也暗示著其對于“數字史學”作為一個研究范疇或研究領域的基本認識。在專門史研究實踐領域,數字新聞史給我們提供了一個范本。數字新聞史主要是梳理、研究數字新聞的歷史,這顯然是將“數字”作為一個領域。因此,討論數字出版史的概念或進行數字出版史研究,應將“數字”既作為一種方法,也作為一個領域,而不可偏廢于其中之一。這也是筆者倡導更廣泛的數字出版史研究的一個基本出發點。顯然,“數字出版”是“數字出版史”的一個核心領域。
數字出版是信息技術發展的伴生物,是數字電子技術應用于出版行業之后興起的新型出版形式,也是對既往出版形式如傳統印刷出版、電子出版、網絡出版等的補充與豐富。同時,它又以“疊加”的方式與其他出版形式一起構成了當前紛繁復雜的出版生態。我國出版界對數字出版的認識也經歷了從“方法”到“領域”的思維轉變。這從20余年來我國數字出版定義的變遷中可以略窺一斑。最早一批關注并研究數字出版的學者將數字出版視為一種服務于出版工作的新技術手段或方法,如北京大學賴茂生教授在2000年指出“國際電子出版業正在向數字化、網絡化和數字信息庫技術的方向發展”[18],指明了數字出版是電子出版的一個未來方向;2002年北京大學謝新洲教授在《數字出版技術》一書中提出,數字出版是“在整個出版過程中,從編輯、制作到發行,所有信息都以統一的二進制代碼的數字化形式存儲于光、磁等介質中,信息的處理與傳遞必須借助計算機或類似設備來進行的一種出版形式”[19]。二者都重在強調出版介質及計算機相關設備的作用,仍停留于技術層面。這與出版業界的認知是近乎一致的,在我國出版業推行數字化轉型時,有相當一部分從業人員認為將原有的印刷出版內容轉化為二進制代碼的形式就算完成了“數字化”。
幾年后,數字出版才開始逐漸擺脫“技術論”的基調而成為一個重要的出版領域。2006年,張立在梳理既有數字出版定義的基礎上對數字出版作出了新的解釋——“數字出版是指利用數字化的技術從事的出版活動”,其認為,“廣義上說,只要是用二進制這種技術手段對出版的任何環節進行的操作,都是數字出版的一部分。它包括原創作品的數字化、編輯加工的數字化、印刷復制的數字化、發行銷售的數字化和閱讀消費的數字化?!盵20]該定義不僅強調了數字技術在出版活動中的重要作用,還進一步對數字出版的業務流程進行了梳理,提出數字出版應該囊括從創作到閱讀消費的所有環節,豐富了數字出版的含義。2010年,原國家新聞出版總署發布了《關于加快我國數字出版產業發展的若干意見》,指出“數字出版是利用數字技術進行內容編輯加工,并通過網絡傳播數字內容產品的一種新型出版方式,其主要特征為內容生產數字化、管理過程數字化、產品形態數字化和傳播渠道網絡化”[21]。這也表明,數字出版已經在國家層面成為了一個重要的產業領域。在出版實踐中也是如此,在每年發布的《中國數字出版產業年度報告》中,數字出版的分類包括互聯網期刊、電子書、數字報紙、博客類應用、移動出版、網絡游戲、網絡動漫、在線教育、互聯網廣告和數字音樂10項,可見數字出版的范圍十分廣泛。因此,將數字出版作為一個“領域”而非單純的“技術”或“方法”,既符合數字出版本身的發展邏輯,也是適應新時期我國文化產業轉型升級、實現高質量發展的現實需要,有助于科學合理地規范數字出版的發展方向,拓展數字出版的研究范圍。因而,筆者所倡導的數字出版史研究,即對數字出版領域內的所有出版類型的發展歷史進行全方位探討,以期更加全面地反映數字出版的發展脈絡與歷史圖景。
1.3 “數字出版史”:新時期出版史的研究面向
出版史是出版學研究的重要范疇,其伴隨著出版學研究發展的整個過程。從出版史的研究內容來看,出版史研究專家肖東發教授指出,“出版史是編輯出版學與歷史學的交叉學科,是一門(以歷史上的出版活動為研究對象的)專史……其下屬學科有圖書史、報刊史、編輯史、印刷史、發行史、翻譯史、版權史、裝幀史等”[22]。由此可以說,凡與出版活動相關的事務或人物,都是出版史的研究內容。因此,數字出版必然是出版史的基本研究范疇,數字出版史也自然應是出版史的另一研究分支。從出版史研究的斷代方式來看,劉光裕在綜合分析的基礎上將中國出版史分為“四大階段”[23],即秦漢以前的出版孕育時期、漢唐時期的抄本出版時期、五代至晚清的雕版出版時期和晚清至今的現代出版時期。這一分期標準的劃定依據是出版活動的介質(載體)或技術,但該分期并未將當時已然開始新興的電子出版、網絡出版和數字出版技術及其帶來的新型出版形式進行細致分期,而是籠統地囊括在“現代出版時期”內。若是以技術為斷代標準,則現代出版時期又該劃分出機械印刷出版時期、電子出版時期和數字出版時期等。但無論如何,上述這種斷代方式為將數字出版史納入出版史研究范疇提供了邏輯基礎。此外,從編輯出版史教材、史料匯編和研究專著所采用的出版史分期來看,一般將中國出版史劃分為古代出版史(其中又對不同朝代進行細分)、近代出版史(1840—1919年)、現代出版史(1919—1949年)和當代出版史(1949年至今),就此而言,數字出版史屬于當代出版史的研究范疇,也是新時代深化中國當代出版史研究的題中應有之義。
