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克白》中的哥特式藝術手法研究

關鍵詞：《麥克白》；哥特式藝術手法；文本功效；莎士比亞

哥特式藝術手法最初在中世紀的建筑領域中得到運用。這類建筑外形高聳細長，通常有許多尖頂和塔樓，營造出一種接近天空的感覺。門和窗戶通常采用尖形拱門，增強了建筑的垂直感和高聳感。采用彩色玻璃，上面繪有圣經故事和宗教圖案，既能透光，又能起到裝飾作用。這樣的建筑特色既給人莊嚴肅穆之感，又因為空曠以及昏暗的光線，讓人覺得神秘而抑郁。隨后這種風格逐漸影響繪畫、雕刻和文學等領域。在哥特式文學里，哥特式藝術手法通常能為戲劇作品提供獨特的背景，常涉及黑暗、神秘的事物，如幽靈鬼怪、邪惡力量、詛咒等，為文學創作提供豐富的想象空間。在現代奇幻文學中，黑暗魔法、神秘生物等常常是重要的情節推動元素。在塑造人物形象方面，哥特式藝術手法能深刻地挖掘人性的邪惡、脆弱、欲望等復雜面，有助于塑造善惡交織，復雜多面的人物形象，引發讀者思考。這促使后世作家在創作中更加注重對人物內心黑暗角落的描繪，展現人性在極端環境或欲望驅使下的扭曲與掙扎。哥特式藝術手法除了能給予讀者多重感官的刺激，也蘊含著對宗教、人性、命運等主題的思考。對死亡、靈魂、超自然現象等的探討，也為后世文學開辟了新的主題領域。

莎士比亞巧妙地運用哥特元素，將狂放、離奇、超乎尋常的特征與人類的欲望、內心的掙扎交織融合，展示了一個似真似幻的瘋狂世界。在《麥克白》里，莎士比亞敘述了麥克白從一位忠誠的將軍演變為野心勃勃的暴君這一過程，呈現出權力對野心家的誘惑，刻畫了主人公在弒君篡位前后復雜的心理變化，鮮活地展現了一位英雄墮落成暴君的歷程及其內心所承受的煎熬。作者將哥特式藝術手法充分融入氛圍的構建和人物的塑造中，揭示了貪婪的人性受欲望的驅使而釀成慘痛的悲劇。

一、哥特式場景的構建

場景的構建是戲劇文學中較為主要的部分。哥特式風格的藝術作品常將陰森封閉的場所作為故事背景，如荒廢的城堡、幽暗的修道院等，營造出神秘、詭異的氣氛。這種背景設定為文學創作提供了豐富的想象空間，使故事更具吸引力和緊張感，同時也能吸引讀者的注意力，對接下來的劇情產生好奇，促使人不斷向下閱讀。在劇中，莎士比亞用一系列反常的自然現象來烘托氛圍，奠定感情基調。反常的自然現象反映出了自然界的混亂和不安，預示著之后將有殘暴的事情發生。另一方面，也暗示了麥克白的謀殺行為是違反自然天道的，反映了主人公內心反常的精神狀態，加劇了整部戲劇的恐怖氣氛。其中，“暴風雨”是混亂世界的表現形式：女巫總是在雷電交加，狂風暴雨的時候出現；殺死鄧肯的那天晚上也是狂風怒吼；在那個邪惡的夜晚還有更加離奇的事情發生：“煙囪都給吹了下來；空中有哀哭的聲音，有人聽見奇怪的死亡的慘叫……黑暗中出現的兇鳥整整地吵了一個漫漫長夜；有人說大地都發熱而顫抖起來了。”這種能有效營造出壓抑和緊張的情緒氛圍，讓讀者在閱讀過程中始終保持高度的緊張感和好奇心的手法在后世的驚悚、犯罪等類型的文學作品中被大量運用。

