緞輕輕的詩（組詩）

愛

一個嬰兒

在浩渺夜空中誕生

眨著懵懂的雙眼

觀察銀河

我是這個孩子

你是劃過銀河的火流星

靜靜的人間，有一個平凡的

夜晚，除了我倆

什么都沒有

精神證偽

我發誓不再拾那些滿地滾的破碎眼珠子

比如父親，或阿爾茨海默癥……

“做人要快樂點，周末去動物園看獅子”

怪教授向我提議，我鬢角插著

一枝開到荼蘼的黃花

愚人和智者此刻都掛在墻上

動態相框，他們的大嘴24小時嘰里呱啦？

佛洛伊德學說已被證偽

只有“動物園在家附近”這件事

是真的

2024

為何不拍一部電影，布景師是他的大手

剪輯師：在謎霧森林①里，劇本穿過

一只老虎的喉舌肚腹，它扶著

千年老槐樹嘔吐，如何證明

它是一只古典主義的黃斑虎呢

場景變幻，回到2024（電影名）

女主角碎短發，她穿過暗夜細雨，取回快遞

紙箱子里，是他給她寄的

詠嘆曲譜——“無言獨上西樓”

李煜站在高臺上，詩人在紙箱內演出

任憑她怎么剪開、撕碎

打算用一根黑繩（道具）。拴不住

這只意念的黃斑虎奪回劇本

①謎霧森林，來自緞輕輕科幻小說《失落的奧托世界》里AI自行生成的元宇宙地圖一隅。

尼采為什么抱著一匹老馬放聲痛哭？

要出生在德國都靈，就能

出現在廣場上，看馬夫瘋狂抽打一匹憔悴老馬

一個戴禮帽的黑衣男子，他高喊上帝死了

沖上前去，抱著馬脖子痛哭

那時，地面無端拱起！腥苦的雜草從他帽沿下鉆出

瞪著昏黃的眼珠子，終日煮土豆、燒水

他用沉悶的日子——這匕首，殺死上帝

要么，藏在暗處，向不同世界的人發出馬鳴？

受損

上帝在我懷中，觀察

一只青鸞，蓬萊無路

徘徊著，天地微損耗

空間狹窄，清風略苦

來世耳里充盈著物音

那輕響的花鳥蟲魚語

人們捕殺青鸞數羽毛

明月高臺下蜷著神鳥

我是人間最無用的人

一遍遍提及停頓躲避

清早搭配襯衫與褲子

我是如此丑陋食客丙

粥滾燙讓人落淚不止

人間空缺，沒有你的草席

午后困倦，我蹲在路邊

日光下打盹，吞吃一大把空氣

上海道路，堆積銀色碎片

閃爍著人們被分割后的記憶

歡樂升起，沒有頭緒

路人有小小的形體，像綠蠅

人間空缺

沒有你的草席

你吃一塊蘇打餅干，困在

夢里……被慈父掐住喉嚨

你無法喊叫，只能由得他去

讀圣賢書，只可惜你空有女人的軀殼

已經接受永久性耳鳴。死亡

也具有永久誘惑性，因為

你憐憫。斑馬線走過老人孩子

西裝革履與飛馳的輪子

同時軋過尖叫的大道

深不可測的鏡子

有時候

我是一面深不可測的鏡子

你說看不透我有多深

但我只有薄薄一層

水銀裝下喜怒哀樂

勉強成形的軀體

但那是平面的、線性的

絕不是我的全部

我是一面在深處完成衰老的鏡子

因為時間線性

流進了你的內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