綜上,數字出版史是出版學、出版史研究的重要分支領域,是數字出版研究與歷史研究交叉融合的產物。所謂數字出版史,廣義上就是數字出版活動發生、發展的歷史,包括數字出版技術發展史、數字內容生產史、數字出版管理史、數字出版傳播史、數字出版閱讀史等研究分支。這一定義與《編輯與出版學名詞》中的“電子數字出版史”既有聯系又有區別,其將“電子數字出版史”定義為“人類運用、完善電子技術、數字技術等復制、傳輸信息的傳播專門史”[24],其聯系之處在于都重視數字技術在出版活動中的作用,而區別之處一方面在于筆者所論述的數字出版史概念僅關注于數字技術;另一方面在于筆者對數字出版史的定義是以出版活動而非更廣泛意義上的傳播活動為中心。此外,從“數字”作為一種方法的角度來看,數字出版史又可解釋為運用數字技術研究出版活動的歷史,即將數字信息技術引入傳統出版史研究中,這與國外“數字史學”的提倡相適應,與“數字藝術史”相類似。但筆者于此提倡的“數字出版史研究”,更多傾向于作為“領域”的“數字出版”及其歷史。因此,數字出版史研究的基本問題就是探究數字出版發展的歷史,其研究起點即數字技術或其相關術語進入出版領域的時間節點。數字出版史研究既是對傳統出版史研究在縱向上的延續,又是在橫向上的拓展,同時也是數字出版研究的基本范疇,對于深化數字出版研究、出版學研究和出版史研究都具有重要的價值和意義。
2 數字出版史的研究版圖
目前學界少有冠以“數字出版史”的研究,但對數字出版歷史的討論卻并不鮮見。在陳丹等梳理的我國數字出版研究20年整體情況中,“數字出版史論研究”是我國數字出版研究的熱點話題,包括數字出版歷史和數字出版理論兩大部分,“數字出版歷史研究主要包括對中外數字出版業的歷史脈絡、發展階段及特征、基本規律等數字出版歷史問題以及數字出版的文化價值與影響的研究”[25],這一論述為數字出版史研究劃定了大致的版圖,不僅將數字出版業的發展歷史囊括在內,還包含了數字出版文化的相關研究。在上文中,筆者將數字出版史的研究面向大致劃分為兩個部分,即方法層面借助數字技術考察出版活動的歷史,以及作為一個單獨研究領域的數字出版活動發生、發展的歷史。前一部分聚焦的仍然是傳統出版史所關注的問題,只不過在方法或工具上更先進、豐富,對這一部分的研究已有專論[14],于此不再贅述。而針對第二部分,出版學界暫無專門探討,筆者將嘗試展開詳述,以期為圍繞數字出版活動的歷史研究劃定適當的研究版圖。筆者擬從宏觀、中觀和微觀的三重視角,基于數字出版、數字出版史的定義及其研究對象,將數字出版史研究劃分為宏觀層面的數字出版史基本問題、中觀層面的數字出版業務發展歷史和微觀層面的數字出版文化史三大部分,并在此分類基礎上進行版塊細分。
2.1 數字出版史基本問題
舉凡歷史研究,往往都是先從基礎問題或核心問題著手,在宏觀研究的基礎上逐步深化,專門史研究同樣如此。要將數字出版史作為數字出版研究甚至是出版學研究的一個基本范疇,建構起數字出版,尤其是中國數字出版的專門歷史,首先要做的就是厘清一些基本事實,提出并解決一些基本問題。其中,首先便是對數字出版相關概念的考察,這對于劃定數字出版史的研究版圖與邊界意義重大;其次是系統研究數字出版管理尤其是數字出版制度的歷史,這是數字出版活動得以發生、發展的重要推動力量,也是展開數字出版史研究的重要背景性議題;最后是對數字出版相關史料的全面整理,這是數字出版史研究得以開展的基礎性保障。
2.1.1 數字出版概念史