除此之外，作者通過描寫有關動物的違背常理的情形來進一步渲染反常的自然現象，通過未知的恐懼、突如其來的事件來吸引讀者：“有一頭雄踞在高巖上的猛鷹，被一只吃田鼠的鷗鴿飛來啄死了。”雄鷹被弱小的歐鴿啄死，象征著麥克白殺害君王的事實。作者通過第三者的角度訴說出了一系列奇怪的事情：“鄧肯的駿馬，野性大發，……還彼此相食。”再次暗示讀者麥克白犯下了滔天大罪的事實。作者通過將人與自然聯系起來，運用自然來預示著人物行為和命運，將情景和人物有機融合，有助于塑造具有復雜性格和內心沖突的人物形象，讓讀者仿佛有了畫面感，令人身臨其境。同時，大部分場景都發生在晚上，場景陰暗、色彩比較單一，容易讓人產生壓抑、壓迫的感覺，能更加真切地感受到場景中的詭異氛圍。有效地構建哥特式場景一方面可以使人沉浸在作品創造的獨特世界中，增加故事的可讀性，另一方面充滿緊張和驚悚元素的場景能強烈地觸動讀者的情感，引發其恐懼、焦慮、好奇等復雜的情緒反應，從而加深對作品的感受和記憶。

二、哥特式人物的描繪

人物形象是戲劇的關鍵。可以通過人物行為來構建故事結構，推動劇情的發展，運用人物心理活動來展現情感狀態，讓讀者更能代入角色而達到情感的共鳴。哥特式文學中的人物描繪通常具有鮮明而獨有的特征。他們的外貌往往帶有一種陰森、詭異的氣質。例如，臉色蒼白如紙，雙眼深陷且透著幽暗的光芒；頭發凌亂如雜草，可能是黑色或深棕色，給人一種壓抑之感。在行為舉止上，哥特式人物常常表現出異于常人的舉動。在性格方面，哥特式文學中的人物往往不是單純的善惡分明，而是具有復雜的性格和內心世界，可能同時兼具善良與邪惡、勇敢與脆弱等多重特質。這類人物常常充滿了極端的情緒。他們可能極度憂郁、孤獨，內心被黑暗的陰影所籠罩，對世界充滿了絕望和怨恨；或者極度狂熱、偏執，為了追求某種目標不擇手段，甚至陷入瘋狂的境地。這類人物形象有著鮮明的特征。他們的行為和心理能推動故事情節的發展。由于其在現實生活中不常見，因此能更好地讓讀者在閱讀過程中產生濃厚的興趣并且留下深刻印象。

麥克白形象的設計運用了豐富的哥特式藝術手法。戲劇開頭，莎士比亞通過麥克白上場的第一句臺詞“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陰郁而又光明的日子”給他的性格定下了基調。這句自相矛盾的臺詞正好與女巫的“美即是丑，丑即是美”相呼應。麥克白從最開始的驍勇善戰、忠心耿耿到之后被三個女巫誘惑進而一步步走向黑暗的深淵，其對權力的渴望以及弒君的殘忍之心漸漸展露出來。麥克白反常的行為、怪異的舉止表現出他內心壓抑但又無法克制的野心。野心最后變成了強烈的欲望，為了實現這個欲望，他走上了一條險阻重重的道路，而這一野心與他心中的良知相互抵觸。在下決心謀殺的關鍵時刻，莎士比亞通過展現麥克白舉止的反常與內心的緊張，讓讀者看到麥克白的復雜性。他是有道德、有良知的，他景仰鄧肯的美德，深知作為臣子的職責，十分重視榮譽，明白做了不仁義的事終將會受懲罰。也正是因為他確信殺人者最終必被殺，因而陷入深深的罪惡感和恐懼之中。麥克白思想與性格中的這些正面因素，邪惡與善良并存的矛盾感，容易引起觀眾的同情與惋惜。

通過描寫麥克白失敗過程中的扭曲和可怕以及血腥和暴力的謀殺，戲劇不僅增加了恐怖的氣氛，也向讀者展示了麥克白善惡交織的本質。隨著故事的發展，從一開始的驍勇善戰、忠心不二的大英雄，到后來變得狂妄殘暴又脆弱敏感，麥克白的復雜性逐漸體現出來，生動地展現了其黑暗面。麥克白內心想法與行為的不一致與劇情的發展相互照應。他時刻處于恐懼、焦慮和不安之中。這種情緒氛圍傳遞給讀者，使讀者也能感受到強烈的壓抑與緊張，讓讀者隨著人物的心理波動加深對劇情的理解。哥特式藝術手法深入人物的內心世界，展現他們的恐懼、欲望、痛苦等情感，能帶來引人入勝的效果，不僅能使人物形象更好地融入環境以及劇情中，也能幫助讀者更好地理解人物情感和心理變化。《麥克白》所表現的人性在欲望和道德之間的掙扎啟示后世作家更加關注人物的內心感受和心理變化，通過細膩的情感描寫來揭示人物的性格和命運。這類手法的運用，在后世影視作品中也經常出現。許多電影和電視劇通過展現人物在極端情況下的選擇和行為，揭示人性的復雜性和脆弱性。例如，在《沉默的羔羊》中，漢尼拔博士這個角色就展現了人性中邪惡與智慧的復雜交織。

