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南宋早期《東坡七集》和《東坡外集》刊行后,麻沙書商對其大加篡改,加上少量從他處所得,合編成新的《東坡大全集》。其篡改手段包括打亂篇序、改動標題、分合內容、增刪文字、竄入他作等。《大全集》因此雖多被詬病,其流行程度卻長期超過《七集》和《外集》,更因其在明初被改名翻刻且成為多種蘇軾全集的祖本而貽害深遠。后來有些篡改因蘇集的重刻重編得以糾正,有些則存留至今,學者們也莫名所自。其中尤以對《外集》尺牘的改動為典型,目前蘇軾全集的分集本所收尺牘都是被篡改后的版本,合編本也有所沿襲,或因參用而致誤。因此,以原《七集》和《外集》為基礎的分集本或合編本是蘇軾全集的更優選擇。
關鍵詞:《東坡大全集》;篡改;后果;應對
現行多種蘇軾全集都有誤收他人詩文、文同題異等一些不明來歷的問題,因篇目不多或影響不大,未引起重視,但其800余首尺牘的常見版本,為前160多首未編年而后640余首編年的現象,則頗有學者探究。日本學者村上哲見云:“如以《外集》的序列為基準來看《續集》,就是從中隨處抽出一百數十首,置于前面,而自第165首以下的六百余首則保持了原來的序列。”{1}朱剛以A、B區分前后兩部分,認為“《續集》的編者顯然對A比較重視,故A與《外集》重復的部分,他優先錄A,而對《外集》的處理則較粗疏。這也可見,當時他亦認為A反映了更古老的面貌”{2}。曾祥波指出后一部分是宋刊“大全集”收錄自《外集》,而前一部分的大部(150首)見于《外集》,少數(24首)見于《東坡翰墨尺牘》(下文簡稱《翰墨尺牘》),并為《大全集》不以《外集》為主處理這部分而遺憾③。曾文新出,無疑更近真相,但對其前部分為何如此處理仍存疑。且因統計數據有誤,關于其24首來源的結論也可商榷。更難解釋的是,《大全集》必以全為尚,既然其編者見過《翰墨尺牘》,為何不將其中不見于《外集》的近400首尺牘全部錄入{4},而偏偏只錄了24首?要解決這個問題,勢必要對真正的《大全集》傳本加以整體觀照,而不能只限于尺牘一體,并期以一并找到蘇集竄入他作及標題差異等現象的成因{5}。
一、現存《大全集》傳本的確認
國家圖書館藏112卷本《蘇文忠公集》,因其編次較亂,錯謬甚多,又無序跋,從乾隆中期以來四庫館臣即不明出處,且誤記為114卷{1}。但該本在明代卻影響頗大,因為它是出自明仁宗之命而未完成本的少量續添本,之后成化本、115卷本、嘉靖本都以之為底本或重要來源。李紹為成化四年(1468)程宗所刻蘇軾全集(即成化本)作序云:“大蘇文……求其全集,則宋時刻本雖存,而藏于內閣。仁廟亦嘗命工翻刻……蘇集以工未畢,而上升遐矣。”{2}仁宗在位僅一年(1425)即駕崩,導致蘇集中輟。但這個未完本還是流傳出來,并增補了128首③。程宗獲得這個增補本及南宋曹訓所刻分集本,將此本中不見于分集本的篇目加《和陶詩》另編為《續集》。陳露露將此本和成化本《續集》比對,發現“《續集》新增詩文(除去和陶詩)正是這類編本剔除《東坡七集》后的內容”,從而確定112卷本《蘇文忠公集》就是未刻完的洪熙御府本{4}。雖實為其續添本,但因續添量少,且未破壞其原貌,故下文即稱洪熙本。
李紹稱洪熙本來自藏于內閣的宋刻本,未提書名。傅增湘曰:“今觀此本,正所謂《大全集》也。”{5}陳露露也認為它“實際就是據宋代‘大全集’而刻”⑥。曾祥波判斷此本來自宋本《大全集》,但已改編,而認為115卷本更近原貌{7}。然而115卷本卷首凡例第1條即曰:“長公全集舊惟江西、京本二刻行世,其間魯魚亥豕之訛,互有短長,今酌其善者從之。”{8}又有學者發現該書一本有王鏊之印{9}。王鏊生卒為1450—1524年,可知此本出現于嘉靖本(1534)之前,那么所說的江西本顯然是成化本,而京本是洪熙本,也即115卷本采用了洪熙本的體例,而用成化本的舊本對其進行了修正。王鏊、王延喆父子為當時著名藏書刻書家,此本的編集或與之有關。因此稱115卷本為“明刊《大全集》”雖可成立,但絕非宋本《大全集》原貌。且以上學者認為洪熙本出自宋本《大全集》,但未提供可靠文獻證據。這個任務勢必要完成。
