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要:當下,在情感類 “劇本殺”中,主持人在其中不僅扮演了必不可少的重要角色,同時,也是玩家能否獲得沉浸式游戲體驗感的重要因素。本文從擬劇理論出發,研究情感主題 “劇本殺”中主持人的角色代入與印象管理,以期提高劇本游戲主持人的語言表達能力,更好地把握 “劇本殺”受眾的情感旨趣。
關鍵詞:擬劇理論;主持人研究;角色代入;印象管理;情感類 “劇本殺”
“劇本殺”這一游戲起源于西方宴會實況角色扮演 “謀殺之謎”,主要參與形式為玩家到實景場館體驗推理性質的項目。近年來,“劇本殺”行業經歷了快速增長,2023年,中國 “劇本殺”市場規模達到了313.3億元,同比增長31.1%。預計到2025年,中國 “劇本殺”市場規模將增至448.1億元。[1]其中,情感類 “劇本殺”是指那些通過輕推理、輕追兇、重支線任務、重代入角色劇情來獲得情感體驗的 “劇本殺”類型。本文深入探討在擬劇理論視域下,主持人應如何發揮在角色塑造與玩家的角色代入以及情感聯系中的作用,以及將語言表達技巧運用于側重情感表達的劇本類型,從而精細印象管理,規范情感本主持語言,加深參與者的代入及臨場感,更好地塑造主持人角色。
一、情感類“劇本殺”現狀分析
近年來,“劇本殺”的市場持續擴大,情感類 “劇本殺”作為其中一種重要類型,受益于整體市場的增長,也呈現出快速發展的趨勢。情感類 “劇本殺”的玩家群體以年輕人為主,筆者在主持時發現,女性玩家占比較高。這些玩家通常對劇情的細膩程度、角色的情感深度以及游戲過程中的情感體驗有著較高的要求。同時,情感類 “劇本殺”也吸引了一些尋求新鮮娛樂方式和情感共鳴的玩家,他們希望通過游戲來釋放壓力、尋找情感寄托和社交機會。對于情感類劇本而言,這些特征標簽集中地體現在人物刻畫真實、情感塑造細膩等方面。
創新與突破是每個新生事物必然經歷的一個過程,隨著市場需求的不斷發展,“劇本殺”也迎來了新的變化:一是劇本創作的專業化程度不斷提高,以滿足玩家對高質量內容的需求。當下流行的話劇式演繹、實景投影幕布、定制服裝道具都充分體現了這一趨勢;二是劇本創作試圖聯動跨界,與IP聯動將成為 “劇本殺”企業拓展市場的重要手段。例如,知名的IP聯動古風情感類劇本 “蒼蘭訣”“慶余年”都收到了不錯的市場反響,也為這些經典IP塑造了別具一格的呈現方式。
二、情感中間人—角色代入創作
在戈夫曼的名著 《日常生活的自我呈現》中,他將個人行動者的日常實踐稱為 “表演”,而 “表演同一常規程序時相互協同配合的一組人”則是 “劇班”。戈夫曼發現,不同的劇班通過中間人進行溝通,中間人作為 “兩個劇班的成員”,會 “對兩者施展影響”或 “在兩個必然敵對的劇班之間達成雙贏協議”,或 “建立起更親密的關系”。戈夫曼強調對于中間人的觀察必須基于劇班成員身份,而無法以獨立個體的身份加以理解。當前,關于 “中間人”概念的相關研究并不多,在社會學與傳播學領域,學者的研究主要聚焦于文化傳播的 “中間人”,關注文化中間人在地方教育、理論引進以及文化輸出等方面的作用,而在角色塑造和情感聯系方面稍顯不足。[2]
(一)人物情感形象塑造
