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化應用對雙元創新的異質性影響

摘 要：" 數字化應用是提升企業創新能力的重要手段。然而，許多企業的數字化應用在實踐中陷入困境，并未取得實際成效。通過引入中介變量跨界搜索和調節變量環境動態性，探索數字化應用對雙元創新的異質性影響。通過問卷調查和統計分析方法對假設進行驗證。研究結果表明：數字化應用對探索式創新有顯著正向影響，對利用式創新有顯著負向影響。跨界搜索在數字化應用與探索式創新以及利用式創新之間均起中介作用。環境動態性在數字化應用與跨界搜索之間起正向調節作用。研究還進一步發現，環境動態性正向調節跨界搜索在數字化應用與探索式創新以及利用式創新之間的中介作用。研究拓展了數字化應用與雙元創新二者的關系，為企業正確發揮數字化應用在提升創新能力方面的管理實踐提供了有益的參考。

關鍵詞：數字化應用；探索式創新；利用式創新；跨界搜索；環境動態性

中圖分類號：F272"""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9-055X（2025）02-0064-11

一、引 言

隨著物聯網、云計算、大數據、人工智能等數字技術的興起，數字化應用不斷嵌入企業運營和管理的各個環節，成為企業創新的重要推動力。然而，盡管許多企業認識到數字化應用對企業創新可能產生的積極影響，并將其作為重要的戰略，開啟了通過數字化應用提升創新能力的探索之路，但實際達到預期成效的企業并不多。根據埃森哲《2020中國企業數字轉型指數研究》的相關數據^［1］，我國企業開展數字化取得實際成效的僅有11%。企業的數字化應用充滿較大的未知性，許多企業陷入“不會用、不敢用、不能用”的實踐困境^［2］。如何正確認識數字化的作用并發揮其在創新上的積極效應，成了當前實務界關注的重要問題。

學者們關注了數字化應用現象，并對數字化應用與創新二者之間的關系開展了相關研究，但目前大部分研究尚停留在對現象的描述上，針對企業的實證研究成果有限^［3］。部分研究將創新作為整體，探究數字化應用對企業創新效率、創新績效產生的影響^［4-7］，缺乏對具體創新形式影響的分析；另一部分研究僅將具體創新形式作為數字化應用與績效之間的中介變量^［8-9］，缺乏數字化應用對創新形式作用機制的深入分析。從知識資源的角度，企業創新可以分為兩種具體形式：探索式創新和利用式創新^［10］。企業為了更好地生存和發展，往往需要同時兼顧短期收益和長期收益，因此探索式創新和利用式創新并存的雙元創新戰略成為眾多企業的戰略選擇^［11］。但是，從主要特征和所需資源來看，這兩類創新存在較大區別。在主要特征上，探索式創新強調打破現有慣性和束縛，對技術進行變革和突破，以開拓新市場，獲取新的競爭優勢^［12］；而利用式創新強調充分利用現有技術對產品和服務進行完善，以維持和增強現有市場的競爭優勢^［13］。在所需資源上，探索式創新需要形成新的知識基礎以開發新產品或者開拓新市場；而利用式創新則是利用現有的知識基礎去改善組織既有的技能、結構和過程^［10］。現有研究對數字化應用與具體創新形式的異質性影響挖掘不足，對其內在作用機理探究不夠深入，因此對實踐的指導作用有限。研究數字化應用對雙元創新的影響須進一步關注具體的創新形式，以提高研究成果的針對性和適應性。

根據資源基礎理論，企業是資源的集合體，資源是企業形成競爭優勢的基礎^［14］。數字化應用有利于企業感知外部環境發生的變化，幫助企業正確認識自身在資源上的不足和短板，積極尋求多渠道的資源。同時，數字化應用也有利于企業突破時間和空間上的限制，為跨界搜索資源提供有利條件。跨界搜索可以跨越組織內部邊界，與外部建立聯系，有利于企業根據自身需求尋找有價值的資源，從而幫助企業彌補原有資源的不足，提升創新能力。因此，跨界搜索可能在數字化應用與探索式創新及利用式創新之間起中介作用。根據動態能力理論，企業的動態能力是在動態環境中不斷獲取新競爭優勢的能力^［15］。企業在經營過程中需要時刻關注外部環境，根據外部環境的變化對內外部資源進行針對性的整合、利用以及重新配置，以提高對外部環境的適應性^［16］。環境動態性是企業發展過程中的重要情景變量。環境動態性使企業面臨不同程度的壓力，從而對通過跨界搜索從外部獲取資源以實現創新的緊迫性產生不同程度的影響。在低環境動態性的條件下，企業所處環境中的技術、市場、競爭強度等均較為穩定，開展數字化應用的企業通過現有資源就能獲取競爭優勢，實現預期目標，企業通過跨界搜索提升創新能力的愿望較弱。反之，在高環境動態性的條件下，企業通過跨界搜索提升創新能力的愿望將會更加強烈。

