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式現代化的文化形態：生成、特質與使命

摘 "要：中國式現代化的文化形態是隨著中國式現代化建設的推進而形成的一種新的文化形態。中國式現代化的文化形態圍繞中國社會的現代化轉型這一核心邏輯，經歷了從“以中國為中心”到“以西方為中心”，再到“以中國為中心重塑”的否定之否定過程，這樣的深層次變革深深地隱藏在生產方式的變革之中，同中國社會的現代化轉型過程是統一的，同“兩個結合”的實踐發展歷程是統一的，最終生成適應中國式現代化道路的文化新形態。中國式現代化的文化形態在不斷更新的過程中展現出擁有自我主張、超越資本邏輯、堅持守正創新、能夠開放包容的四重特質。新時代新征程，中國式現代化的文化形態作為中國式現代化的關鍵組成部分承擔著多重使命，其在精神生活層面滿足人民對于美好生活的需求，在文化建設層面推進新時代文化繁榮和文化強國建設，在文明發展層面深化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

關鍵詞：中國式現代化；文化形態；“兩個結合”；中華民族現代文明

中圖分類號：D616"""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9-8135（2025）02-0010-13

自工業革命以來，資本主義憑借變革生產方式、提高生產力水平的“魔法”，引發整個人類社會的急劇變革，任何一個國家和民族的命運都同現代化休戚與共。然而，歷史和現實充分地展示了一種前景，那就是一切文明、國家和民族不僅要順應現代化這一普遍的歷史性命運，而且要在重視自身的社會歷史條件、文化傳統的基礎上創造屬于自身的有實體性內容的現代化。中華民族同樣面臨著“舊邦新命”的挑戰。要應對這一挑戰不僅要在經濟、政治等基礎實踐層面實現現代化轉型，更要在更高階段的文化實踐上推動整個文化形態的更新，以適應整個中國社會的現代化巨變。圍繞現代化轉型這一核心邏輯，中華民族的文化形態隨著中國經濟社會的不斷變遷，推動自身的否定之否定發展，實現自身的形態更新，這是任何外生于資本主義文明的國家在現代化的世界浪潮中生存發展必然要經歷的文化轉型過程。

當前，學界對中國式現代化文化形態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以下幾個方面：一是關于中國式現代化文化形態的科學內涵。有學者認為，中國式現代化文化形態是“兩個結合”的理論成果，是貫通“五大文明”的文明范式，是體現中國精神、價值、全人類共同價值的價值集合，是反映中國文化發展狀況的理論表達，是以人的全面發展、推動強國建設和民族復興為指向的意義圖景^[1]。二是關于中國式現代化文化形態的構建路徑。有學者提出，中國式現代化文化形態的構建應自覺堅持“兩個結合”、深入學習貫徹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堅定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堅定文化自信、在總結歷史經驗中前行^[2]；三是中國式現代化文化形態的價值。有學者認為，中國式現代化文化形態的價值彰顯了文化現代化的本質要求、有利于破解西方現代化的文化危機、為走向現代文明提供文化邏輯^[3]。

現有研究多集中在對中國式現代化文化形態的科學內涵、現實價值和構建路徑的探討。本文則基于唯物史觀視角，從中國進入現代化歷史進程以來的社會整體變革出發，探討中國式現代文化形態歷史生成所經歷的否定之否定過程，以此為基礎，總結中國式現代化文化形態鮮明的四重特質，并且從文化對經濟、政治的反作用角度深入探索中國式現代化文化形態的三重現實使命，以求對中國式現代化文化形態形成整體性的把握，豐富和完善中國式現代化文化形態，為中國式現代化拓展發展空間提供參考。

一、中國式現代化的文化形態的生成與演變

中國式現代化的文化形態的歷史生成是一個曲折前進的否定之否定過程。中國社會在逐漸站起來、富起來到強起來的現代化轉型過程中，每一階段的文化形態都是對前一文化形態的豐富和革新，反映的是中國社會在現代化轉型過程中的整體變化。