概念史是20世紀70年代隨著社會史和文化史的深入發展在西方歷史學界興起的一種新的歷史研究范式,經過幾十年的實踐與發展,至今已經成為歷史學研究的一個重要范疇。概念史的概念“是對意義的聚集,這種意義是歷史過程中人們的認知、思想和觀念的體現和凝聚,并在一定的語境中為了特定的目的而使用”[26]。概念史帶來的歷史學研究新面貌在于拓寬了歷史研究的對象,不再局限于人物和事件,而是將視點聚焦于概念之上,將概念作為一個歷史考察單元?!案拍畈皇且怀刹蛔兊模浜x一直在變化……一個概念最后成為了被大家所接受的概念,它是歷史演變和相互博弈的結果?!盵26]這也是概念史研究所探討的基本問題。近年來,出版學界也有意識地將概念史的研究方法引入編輯學、出版學,吳赟等就從概念史的視角考察了出版概念的生成與演變等問題,認為“‘出版’等核心概念是現代出版業和相關學術得以運行的重要話語基礎”[27]。同樣地,在數字出版業、數字出版學術研究得到大力發展的當下,對與數字出版相關的核心概念及其演變歷史進行梳理和考究,也是一項基礎性的工作。僅以“編輯”概念為例,傳統出版時期的編輯指的是“對資料或已有的作品進行選擇、整理、加工活動的專業人員的職業稱謂”[24]。但是在數字出版語境下,出現了眾多以“小編”自稱的非專業人員,這種從“編輯”到“小編”的變化,不僅僅是從專業(或職業)到非專業(或非職業)的簡單過程,其背后蘊藏著非常復雜的技術、文化等因素。此外,各界對“數字出版”本身的認識經歷了一個逐漸加深、不斷明晰的過程,并且這個過程一直在繼續。數字出版時期,移動出版、云出版、元宇宙、數字資源、數字編輯、數據庫等新的概念逐漸出現,這些都可成為數字出版史研究的核心概念。因此,從概念史的視角對數字出版及其相關概念進行研究,有助于深化和豐富數字出版史、數字出版和出版學的研究。
2.1.2 數字出版管理史
根據《編輯與出版學名詞》的界定,出版管理指的是“出版行政部門依據法規政策,規劃、組織、監督和調節出版活動的社會管理活動”[24]。但上述定義只是出版管理的宏觀表現,而微觀層面的出版企業管理同樣也是出版管理的重要組成部分,是“對出版企業各項生產經營活動進行直接管理的過程”[28]。數字出版定義中的“管理流程數字化”指的就是出版企業的微觀管理。因而,在構建數字出版管理史時,首先要從宏觀上關注數字出版管理活動發展的歷史,如數字出版政策變遷史、數字出版相關法律法規的發展史等,不僅要梳理數字出版管理在現象層面的發展歷史,還要深入考究其發展、變遷背后的歷史動因和社會影響。其次要從微觀層面上全面地梳理出版企業管理流程數字化、數字出版管理的歷史發展問題,對不同管理內容如人力資源管理、生產經營管理、資源資產管理等分支部分的數字化發展歷程,都要充分關注和深入研究。
2.1.3 數字出版史料整理
得益于新研究范式的引入及史料的不斷發掘、整理與數字化,新時期的出版史研究呈現繁榮態勢。出版史料的收集與整理向來是出版管理部門和出版學界非常重視的一項工作。雷群明曾提出應從抓緊對死資料的保存工作、對活資料的搶救工作及適當開展對史料的整理研究和出版工作3個方面加強出版史料整理工作[29]。“死資料”即“一切以物質形態保存的出版史料,包括紙質的和電子文本的各種檔案以及有關的物質材料”,“活資料”即“現在還健在的一些資深的老出版工作者”。如今借助數字技術的發展,無論是“死資料”還是“活資料”都得到了較好的整理與保護,尤其是一些數據庫的建設,為出版史研究提供了豐富的史料來源。與傳統出版史料相比,數字出版史料的收集與整理既有其天然的優勢,又存在障礙。其優勢在于,數字出版史料遍布各種數字平臺或網絡平臺,如數字出版物本身,數字出版物的生產、傳播與閱讀情況,讀者對數字出版物的反饋,各種數字出版數據等,這些史料幾乎唾手可得,為數字出版史研究奠定了堅實的史料基礎。其障礙則在于,信息時代互聯網上存儲的信息數量巨大且異常繁雜,盡管搜索引擎、信息抓取等技術也在不斷發展,但如何在海量的信息中甄別、搜集、整理有用的出版史料,仍然是一個亟待解決的問題。
2.2 數字出版業務史
業務發展狀況及其歷史始終是產業研究、產業史研究的重要構件。既然要研究數字出版史,其業務發展的歷史必然不可或缺。從2010年原國家新聞出版總署對數字出版的解釋來看,數字出版的業務流程包括“內容生產數字化、管理過程數字化、產品形態數字化、傳播渠道網絡化”4個方面[21],結合數字出版史的相關概念及研究對象,數字出版業務史的研究可以從數字出版產業發展、技術、生產與傳播3個方面展開。其中,產業發展史是數字出版業務史的總括性研究;技術是數字出版發展的重要前提,對技術史展開探討有助于更好理解和劃定數字出版業務發展的基本過程;而生產和傳播作為數字出版實現其社會效益和經濟效益的直接環節,其歷史是數字出版業務史中必不可少的重要組成。
