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管理平臺的媒介可供性研究

摘要：時間管理App是當代青年為了提高效率、克服拖延癥行為而使用的媒介之一，用戶體量巨大且仍在不斷增加。本文引入媒介可供性的理論框架，通過App漫游法、個案分析法和理論分析法，從時間管理平臺的內容呈現和社交連接出發，以番茄ToDoApp為例，提出時間管理平臺可供性研究的發展策略，包括核心需求下的平臺功能瘦身、社群文化下的平臺內社區開發、技術視角下的平臺適應性等。

關鍵詞：時間管理App；媒介可供性；番茄ToDo；發展策略

一、研究背景

（一）研究緣起

隨著新技術的發展與智能手機的普遍使用，人們開始沉迷于手機中的虛擬世界，陷入互聯網的虛擬時間中，形成了新媒體時代的 “手機依存癥”，現實生活中的拖延行為也越來越普遍。與此同時，媒介的便捷實用極大地解放了人們的生產力，如遠程居家學習工作等。這一潮流看似給予了個人更大的時間管理權限，卻模糊了工作與生活的邊界，彈性化的時間結構需要合理的規劃與安排。Ben Agger將由智能設備和數字媒介技術構建的時間秩序稱為iTime，它打破了人們在互聯網時代的時間邊界，對人們的時間效率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在這一背景下，時間管理類App應運而生。時間管理類App為用戶提供了有效且便捷的時間管理手段，以自愿或強制方式鎖定手機以限制手機的使用時間，在人們工作或學習時充當賽博監督員的角色。時間管理類App能夠幫助用戶提高時間使用效率，達成特定目標，強化個體的時間管理意識，優化時間安排。[1]這類App一般由任務管理、時間規劃和數據統計三個核心功能組成，能夠滿足絕大部分用戶的需求。此外，不同的App也有各自的特色功能，如提供白噪聲、創建虛擬自習室等。

番茄ToDo是一款近年來在大學生、高中生等群體中較為流行的時間管理類App，據蘋果商店體統的數據顯示，截至2024年7月18日，其下載量達76萬。與同類App，如Forest專注森林2萬的下載量、滴答清單12萬的下載量等相比，已位列該行業的第一梯隊。番茄ToDo作為連接人與時間的媒介，既延伸了人類的時間感知能力，也呼應了現實世界越來越媒介化的趨勢。

（二）時間管理的媒介化

時間管理并非互聯網時代的新話題，針對如何處理工作中的時間問題，許多學者提出了各種方法，如形成待辦事項清單、制訂時間管理培訓計劃等。本質上，時間管理就是一種監視和控制時間的方式。[2]

隨著技術逐漸嵌入人們的日常生活，借助媒介，人們的時間管理方式變得日益多樣化。在這一背景下，時間管理方式呈現出媒介化的特征與趨勢，可視化處理使抽象的時間與具體的行為得以直觀呈現。[3]因此，媒介化的時間管理也就是個體運用媒介技術檢測個人的時間使用數據，規劃并提高時間利用效率的時間管理過程。[4]

劉義軍等學者引入 “馴化理論”框架，揭示了用戶經由理想書寫、時空嵌合與生活展演，將時間管理媒介融入日常生活并轉化為現實意義的過程；[5]曹璞等學者認為，用戶是通過重構序時化時間、重建時間參照兩大方式來進行 “自我優化”。同時，他們也注意到了用戶馴化時間管理App的路徑。[6]此外，利用媒介進行時間管理也是當代青年獲得自我認同的一種方式。在媒介的使用中，人們完成了自我認知、自我呈現、自我反思的過程，構建起全新的個體自我。[7]

實際上，時間管理不斷趨于媒介化同樣帶來了消極作用。一方面，其在一定程度上抹殺了個體的差異性與獨特性，使用均一的指標來無差別地衡量具有片面性；另一方面，時間管理類App對時間的統計與規劃是以用戶出賣隱私為代價，即用戶必須主動允許這類App對手機上的其他軟件進行隱私的獲取。為了App的正常使用，還必須 “自愿簽訂”某些隱私條例。

二、時間管理平臺的客觀表征

（一）內容呈現的簡潔化與時間的量化

時間管理平臺具有任務管理、計時頁面、數據統計、自習室等功能。出于用戶使用該媒介進行自我管理與約束的目的，平臺內容呈現出簡潔化的特點。同時，為了使用戶更加清晰地設置長期目標及短期目標、規劃和復盤，平臺將專注的時間以數據圖輔的形式呈現。正如羅薩所說：“他們認為過去的時間是穩定的，但未來的時間是不確定的，將不穩定的未來塞進數字時間中得以量化。”

