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刻字藝術審美分析

［摘 要］ 現代刻字又名書刻，是我國傳統藝術的重要組成部分。早在殷商時期的甲骨刻辭中就出現了書刻，后經金文鑿刻、石鼓文刻石以及唐宋書法作品刻本，逐步發展成熟。而傳統書刻大多表現為對書法作品的刻制與傳播，現代刻字著重表現書法作品與設計藝術、裝置藝術的融合，是集書法、繪畫、設計于一體的獨特的藝術形式。隨著現代刻字藝術的愈發盛行，書刻藝術也進入了全國性的書法展覽，并逐漸進入大眾視野，成為展廳里獨特而又活潑的一員，帶給人們難以忘懷的視覺盛宴。

［關" 鍵" 詞］ 現代刻字；藝術審美；章法形式；書刻；書法作品

引言

在20世紀80年代的日本，書藝表現派提倡書法帶來的視覺沖擊，如井上有一的作品，常常是一個字，造型夸張。這對于只能在紙上表現的書法來說，載體單一遏制了書法在同一空間進行多層次創作的可能。于是當時的一些書家借鑒中國書法刻本的刻制方式，把書法創作放在木頭上進行，同時融合繪畫的色彩搭配，在同一空間內進行了多層次的創作，共同組成一件作品，現代刻字應運而生。后來，中國的書法家見到現代刻字作品之后，重新審視現代刻字的形式構成，從20世紀90年代起，經過近四十年的發展，中國書刻已經從原來的單一字體發展到多種字體并存，創作水平也越來越高，這種藝術表現形式逐漸走向審美自覺。［1］結合現代刻字的教學實施與審美因素，本文將從現代刻字的語言表現、層次分割、章法形式構成三個方面闡述。

一、現代刻字藝術的語言表現

與其他藝術形式相同，現代刻字藝術有著特定的語言表現方式，也存在著夸張、對比的藝術手法。在現代刻字藝術的空間內，有點、線、面三種表現語言。［2］

（一）點

點在刻字作品中出現的頻率最高，是構成刻字作品最基本的因素。由點連接成線，再由線豐富成面，形成書刻表現語言的統一體。書刻中的點有四種存在形式，第一是書寫筆感中正常的點，如三點水的三個點；第二是由空間分割形成的散落點，如兩個筆畫之間的空間，也可以理解為“計白當黑”［3］的點；第三類點是與作品主題形成對比的小字，于整體而言，這些小字被看作“點”的因素；第四類是與面對應的點，這一類沒有嚴格意義上的區分，點大了就變成面。

點并非獨立存在的語言表現形式，正是在空間上存在對比，點才被看作是線和面的基礎。在進行書刻作品創作的過程中，點散落在作品的各個角落，并不起眼，但是又極為重要，而在關鍵位置的點則承載著作品的“眼睛”之責。如作品《忽驚斷雁》（見圖1）中的四方印：“中庸之道”“崔”“行華”“大吉”，從總體上看，這是分布于畫面中的四個小點，但又醒目提神。這四個點聚焦在畫面的中心和左下角，起到引領讀者審美軌跡的作用。

除此之外，作品中陰刻與陽刻結合，形成了高低起伏的視覺感受，其一個個“洞”呈現為點的形態。在作品《忽驚斷雁》中的“斷”字左半部分，有7個大小不一的洞構成了有差異的點，“忽”字的下半部分與“驚”字的左邊的部分，也存在各式各樣的洞，這些洞大多存在于字內空間，或者是字與字之間。

（二）線

線是書刻作品的靈魂，是銜接面與面的媒介。在書刻作品中，線的使用彰顯了書刻藝術中書法的內涵，書刻作品無論將來發展到什么程度，都始終離不開傳統書法的加持。書刻作品的線分為實線和虛線兩種，顧名思義，實線即存在于表面實際貫通的線，也最好辨認；虛線是存在于表面之下，穿插于實線之間的線，一般存在借用、虛化的情況。

線具有連接的作用，在作品《征程》（見圖2）中左邊的疊篆內容為“偉大新征程”，工整莊嚴，與右側的大篆“征程”二字形成鮮明對比。在對這件作品進行上色處理時，中間的面運用了油畫肌理感的處理方式，拉絲畫布的虛線若隱若現，給作品增添了畫面色彩。在作品《豐碑》（見圖3）中，實線與虛線同時運用，層次感極為豐富，“豐”字往上的線條通過與木頭紋理的融合，表現出線的自由走向。