2.2.1 數字出版產業發展史
所謂產業發展史,即從中觀視角觀察、研究數字出版產業的發展歷程。前文所述陳丹等梳理的數字出版研究對象中的3個部分——中外數字出版業的歷史脈絡、發展階段及特征、基本規律——實際上都是圍繞數字出版產業發展來劃定的,可見數字出版產業的發展歷史必然是數字出版史研究的重點內容。同時,從當前為數不多的對數字出版歷史的相關研究成果來看,大多數研究也都是圍繞這一主題展開的。因此也可以說當前數字出版產業發展史的研究已經具備了一定的研究基礎,未來應在此基礎上對其進行深化與擴展。
首先,縱向上要對與數字出版產業發展相關的議題展開更深入、細化的研究,打破既有研究在討論數字出版業發展歷程時大多局限于現象描述、簡單梳理的狀況。既要從時間的縱深處尋找數字出版發展的更多細節與線索,又要深入到每一個現象、論題的背后探討其本質性、規律性問題。
其次,橫向上要拓寬對不同數字出版形態歷史發展脈絡的研究,既要談整體上的數字出版產業發展歷史,也要論及其分支部分,即具體的數字出版形態及其發展歷史。如數字圖書、數字期刊、有聲讀物、AR/VR讀物、游戲出版等,不同的數字出版形態有其獨特的歷史發展脈絡,其發展背后也隱含著不同的社會文化內涵。
最后,在橫向上的擴展也要求研究者不能將視角局限于國內,還應該觸及國外的數字出版發展歷史,形成國內外比較的研究局面。厘清數字出版發展史,不僅有助于明確數字出版產業的發展歷程,還可從中總結經驗或教訓,促進數字出版產業的健康、可持續發展。
2.2.2 數字出版技術史
技術是出版業發展和出版學研究不可規避的一個關鍵性因素,它不僅是數字出版發展的背后推動力量,更是數字出版本體的有機組成部分。我國學界對出版技術的關注與研究由來已久,但對出版技術史的探討卻并不多見,目前僅有匡導球所著的《中國出版技術的歷史變遷》對我國出版技術的歷史進行了比較系統的梳理,其指出“出版技術是指傳播主體對作品信息進行編輯、復制以及‘原樣’傳輸的操作技能,包括物質形態的工具、機器等裝備,網絡形態的系統、程序等軟件,以及出版過程中體現的信息組織理念、工藝流程和實施手段”[30]。盡管該書提到了數字出版技術的發展情況,但并未展開深入討論,也未對“數字出版技術”這一概念進行界定。根據《編輯與出版學名詞》中的定義,數字出版技術指的是“對內容進行數字化編輯、加工、復制,并以數字產品形態或服務向公眾傳播的技術”,是“數字出版過程中所使用的綜合信息技術的總稱”[24]。從這個意義上來講,數字出版技術史既是出版技術史的重要分支,又與信息技術史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系。數字出版技術史的研究不應“僅僅在于記載什么人在什么時候發明了一種什么技術,而且應該著重研究人們是怎樣發明了這樣一種技術;不僅要闡明一種技術在加入到生產之后產生了什么樣的自然結果、經濟結果和社會后果,同時應該研究一項技術是怎樣加入到生產過程之中的”[31]。
2.2.3 數字出版生產與傳播史
“生產—傳播—消費”是數字出版產業發展中的一個關鍵循環。數字出版的生產并非僅僅是將傳統出版內容轉化為二進制代碼的簡單機械性操作,而是隨著對數字出版概念更深刻的認知及出版技術的不斷發展,表現出其作為一種新型出版形態所具有的復雜性。從早期對傳統出版的簡單數字化,到數字出版成熟階段在出版理念、內容、形式等方面的整體性數字出版生產能力提升,再到當前元宇宙、AIGC等智能生態對數字出版生產的深刻影響和融合出版發展趨勢的進一步顯現,以及數字出版產業鏈的復雜構成,無不凸顯這種復雜性的存在。系統梳理數字出版生產及其發展歷史的復雜構成,不僅有助于科學認識數字出版發展的內生邏輯與影響因素,亦可助力數字出版生產的未來發展。同樣地,數字出版傳播也有別于傳統出版傳播活動,其“傳播方式和傳播效果更為復雜”[32]。以往的出版傳播主要通過線下發行渠道鋪開,大都是“出版主體—發行商—零售商—消費者”的鏈式結構,在傳播模式上也主要體現大眾傳播的特征。但是,數字出版的傳播幾乎打破了這種結構,出版主體借由自建平臺或其他平臺實現了對消費者的直接傳播,同時也借由智能推薦技術、社交網絡等拓寬受眾面,在傳播方式上則呈現出大眾傳播、網絡傳播、人際傳播、智能傳播等的融合狀態,其傳播效果自然也更強。研究數字出版的傳播歷史,有助于更好地把握數字出版不同時期傳播模式的變化及其可能的內在規律,從不同的側面或視點展現數字出版發展的復雜歷程。