主持人在 “劇本殺”中具有重要地位,這一形象將僅靠文字無法細膩感知的人物情感聯系具象化,讓玩家迅速清晰地厘清主持人人物形象。這就需要主持人在已有劇本描述和 “組織者手冊”的基礎上進行 “二次創作”,深刻分析該角色想要表達的觀念與情感沖突,細化角色內里,突出與玩家間的關系特點,最終準確引導玩家宣泄情感,在玩家心中留下深刻記憶,也為相似角色的重復塑造打下基礎。
1.細分情感類別
當下,大眾情感世界豐富多彩,但單一的工作和生活無法使大眾細膩多樣的情感得到充分的探索和抒發,因此,從玩家進入劇本、自愿組成 “劇班”起,劇本主持人就應該探索玩家細膩的情感分支,從而使自身角色更深刻,更能觸動玩家,幫助玩家感知到自己內心深處真實細膩的感受。這樣,主持人的角色語言設計也能夠更具有針對性。
例如,在科幻架空情感類劇本 “蟪蛄春秋”中,情感塑造相較于傳統情感類型更加新銳、具體,并不拘泥于親情、愛情這樣的 “小愛”情感類別。由于玩家扮演的是外星類蟲族生命體,文中大膽塑造了 “文明類蒼生線”的抉擇與割舍、“向下親情”“類公共親情”“無性別愛情”等情感線。因此,主持人也要打破常規角色塑造思路,嘗試理解非常規情感,感知 “愛”的本質與多元性,以玩家較容易體會的角色關系來闡釋所謂 “個體與星球存續”“無關物種的愛”這樣抽象的架空構想,抑或用真摯的語言和直接的表達來闡釋 “隔輩親”,使主持人的角色更加生動,深入人心。
2.印象化塑造
在 “劇本殺”游戲中,玩家會較強地代入自己的真實情感經歷,如媽媽不厭其煩的嘮叨、外婆粗糙溫暖的手等,這樣的詞語會讓熟悉的景象躍然眼前。主持人在塑造人物情感形象時,可以將自己向這些印象化角色靠攏,讓自己的角色形象與玩家腦海中揮之不去的情景相契合,使玩家自行建構主持人角色的情感表現細節,從而更好地理解并接受主持人的情感導向。
例如,在家國情感類劇本 “春風替我遇見過你”中,演繹型NPC周青姝作為玩家的母親,在經過故事鋪陳和精心設計人物形象后,成為玩家心目中重要的情緒寄托,在之后保家衛國的志愿戰斗中,玩家始終帶著對母親的思念和要保衛家鄉、絕不讓父母妻兒上戰場的堅定信念,在故事結束后的討論中也常會提起周青姝很像自己的母親,親昵地稱其為 “周媽”。這一角色使玩家代入了自己對母親的印象,此時,簡單的行為便可以讓玩家思緒萬千,語言也像自己親人的囑托一般有了重量。干預和引導玩家在劇情中的選擇和心境,在弱化角色前后臺區分的同時,也完成了主持人應具備的引導作用。
(二)角色的重復塑造性
“中間人”是情感本主持人重點呈現與創作的角色內涵。在情感本中,角色之間的情感關系與互動復雜多變,在探究復雜的社會互動和角色塑造時,理清中間人在其中發揮的作用至關重要。主持人要想讓玩家接納和代入自身角色,引領玩家情感導向與故事發展,就需要不斷調整自己的角色定位和行為表現,以適應玩家在不同情境下對主持人的需求與規范。
例如,在劇本 《季風吹過橘色的海》中,女性主持人扮演的角色 “夏蟬”是一個充滿活力又不失溫柔的鄰家女孩形象,如果主持人在劇本后期玩家遇到無法解決的問題而被迫向現實妥協的情況時,表現出脫離自身年齡的溫柔與知性,便能讓玩家感受到該角色的成長和如同長輩般的關懷與鼓勵,拉高該角色在玩家心目中的地位,將其視作知己好友,而不是一個簡單的引導者形象或是 “傻白甜”的無知女孩形象,以此來提高其角色形象的廣度和深度。同時,玩家自身也帶有社會閱歷和對人物形象的固有認知,主持人的詮釋并不是完全自由的,必須適當遵循社會規范的約束,加以自身的突破與創新,從而保證在帶給玩家不拘泥于常規、富有新意的感受的同時,也能夠保持創作的連續性和穩定性。