基于上述分析，本文引入中介變量跨界搜索和調節變量環境動態性，探究數字化應用對雙元創新不同創新形式的作用機理，分析數字化應用對探索式創新和利用式創新的異質性影響以及形成機制，以期能夠完善二者之間關系的相關研究。本文主要有以下貢獻：首先，細化雙元創新的具體形式，以利用式創新和探索式創新作為因變量，探究數字化應用對它們的具體影響，對以往數字化應用與創新二者之間關系的研究是一個有益的延伸和拓展。其次，揭開數字化應用對不同創新形式的異質性影響。通過比較性研究，探究數字化應用對不同創新形式存在的不同影響，有利于正確認識數字化應用與不同創新形式之間的差異化關系。再次，引入中介變量跨界搜索和調節變量環境動態性，深入挖掘數字化應用與不同創新形式之間的作用機制和邊界條件，有利于揭示數字化應用對雙元創新不同創新方式產生異質性影響的內在原因，打開作用關系之間的黑箱。最后，本文的作用機理可以為企業正確開展數字化應用的管理實踐提供重要的分析依據，為更好地發揮數字化應用的積極作用提供參考和借鑒。

二、研究假設

基于相關文獻，對主要變量之間的關系進行分析，提出研究假設，在此基礎上構建研究模型。

（一）數字化應用與雙元創新

隨著數字技術的興起，數字化應用成為國家、產業和企業提升競爭力的重要手段。從國家角度來看，數字化應用是指國家將數字技術運用于社會經濟各個領域，從而促進社會經濟發展和整體效率的提升^［17-18］；從產業角度來看，數字化應用是產業運用數字技術將知識技能進行有效整合，提升產業整體的運營效率^［19-20］；從企業角度來看，數字化應用是企業將數字技術作用于業務流程的持續改進，促進企業組織結構和運營方式變革，以有效應對環境的不確定性、提高組織績效的過程^［21-22］。由于本文研究企業數字化應用，因此，數字化應用采取企業角度的定義。

雙元創新中的“雙元”最早由Duncan^［23］提出，指組織戰略行動中存在的二元矛盾聯合體。March^［24］將企業的活動分為探索性活動和利用性活動，并指出這兩類活動會對組織資源進行爭奪：企業既需要通過利用性活動發揮現有資源的積極作用以維持現有市場，又需要通過探索性活動去開發新資源以適應市場變化。在此基礎上，Benner等^［10］將雙元引入創新領域，提出雙元創新的概念，將創新分為探索式創新和利用式創新。其中，探索式創新是企業通過開發新知識和新技能在新領域開展的創新活動，而利用式創新是企業利用現有的知識和技能在現有領域開展的創新活動。從知識資源的角度來說，探索性創新需要偏離現有的知識和資源或者開發全新的知識和資源，利用式創新是對現有知識和資源進行鞏固和強化。