有兩方面的證據可證洪熙本出自南宋的《大全集》。(一)明初內府的確藏有《大全集》,且為《永樂大典》(簡稱《大典》)所采錄,而洪熙本與《大典》本的相同篇目同源。《大典》多處明確引自《蘇東坡大全集》,其標題和內容全同洪熙本,而和他本有別。下舉兩證。《外制集》卷下《文貽慶可都官員外郎居中可宗正寺主簿》{10},為一制兩人,在洪熙本卷九二(第40冊)和《大典》卷一四六〇七中都為《文居中宗正寺主簿制》{11},為一制一人;“具官某等”在后二書中都為“奉議郎管勾西京糧料院文居中”,“多賢”為“昌衍”,“爾等”為“爾”,“可”為“可特授依前官試宗正寺主簿”。《外制集》卷中《杜■衛尉少卿鐘離景伯少府少監》{12},洪熙本卷九二(第40冊)和《大典》卷一三四九九中都為《杜■鐘離景伯除少卿監制》{13},“具官某等”都為“朝議大夫少府少監杜■中散大夫鐘離景伯”,“可”都為“并可依前官■守衛尉少卿景伯行少府少監”。《大典》編成于永樂五年(1407)。永樂十九年(1421)明廷南京內府的一些藏書被運到北京,楊士奇等據以編成《文淵閣書目》。該書目的漫堂鈔本荒字號第3櫥中正有《大全集》{1}。這為數年后洪熙本(1425)以《大全集》為底本提供了基礎。
(二)洪熙本在多方面符合南宋以來見過《大全集》學者的描述。首先,該本和《大全集》中被混入的非軾之作相同。孫覿(1081—1169)《大全跋尾》云:“《大全集》紀次無倫,真贗相參……如老蘇《水官》《九日上魏公》《送僧智能》三詩,叔黨《颶風》《思子臺》二賦亦附見此集。”{2}其中《思子臺賦》(卷二,第2冊)《颶風賦》③《水官詩》(卷十四,第7冊)正見此本。此本還有《送蜀僧去塵》(卷二四,第12冊)《老翁井》(卷十四,第7冊)為老蘇作{4}。叔黨為蘇軾幼子蘇過,此本的《聞潮陽吳子野出家》{5}(卷七,第4冊)《士燮論》⑥(卷三六,第17冊)《東交門箴》{7}(卷一〇八,第46冊)也為其所作。陳振孫也云:“麻沙書坊又有《大全集》,兼載《志林》《雜說》之類,亦雜以潁濱及小坡之文,且間有訛偽剿入者。”{8}所稱小坡即蘇過。他還發現《大全集》有蘇轍(晚號潁濱遺老)之文,而此本中的《謝制科啟》{9}(卷六七,第28冊)《上留守宣徽啟》{10}(卷六七,第28冊)《謝復賜看墳寺表》(卷七七,第32冊){11}《龍圖閣直學士朝請大夫知定州蔡延慶朝請大夫試戶部尚書李常并磨勘轉朝議大夫制》《朝奉郎孫覽除右司員外郎制》《朝奉大夫田待問淮南提刑制》《朝散郎殿中侍御史林旦淮南運副制》(卷九二,第40冊){12}共7篇皆蘇轍所作。此書還有《虛飄飄三首》后二首(卷二九,第14冊)為黃庭堅和秦觀作{13},余不贅舉。如此多的詩文非蘇軾所作,正符合《大全集》“真贗相參”的特征。
其次,洪熙本編輯無法,錯謬甚多,也符合孫覿等人關于《大全集》“紀次無倫”“訛偽剿入”的評論。①此本分類合編,但既不嚴格,還顯瑣碎。如論類,有程試論(卷三二)、應制科論(卷三三)、經史論(卷三四)、人物論(卷三五、三六)、雜論(卷三七)、史論(卷三八)、經說(卷四四)等名目。人物論屬于史論卻單列;兩篇《孫武論》,一入經史論,一入人物論。續添部分更草率,如律詩絕句后續添古詩(卷二七),史論中又續添經論等。②此本有漏收和重收。前者較普遍,當是由于未刻完所致,如陳振孫見到的“《大全集》兼載《志林》《雜說》之類”{14},此本無。后者如卷一〇五竟有《孔毅甫鳳咮石硯銘》《魯直所惠洮河石硯銘》《故人王頤有自然端硯,硯之成于片石上,稍稍加磨治而已,銘曰》《楊次公家浮磬銘》《周文炳瓢硯銘》《王定國硯銘二首》7首重出。③此本還有標題錯誤的現象。如卷六七(第28冊)將《謝諸秀才啟》誤為《謝管設大使啟》,將《賀葉運使啟》《回葉運使啟》分別誤為《賀新運使張大夫啟》《謝監司啟》(其一),《外集》卷二五都不誤(這些錯誤很可能是故意為之,詳見下文)。各篇正文中的訛誤也很多,不再贅舉。周煇云:“若麻沙本之差舛,誤后學多矣。”{1}堪為此本的評。
最后,有佚名學者發現王宗稷的《東坡先生年譜》(簡稱王譜)援引多以《大全集》為據,而王譜中正有一些篇目的標題和內容只見于或主要見于洪熙本。其第2冊王譜后跋曰:“右王宗稷編次《東坡先生年譜》,其援引多以《大全集》為據。”王譜于“慶歷五年乙酉”“元豐四年辛酉”“元豐八年乙丑”共3處明確標注引自《大全集》,還有6處引及《志林》。陳振孫著錄《東坡手澤》云:“今俗本《大全集》中所謂《志林》者也。”{2}因《志林》也見于《大全集》,故跋語所云屬實。由此可推王譜未標出處的也大多出自《大全集》,而其中一些篇目的異文多與洪熙本相同。如“嘉祐六年辛丑”條:“又有《謝應中制科啟》。”此文在《東坡集》卷二六、《經進東坡文集事略》卷二七以及其余諸本中都作《謝制科啟》,僅洪熙本卷六七(第28冊)和《宋文鑒》中為《謝應中制科啟》③,和王譜同。又如“紹圣四年丁丑”條:“又云:‘承問賤累,正月末已到贛上矣,閏月上旬到此也。’”所引尺牘為惠州時寫給林天和(王譜誤為“張天和”)的,其內容只一字不異地見于此本卷五五(第24冊)和稍早而與之同源的《大典》本{4}。
