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老兵的“雷鋒情結”

蛇年除夕，千門萬戶“新桃換舊符”。李明珠像往年一樣，在紅紙上書寫了一個大大的“正”字，貼在大門上作為春聯。鄉親們都說，這一個“正”字，是這位年過八旬的老兵一生的寫照，也是這位曾經的全軍學雷鋒標兵從雷鋒身上悟出的道理。

老兵李明珠，1943年出生，江蘇省邳州市鐵富鎮張莊村人，1965年參軍，多次被評為學雷鋒先進個人，曾赴京參加全軍學雷鋒標兵表彰大會。1971年退役后，他一直擔任基層民警，2004年退休。數十年來，他不忘初心，堅持學雷鋒做好事，惠及數千名學生、數十名孤寡老人及一眾鄉親，被評為徐州市“百佳孝星”“最美邳州人”。鄉親們說，時代變化太快了，可李老兵這個“活雷鋒”從來都是“見路不平，拿锨就墊”。

“攝影師”

在張莊村民眼里，李明珠“七十二行，無所不能”，最厲害的是他在七旬高齡時學會了使用相機。說起學照相，這里面還有故事哩。

張莊村雖說是個有著4600多人口的大行政村，可因年輕人大都外出務工，村子就成了“老人村”。老人們很少照相，不夸張地說，有些老人直到去世，連辦喪事的照片都找不到。

李明珠的老鄰居張老漢去世后，兒子準備老人葬禮時，怎么也找不到一張照片，只好把老人身份證上的照片復印放大當作遺像。

這一幕，讓幫助料理后事的李明珠心里很不是滋味。他開始琢磨做一件有意義的事：利用三五年時間，給全村每一位60歲以上的老人免費照一張相！

說干就干。李明珠打電話給在杭州工作的女兒，幫他買了一臺小型數碼相機。他戴著老花鏡，對著說明書仔細研究，逐漸摸索會了。然而，當他挎著相機在村子里轉悠要給老人照相時，很多人擔心他收費，連連擺手。當看到他把洗好加封的照片免費送到第一位“客戶”手上后，他們才放下心來。就這樣，村里的老人們陸續都有了自己的“彩照”。有些老年人一上了60歲，就主動跑過來找李明珠拍照。幾年下來，李明珠給全村的老人都拍了照片，實現了自己的諾言。

有一天，李明珠正揣著相機轉悠，一位80多歲的老奶奶非拉著他去給她孩子照張相。李明珠坦誠地對老奶奶說：“俺已經給您老人家照過了。村里孩子多，照不過來，俺的退休金也不夠洗照片了。”

但老奶奶就是不松手，硬是把李明珠拖進了家里。一推開房門，李明珠就愣住了：原來老人嘴里的孩子，是個40多歲的重度肥胖癥患者，由于嚴重肥胖，“孩子”只能躺在床上，一動也不能動。老人在一旁嘀咕：“老伴死了好多年了，就這么一個兒子，還一身病，說不定走在俺前面呢。麻煩你就給他照個相吧……”

沒等老奶奶說完，李明珠什么都明白了，二話沒說，趕緊上前，費了好大力氣，把老人的兒子扶正，讓他半躺在床上，一連照了好幾張。末了，他還讓這娘兒倆合了個影。照完，李明珠騎著自行車直奔鎮上洗印店。

當晚，李明珠提著一籃子水果，連同照片一同送到老人家里。老人一把拉住他的手，哭著說：“明珠啊，你就是個‘活菩薩’啊！”李明珠強忍淚水說：“老姐姐，我就是個老軍人、老警察、老黨員，其他啥也不是哩。”

“男保姆”

李明珠家門口有一塊大菜園，菜園里立著十幾塊潔白的石碑，多數是刻著頌揚雷鋒等英模事跡的，其中六塊是李明珠六兄弟各自積德行善的“明志碑”。不像其他兄弟那樣文采飛揚，李明珠寫的“明志語”只有一句話：“見路不平，拿锨就墊。”他見不得誰有困難，有困難必須上前幫一把！

村民王繼中對此非常有感觸，這園中有塊碑是他送給李明珠的，碑上刻著“潔”和“節”二字。在王繼中眼里，李明珠的人品可以用“冰清玉潔”來形容，做人更是正直有氣節，就像他一直愛寫的“正”字，橫平豎直。

那一年，王繼中一家搬到縣城，可80多歲的老母親不管怎么勸，就是不肯離開農村。“老母親獨自一人咋生活？”這讓王繼中很擔心。李明珠知道了這事，對王繼中說：“你放心吧，你娘交給我照顧。”王繼中半信半疑：雖說同住一個村，李明珠喊自己的母親叫嫂子，可畢竟沒有血緣關系，能行嗎？