2.3 數字出版文化史
出版文化是出版活動發生以來,經由不斷的出版傳播實踐而形成的一種文化形態。根據《編輯與出版學名詞》的定義,出版文化指“以出版價值觀為基礎形成的出版制度、出版社會組織、出版物及其社會影響的總和”[24]。學界對出版文化的研究更多以史論的形式呈現,范軍分階段梳理了1978—2015年中國出版文化史研究的著作,據他統計,僅1978—2009年,出版文化史研究專著就多達6 000余種,可見該領域成果蔚為壯觀。隨著歷史學研究向新文化史、微觀史和大眾文化史轉向,近年來的中國出版史研究也呈現出新的研究面貌,數字出版文化史以其研究對象的新穎性、研究方法和工具的多元化及先進性、研究史料的豐富性等特征,理應成為出版文化史研究的有機組成部分。出版活動中具體的人及其行為是出版文化史研究的焦點,因此,位于傳播端的數字出版從業者和位于接收端的數字出版閱讀者自然成為數字出版文化史研究的基本組成部分。
2.3.1 數字出版人物研究
出版人物研究在出版史研究中長期以來占據重要的地位,從早期對出版家、編輯家等精英人物群體的研究,逐漸擴展到當前從微觀的角度探討出版從業人員及與出版關系密切人群的日常生活史,出版人物研究范式得到大幅擴展。出版人物研究的微觀轉向,一方面得益于史料的日漸豐富,“新文化史注重史料的開拓,特別是視覺和文字資料”[33];另一方面也在于對業內普通群體和大眾的學術觀照,正如歷史學家王笛所言,“沒有無意義的研究對象……如果我們有利用‘顯微鏡’解剖對象的本領,有貼近底層的心態和毅力,我們可以從那些表面看來‘無意義’的對象中,發現歷史和文化的有意義的內涵”[33]。當前的信息社會、大數據環境在史料的保存與利用方面為出版人物研究奠定了很好的基礎,尤其是一些視覺史料如圖像、視頻等,為從微觀角度切入出版人物研究提供了重要的材料保障。數字出版人物史不僅應當書寫數字出版人、數字編輯等傳統意義上的出版從業人員的歷史,還要觀照數字出版技術人員及其他與數字出版發展聯系緊密的人物的歷史,探究他們的日常生活及其對數字出版發展、數字文化建設的積極意義。同時,在進行數字出版人物研究時,還應重視“數字口述史”這一新興研究范式,注重對數字出版相關人物的口述史料整理和研究,讓這些“活”的史料更大限度地發揮價值。
2.3.2 數字出版閱讀史
閱讀史是出版文化史研究的關鍵組成部分,“閱讀史的貢獻之一,便是讓研究者留意到文本要經過讀者閱讀才能產生意義,要經過此傳遞過程,文本所負載的意義,才能成為所謂思想或文化的一部分……換言之,閱讀史的研究取向之一,就是研究思想或文化經由文本,成為讀物,于特定時空被讀者閱讀,而后在社會上發生效力的過程”[34]。得益于數字出版傳播的雙向性、反饋的即時性等特征,數字時代的閱讀史研究相較于傳統時期更加便利。如通過大數據分析,可清楚獲知某一數字化閱讀平臺上讀者的閱讀興趣、閱讀習慣、閱讀行為特征等信息,可以將文本及其意義的產生與傳遞過程進行清晰描畫;或通過對某一社會化閱讀平臺上某一讀者的數字書架、數字書簽、數字書評等內容的深入考察,探討普通讀者數字閱讀行為因何產生、閱讀習慣何以形成,以及如何經由數字閱讀及其分享而實現“社會化”等問題,亦可從普通讀者的角度探究“私人化”閱讀與“社會化”閱讀之間的關系及這種關系發展的動因和歷程等。此外,隨著數字出版技術的發展,一些數字化閱讀平臺已經實現即時書評的功能,研究者可以觀察不同讀者對同一段文字的點評或感受,以此分析具體文本內容及其意義的傳遞過程。上述這些,對于傳統時代的閱讀史研究而言是難以想象的。數字出版不僅帶來了新的閱讀方式和閱讀行為,更帶來了新的閱讀文化景觀,經由數字閱讀史的研究,可以更深刻、全面地對這一新興社會文化現象進行剖析和展現。
3 結語
無論是作為一種方法還是作為一個領域,數字出版史在當前時代語境下都具有重要的研究意義與研究前景。本文只是筆者對于數字出版史的概念、定義及其研究版圖的一些粗淺認識,對于數字出版史基本問題、數字出版業務史、數字出版文化史三大數字出版史研究版塊,數字出版概念史、技術史、史料整理、發展史、管理史、生產與傳播史、人物研究、閱讀史8個細分單元的劃定或許仍然不夠全面。但筆者意在拋出這一問題,以期能夠引起學界對數字出版史研究這一新興領域的關注,并以此為起點促進各界對數字出版史理論體系的討論和具體的研究實踐,進而豐富數字出版甚至是出版學研究實踐。此外,對于數字出版史研究的學術觀照,或許在一定意義上也能助力中國特色出版學理論體系、知識體系和學科體系的建構。