根據動態能力理論，企業的靜態能力對應的優勢資源容易造成貶值和過時，無法適應外部環境的變化。因此，企業需要具備動態能力，及時根據外部環境的變化對優勢資源進行重新獲取和配置，以形成持續的競爭優勢。動態能力是企業為了更好地應對外部環境的變化，對資源進行獲取、整合以及重新配置的能力^［16］。數字化應用有利于提高企業對外部環境的動態反應能力，推動企業及時響應市場需求，幫助企業進行新知識和新資源的獲取、整合、重新配置以及成果轉化^［25］。首先，數字化應用幫助企業對自身的組織結構、業務流程和管理模式進行重新設計，打造數字化分析平臺，便于及時進行數據的搜集和分析，從而獲取豐富的新知識和新資源；其次，數字化應用有利于加速企業的物流、技術流、資金流、人才流的流動，促進新知識和新資源與其他生產要素進行有效整合；最后，企業通過數字化應用對各部門的資源配置進行優化，并將重新配置的資源轉化為新產品和新服務^［26］。總的來說，企業通過數字化應用開發新知識和新資源，并通過資源的有效整合和優化配置，成功實現知識和資源向新產品和新服務的轉化，實現關鍵生產技術或者產品性能的顛覆，從而推動探索式創新的開展。而數字化應用容易對利用式創新產生負面影響，主要原因在于：首先，數字化應用有利于企業突破時間和空間的限制，從外部獲取更多的異質性資源，豐富了企業的資源庫，不但降低了企業對原有資源的依賴程度，而且對原有資源會產生排擠和更替，減少了利用式創新的資源基礎；其次，由于資源的有限性，探索式創新與利用式創新在資源利用上長期存在競爭關系。在數字經濟背景下，為了更好地應對不確定性程度越來越高的環境，實現探索式創新成為企業開展數字化應用的首要目標，從而減少了利用式創新的實施機會。根據以上分析，提出以下假設：

H1：數字化應用對探索式創新具有顯著正向影響。

H2：數字化應用對利用式創新具有顯著負向影響。

（二）跨界搜索的中介作用

跨界搜索是企業為了獲得更多有價值的知識和資源，突破企業邊界開展的主動搜索活動^［27］。本地搜索著眼于內部知識和資源的學習和創造，限制了企業獲得新知識和新資源的能力，無法滿足動態環境下市場對技術快速迭代和產品不斷升級的要求。而跨界搜索在知識搜索時超越組織邊界，可以幫助企業獲得異質性資源，為創新提供多元的知識來源。

數字化應用有利于推動跨界搜索。首先，數字化應用通過數字技術為跨界搜索提供了有效的數字連接，有利于打破時間和空間的限制，降低搜索成本、增加搜索的深度和廣度。其次，物聯網、App等數字化應用可以及時跟蹤并反饋市場需求，準確判斷企業現有知識和資源的不足和短板，使企業有針對性地開展跨界搜索，提高搜索的準確性^［28］。再次，數字化應用可以將搜索的知識進行數字化轉化，便于存儲和使用。最后，數字化應用促進內部業務和管理結構進行及時調整和變革，打破原有的僵化結構和體系，使組織朝著更加網絡化、扁平化、柔性化方向發展，有利于拓展知識交流的渠道和方式，促進知識的學習和共享^［29］。創新的本質是知識要素的有效整合。跨界搜索擴展了知識和資源的來源途徑，為企業提供了豐富的外部異質性知識來源，有利于優化企業原有的資源結構，提高資源整合和應用能力^［22］，通過整合與利用新資源，促進探索式創新的開展。而跨界搜索獲取的新資源不但降低了企業對原有資源的依賴程度，而且會對原有資源產生更替，形成擠出效應，削弱了利用式創新的資源基礎；同時，探索式創新的開展會消耗企業大量的資源，由于資源的有限性，企業實施利用式創新的機會將會明顯減少。根據以上分析，提出以下假設：

H3：跨界搜索在數字化應用與探索式創新之間起中介作用。

H4：跨界搜索在數字化應用與利用式創新之間起中介作用。

（三）環境動態性的調節作用

隨著數字時代的帶來，環境動態性是企業經營過程中不得不面對的重要情境。它是指企業所處環境變化的速度和不可預測的程度^［30］。根據這一定義，當環境變化的速度快，不可預測的程度高，就將這類環境稱為動態環境；反之，稱之為穩態環境。環境動態性的影響因素包括內部因素和外部因素。內部因素包括企業擁有的知識體系、資源、技術、產品和服務；外部因素包括行業技術創新、利益相關者的行動、政府政策等。環境動態性會給企業戰略決策帶來重要影響，在動態環境下，產品和技術的生命周期縮短，企業需要加快進行戰略調整以適應環境變化。

根據動態能力理論，企業應根據外部環境及時調整企業的資源和能力。在高環境動態性情境下，企業所在的環境中市場及技術變化加快，行業競爭強度提高，現有的知識和資源很容易過時和淘汰^［31］。企業為了在環境中生存和發展，應對知識和資源及時進行調整，豐富知識的來源。數字化應用為企業獲取異質性知識提供了重要的機會，企業可以積極主動開展跨界搜索。因此，數字化應用對跨界搜索的正向影響增強。而在低環境動態性情境下，環境的變化速度較慢，企業對多元的知識和資源的需求減少，企業通過數字化應用獲取異質性知識的意愿相應減弱，跨界搜索的主動性降低。因此，數字化應用對跨界搜索的正向影響減弱。根據上述分析，提出以下假設：

