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與生活是同構關系,二者既密切交融,又互相分離。生活創造了文學,而文學也在創造生活
活一輩子,學一輩子,寫一輩子。人的生命是有限的,而寫作是生命的光輝和永遠。
文學和語言的魅力,是其他藝術形式難以替代的。文學能夠為世間萬物命名,賦予它們獨特價值。我讀過的第一本書是《小學生模范作文選》,書中首篇是《秋夜》,第一句話是“皎潔的月兒升上了天空”,“皎潔”二字一下子把我鎮住了,月亮變得更親近、更有魅力了。
文學不但要命名,還要修辭,修辭不但關乎文學與語言,還關乎生活,它是生活品質與精神品質的升華。
文學與生活是同構關系,二者既密切交融,又互相分離。生活創造了文學,而文學也在創造生活。我19歲開始寫長篇處女作《青春萬歲》,正是因為深深珍惜和留戀我們這一代人度過的少年和青年時代的生活。我們趕上了新中國的成立,趕上了“從今走向繁榮富強”的生活。我希望將這段生活記錄下來,讓文學為生命和生活作證。
寫作路途中不可避免遇到挫折,好事壞事都是好故事、好題材。寫《青春萬歲》時,我住在北京東四北大街的一棟樓里,樓里每周六都舉辦舞會。可是我從來不去跳舞,因為要抓緊時間寫作。寫作是出于熱愛生活,但是又得放棄相當一部分的生活,想必世界各國的寫作者深有同感。德國作家君特·格拉斯曾經被法國《世界報》提問:“你為什么寫作?”他回答說:“因為我別的都沒干成。”這句話并不是說因為什么事都沒干成,才選擇了寫作;而是因為選擇了寫作,有很多其他更實際、能快速實現成就的事就辦不成了。
寫作者需要“社牛”(善于社交)。這一特質,使得我能夠很快地與不同民族、不同生活背景的人成為朋友、相親相愛。愛人民的人生活才是幸福的,愛人民的人的作品才是幸福的。我曾多次說過,新疆各族人民對我恩重如山,這一想法在我的作品《在伊犁》《這邊風景》中都有體現。
寫作者還要不斷學習。我的學歷有限,但是我真愛學習。為了社交,我學習了不同語言。有人問,學這些有什么目的?我始終認為,學習在前,目的在后。學到的知識該用時自然就用上了,就算沒有別的用處,起碼能讓人少干點兒沒勁的、不好的、低俗的事兒。活一輩子,學一輩子,寫一輩子。人的生命是有限的,而寫作是生命的光輝和永遠。
“蓋文章,經國之大業,不朽之盛事”,希望我們的寫作者努力做健康的寫作者,真正投入文學這項充滿激情的偉大事業中。
(作者系原文化部部長,本文是作者2024年12月24日在中國作協“入會第一課”上的講話,2025年1月9日刊于《人民日報》,有刪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