據以上證據乃可確定洪熙本的底本就是《大全集》。其刻成的部分很可能保存了《大全集》原貌。首先,李紹明言對宋時閣本只是“命工翻刻”,并未云重編。其次,從其批注來看,洪熙本編者校勘時多只注明異同,如卷五五《與廣西憲曹司勛五首》第2首(第24冊)題下注:“一云《與林天和》。”《與晦夫》注:“一云《與趙仲修》。”態度比較謹慎,不應擅自改動。這兩注所云標題見《重編外集》卷七七和六九,可知使用過《外集》作為對校本。遺憾的是,該校勘者很可能未發現《大全集》的尺牘正是篡改自《外集》(詳下),或者為存原貌而未做糾正,從而錯失了避免后世繼續沿誤的機會。第三,《大典》本錄自《蘇東坡集》的書簡和此本卷五三至五五所收書簡順序題名等略有差異,更可能是《蘇東坡集》或《大典》的編者所致,但對其中明顯錯誤的糾正,則應是洪熙本編者所為(詳下)。相較而言,洪熙本編者對底本書名的改動導致后世學者長期不明真相,才是關鍵。這當是考慮到《大全集》向來名聲不佳之故。當其《大全集》傳本的真實身份得到揭示,我們就可據以考察《大全集》的編集方式和過程。
二、此本《大全集》對《七集》和《外集》的篡改
之所以稱“此本《大全集》”,是因其為《七集》和《外集》全面刊行后的新編本,非其初版《大全集》。初版出現年代不可確考,但肯定早于1135年。因編者將《東坡手澤》改名《志林》編入《大全集》,而現存最早引用《志林》的為何掄作于成都提刑任上的《眉陽三蘇先生年譜》(簡稱何譜){5}。他從此職遷著作佐郎,其制文為胡寅作⑥。胡氏紹興丙辰(1136)《乞宮觀奏狀》有“自去年(1135)十二月二十八日發離行在”之語{7},之前已有《中書舍人乞出奏狀》{8}。他又于《辭免徽猷閣待制第二狀》中云“臣頃學贊書,才逾半歲”{9},可知其只在1135年內任職中書舍人,該年底前已解職,關于何掄的制文必作于是年。由此,何譜必不晚于1135年,時初版《大全集》已行世。初版號稱“大全”,只是書商的銷售噱頭,較之新版肯定很不全。因北宋后期禁毀蘇集及南宋初期戰亂等因素,《東坡七集》的刊刻過程較為曲折,暫可不論。但至少可以確定1135年前《外集》還未出現。筆者考證《外集》為蔣璨編于紹興十四年至十七年(1144—1147){1}。此時初版《大全集》已流行,故《外集》編者將其列入參考書目{2}。那么被《外集》參考的《大全集》必然不能包含《外集》的主體內容,尤其是《外集》的810首編年尺牘。因為蘇軾尺牘數量多,散布廣,須與蘇軾家族或故交深有淵源、對蘇軾生平行實至為熟悉并長期致力于此者才能有此成果,非麻沙書賈所能為。而洪熙本雖未刻完,《外集》中的大量題跋雜記缺如,但其啟(卷二五)和尺牘(卷六三至八一)都全部收入其卷六七(第28冊)和卷五三至六五(第24—28冊)。由此可以確認洪熙本出自南宋《外集》之后編成的新版《大全集》。因洪熙本也收錄《東坡七集》的篇目,而晁公武《郡齋讀書志》著錄的蜀本《七集》當為蘇符于1147年前后刻于蜀中③,和《外集》出現大致同時,則新版《大全集》應出現于1150年左右。
《七集》是洪熙本底本的主體一望即知,如《和陶詩》見卷三一(第15冊),《應詔集》見卷三四至三七(第16—17冊)和卷四一至四三(第19—20冊),《奏議集》見卷七九至九一(第34—40冊),《外制集》見卷九二至九四(第40—41冊),《內制集》見卷九五至一〇一(第41—44冊),《前后集》的各體詩文皆分類到相應卷次。更值得重視的是此本對《七集》《外集》分類合編的同時,還做了大量篡改。其方式大致是對二書中篇目較多的體類能再分就再分,如對10卷《內制集》就再分為詔敕、口宣、朱表等名目,且刪除了各篇題下原署日期;而不便再分的,就打亂或部分打亂其編年順序加以重編和篡改。通過洪熙本可發現《大全集》編者使用的篡改手段主要有以下幾種:
第一,將編年篇目打亂或部分打亂再混編。對《東坡集》《后集》各體的亂序比較容易,其詩只按古詩、律詩、絕句等重編,順序自被打亂;其文章因每種體裁篇目不多,也好操作。對于數量較多且已編年的《奏議集》《外制集》及《外集》的編年尺牘,該編者都有計劃地采用了部分亂序的手段。具體而言,是從全部作品中隨機抽取一定數量的篇目,再加上少量移易刪并甚至他作,置于該體裁的前部單獨成卷。如對《外制集》的194首編年制誥,是隨意抽出49篇,再加上取自他處的《元祐元年九月六日明堂赦文》等3篇赦文、《除呂公著特授守司空制》等5篇制文及《龍圖閣直學士朝請大夫知定州蔡延慶朝請大夫試戶部尚書李常并磨勘轉朝議大夫制》等4篇蘇轍之作組成第1卷(卷九二,第40冊),從卷九三(第41冊)開始才按原序(國圖藏本《傅堯俞吏部侍郎》等前10首所在頁面缺損)。