H5：環境動態性在數字化應用與跨界搜索之間起正向調節作用。

（四）有調節的中介效應

根據H3和H5，環境動態性可能對跨界搜索在數字化應用與探索式創新之間的中介作用起調節作用。在低環境動態性條件下，數字化應用對跨界搜索的正向影響減弱，進而對探索式創新的正向影響相應減弱。在高環境動態性條件下，數字化應用對跨界搜索的正向影響增強，進而對探索式創新的正向影響相應增強。根據H4和H5，環境動態性可能對跨界搜索在數字化應用與利用式創新之間的中介作用起調節作用。在低環境動態性條件下，數字化應用對跨界搜索的正向影響減弱，進而對利用式創新的負向影響相應減弱。在高環境動態性條件下，數字化應用對跨界搜索的正向影響增強，進而對利用式創新的負向影響相應增強。因此，提出以下假設：

H6：環境動態性對跨界搜索在數字化應用與探索式創新之間的中介效應具有正向調節作用。

H7：環境動態性對跨界搜索在數字化應用與利用式創新之間的中介效應具有正向調節作用。

綜上，本文的研究模型如圖1所示。

三、研究方法

本文采用問卷調查法收集數據，在此基礎上對數據進行偏差分析和信效度分析，以確保數據的可靠性和有效性。

（一）樣本選擇和數據搜集

數據收集方面，選取湖北、廣東、重慶等地區的制造業企業作為樣本企業進行問卷調查。制造業作為國民經濟的支柱產業，在我國經濟和社會發展中發揮著重要的作用。根據國家“十四五”規劃“促進數字技術與實體經濟深度融合，推進產業數字化轉型”等戰略部署，在國內國際雙循環格局下，制造業數字化轉型迫在眉睫。許多企業在研發設計、生產制造、市場服務等諸多環節開展了數字化應用探索，并取得一定成效。因此，選取制造業企業發放問卷，符合研究情境。為了提高樣本代表性，在當地政府部門、行業協會的幫助下，從企業列表中隨機選擇樣本企業，并與企業負責人取得聯系，由他們協助發放問卷。采取電子問卷和紙質問卷相結合的方式，由對熟悉企業數字化應用情況的中高層管理者填寫。問卷共發放380份，回收332份，剔除填答不完整和不規范的問卷，共回收有效問卷286份。其中，企業年齡方面，5年及以下占26-6%，6～10年占35-6%，11～20年占23-8%，21年及以上占14-0%；企業規模方面，500人及以下占18-2%，501～1000人占40-9%，1001～1500人占26-6%，1501～2000人占9-1%，2001人及以上占5-2%；企業性質方面，國有企業占21-3%，民營企業占51-4%，中外合資企業占17-5%，外資企業占9-8%。

（二）變量測量

為了保證內容效度，主要變量的量表均借鑒國內外文獻中接受度較高的成熟量表。對于國外量表，采取嚴格的“翻譯—回譯”程序。同時，邀請企業高管和高校相關領域的專家對量表的用詞、表達、題項的邏輯順序等進行討論和完善，形成正式問卷。量表均采用李克特五級量表法進行設計，從1到5分別表示從“非常不同意”到“非常同意”。

（1）數字化應用。借鑒Li^［32］及Zhou等^［33］編制的數字化應用量表，包括5個題項。代表題項如：“公司采用數字化技術對現有產品、服務和流程進行改造升級”“公司全面推廣數字化設計、制造和管理”等。

（2）跨界搜索。借鑒Laursen等^［34］編制的跨界搜索量表，包括12個題項。代表性題項如：“本公司能夠從多個渠道進行知識搜索”“本公司會持續性關注那些提供互補性產品的公司的活動”等。

（3）環境動態性。參考Gaur 等^［35］編制的環境動態性量表，包括4個題項。代表性題項如：“企業所處行業的技術標準變化頻率很高”“企業所在行業的客戶需求變化速度很快”等。