三、哥特式主題的設計

在戲劇創作中，作者往往將所要表達的核心思想蘊含在故事的主題中。主題被賦予作品核心意義和價值，為整個敘述提供了明確的方向和目的，使作品不再是情節的堆砌，而成為故事的靈魂。人物形象的構造和故事情節的設定往往圍繞主題展開。確定好主題后，各種分散的元素如人物、事件、思想內涵等便可形成一個統一、連貫的整體，使故事具有邏輯性和連貫性。通過特定的主題，作品可以傳達道德、倫理、社會方面的思考，引起讀者對生活、人性、社會等問題的反思。第一，哥特式藝術設計能很好地強化主題的神秘性。其獨特的幽暗氛圍、超自然元素的融入，使主題籠罩在一層神秘的面紗之下，引發讀者強烈的好奇心和探索欲望，讓他們能更深入地思考主題所蘊含的深意。第二，通過營造陰森的場景、描繪詭異的人物形象和離奇的情節，主題所傳達的恐懼、緊張等情緒更加濃烈，給讀者帶來更強烈的心靈沖擊。由于哥特式風格能展現人性的丑惡、命運的無常和社會的黑暗面，使用哥特式藝術手法也有利于突出主題的黑暗與悲劇色彩。其以獨特的藝術手法將這些主題元素放大，讓讀者對黑暗與悲劇有更深刻的感受和認識。

在《麥克白》中，作者通過設計一個“女巫預言”的情節，暗示了麥克白的野心開始在他心中悄然成長，表明鄧肯國王遲早會被謀殺，社會秩序也會受到擾亂，而這便是悲劇的開端。從麥克白計劃謀殺鄧肯的時候起，他的邪惡和殘忍的一面就被暴露出來了，不難想象麥克白會如何殘暴地對待他的人民。為了鞏固王位，麥克白無所不用其極，因此暴政是麥克白統治下的必然結果，任何對麥克白政策不滿的人都將立即被判處死刑。麥克白已經完全失去了人們的支持和信任，但他并沒有更多地考慮自己的罪行，而是繼續實施殘酷的暴政。整個城市散發著血的氣味，每條街道上都是血，麥克白的暴政給普通民眾帶來了巨大的傷害。最后，犯下了滔天罪行的麥克白還是被正義所擊敗，他的頭顱被英勇的王室貴族和英國軍隊拿下，大快人心。哥特式藝術手法將黑暗、荒誕、壓抑表現得淋漓盡致，為主題的表達增添了豐富的層次和強烈的感染力，使其在讀者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同時，這樣的描寫展現了被欲望操縱的人最終會被光明和正義審判，升華了主題。

莎士比亞用浪漫的想象力創造和描繪了一個充滿哥特式元素的超現實世界，生動地突出了恐怖和黑暗的氛圍，成功地在觀眾面前展示了一個血腥、真實和恐怖的弒君預言。通過對哥特式藝術手法的科學使用，《麥克白》中的沖突更加明確，情節也更加富有吸引力，戲劇中的精神內涵得到更加深刻的展現。《麥克白》將莎士比亞獨特的人文主義理念與藝術理想結合起來，不僅給觀眾帶來了更深層次的情感體驗，還深刻地揭示了莎士比亞的社會立場。其哥特式手法的運用對后世的文學領域、戲劇領域、影視領域產生了多方面的深遠影響。總之，《麥克白》中哥特式藝術手法的使用不僅促進了戲劇的發展，還對整個哥特式文學的發展具有推動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