對《奏議集》的篡改相似而更復雜,其前4卷(卷七九至卷八二,第34—35冊)主體仍為從原編年序列中隨機抽取的36篇(但大多重新標題),再加上從《東坡集》卷二五等處錄入的《辭免起居舍人狀》等15篇。原卷一卷二中的兩篇《上皇帝書》和卷十五的《代張方平諫用兵書》被移入卷四五(第21冊)書體類,原卷一的《再上皇帝書》《議學校貢舉狀》《諫買浙燈狀》被改名留下。因原卷一已面目全非,第4卷后應接原第2卷,但該編者又從《外集》卷三二錄入《上初即位論治道二首:道德;刑政》(代呂申公)后才接上原卷二的第1篇《論河北京東盜賊狀》,也即洪熙本奏議類第5卷的第3首才開始按原序排列。且其末卷(卷九一,第40冊)在原來的《代呂大防乞錄用呂誨子孫劄子》后又添加了來自《內制集》等處的《乞允文彥博等辭避免拜劄子》等7首。
對《外集》編年尺牘的篡改也是抽取部分篇目置前,再接按原序編排其余篇目,但所使用的手段更多,尤其是還對原文進行了拆分合并,竄易首尾等。通過逐一比對,可以發現洪熙本前3卷(卷五三至五五,第24冊)共169首書簡中有154首是對《外集》卷六三至八一的169首小簡的拆合;另有7首拆自《外集》卷三三的3篇書信{1};還有《與陸固朝奉》《與黃洞秀才》第1首、《與朱康叔》第7首后半、《與林天和長官》第5首、《答漢卿》共4首半不明出處;見于《翰墨尺牘》的僅《與王敏仲》第2首(《翰墨尺牘》卷五《與王敏仲》第11首)、《與朱康叔》第6首后半(《翰墨尺牘》卷七《與朱康叔》第4首)、《與朱行中舍人》第4首(《翰墨尺牘》卷七《與朱行中》第8首)、《與林天和長官》第4首(《翰墨尺牘》卷六《與林天和》第11首),一共3首半{2}。且這3首半中還有文字異同,如《與林天和長官》第4首中“承問賤累,正月末已到贛上矣”,《翰墨尺牘》為“承問賤累,正月才到潮上”③。因此稱《大全集》尺牘類前169首以《翰墨尺牘》為補充不符實情,這3首半更可能是和不明出處的4首半一樣,為《大全集》編者零散搜集而得。因為其編者如見到《翰墨尺牘》,不可能只錄如此少的篇目。
有必要再強調的是,這種采用同樣手段對諸集編年文章加以亂序重編的行為,只能是《大全集》編者所為,而不可能是《大全集》先編成這樣,《七集》和《外集》再加以調整完善。因為即便不論《外集》,至少屬于蘇軾家集的《奏議集》《外制集》是蘇軾1101年去世不久就已由其諸子定稿,并出現于蘇轍所作的《亡兄子瞻端明墓志銘》{4}中了,那時肯定沒有《大全集》。因此下面的其他篡改也只能是出自該編者。
第二,篡改標題。①一般性改名最常見,如《后集》卷十四的《與京西運使劉昱啟》《謝本路監司啟》被分別改題為《潁州謝運使啟》《答漕使啟》(洪熙本卷六六,第28冊),同卷的《謝諸郡啟》《答王承議啟》分別改為《上監司謝禮啟》《答臨江軍知軍啟》(卷六七,第28冊)。對詩題的改動超過50首,皆屬此類,如《后集》卷七《歐陽晦夫惠琴枕》被改為《琴枕》(卷九,第5冊)等。②將成組文章的其中一篇改名并移走,即拆散并改題,進一步破壞原貌。如《奏議集》卷五有《論周穜擅議配享自劾劄子》兩首,第1首被改為《自劾舉官不當狀》(卷八〇,第34冊);第2首未改名,保留在原位(卷八六,第37冊)。《奏議集》卷八有連續作的《相度準備賑濟第一狀》至《第四狀》,《第四狀》被改名《乞出糶義倉米狀》,置于卷八一(第35冊),前三《狀》在原位(卷八七,第38冊)。③破壞原有序列的同時,還偽造新的序列。《奏議集》卷七《奏浙西災傷第一狀》本來和《奏浙西災傷第二狀》是一組,但編者卻將前者改名為《論賑濟狀》(卷八二,第35冊),再將與之并無關系的《再乞發運司應副浙西米狀》(《奏議集》卷九)改為《再論賑濟狀》,兩篇就似一組了。《大全集》編者對原標題的篡改,有些還能符合其內容,如將《奏議集》卷六的《乞賑濟浙西七州狀》改為《論浙西災傷狀》(卷八二,第35冊);但更多的是題不對文,如《外集》卷二五的《賀交代趙祠部啟》《回列郡知通賀冬啟》《回葉運使啟》《定婚啟》(其二)《謝諸秀才啟》在洪熙本卷六七(第28冊)中已分別為《謝交代趙祠部啟》《賀列郡知通賀冬啟》《謝監司啟》(其一)《謝求婚啟》《謝管設大使啟》。從其內容判斷,都以《外集》為是。