（4）探索式創新。參考He等^［36］以及Jansen等^［37］開發的探索式創新量表，包括6個題項。代表性題項如：“公司經常嘗試開拓全新的、尚無相關營銷經驗的細分市場”“公司非常重視進入新的技術領域”等。

（5）利用式創新。參考He等^［36］以及Jansen等^［37］開發的利用式創新量表，包括6個題項。代表性題項如：“公司努力增強現有技術在多個相關業務領域的適用性”“公司會對現有產品和服務稍作改進，以提高質量并滿足顧客需求”等。

（6）控制變量。參考其他學者的做法^［38-39］，選擇企業年齡、企業規模和企業性質等作為控制變量，以排除它們對研究結果的干擾。

（三）偏差分析

參考Armstrong等^［40］的研究，采用外推法對無應答偏差進行估計，對問卷最先回收的25%和最后回收的25%進行方差檢驗。結果顯示，所有變量涉及題項的應答均無顯著差異，說明數據不存在嚴重的無應答偏差問題。

采用Harman單因素檢驗法^［41］，對所有測量題項進行探索式因子分析，以檢驗共同方法偏差。結果顯示，在不進行旋轉的條件下，共析出5個特征值大于1的因子，其中第一個因子變異解釋率為34-207%，遠低于50%的可接受標準。說明數據的共同方法偏差不嚴重，可以進行進一步分析。

（四）信效度分析

信度方面，采用Cronbachs α系數對各量表的信度進行衡量。數字化應用、跨界搜索、環境動態性、探索式創新、利用式創新的Cronbachs α系數分別為：0-874、0-947、0-850、0-871、0-864，均大于0-7，說明信度較好。

效度方面，由于使用的所有量表均來自成熟量表，確保量表具有較好的內容效度；同時，采用驗證性分析對五因子模型與其他因子模型進行比較，結果如表1所示，DA表示數字化應用，CS表示跨界搜索，ED表示環境動態性，ERI表示探索式創新，EII表示利用式創新。可以看出，與其他因子模型相比，五因子模型的擬合水平較好，且顯著優于其他因子模型（χ2=608-426，df=485，χ2/df =1-254，IFI=0-976，CFI=0-976， RMSEA=0-030），表明量表具有較好的區分效度。

四、實證分析

在有效數據的基礎上，進一步進行相關分析，中介效應、調節效應以及有調節的中介效應檢驗，以判斷假設是否成立。

（一）相關分析

各變量的均值、標準差及相關分析結果如表2所示。根據表2的結果，數字化應用與跨界搜索（r=0-462、p＜0-01），探索式創新（r=0-381、p＜0-01），利用式創新（r=-0-304、p＜0-01），跨界搜索與探索式創新（r=0-362、p＜0-01）、利用式創新（r=-0-315、p＜0-01）均呈顯著相關關系。相關分析表明主要變量之間關系較為密切，為后續驗證提供了初步依據。

（二）假設檢驗

運用層級回歸法對中介效應和調節效應進行驗證^［42］，結果如表3所示。首先，對主效應進行檢驗。從表3可以看出，在考慮控制變量的條件下，數字化應用對探索式創新有顯著正向影響（β=0-381、p＜0-01），數字化應用對利用式創新有顯著負向影響（β=-0-304、p＜0-01），假設H1、假設H2成立。其次，對跨界搜索的中介效應進行檢驗。數字化應用對跨界搜索有顯著正向影響（β=0-464、p＜0-01），跨界搜索對探索式創新有顯著正向影響（β=0-358、p＜0-01）。同時加入數字化應用和跨界搜索，跨界搜索對探索式創新仍然有顯著正向影響（β=0-230、p＜0-01），而數字化應用對探索式創新的影響顯著，但系數減小（β=0-275、p＜0-01），說明跨界搜索在數字化應用與探索式創新之間起部分中介作用，假設H3成立。跨界搜索對利用式創新呈顯著負向影響（β=-0-314、p＜0-01）。同時加入數字化應用和跨界搜索，跨界搜索對利用式創新仍然有顯著負向影響（β=-0-219、p＜0-01），而數字化應用對探索式創新的影響顯著，但系數減小（β=-0-203、p＜0-01）， 說明跨界搜索在數字化應用與利用式創新之間起部分中介作用，假設H4成立。