作者簡介
陳暖,男,博士,湘潭大學文學與新聞學院講師。研究方向:出版史與出版文化、編輯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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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eliminary Discussion on History of Digital Publishing
CHEN Nuan
School of Literature and Journalism, Xiangtan University, 411105, Xiangtan, China
Abstract: After decades of development, digital publishing has accumulated a wealth of theoretical and practical experience, and has also contributed to the formation of new socio-cultural landscapes. Research in digital publishing has been deepened and expanded on this basis, and research in the history of digital publishing should therefore be placed on the agenda. By examining the issues related to digital history, history of digital publishing can be broadly defined as the history of the occurrence and development of digital publishing activities. It is an important branch of studies of publishing and its history, as well as the product of the integration of digital publishing research and historiography. Research in the history of digital publishing can be divided into three major areas: basic issues of the history of digital publishing, the history of digital publishing business, and the history of digital publishing culture, which can be further divided into eight research sections: the history of digital publishing concepts, management, industry development, technology, production and communication, reading, as well as biographical studies and historical material organization.
Keywords: Digital publishing; Digital history; History of digital publishing; Research in history of digital publishing
* 基金項目:湖南省社會科學成果評審委員會項目“文化數字化背景下湖南出版產業版權戰略研究”(項目編號:XSP24YBC4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