（一）以中國為中心的文化形態的否定與重構

在現代化轉型的初期，中國被迫卷入世界現代化的歷史進程，救亡圖存是那個時代的主題。面對著資本主義文明的來勢洶洶，中國該去向何處成為中華民族的志士仁人關注的焦點。近代中國在政治上失去了獨立主權，在經濟上受到資本主義工業經濟的高維度沖擊，傳統的農業自然經濟處于逐漸解體狀態。鴉片戰爭前的民族自信、文化自信在社會的急劇變革中逐漸消解。致力于救亡圖存的國人倡導“中體西用”，“以中國之倫常名教為原本，輔以諸國富強之術”^[4]，在文化形態上，他們仍舊堅持“以中國為中心”，輔以西方的方法。

辛亥革命失敗后，面對著政治、經濟上的亂象，在文化形態上，以中國為中心的思維開始被打破，逐漸形成以梁漱溟、熊十力等擁護以儒學為主的傳統文化派和以胡適、陳序經等為主力的擁護全盤西化派。前者提出要用中國態度取代西洋態度，提倡發展新儒學，提出中國文化是“極中和之道德，極高尚之文學”^[5]，是醫治“西方個人主義之藥石”^[5]；后者則認為，縱觀中國和世界局勢，中華文化只有走“徹底西化的途徑”^[6]，才是唯一出路?；诋敃r的國內百業凋敝的社會現實和西方現代化浪潮的不可阻擋，在缺乏正確思想理論指導的情況下，在中國的思想文化界，以西方為中心的思想占據了上風，形成了以“西方為中心，西方為方法”的文化形態。甚至于中國共產黨黨內也一度出現以蘇聯為中心的“洋教條的毛病”^[7]366。對此，毛澤東在延安開展整風時批判道：“中國有兩個教條，一是舊教條，一是洋教條，都是思想上的奴隸?！?sup>[^7]366

隨著在革命實踐中逐漸熟練地運用馬克思主義，中國共產黨的思想主動性也得到了顯著提升。延安時期，毛澤東運用唯物史觀對思想文化領域中諸如主觀主義、宗派主義、黨八股以及文化虛無主義等錯誤傾向展開批判，積極探索建立“以中國為中心，以中國為方法”^[8]的思想文化形態，開啟了“兩個結合”的偉大實踐。毛澤東認為，要將馬克思主義具體化，而不是對其進行抽象地運用，同時要將國家主義的內容和民族形式相結合，不斷反對和糾正教條主義、抽象主義等錯誤。在《新民主主義論》中，毛澤東不僅表達了中國未來的經濟、政治等領域的建設和發展目標是要自由、要獨立、要繁榮的展望，而且提出要進一步構建屬于中華民族的新文化，這是推動未來中國發展繁榮的更高目標。直到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中國完成了社會形態的轉變，政治上取得了獨立，為全面開展經濟建設奠定了基礎，中國人民終于站了起來，中國的現代化發展進入新的階段。在文化形態構建上，以中國為中心，以中國為方法終于有了堅實的支撐，毛澤東提出，中華民族在新的歷史階段，要以“一個具有高度文化的民族出現于世界”^[9]。