根據表3的結果，數字化應用與環境動態性的交互項對跨界搜索有顯著正向影響（β=0-110、p＜0-05），說明環境動態性在數字化應用與跨界搜索之間起正向調節作用，假設H5成立。為了更加直觀地呈現環境動態性的調節作用，根據Aiken等^{［43］37-94}的建議繪制不同環境動態性水平下的調節效應圖，如圖2所示。可以看出，在低環境動態性的條件下，數字化應用對跨界搜索的作用較為平緩（β=0-256，p＜0-01）；在高環境動態性的條件下，數字化應用對跨界搜索的作用較為陡峭（β=0-470、p＜0-01）。假設H5得到進一步證實。

最后，對有調節的中介效應進行檢驗。運用bootstrap^［44］，重復抽樣5000次，構建95%的無偏校正置信區間，選擇Model 7，以環境動態性均值加減一個標準差作為分組標準，對有調節的中介效應進行分析，結果如表4所示。可以看出，低環境動態性條件下，數字化應用通過跨界搜索影響探索式創新的間接效應是0-0527，置信區間是［0-0193， 0-1062］。高環境動態下，數字化應用通過跨界搜索影響探索式創新的間接效應是0-0969，置信區間是［0-0440， 0-1775］。置信區間均不包括0。因此，環境動態性對跨界搜索在數字化應用與探索式創新之間的中介效應具有正向調節作用。環境動態性越高，跨界搜索在數字化應用與探索式創新之間的中介效應越強，假設H6成立。同時，在低環境動態性條件下，數字化應用通過跨界搜索影響利用式創新的間接效應是-0-0480，置信區間是［-0-1048， -0-0153］。高環境動態下，數字化應用通過跨界搜索影響利用式創新的間接效應是-0-0883，置信區間是［-0-1643， -0-0401］。置信區間均不包括0。因此，環境動態性對跨界搜索在數字化應用與利用式創新之間的中介效應具有正向調節作用。環境動態性越高，跨界搜索在數字化應用與利用式創新之間的中介效應越強，假設H7成立。

五、研究結論、貢獻和啟示

本文運用資源基礎理論和動態能力理論，引入中介變量跨界搜索和調節變量環境動態性，探究數字化應用對雙元創新的異質性影響。通過實證研究得到相關研究結論，并在此基礎上得出管理啟示。

（一）研究結論

研究結果表明：數字化應用對探索式創新有顯著正向影響，對利用式創新有顯著負向影響；跨界搜索在數字化應用與探索式創新、數字化應用與利用式創新之間均起中介作用；環境動態性在數字化應用與跨界搜索之間起正向調節作用；環境動態性正向調節跨界搜索在數字化應用與探索式創新以及利用式創新之間的中介作用。

（二）理論貢獻

第一，拓展了數字化應用與雙元創新之間的整體研究。學者們關于數字化應用與雙元創新二者關系的研究主要集中于探究對雙元創新整體范疇的影響。本文細化了雙元創新的具體形式，將雙元創新分為探索式創新和利用式創新，研究數字化應用對不同創新形式的具體影響，對以往將創新作為整體范疇的研究是一個延伸和拓展，有利于從微觀視角認識二者之間的關系。

第二，揭示了數字化應用對雙元創新不同創新形式的異質性影響。大部分學者認為，數字化應用有助于推動企業創新，但忽略了不同創新形式在主要特征和所需資源上存在較大差別。本文揭示了數字化應用對雙元創新兩種創新形式的影響存在異質性。其中，數字化應用對探索式創新有顯著的正向影響，而對利用式創新有顯著的負向影響。研究有利于打破固有觀念，正確認識數字化應用對兩種創新形式的不同影響。

第三，揭開了數字化應用對雙元創新不同創新形式作用的黑箱。引入中介變量跨界搜索和調節變量環境動態性，分析了數字化應用對探索式創新和利用式創新的作用機制和邊界條件，揭開了作用關系的黑箱，有利于從本質上認識數字化應用對不同創新形式產生異質性影響的內在原因。