三、主持人印象管理
(一)表演
“劇本殺”主持人為了滿足在 “劇班”中前后臺不同的角色代入需求,需要對自己進行角色化的印象管理。在組織劇本游戲之前主持人先要對角色形象有清晰認知,再對角色和流程進行二次創作。為了保證在之后的流程中使玩家的情感按照預想中的方向發展,印象管理就顯得尤為重要。主持人需要精心設計自己的動作、語言甚至微表情以實踐在劇本進行過程中,這種個人行動者的日常實踐在戈夫曼的 《日常生活的自我呈現》中被稱為 “表演”。
“劇本殺”中的電影表演無所不在,以 “劇本殺”玩家圍坐在一起的房間為核心的游戲場景,構成了一個獨特的電影表演環境,可將其看作一個虛擬的戲劇舞臺。“劇本殺”主持人不僅是游戲的組織者,往往也是劇本中某一角色的演繹者,在劇本中的 “舞臺”上承擔著演員的角色。一旦游戲開始,就要以符合劇本角色身份的臺詞和口吻說話。[3]因此,演繹環節在情感本中的重要性愈發明顯,目前主要分為兩種形式。
1.集中在劇本中后段,穿插閃回式演繹
這一類舞臺劇的演繹方式用來集中釋放玩家情感,當劇本采用這樣的演繹方式時,主持人表演的側重點在于突出表現玩家容易忽視的情感細節,大膽釋放情緒,帶動玩家共情。片段閃回式的表演,內容較短,如回憶一般,表達出來的多是玩家的情感高光時刻。通過刺激細節回憶,使演繹部分最大化地點燃玩家情緒,也讓玩家從長時間閱讀文字的疲勞感中抽離出來,強化代入感,明確前臺 “劇班”身份。例如,古風情感類劇本 《南墻》使用的便是穿插閃回式演繹,主持人通過對玩家扮演角色某一突出片段的演繹,將角色性格和后續人物命運展現在玩家眼前,并與某些特定玩家進行對話,回收前文伏筆。這樣的演繹既串聯了整個故事,又加強了玩家的記憶點。
2.貫穿在整個劇本過程,陪伴交互式演繹
這樣的演繹方式較為創新,也更加考驗主持人對劇本流程與細節的掌控程度。此時的主持人是作為玩家的親人、朋友而存在,需要全程脫稿,用較為日常的方式與玩家互動,而非臺詞式的表達。作為玩家的親人或朋友,主持人無須強調玩家劇本中的情感細節,其扮演角色時的一顰一笑都是對玩家最好的觸動。例如,在家國情感類劇本 《燈影里的烏有鄉》中,男女兩位主持人分別扮演玩家的祖父和媽媽,作為玩家的親人,他們一直陪伴在玩家身側,帶著 “孩子們”長大、求學、追尋夢想。他們一起舉辦家庭聚會,回憶小時候的種種,塑造出溫暖的家庭氛圍。當需要挺身而出、保家衛國時,也讓玩家切身感受生離死別的不舍決絕。這樣的演繹需要主持人時刻構建自己的角色形象,維持形象管理,最大限度地保證 “劇班”的角色感。
(二)語言運用
無論劇本的流程與演繹形式如何變動,語言始終是主持人與參與者交流的第一方式。主持人的語言分為有聲語言和副語言,在劇本流程中,隨著主持人的合理運用,二者直接或間接地影響著玩家的體驗感,也讓主持人能夠即時獲取玩家的反饋,從而調整印象管理,處理前后臺比重,這是判斷一個 “劇本殺”主持人是否合格的直觀條件。
1.有聲語言運用
在 《主持人語言藝術》一書中,王朝彥闡述道:“電視節目主持人一出現在觀眾面前就要說話,話語的形象、話語的風格是吸引觀眾的最重要條件。主持人的語言不是一種單純的字、詞、句的組合,而是蘊含豐富,用心靈才能感受到的高于生活的存在。”[4]“劇本殺”主持人同樣遵循這樣的體悟。隨著劇本流程的不斷更迭,對于主持人有聲語言應用能力的要求也與日俱增。