第三,混亂作品的功能和體裁。蘇軾《奏議集》是就國事民政上書的結集,為個人事務寫給皇帝的表狀等不在其中。但《大全集》編者無視《奏議集》原編的公務性質,除上已論及的將以書命名的幾篇《上皇帝書》《代張方平諫用兵書》等編入卷四五(第21冊)的書類,或將《再上皇帝書》改名《論時政狀》外,還將《代滕甫論西夏書》《代滕甫辯謗乞郡書》分別改為《代滕達道狀》《代滕甫辯謗乞郡狀》(卷八〇,第34冊)。這種改動表面上使其奏議類主要是狀和劄子。同時,他又把屬于個人事務的上狀如《赴英州乞舟行狀》《辭免起居舍人狀》等6篇編入奏議(卷八一,第35冊)。更離譜的是,編者還將蘇軾的書跋《書濟眾方后》改名《縣榜》,也放入奏議(卷八〇,第34冊)。該編者也無視書、啟、尺牘的不同體裁功能之別而將一些篇目改名后竄入另一類中,如將書體編入尺牘,或將啟體編入書體等。前者如《外集》卷三三的《答曹司勛子方書》2首被拆為3首(卷五五,第24冊);后者如蘇軾中進士后同時寫給5位主考官的5首謝啟,2篇被保留在啟體類(卷六六,第28冊),另外3篇改動標題后歸入書類(卷四九,第22冊)。
這些手段通常是同時使用的,如第一種亂其編年的同時,濫入了非軾之作;第二種既篡改標題,也亂其編年,并混淆其文體功能;第三種在改動體裁功能的同時又采用了篇目分合和濫入等伎倆。對《奏議集》使用的手段更不止這些,還包括卷次的拆分、系列文章的拆散和重組、篇目的移走和移入等,可謂煞費苦心。其目的首先是掩蓋出處,冒充新篇,欺騙買家,屬于“書肆嗜利翻板,則必竄易首尾,增損音義”{1}的常見行徑。傅藻云:“又有《蘭臺》《毗陵》《備成》《大全》者矣。其間詩文,顛倒錯亂,不可勝紀。”{2}就此本《大全集》而論,確實如此,但他未發現此乃編者有意為之。陳善“今市書肆往往逐時增添改換,以求速售,而官不之禁也”③,則強調了書肆為求速售的刻意性。另外,新版《大全集》編成時,蘇軾孫輩蘇符(1086—1156)等人很可能在世,且官職不低,《外集》的編者蔣璨(1085—1159)名望也很高,麻沙書商如按原貌合編,或會招致懲處,因而大加篡改也可能有避責的考慮。
三、這些篡改的后果及應對
新版《大全集》因其收羅較全、分類合編、相對廉價等優勢,以及南宋前期帝王對蘇軾的尊崇、科舉以蘇文為尚等因素,傳播很廣。其流行程度不但超過《七集》,也應是《外集》在南宋中期至明初的兩百多年間難覓蹤跡的主要原因。雖然學者們評價頗低,如孫覿稱其“紀次無倫,真贗相參”,胡仔評其“詩文最多……真偽相半”{4},藏書家也因其為“俗本”而不屑著錄,但無可否認,他們對此書都很熟悉。至于士子等廣大讀者,可能更以之為主要讀本。因此《大全集》南宋以來屢見記載,并為一些選本取材。又因明仁宗所命的蘇集翻刻者選其為底本,并成為之后各種蘇集的來源,原編者的篡改行為帶來的后果隨之被放大。有些后果后來得以彌補,尤其是成化本的出現使宋本《七集》的原貌得到恢復。除因洪熙本未刻完而缺失的篇目外,其余問題主要集中于新編的《續集》中。115卷本又據《七集》對洪熙本加以完善,整體品質大有提升,但竄入的少數他作未能剔除,來自《內制集》的篇目也仍是《大全集》的分類編排體例,僅補上原署日期{5}。且兩書都因未見《外集》而無法糾正其相應的篡改和遺漏,尤其是800多首尺牘只能維持《大全集》篡改后的面貌。這導致現存分集系列中成化本的眾多傳本所收尺牘都是篡改后的版本。晚明茅維以115卷本為底本并利用《外集》重編《蘇文忠公全集》,使蘇文的篇目大為增加,卻無視《外集》編年尺牘的價值,而以《翰墨尺牘》按人排列的體例,將其分編各人名下,原貌已然無存。因此,《大全集》對《外集》尺牘的篡改產生的后果持續最久,下面即作重點梳理。
現可確考的蘇軾尺牘選本,至少有兩種來自《大全集》:一為蒙元之際杜仁杰(1208—1290)作序的《歐蘇手簡》(簡稱《手簡》)。從該序“今觀新刊《歐蘇手簡》數百篇……壬辰(1232)北渡以來……恐國朝綿蕝之后”等線索⑥,可知該書編刻于元朝建立(1271)前后。其中的蘇軾手簡,朱剛推斷其與洪熙本前160多首共有一個不同于《尺牘》的宋代祖本,洪熙本所收是其殘本,而《手簡》是其選本{1}。但比對《手簡》和洪熙本所收全部尺牘,發現它們絕大多數都見于后者,尤其是錯誤都相同。如洪熙本卷五六有《答晁叔美二首》,實為“晁美叔”之誤;《手簡》卷三《東坡上》也作《與晁叔美》{2}。另外,《手簡》前4卷本來都按人排列,但卷三有《與錢濟明》二首③,卷四又有《慰錢濟明》{4},分別來自《外集》卷七九北歸時《答錢濟明》三首之第2首、卷七五惠州時《答錢濟明》三首之第1首、卷七九北歸時《答錢濟明》三首之第3首,也見于洪熙本相應的卷六四(第27冊,下同)、卷六二{5}、卷六四,應是選自其底本的編年部分而未統一按人合并所致。且《手簡》中還有一些篇目只見于《外集》和洪熙本,如卷四的《與毛維瞻》⑥,就只見于《外集》卷六九和洪熙本卷五九。因此,《手簡》中蘇軾尺牘的選取范圍主要是這一新版《大全集》的全部尺牘,只是前3卷占比大一些而已。日人松本慎(幼憲)在《手簡》原4卷的基礎上,于寬政九年(1797)為歐、蘇各增選1卷,構成《后編》{7}。其中的蘇軾手簡都是洪熙本中《手簡》卷三、卷四未選的篇目,可知這位日本選家發現了其出處;尤其是同卷內《與李公擇》《與賈耘老》《與蔡景繁》《與王敏仲》凡兩見,《與王慶源》三見,顯然是選錄其底本的編年篇目時未按人合并的情形。至于該書的某些刊本如朝鮮刊5卷本的第5卷也收有少數不見于他本的蘇軾佚文{8},實屬正常現象,畢竟編選者除工作底本外,從其參用本中補入若干首并非難事。如這些參本未能流傳,則后人自然無從知其出處。