（三）面

面的構成為書刻的重要因素。［4］所有的書刻作品都是通過塊面來表現空間分割，把作品歸結為幾個層次。書刻作品中面一般分為三類，第一類是字在色彩的左右下，形成了一個整體的面；第二類是同一書體形成的塊面，這種面分為陽刻與陰刻兩種刻制方式；第三類是運用綜合材料技法，融合創新形成的非書法繪畫本因素的面，這類面在裝置藝術中較為常見。

由線組成的面是書刻作品整體感不可或缺的內容，同一件作品中通常會分出3～7個層次面不等，優秀的書刻作品往往會有較多的層次面。如在作品《孝為先》（見圖4）中，主體部分“孝為先”三個字被處理成暖色，由線條組合成一個空間面，黑白對比強烈，主題鮮明；由小魏碑字體組成的一個層次面和行草書字體組成的層次面是這件作品烘托主體的兩部分，不規則的造型與木質本身的質感相融合，兩個面隨形布勢；由紗布覆于魏碑字體層次面之上，形成了這件作品的第四個層次面，這個層次面是綜合材料與書刻作品融合的產物，更能豐富書刻藝術的表現形式，凸顯書刻藝術的包容性。

二、現代刻字藝術的層次

書刻作品的層次是指由多個平行面組成的并存的空間關系。早期的書刻作品由主題大字、落款小字以及印章等兩到三個層次組成，隨著書刻創作者對書刻作品的創作要求越來越高，層次成為表現書刻技法高低的一項評判標準，能夠在全國性的書刻作品展上入展的作品大多擁有較多的層次。

書刻作品的層次美是從多個方面表現出來的［5］，在書刻藝術作品創作的過程中，創作者會根據作品的需求創作出不規則的層次面，這種不規則的層次面會巧妙地運用木頭本身的形狀，看似隨心布置，實則用心經營。早期的書刻作品用色單一，刻制方式傳統，在有限的空間內無法表現更多的層次，于是，創作者會把幾塊木板疊加到一起，組成一件書刻裝置作品。如李文寶教授在上海舉辦的書刻裝置藝術展、在北京大學舉行的書刻藝術展覽以及在國家藝術基金培訓項目結項匯報展中的部分書刻裝置作品等，都運用了套組作品，增加了書刻作品的分量感與豐富度，給了觀眾強有力的視覺沖擊與無限遐想的空間。

作品的層次分割是圍繞作品主題展開的。大字主題為作品的第一層次；小字內容作為對主題的解說，是第二層次；如果解說的內容較多，往往會形成兩個小字層次面或者三個層次面。作品的印章也作為一個獨立的層次面布置于作品之中，部分作品以秦漢瓦當、唐宋疊文為取法對象，刻制一方較大的印章，在上色過程中進行強調或弱化處理，從而形成單獨的層次面。如全國第十二屆書法篆刻作品展中趙雯的《山陰道上》（見圖5），作者運用印章的整個塊面構建成主題層次，色彩紅白相配雅致平和，背景色深暗，同時在背景上有一層淡化處理的篆書字體，只是進行了雙鉤陰刻的刀法處理，整件作品由印章主題、背景篆書、大塊面的篆隸與小面積的兩方印章組成，四個層次既豐富又不失靈動。

學會處理書刻作品層次是書刻創作者的必備品質。根據適用的場景、作品的主題、內容的整合，以及達其情性的偶然之作與參加展覽的精心布置等因素，書刻作品可以用單一層次表現創作者的內心活動，也可以用較多的層次表現豐富的畫面構成。至于如何經營位置，是書刻創作者長久以來需要面對的問題，只有懂得作品的章法形式，才能立意高新，創作出與眾不同的作品。

三、現代刻字藝術的章法形式構成

所謂章法就是字與字、行與行之間的位置安排和整體的布局方法。［6］章法形式構成是貫穿書法作品、繪畫作品的畫面組織核心，包含構圖、表現語言構成與色彩關系處理等內容。書刻作品的章法形式構成即在特定的空間內，運用木質材料的厚度展現書刻作品的二維與三維表現性，融合書法藝術創作的層次組成與色彩搭配形成的整體作品構思。