番茄工作法的基本原理是將工作時間劃分為多個番茄鐘，一個番茄鐘由25分鐘工作時間和5分鐘休息時間組成。[8]番茄ToDo將其定義為 “一種簡單易行的時間管理方法，是由弗朗西斯科在1992年創立的一種微觀時間管理方法”。其頁面設置主打 “界面簡單”“番茄時間”“無廣告”“學霸模式”等特點，特別是其簡單的操作方法，讓用戶感到便捷。其在使用方法說明中寫道：“如果您不需要用到其他高級功能，這樣的簡單操作能讓您用得更加方便。”

（二）社交連接的自愿性與圈群性

在眾多時間管理平臺中，番茄ToDo提供了 “云自習室”功能，即用戶通過加入某個社群，就可以觀看該社群自習室中其他用戶的學習時長和時間規劃，以此來提醒并督促自己。自習室的設置圈群特點明顯，用戶往往懷有同樣的學習目標，通過主流社交平臺形成 “信息偶遇”，再在 “云自習室”中形成較穩定的社交場域。

番茄ToDo的 “云自習室”功能頗受歡迎，這實際上是一種通過社交重建時間參照的表現，將同質性較高的他人的時間分配量化數據作為自身行動的參考。此外，番茄ToDo App中設置了 “當日學習時間”“總共專注時間”“連續專注時間”“今日專注時間排名”四項排行榜，通過這四個尺度來建構時間坐標。通過App實現的量化數據共享、呈現和比較，抽離了具體情境而直接轉化為同質化符碼。[9]人們在現實中是無法切身觀察別人的學習狀態的，而這種同質化符碼使得每個人的學習情況變得可衡量、可比較。

三、媒介可供性概述及番茄ToDo分析框架

可供性 （affordence）的概念最初來自于心理學，1979年由美國生態心理學家吉布森首次提出，并將其定義為 “環境對于動物提供行動的可能”。也就是說，特定的環境可以為人類行動提供可能性。這強調人與環境之間互相關聯、互相影響，這種關系可以幫助人們感知并指導下一步動作。在傳播學視角中，逐漸發展為社會可供性和傳播可供性。前者強調個體行為在群體中塑造的社會建構論，后者強調媒介對個體進行引導和約束的技術決定論。美國學者Schrock在前人的基礎上，研究主體感知與技術客觀性之間的互動對傳播的影響，認為移動媒體具有便攜性、可用性、可定位性和多媒體性。

2017年，國內學者潘忠黨教授將 “媒介可供性”的概念引入中國，并提出了初步的研究框架：生產可供性、社交可供性和移動可供性。[10]

（一）生產可供性

媒介的生產可供性主要包括可編輯、可審閱、可復制、可伸縮、可關聯五個方面，體現了媒介調動資源的能力以及使用者感知媒介活動的能力。[11]時間管理平臺創造了時間的數據展演和虛擬的在場空間，即時間可視化與云自習室。

一方面，用戶在時間管理平臺的數字時間中量化自我。“量化自我”運動是由沃爾夫 （GaryWolf）和凱利 （KevinKelly）發起的一項 “通過數字了解自我”的活動，即對于生活中的飲食、健康、情緒、生產力等進行全面的數據追蹤，以期優化生活。關于量化自我的研究大多集中于健康信息學領域，有學者認為，可穿戴設備的出現，有利于改善生活質量，因此，個體也會積極主動地投入到量化自我的數據生產過程中來。[12]而通過使用番茄ToDo，用戶對自己的學習或某項活動進行即時記錄，平臺將時間數據化，這正是對用戶學習工作行為的量化過程。

另一方面，番茄ToDo的自習室實際上通過 “他者凝視”來提升自律。“他者凝視”即主體與自我的關系依賴于他者，主體在反觀自我時，需要通過想象某個他者才能完成對自身的監視和約束。用戶為了追求自習室的氛圍感而加入自習室，在自習室中，專注時長直接公開且進行排名，用戶自愿接受別人的監督，在排名的壓力與 “窺探”和 “反窺探”中加強自律，增加自己的專注時長。

