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漫記（組詩）

坐上火車去新疆

火車走了一整天

窗前坐了很久

好幾次想跑出去

停下來，看看無際的黃沙

如何像傳說中河一樣流動

本該水邊生長的柳樹

怎么讓荒漠變成綠洲

我懂得遼闊的意義

理解雄鷹與狼

沒有約束的放縱的價值。但此刻

困在車廂里，又有渺小的悲戚

如同山頂風力發電的葉片，緩緩轉動著

必然需要一些風

才能揚起心底沉默的塵

阿克蘇的夜

夜很靜。在落葉敲打窗戶聲中醒來

一群星星對我眨眼

什么時間了？南方這個時候

應該太陽高出東山，鳥兒歡呼了

我努力幻想姨媽的影子

花季少女懷揣夢想

湘江到天山，六十幾年了

多少個這樣的夜晚，淚水打濕衣襟

窗外的楊樹高過了窗

哪一棵才是故土的思念

邊陲深處瘋長

假設遼闊是一種病

地平線上起死回生，漸漸西去的月亮

會不會是留給人間永遠的承諾

太陽的影子

太陽要離開了，把樹的影子拉得更長

當然也包括我

我只好背過身去朝向西邊

鳥兒，明明站在石頭上

卻用嘶啞的聲音提醒我

我不會驅趕它

天色越來越暗，還有一段路

沒有那么多時間關注無關的事物

也不想擋住山的去路

山有山的難處，可以不老

但我會用一身汗水

懷念山的青春

落日往往使人徒增傷悲

如果影子也能無限

我寧愿太陽沉下之前

穿過那片沙漠

變成風，追趕最后的光陰

沙漠里的星星

沙漠里看星星，你會覺得

星星與沙子一樣多

但我確定，沙子只會在太陽下閃光

人們總是對明亮的事物在意

而很多時候無所事事

就像夜色覆蓋下的戈壁

你我都是朦朧的影子

雖然這不妨礙對美的向往

將背貼在沙子上

并不會改變逐漸寒涼的本質

唯愿這些來自江南的星星

有比沙子更堅強的亮度

輕輕一句問詢，就有一道白光

劃過記憶的故鄉，你和我

還能相依相偎，密密麻麻

草原的秋天

天空越來越高了，特別是

樹木褪盡葉子

綠色重新回到土壤。這時

你只能把云朵當成鴻雁

向南飛翔

沒什么不好，你躺在溪流邊

空曠思緒中蔓延

所有過往原來還可以那么美好

陽光淺淺。將手枕于頭下

一條腿搭在另一條腿上搖擺

那些還沒有來得及清理的問題

仿佛氈房，羊肉的清香四溢

一定還有火，你的體內越燒越旺

大巴扎

要說是個大超市

也可以。這里有農副產品

金銀首飾，更盛產美女

真的名不虛傳

清新的空氣里擴散自由的味道

而建筑物告訴你

這里是民族大家庭的集合

如果你非要探個究竟

它會將天上的云拉到地面

或者說，是無數朵棉花

抬高了城市的天空。天那么藍

大棗、哈密瓜、葡萄、西瓜

都是季節請來的客人

一不小心，就讓你忘記來時路

讓你想起千里之外的

心心念念，如同另一個你

鮮花與音樂中，邊走邊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