二為明初《大典》卷一一三六八《蘇東坡集·書簡》{9},其主體同于洪熙本的前3卷,順序也基本相同,僅洪熙本前10首在《大典》中被整體移為后10首,遺漏《與龐安常》《答漢卿》《與彥正判官》,以及《與滕達道》連帶標題的第1首(第4830頁下)和《與孫叔靜》的標題(第4834頁下)。《與友人》(第4837頁上)在《手簡》(卷三,第225頁)和洪熙本(卷五三)中都為《與吳秀才》{10}。此本的《與廣西憲曹司勛》共7首,較洪熙本多兩首,其第4、5兩首(第4834頁上)實為《與林天和長官》之倒數第2、3首(第4836頁上)。也即這兩首在《大典》中兩見,但林天和名下者文字有錯亂。且這第4首也同于《手簡》卷四《與曹司勛》的第2首{11},進一步證明《手簡》的蘇軾部分與《大典》所收同源。另外,還有少量文字內容分合等差異。《大典》錄完前3卷后,又從文同《丹淵集》中錄入蘇軾小簡6首,再補入《與司馬光》《答趙抃》各1首。也即只增補了8首,且都位于末尾,未破壞原序。因此《大典》所錄可視為這些被抽出、混編、置前的169首以整體面目出現的現存最早版本,盡管已被《蘇東坡集》的編者做了些許改變,但大體保留了原貌。
受這些篡改影響最大的是明代以來的蘇軾全集,其分集編排和分類合編兩個系列的所有版本都無一幸免。如洪熙本(卷五三至六五)、成化本《續集》(卷四至七)、115卷本(卷七七至八五)、嘉靖本《續集》(卷四至七)、四庫本(卷七七至八五),以及近現代采用成化本的端方寶華庵本(1909)、中華書局四部備要本(1928)、商務印書館萬有文庫本(1930)、國學基本叢書本(1933、1958)、海南國際新聞出版中心傳世藏書本(1996)、河南人民出版社《蘇東坡遺著匯刊》(2018)、國家圖書館出版社《明成化本東坡七集》(2019)等都沿襲這個尺牘被部分亂序的版本,無所改善。孔凡禮以茅維本為底本整理《蘇軾文集》,雖用《外集》參校而多所是正,但尺牘部分已不能恢復原貌,被《大全集》編者竄入的蘇轍、蘇過之文和篡改的標題等也多被沿襲。
作為《七集》的補編,《外集》參考過早期的《大全集》,后來有人又合編并篡改《外集》《七集》成新版《大全集》,明初奉命翻刻蘇集的學者僅參考《外集》對《大全集》略加校訂,成為因未刻完而殘缺的洪熙本,卻未發現《大全集》對《外集》的篡改。又因《外集》藏于秘閣,之后成化本、115卷本、嘉靖本的編者無從得見,以致諸本品質的改善和數量的提升都不顯著。這一過程中,《外集》的地位和價值盡顯無遺。因此,《外集》加《七集》本來是蘇軾全集的最好組合,但明代以來盛行于世的卻是以洪熙本為基礎的分類本和分集本。分類本以洪熙本的少量續添本和四庫本影響較大,分集本以成化本影響最大。但因其底本都是這一新版《大全集》,有編次無法、篇目重復、文字錯訛等先天劣勢,且未刻完,遺漏甚多,故其傳本都很不完善。其中又以從洪熙本中分出《七集》之后的篇目再加《和陶詩》構成的《續集》為甚。經比對,《續集》與《外集》相同的篇目有1395首,只見于《續集》的不到200首,而見于《外集》不見于《續集》的超過1200首。《續集》《外集》都是補《七集》或《六集》之無,但《外集》較《續集》有巨大優勢,不但篇目多得多,訛誤少得多,還因其盡可能編年等長處使其具有無可替代的價值。因此,以《外集》加《和陶詩》代替《續集》構成新的《七集》,另附補遺,是解決現行諸版《七集》之不足的更優選擇。同樣,合編本也應以成化本之前的《七集》和《外集》為基礎重編,補遺的篇目則可分附各類之后。如此,分集、合編兩種體例的新蘇軾全集并傳,以便讀者各取所需。
*" 本文系國家社科基金青年項目“蘇軾散文研究史”(項目編號:11CZW034)后續成果。
①" [日]村上哲見:《蘇東坡書簡的流傳與東坡集版本之系譜》,引自朱剛:《東坡尺牘的版本問題》,《中國典籍與文化論叢》2010輯,第190頁。
{2}" 朱剛:《東坡尺牘的版本問題》,《中國典籍與文化論叢》2010輯,第191頁。
{3}" 曾祥波:《東坡尺牘源流考》,《華南師范大學學報》2023年第5期。