章法是書法作品的生命所在，是其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書刻以書法為基礎，融合了各種藝術元素。當下的書刻作品章法形式有的以篆刻為構思對象，這類作品整體感較強，在傳統篆刻的基礎上，強調陰陽刻結合，畫面層次較少，保留了濃重的刀感和木質本身的紋理，講求字組與線組關系，大開大合與留白處理是這類作品常用的手法。以篆刻為構思對象的作品，取法大多源自春秋戰國時期的古璽印，這類印字法高古、結構天成，既有大篆字體的莊嚴肅穆，也有鑄印線條靈動的因素，以戰國時期“日庚都萃車馬”［7］璽印為例，整體呈“U”字造型，成為眾多書刻作品章法的取法對象。

刻字載體的材質以木制為主［8］，適合書刻創作的材質以松木、椴木、樟木、檀木為主，在工藝制作過程中，椴木以其雕刻細膩，能夠在精小細節上保留木質紋理的優勢，被廣大書刻創作所喜好。但現有椴木多產自我國的大小興安嶺，受到環境保護的影響，眼下書刻所用椴木以俄羅斯進口為主，商品化的運營和大規模的批量生產，導致書刻創作者購買的椴木基本以特定尺寸的拼接板材居多。原木且滿足書刻創作寬度的椴木又極其昂貴，如此想要找到隨形的木材就比較困難。書刻章法要求立意高新，木質的形狀直接決定創作者的畫面構思，形狀越獨特的木材，越能夠表現出高超的畫面構思。在全國十三屆書法篆刻作品展上展出的33件書刻作品中，有11件是正方形或者長方形的作品，其余22件作品均為不規則造型的作品，有的是將規則造型的木材劈開重新組合或疊加，構造新的不規則造型。

書刻作品是綜合藝術，從形式上打破了自然和視覺的局限性，有著廣闊的創作空間。［9］將不同藝術的章法形式融入同一件作品中，即是對書刻藝術的整合，也是發揮各門類藝術的獨特魅力。書刻作品是多次創作的集合體，一件作品的完成經歷了多次創作，每次創作都是對章法形式的處理與完善。從畫草稿到作品完成，經歷了鑿刻、陰陽關系處理，作品內容選擇與主題表現處理，印章風格選擇與書法書體選擇處理，上色前的破刀處理以及色彩搭配處理等，處理過程都離不開章法形式的關系處理，正是有了人為因素的潤色，書刻作品才有了生命力和感染力，也就不難懂得創作者用心經營、構思布置的巧妙之處。

結束語

現代刻字藝術源于我國傳統的刻字與書法藝術，經歷了幾千年的演變與發展，逐漸形成了成熟的藝術體系。［10］隨著現代刻字藝術的不斷興盛，尤其是在全國書法展覽中得到了廣泛展示，書刻作品也逐漸進入大眾視野，成為展覽廳中一抹亮麗的風景，給觀眾帶來了別具一格的視覺享受。現代刻字藝術不僅是對傳統刻字技藝的延續，更是對藝術形式的創新與突破。隨著技術的進步與藝術觀念的更新，現代刻字藝術的表現力與感染力不斷增強，成為書法、設計與雕刻藝術融合的典范。未來，隨著更多創新的出現，現代刻字藝術將繼續在藝術展覽和公共文化空間中占據重要位置，帶給觀眾更多的藝術享受與思考。

參考文獻：

［1］孫藝菲.現代刻字藝術審美構成研究［J］.大觀（論壇），2024（1）：6-8.

［2］楊振寧.傳統書法與書刻藝術的結合及運用［J］.藝海，2023（4）：63-67.

［3］郭格理.計白當黑：空間留白的方法及案例［D］.西安：西安建筑科技大學，2022.

［4］王志安.刻字作品當有思想、有主題、有自我、有內容［N］.中國書法報，2024-04-23（007）.

［5］楊云.淺析現代刻字藝術美感的傳達［J］.中國民族博覽，2020（10）：190-191.

［6］郭澤.淺析現代刻字藝術在平面設計中的應用研究［D］.昆明：云南大學，2022.

［7］魯君輝.《日庚都萃車馬》之美［J］.中國書法，2018（18）：143-144.

［8］張珊，近三十年全國刻字藝術展風格流變研究［D］.南京：南京藝術學院，2022.

［9］高中華.龍江書刻藝術探微［J］.書法賞評，2023（1）：78-80.

［10］牛婭力.當代刻字藝術發展現狀研究［D］.哈爾濱：哈爾濱師范大學，2022.

作者單位：甘肅民族師范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