（三）管理啟示

1-數字化應用需重視雙元創新協同發展

在經濟全球化和互聯網加速發展背景下，市場競爭愈發激烈，數字化成為企業轉型驅動和推動創新的重要力量。研究表明，數字化應用對不同創新形式的影響具有異質性，數字化應用對探索式創新具有顯著正向影響，對利用式創新具有顯著負向影響。企業要正確認識數字化應用影響的異質性，重視雙元創新協同發展。一方面，企業應加強數字化應用，推動開展探索式創新，促進企業在研發、生產、市場及管理等各環節的數字化水平不斷提升，加強新資源的獲取和整合，從根本上突破原有技術路徑，積極開拓全新領域，以新技術、新產品和新服務為消費者創造全新價值，實現跨越式發展。另一方面，由于數字化應用對利用式創新具有削弱作用，而探索式創新需要利用式創新提供有效的資金和資源支持；因此，企業在數字化應用中，應重視優化內部協同，加強現有資源的整合和利用，通過對現有技術、產品和服務的升級和完善，推動開展利用式創新，使企業同時兼顧短期利益和長期利益，協同發展。

2-加強跨界搜索，增加多元化知識和資源的獲取及利用

企業僅靠內部現有的知識和資源很難取得持續競爭優勢，因此，必須要重視組織邊界之外的各類異質性資源。借助數字化應用，企業可加強外部合作網絡建設，通過正式渠道和非正式渠道積極拓展跨界搜索的深度和廣度，充分獲取異質性資源，提高知識和資源的多元性。同時，企業應通過有效的激勵方式，在組織內部營造積極的學習氛圍，鼓勵員工主動學習、分享和利用新知識，使知識和資源與企業的核心業務有效結合起來，圍繞市場需求促進知識和資源的整合和成果的轉化，提高企業探索式創新能力。

3-關注環境動態性，樹立前瞻意識

環境動態性作為數字化應用與雙元創新之間的重要情境因素，企業必須對其多加關注。首先，在日常的經營管理過程中，企業應樹立危機意識，培養前瞻性眼光，加強對外部環境的監測，及時搜集和獲取消費者和競爭對手的信息，正確識別環境動態性情況。其次，企業應根據環境動態性有針對性地調整數字化應用的程度。在低環境動態性條件下，企業可以適當降低數字化應用的程度，挖掘和利用現有資源，促進利用式創新的開展；而在高環境動態性條件下，企業應提高數字化應用的程度，積極獲取和開發新資源，以促進探索式創新。

六、研究不足和展望

本研究可能存在以下不足：首先，本研究選擇制造業企業作為研究樣本，研究結論對其他行業是否適用，有待進一步驗證。未來可以選取高科技產業等其他行業作為研究樣本，以提高研究的普適性。其次，本研究主要變量采用問卷調查的方法搜集數據，數據較為主觀，未來數據搜集上可以采用主觀和客觀相結合，通過對企業的創新成果進行客觀衡量來判斷探索式創新和利用式創新程度。最后，本研究選擇跨界搜索作為中介變量，環境動態性作為調節變量，未來可以選擇其他中介變量和調節變量，進一步探討數字化應用與雙元創新二者之間的關系，使研究更加深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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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udy on the Heterogeneity of Digital Application" on Ambidextrous Innovation

CHENG Chun

（School of Management， Yang'en University， Quanzhou 362014， Fujian， China）

Abstract：

Digital application is an important means to improve the innovation ability of enterprises. However， many enterprises digital application has fallen into trouble in practice and has not achieved actual results. By introducing the mediating variable of cross-border search and the moderating variable of environmental dynamism， this study explored the heterogeneous impact of digitalization on ambidextrous innovation. The hypotheses were tested through questionnaire surveys and statistical analysis methods. The results show that digital application has a significant positive impact on exploratory innovation， while digital application has a significant negative impact on exploitative innovation. Cross-border search plays a mediating role between digital application and exploratory innovation as well as between digital application and exploitative innovation. Environmental dynamism plays a positive regulating role between digital application and cross-border search. The study further finds that environmental dynamism positively moderates the mediating role of cross-border search between digital application and exploratory innovation， digital application and exploitative innovation. This study expands the research o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digital application and ambidextrous innovation， and provides a useful reference for enterprises to correctly play the management practice of digital application in improving innovation ability.

Key words：digital application; exploratory innovation; exploitative innovation; cross-border search; environmental dynamism

基金項目：福建省社會科學基金項目“資源編排視角下數字化賦能制造企業雙元創新協同發展的機理及路徑研究”（FJ2024B129）。

作者簡介：程春（1982—），女，博士，教授，主要研究方向為企業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