{4}" 本文使用的《東坡先生翰墨尺牘》為周心如紛欣閣刻本,清華大學圖書館藏;《外集》為康丕揚刻《重編東坡先生外集》本,上海圖書館藏。下文只隨文注其卷次。
{5}" 本文使用的《大全集》即112卷本《蘇文忠公集》(國家圖書館藏),《七集》為《明成化本東坡七集》(國家圖書館出版社,2019年版)。下文一般隨注卷數。
①" 紀昀等:《欽定四庫全書總目》卷一五四,北京:中華書局,1997年版,下冊,第2064頁。
{2}" 李紹:《重刊蘇文忠公全集序》,蘇軾著、程宗等編:《明成化本東坡七集》,北京:國家圖書館出版社,2019年版,第1冊,第12頁。
{3}" 該書卷二七、三一、三八、四三、四五、五一、六六、七二、七八、九八、一〇一、一〇七等處有續添,共增補詩文128首,約占全書的2.3%。
{4}" 陳露露:《東坡外集考論》。冷成金主編:《中國蘇軾研究》第10輯。
{5}" 傅增湘:《藏園群書題記》卷一三,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9年版,第677頁。
{6}" 陳露露:《東坡外集考論》。冷成金主編:《中國蘇軾研究》第10輯。
{7}" 曾祥波:《東坡尺牘源流考》,《華南師范大學學報》2023年第5期。
{8}" 蘇軾著、無名氏編:115卷《東坡全集》第1冊卷首,國家圖書館藏。
{9}" 黃天祿:《明刻百十五卷〈東坡全集〉版本考》,《圖書情報工作》2004年第7期。
{10}" 蘇軾著、程宗等編:《明成化本東坡七集》,第17冊,第131頁。
{11}" 解縉等編、中華書局編輯部輯:《永樂大典》,北京:中華書局,1986年版,第7冊,第6478頁。
{12}" 蘇軾著、程宗等編:《明成化本東坡七集》第17冊,第105—106頁。
{13}" 解縉等編、中華書局編輯部輯:《永樂大典》第6冊,第5838頁。
①" 楊士奇等編:《文淵閣書目》,漫堂鈔本,國家圖書館藏。
{2}" 孫覿著、李祖堯注:《內簡尺牘》卷七《與蘇守季文》注。影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1135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9年版,第535頁。
{3}" 因所見國家圖書館藏本卷一卷二尾頁缺失,《颶風賦》不見此本,但見于以此為底本的成化本《續集》卷三(《明成化本東坡七集》第25冊,第206—209頁),故可確認此本收有該賦。
{4}" 蘇洵著、曾棗莊等箋注:《嘉祐集箋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3年版,第494—495頁、第515—517頁。
{5}" 蘇過著、蔣宗許等注:《蘇過詩文編年箋注》卷一,北京:中華書局,2012年版,上冊,第68—69頁。
{6}" 蘇過著、蔣宗許等注:《蘇過詩文編年箋注》卷九,下冊,第927頁。
{7}" 蘇過著、蔣宗許等注:《蘇過詩文編年箋注》卷八,下冊,第725頁。
{8}" 陳振孫撰、徐小蠻等點校:《直齋書錄解題》卷一七,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5年版,下冊,第502—503頁。
{9}" 此文蘇轍未收入《欒城集》,但從其“幼承父兄之余訓,教以強己囗囗行”等語,可確定其為蘇轍中制科后所作。
{10}" 蘇轍著、陳宏天等點校:《蘇轍集》,蘇轍:《謝張公安道啟》,見北京:中華書局,1990年版,第2冊,第863—864頁。
{11}" 蘇轍著、陳宏天等點校:《蘇轍集》第3冊,蘇轍:《謝復墳寺表》,見第1083頁。
{12}" 蘇轍著、陳宏天等點校:《蘇轍集》第2冊,第453頁、456頁、452頁。
{13}" 三詩中,黃庭堅“虛飄飄,花飛不到地……”為原唱,蘇軾“虛飄飄,畫檐蛛結網……”和秦觀“虛飄飄,風寒吹絮浪……”為和作。馮應榴輯注,黃任軻等校點:《蘇軾詩集合注》卷三十,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年版,第4冊,第1498頁。
{14}" 陳振孫撰、徐小蠻等點校:《直齋書錄解題》卷一七,下冊,第502—503頁。
①" 周煇著、劉永翔校注:《清波雜志校注》,北京:中華書局,1994年版,第334頁。
{2}" 陳振孫撰、徐小蠻等點校:《直齋書錄解題》卷十一,上冊,第329頁。
{3}" 呂祖謙編、齊治平點校:《宋文鑒》卷一二二,北京:中華書局,1992年版,下冊,第1704頁。該書編成于淳熙六年(1179)正月(據卷首周必大序),在《大全集》和王譜之后三四十年。