李明珠說到做到，他一有空就去看看老人，順便幫幫忙。他知道老人愛吃紅薯，每當村里逢集，他就買一大筐放在老人家里。老人做飯不方便，他經常多做一些給送過去。在老人眼里，李明珠就好比自己的親兄弟。

這中間有一年，李明珠的老伴在南京兒子家養病，李明珠跟著去照顧。本來說好老兩口多住一段時間的，可當他看到老伴身體好起來了，就執意要回村里。兒子兒媳拗不過，只得給他買了車票。

回到了張莊村，李明珠立馬變身“男保姆”，帶上禮物去看王繼中的母親。老人就像見到了久別重逢的親人，握著他的手不放。看到老人精神狀態挺好，李明珠一顆懸著的心才放下來。隨后，他又拎著一桶油和一床新棉被來到“五保戶”張俊超老人家里，一再叮囑他吃好點、蓋暖點。張俊超老淚縱橫，說：“明珠，你平時買一塊豆腐都得分一半給我，我這輩子欠你的情太多了……”李明珠說：“咱鄉里鄉親的，不說外道話。”

李明珠還惦記的一位老人叫武鳳德，早年當過兵、打過仗。盡管政府照顧得很好，李明珠總還隔三差五去看望，有時拎兩瓶酒，有時拿兩條煙，一照顧就是20多年。老兵直到去世，床下還有不少沒抽完的煙和沒喝完的酒，都是李明珠自己花錢買來送給他的。

“活雷鋒”

蛇年大年初二，筆者慕名到李老兵家拜訪，他正在給村里一幫少年兒童講雷鋒的故事，講犧牲在邳州的王杰烈士的故事。“人的生命是有限的，可是，為人民服務是無限的，我要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無限的為人民服務之中去。”他對雷鋒日記倒背如流，孩子們跟著他一字一句地朗誦起來。

孩子們見這位李爺爺總是穿著一件破舊的黃軍裝，領子上的布都開線了，好奇地問他怎么不買新衣服穿。李明珠笑著說，當年雷鋒是“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雖說我們現在生活條件好多了，但艱苦奮斗的精神不能丟。隨后，他笑著問孩子們：“你們說是不是？”

孩子們大聲答：“是！”

李明珠又問：“那我們該怎么做呢？”

小朋友們七嘴八舌。有的說“不跟同學比吃穿”，有的說“把礦泉水瓶子攢起來賣”，還有的說“把壓歲錢捐給災區小朋友”……

這一幕，令李明珠很欣慰，情不自禁地想起了當年曾幫助過的一個孩子張新軍。小新軍年少時父親因病去世，母親改嫁他鄉，留下他和弟弟相依為命。李明珠時常資助他，鼓勵他勇敢面對困境，要吃別人不能吃的苦，好好學習。張新軍在縣城上高中時，當時還在交警崗位上的李明珠每次到縣城看望上學的閨女，都要一同看望張新軍，東西總是準備兩份。張新軍沒有辜負這位非親非故的大爺，考上了大學，畢業后入伍當了軍官，再后來轉業回到邳州市也干起了民警。張新軍告訴筆者：“如果沒有李大爺的資助和開導，我不會有今天。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像李大爺那樣，在本職崗位上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

張莊村的老少都知道，李明珠退休時曾跟老伴信誓旦旦地保證，要存10萬塊錢用來養老。可直到老伴去世了，不僅沒存下一分錢，連子女都得“貼補”他，跟著他“忙活”。他對子女有一個要求：把不穿的舊衣服都寄回老家，分給家庭困難的人穿。兒子、女兒不僅照做，有時還向單位同事“求援”，收集舊衣服。同事們知道他們有個“活雷鋒”老爸，也都很支持。

李明珠對自己是出了名的“摳”，對別人總是慷慨解囊。村里有個70多歲的殘疾老人張希群，平時靠修鞋為生，因為身體殘疾，只能蹲在地上挪著走。李明珠看了，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一咬牙花了大半個月退休工資，為張希群買了一輛殘疾人專用電動三輪車。騎上電動三輪的那一刻，張希群高興得像個孩子，直對李明珠豎大拇指。

李明珠家的墻上，一直掛著一輛嶄新的自行車。那是評上“最美邳州人”的獎品。筆者問他為什么不騎，他說：“這是一份榮譽，騎壞了，當廢鐵賣了，就再也看不到了。”他要天天看著，激勵自己不忘學雷鋒的初心。

雖已年過80，可李明珠還是跟個孩子一樣成天樂呵呵的。他說這都是從學雷鋒中得來的。這也許是“送人玫瑰，手有余香”吧！

（責任編輯： 潘酩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