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朋友去另一座城市旅行的時候,看見這家書店門口養了兩只小貓。一只三花貓,一只奶牛貓,性格都很好,也不怕人。喊一聲“咪咪”,兩只小貓都會應聲來蹭人的掌心。
“真巧”,我對朋友說,“小時候我家附近也有一家養著小貓的小書店?!?/p>
在童年記憶里,那家小書店坐落在一個采光不太好的地段,書店的一樓陰沉沉的,常年用白熾燈照明。書很多,塞滿了這片小小的地方,倒也不亂。小書店什么書都有,不過教輔書和練習冊居多,放在顯眼的地方。小書店的老板是個愛笑的阿姨,她允許人們只看不買,也允許人們撕去書的塑料膜細細觀看。她是那樣和善與溫柔,感染了許多來往的顧客。于是顧客走時總會挑選一本有緣的書帶回家,孩子們也總喜歡來小書店“探索”。
我最喜歡小書店的二樓,那是一個小小的閣樓。順著梯子爬上去,就像到了一個特別的小世界。這里的地板是胡桃木色,窗簾是天藍色的,陽光是能照射進來的,把書都裹上了一層蜜色。在這里,人的動作會不自覺地像貓一樣輕巧,生怕一踩就會發出吱吱咯咯的響聲,驚擾了看書人。高高的書柜里塞滿了書,沒有特別按照分類擺放,于是找書時格外有趣,看書人時不時發出“原來還有這樣的書”的感慨。
我第一次去小書店時,年紀還小,不認得許多字。書里的文字不太吸引我,吸引我的是書里每一張漂亮的插畫。因為只喜歡看插畫,所以我看得格外快,看的不是故事,而是在尋找每本書里的漂亮圖案。那時,我找到了很多有著插畫的書,尤為喜歡菜譜。菜譜里記載了家常小炒的各種做法,旁邊總會配有插畫。而我看著看著肚子就叫了,似乎感覺書也在冒著熱騰騰的香氣。
后來,隨著年齡增長,我認識了許多字,發現文字和插畫一樣精彩,就愛去讀一些篇幅稍長的童話,買一些封面漂亮的童話書了。
那段在小書店的時間是短暫的,也是幸福的。我閉上眼睛好像還能感受到陽光落在眼皮上,鼻子還能聞到小書店獨有的味道。
朋友提議進書店看看。書店很大,二樓放有書桌和椅子,推開一扇玻璃門后,還提供咖啡等飲品。馥郁的香氣氤氳著書店,十分舒適。這里的采光也很好,陽光滑過書卷,好像是雨水流淌。
明明店里播放著悠揚的音樂,可我的耳朵里聽到的卻是兒時小書店的聲音——指尖觸碰到紙張的沙沙聲;閣樓地板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吱咯咯聲;同學的悄悄話傳來:“我買這本,你買這本,這樣我們就可以交換看了?!?/p>
現在,我再也不必小心翼翼地分配零花錢了,可我與朋友結完賬,抱著兩本書走出書店時,我卻覺得有些難以言喻的悲傷。
“那后來呢?你家附近的小書店怎么樣了?”朋友問。
我說道:“早就不在了?!蹦羌屹u綜合圖書的小書店,在我前往外地求學時,就無聲無息地消失了。有一年寒假回家,我沿著記憶走,沒有走到門口養有小貓的小書店,反而來到了零食店。震驚之余,我感覺又在情理之中。畢竟現在有那么多閱讀方式和獲取知識的渠道;畢竟現在的電子書和視頻發展得那么快;畢竟……
可是我仍然想念小書店。想念那個不用去圖書館也能看到書的、有些舊的小書店,以及想念那個和許多同齡孩子一起看書的午后。
親愛的小書店啊,你能不能停留得久一些,能不能不要變成只有教輔書和練習冊的小屋,能不能再讓我沿著記憶找到你。
哎,我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