在基本的旁白、介紹故事、敘述規則時,要求主持人字正腔圓,口齒清晰明了,抓住語句中的重點,讓玩家最快地理解主持人在說什么,自己又需要做什么。而在后續的演繹小劇場中,主持人便需要代入角色身份,此時的主持人不單單是引導者的身份,陪伴和參與的標簽更加凸顯。
2.副語言運用與角色隱身作用
張頌先生在 《播音語言通論—危機與對策》一書中指出:“副語言是語言的副產品,伴隨著語言,附屬于語言,輔助語言共同完成表情達意、言志傳神的任務。”[5]相較于主持人的有聲語言作用于玩家角色感的建立和情感的釋放和烘托,副語言由于其廣泛的功能特性與形態樣式,作用于代入氛圍臨境感與真實感的建立。精細化運用副語言,能更好地幫助主持人形神兼備,塑造意境,達于受眾,這也與印象管理的目的不謀而合。例如,在微恐推理類劇本 《一點半》中,由主持人所飾演的角色 “莊生”,便有思考時用手指敲桌子的習慣,并且喜歡抽煙或吃糖 (由女性主持人扮演時)。在演繹時默默地點上一支煙、在玩家和莊生分享觀點時敲敲桌子打斷發言,都是出色的以體態語言傳達信息和塑造角色的表現。
在情感本演繹中,主持人扮演的角色同樣經歷著故事的發展,有著自己的愛恨情仇、悲歡離合。在這種全局交互式的沉浸體驗下,主持人應當隱藏自己游戲流程外的身份,在本場劇本中通過客體語的運用和行為把控來弱化可能出現的前后臺區分,確保玩家不會出戲。當然,由于玩家在選擇劇本游戲時就自愿加入 “劇班”,角色感會讓玩家自主地忽視由于環境條件造成的一部分無法避免的不合理。這減輕了主持人運用副語言的難度,也再次凸顯了副語言對于角色創造隱身和玩家沉浸感的重要性。
四、結束語
從戈夫曼的擬劇理論視角分析,“劇本殺”的興起可被視為互聯網時代社交媒體疲勞背景下的一種現場社交重啟形式。“劇本殺”主持人作為這一娛樂形式中的核心角色,不僅承擔著游戲引導者和監督者的職能,更在角色扮演和社交互動中扮演著 “擴展劇班”成員的多重身份。通過協調玩家之間的互動,主持人有效推動了劇情發展,確保了游戲流程的流暢性和沉浸感。“劇本殺”主持人作為連接游戲機制與玩家體驗的關鍵節點,不僅推動了 “劇本殺”的娛樂價值實現,還在一定程度上促進了社交形象的多元化表達與互動方式的拓展。未來研究可以進一步探討主持人在不同文化背景和玩家群體中的作用,以揭示其在不同社交場域中的適應性與創新機制。
參考文獻:
[1] 2022-2023年中國劇本殺行業發展現狀及消費行為調研分析報告[R].艾瑞咨詢,2022.
[2] 張梅,金鴻宇.以人為媒:“情感中間人”的實踐機制與特征研究—基于情感本劇本殺游戲主持人的考察[J].福建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23(06):106-117+172.
[3] 周玖宏,王艷.創造·掌控·演繹:論劇本殺主持人多重角色的建構[J].電影文學,2022(13):47-51.
[4] 王朝彥.主持人語言藝術[M].武漢:華中科技大學出版社,2007.
[5] 張頌.播音語言通論:危機與對策[M].北京:中國傳媒大學出版社,2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