（二）社交可供性

社交可供性主要包括調動用戶情感的可致意、可傳情功能以及建構社會關系的可協調、可連接功能。在番茄ToDo里，云自習室作為媒介技術，通過提供環境和資源，使用戶在自習室中實現共感與陪伴；同時，番茄ToDo的時間數據記錄截圖，也可以作為社交符號傳播在其他趣緣圈層。

云自習室可以為用戶提供 “臨場感”與 “陪伴感”。自習室的排名隨著專注時間的變化而變化。這種心理上的共在，不同于線上自習室的攝像頭監視，使用戶有了更大的想象空間，從而給予用戶心理上的安慰。他們享受共同奮斗但并沒有直接利益沖突的氛圍，從而激發自己的上進心。同時，自習室用戶也可以通過互相鼓勵，從而激勵彼此實現目標。跨平臺傳播嵌入情感關系網，實現了趣緣群體共鳴。專注時間截圖往往會跨平臺傳播，如在微博study account超話、小紅書、豆瓣小組、微信群等，通過 “打卡”或 “匯報”的形式告知其他人，以此為話題在社群內進行下一步關于學習計劃、目標、進度的交流，引發圈群內的情感共鳴。

（三）移動可供性

媒介的移動可供性主要指：可攜帶、可獲取、可定位和可兼容，主要強調媒介的終端適應、信息獲取、位置服務以及多媒體應用的相關功能。番茄ToDo通過媒介的多維延伸，為用戶帶來了便捷的服務與學習效果的增強。

一方面，多終端數據同步可以為用戶提供便捷服務。基于當前移動化的學習與辦公，云端數據的便捷性使用戶實現了在多場景、多設備進行使用，及時了解自己的進度，隨時隨地持續自己的學習計劃，更新自己的學習進度；另一方面，社交圈群使用戶實現了超越地域的資源獲取，趣緣圈群的聚集使用戶可以快速、全面地獲得相關信息，如學習習慣、學習節奏、學科規劃等，以自己喜歡的方式融入新的個性化圈群，重新審視自身所處的群體或環境，搭建現實與虛擬交織的數字化社交空間，從而彌補地區教育資源與信息資源的差距。

四、時間管理平臺的發展策略

（一）核心需求下的平臺功能瘦身

近年來，時間管理平臺App為了吸引新的用戶，在最初的App計時、量化統計基礎上，增加了社交群組、游戲、白噪聲等功能。這雖然豐富了App的功能屬性和生態，卻容易導致用戶沉浸于次要功能，從而忘記學習任務。此外，次要功能的繁雜會使用戶產生一定的倦怠感，從而降低使用App的頻率。因此，對于時間管理類App的開發商和運營商來說，優化功能和服務是極其重要的。既要確保平臺的靈活性和穩定性，頁面設置簡潔、順暢且易操作，又要注意去除邊緣性功能，以滿足用戶的核心需求。

（二）社群文化下的平臺內社區開發

隨著社交媒體的普及，人們傾向于在社交媒體的趣緣圈層發布自己的信息，以滿足分享欲。平臺通過開發社區，使用戶可以在社群內進行分享，將專注時間、學習計劃、學習目標等信息直接發布在社區內，實現了平臺內用戶之間的交流，成為構建社交關系的傳送帶，滿足了用戶的情感需求。

（三）技術視角下的平臺適應性

在當今社會，技術作為環境的物理屬性，本質上不會發生變化，但在可供性視角下，平臺應該積極探索用戶需求。無論是功能特點、交互方式還是功能架構的設計，不同的可供性會對用戶的心理和行為產生不同的影響。因此，平臺應多嘗試不同的適應性，找到可持續發展的機制。

五、結束語

時間管理平臺作為當前互聯網用戶細分需求的產物，應通過媒介可供性視角更全面地理解平臺的產生邏輯并構建相應的發展策略。同時，我們也應該認識到，媒介可供性理論隨著時間而不斷發展，宏觀環境也在不斷發生變化，因此，要及時了解市場需求，綜合環境與用戶需求，不斷優化時間管理平臺。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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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同[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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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潘忠黨，劉于思.以何為 “新”？“新媒體”話語中的權力陷阱與研究者的理論自省：潘忠黨教授訪談錄[J].新聞與傳播評論，2017（01）：2-19.

[11] 孟祺婧.在場感的營造：基于媒介可供性視角的云自習室研究[J].科技傳播，2023，15（07）：96-99.

[12] 王健.自我、權力與規訓：可穿戴設備的社會學解析—以青年跑者為例[J].中國青年研究，2019（12）：5-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