{4}" 解縉等編、中華書局編輯部輯:《永樂大典》,第5冊,第4835頁。
{5}" 王水照編:《宋人所撰三蘇年譜匯刊》之《何譜》“慶歷三年癸未”條:“又《志林》云:‘吾八歲入小學。’”卷末云:“余頃官成都……為《三蘇年譜》。”北京:中華書局,2015年版,第3頁、第15頁。
{6}" 胡寅:《斐然集》卷一三《何掄著作》有“召自西蜀,入直東觀”之語,影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1137冊,第448頁。
{7}" 胡寅:《斐然集》卷九,影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1137冊,第390頁。
{8}" 同上,第388頁。
{9}" 同上,第390頁。
①" 江枰、徐凌:《〈東坡先生翰墨尺牘〉與〈東坡先生外集〉所收尺牘比較論——兼論茅維對二者的合編及不足》,《樂山師范學院學報》2024年6月網絡首發版。
{2}" 蘇軾著、康丕揚等重編:《重編東坡先生外集》卷首原序,上海圖書館藏。
{3}" 江枰:《蘇軾作品在1101—1151年間的禁毀、保護與編刻考論》,《新宋學》2024年第12輯。
①" 卷五三的《與魯直》第2首來自《外集》卷三三的《答黃魯直書》。同卷《與陳傳道》前3首拆分自《外集》卷三三的《答陳傳道書》。卷五五《與廣西憲曹司勛》的第1、4、5首為《外集》卷三三的《答曹司勛子方書》2首(第1首被拆分為洪熙本的第1、4首,第2首為洪熙本第5首),第2、3首為《外集》卷七七《與增城令林天和》的第9、10首。
{2}" 從《外集》小簡中取169首加以各種分合增竄,但總量仍為169首,稍早而略有重復脫漏的《大典》本也為170首。這種篡改后總量的基本一致,可能是有意為之,而非巧合。
{3}" 蘇軾著、無名氏編:《東坡先生翰墨尺牘》卷六,周心如紛欣閣刻本,清華大學圖書館藏。
{4}" 蘇轍著、陳宏天、高秀芳點校:《蘇轍集》第3冊,第1127頁。
①" 葉德輝:《書林清話》卷二,長沙:岳麓書社,1999年版,第32頁。
{2}" 傅藻:《東坡紀年錄》,王水照編:《宋人所撰三蘇年譜匯刊》,第158頁。
{3}" 陳善:《捫虱新話》卷六,見朱易安等編:《全宋筆記》,鄭州:大象出版社,2012年版,第5編第10冊,第54頁。
{4}" 胡仔:《苕溪漁隱叢話后集》卷二八,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62年版,第211頁。
{5}" 蘇軾著、無名氏編:115卷本《東坡全集》卷一〇九至卷一一四,國家圖書館藏。
{6}" 杜仁杰:《歐蘇手簡序》,見歐陽修、蘇軾著,夏漢寧校勘:《歐蘇手簡校勘》卷首,廣州:中山大學出版社,2014年版,第1頁。
①" 朱剛:《東坡尺牘的版本問題》,《中國典籍與文化論叢》2010輯。
{2}" 歐陽修、蘇軾著,夏漢寧校勘:《歐蘇手簡校勘》卷三,第162頁。
{3}" 同上,第182—185頁。
{4}" 歐陽修、蘇軾著,夏漢寧校勘:《歐蘇手簡校勘》卷四,第314—315頁。
{5}" 因國家圖書館藏洪熙本此處錯頁和缺頁,導致帶標題的第1首缺失,只能看到第2、3兩首,但以之為底本的《續集》卷六(《明成化本東坡七集》第27冊,第114—115頁)不缺。
{6}" 歐陽修、蘇軾著,夏漢寧校勘:《歐蘇手簡校勘》卷四,第257頁。
{7}" 夏漢寧:《歐蘇手簡校勘·前言》,第9頁。
{8}" 汪超:《日藏朝鮮刊五卷本〈歐蘇手簡〉考》,《文獻》2018年第5期。
{9}" 解縉等編、中華書局編輯部輯:《永樂大典》第5冊,第4828—4837頁。關于《蘇東坡大全集》和《蘇東坡集》的關系擬另文討論。
{10}" 此首標題在《手簡》諸本中不一致,據夏漢寧考證,朝鮮諸本和日本正保本為《與友人》,日本其余諸本為《與吳秀才》。(《歐蘇手簡校勘》附五正保本《歐蘇手簡》卷三校勘記,第531頁)但即便其中最早的景泰元年(1450)朝鮮清州刊本,也在《大典》本和洪熙本之后數十年,當是傳承過程中不同編者根據所見改動的結果。
{11}" 歐陽修、蘇軾著,夏漢寧校勘:《歐蘇手簡校勘》卷四,第301頁。
作者簡介:江枰,江西財經大學社會與人文學院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為宋代文學與文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