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林間自由奔跑的麋鹿;是茶園里沁著露珠的一枚新葉;是路過我的一陣清風,徐徐輕輕又縈繞不息;是她,吳清悅,一個執著追光的少女。
她說:“要做一個幸福的人,腳踩大地,仰望星空,追逐夢想。”讀著她的文字,我依稀又看到那個站在聚光燈下演講的女孩,篤定而自信地說著這句話。這是她的理想,也是她的寫實。那是她第一次站上演講臺,小小的她難掩慌亂之情,也隱藏不住那隱隱的擔憂。因日日練習,演講稿的稿紙有些皺褶,她拿著稿紙的手微微有些顫抖。我深知,對于內斂的表達者而言,將自己曝光于眾目睽睽之下,是一件特別需要勇氣的事,但她勇敢而堅定地選擇了去追尋。我欣賞她,亦理解她。
選定的音樂響起,她終于站在了燈光下,微笑著,舒展著,沉靜有力地訴說著對于青春歲月的理解:腳踩大地,仰望星空,是少年就應奮斗青春!尾音落下,音樂漸息,燈光轉暗,取而代之的是寂靜中忽然爆發的掌聲。
堅定的追光者,她成功了!
與她相識的兩年里,多數時光,看到的是她安靜淺笑的模樣,或坐或立,總帶著靜氣,似從容,似感傷,又似深思。我知道,她巧笑倩兮時內心亦敏感脆弱,看似深水靜流實則情感涌動,洞察人心。有文學天賦之人,大抵如此。她的文字總是能輕易地帶你入境,那些看起來淡淡的文字,在她的點染之下,忽地變成迷人的幻夢,讀罷更覺欣賞。一直以來,她文如其人,溫婉中帶著淡淡的憂郁,憂郁中又萌發一抹抹綠,淺淺淡淡的文字,卻醞釀著深沉的情感。
關于童年的舊時光,她的文字樸實無華,卻牽動人心:
每到夏天,不顧毒辣的陽光,去山坡上,雜草長得異常茂盛,最多的是狗尾巴草、車前草,有些甚至齊膝高,在草叢中偶爾還能找到酸甜的野草莓,并不是為了嘗上一嘴,而是覺得好玩。她會摘下不知名的野花夾在耳朵上。不遠處草葉上的蜻蜓,像枚盛夏的胸針——如此輕盈、精湛,像只有天使才能打造的首飾。它們漫天飛舞,像幻境中的小精靈。她跑去捉,蜻蜓飛得那么快,哪里能捉得住?
談及故鄉的記憶,她寫道:
我記得泥土的氣息,微腥、濕潤,含著一種去除了甜分的苦香,是山林的氣息,質樸自然。正如樸實的鄉下人,天天放下鋤頭,隔云望山,說:“雅城村的天空雖然美,但我還是要去城里讀書了。”我把筍裝進袋子,默默地點頭。那時,我們渴望走出村子,去看外面更大的世界。但現在村子卻成了我每天入夜時的想念。
至于這風味人間,她又有新的靈感:
梨花的香氣是淡的、素雅的,有蜜的氣息。在春日晶瑩的陽光下,梨花怡然自得,像籠罩在夢幻中,春天的溫柔滿溢。
這夕色,像被打翻的橙汁,也像腌透的咸鴨蛋蛋黃流出的油。
寬而薄的面,逐漸染上番茄的紅、青菜的綠、肉醬的焦,被麻油鍍金、被椒粉磨砂。你體會到番茄的酸、椒粉的辣、麻油的香不肯退去,面皮的滑溜難以挽留。
而那背井離鄉的情愫,她同樣深諳:
走,背井離鄉。他們走,背著沉重的包袱,穿著跋山涉水的鞋,帶著不忍心遺棄的看門犬,他們走。
我驚嘆她的靈氣,簡單的文字,在她的筆下總是能生發出觸動人心的力量。
而這次,我卻看到了不一樣的她,不一樣的文字。畢業那天,她等在教室里,靜靜地等我忙完,然后用比平時放大的微笑和更加明澈的眼睛,語氣微微顫抖地說道:“宋老師,我的作品獲獎了,我被評為浙江省‘少年文學之星’了!”一瞬間,我拋卻了自己的淡定從容,對她連連稱贊,內心不由得為她百感交集:這朵有靈氣的花兒終于在屬于她的路上開始綻放了!得知她寫了科幻小說后,我問她,為什么寫作風格變化如此之大?她笑著,輕輕地說:“那時愛寫散文,但文筆稚嫩,閱歷尚淺。這一次,我嘗試著突破自己,發現自己,便將我的文筆融合在新穎的題材中,并通過小說的形式表達我的想法。”我望著她,心里想著:稚嫩的少女已然成長了,她已經學會向內打破成長的禁錮了。“心有猛虎,細嗅薔薇”,說的不正是眼前亭亭的追光少女嗎?
“文學是我生活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在我波瀾不驚的生活中開出精神的玫瑰。”我的追光少女,她就這樣慢慢地、深深淺淺地走著,向著她心中的那束光,腳踩大地,仰望星空,追逐夢想。這樣的她,又有誰不為之動容,為之祈愿呢?
(本文作者為浙江省杭州市風帆中學語文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