（二）以中國為中心的文化形態的肯定與發展

隨著新民主主義革命和社會主義革命的相繼勝利，我國完成了最廣泛、最深刻的社會變革和轉型，為中國的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和發展奠定了堅實基礎。改革開放后，我國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如火如荼地展開，向著富起來的新階段不斷邁進。這些階段的文化形態建設，堅持以中國為中心，以中國為方法，繼續推進“兩個結合”的特征更加鮮明。毛澤東提出社會主義文化建設要堅持“古為今用，洋為中用”^[10]的方針。在毛澤東看來，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過程中思想文化領域一定要摒棄教條主義和盲目思想。他認為，堅持馬克思主義為根本指導是共產黨人必須堅持的原則，但是“我們中國人必須用我們自己的頭腦進行思考，并決定什么東西能在自己的土壤里生長起來”^[11]。改革開放后，鄧小平結合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的新實踐，深入思考社會主義文化建設問題，在新的條件下繼續推進“兩個結合”深入發展。鄧小平繼承了毛澤東的原則，也延續了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初衷，在思想文化建設上繼續擔當優秀傳統文化的繼承者、馬克思主義的發展者、人類優秀文化學習者的角色。鄧小平強調，社會主義既要發展充實的物質文明，同時“建設高度的社會主義精神文明”^[12]也是必要的。以這個思路為基礎，鄧小平提出了一系列推進思想文化建設的新概念、新命題。鄧小平在傳統小康思想和大同思想基礎上，提出了溫飽、小康、中等發達國家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三步走”戰略。這一理論創新是鄧小平推進“兩個結合”的典范，體現出他充分運用馬克思主義科學理論推進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的科學意涵，在賦予小康社會和大同社會以現代化內涵的同時，也為中國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指明了方向。改革開放新時期，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推進“兩個結合”向著更加自覺的方向不斷邁進，新的文化形態隨著實踐的推進不斷具有中國特色，不斷強化著“以中國為中心，以中國為方法”的文化形態。

（三）以中國為中心的文化形態的成熟與創新

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以來，中華民族的民族自豪感和自信心隨著中國式現代化建設取得的諸多歷史性成就獲得極大彰顯。在此基礎上，中華民族渴望構筑更加深厚的文化自信，“兩個結合”事業進入了新的歷史性階段，以中國為中心、以中國為方法的文化形態具有了前所未有的堅實物質基礎和社會文明支撐。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在新的歷史條件下“我們必須堅持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時代化，傳承發展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促進外來文化本土化，不斷培育和創造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13]11?！暗诙€結合”命題的提出是“又一次的思想解放”^[13]8，其目的在于為中國式現代化建設打開思想和理論上的創新空間，構建起中國自主的知識體系，進而不斷創造新的文化生命體。這是習近平總書記對于“中華文化向何處去”這個百年之問的科學回答。同時，在習近平總書記看來，新時代有新文化使命，不僅要堅定文化自信，更需要始終堅持開放包容，在平等交流的基礎上吸收人類文明尤其是現代化創造的一切優秀成果；要始終堅持守正創新，堅持以馬克思主義為根本指導，在文化實踐中真正推進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新時代，中國式現代化的文化形態將具有新話語、新機制、新形式，以中國為中心、以中國為方法的文化形態在新時代將有更加豐富多元的現代化內容。新的文化形態，將為進一步推動新時代文化繁榮、樹立文化自信奠定基礎?？傊?，中國式現代化的文化形態作為新的文化形態，是“有歷史、有淵源的新”^[14]，它將現代中國和傳統中國緊密地聯系起來，為中國式現代化建設提供源源不斷的智慧和精神支持，為創造人類文明新形態開辟道路。

二、中國式現代化的文化形態的鮮明特質

在現代化的轉型過程中，中國式現代化的文化形態持續創新演變，呈現出擁有自我主張的獨立文化形態、超越資本邏輯的先進文化形態、堅持守正創新的創新文化形態、能夠開放包容的開放文化形態等鮮明特質。

（一）擁有自我主張的獨立文化形態

“現代性代表著事物唯一的最后狀態，即在一些西方社會中所看到的那種‘事物狀態’，是每個人都應模仿的，這樣就能獲得最大的成功?！?sup>[^15]這個觀點長期影響著國際學術界和走資本主義道路的國家。自近代以來，中國也受西方現代性理論的影響，被迫卷入現代化的世界大潮之中，“言必稱希臘”“言必稱西方”曾是中國思想文化界甩不開的夢魘，認為缺乏任何現代化經驗的中國沿襲西方道路，必須突破傳統以跟上世界的現代化步伐，不然跳過這一外部學習的過程而實現中國自身的現代化是不可思議的。實際上，現代化的生命力在于能夠同各個國家或民族的獨特歷史、文化傳統相結合，任何企圖照搬西方資本主義現代化模式的嘗試，無疑都是在重演堂吉訶德般的鬧劇。

在站起來、富起來到強起來的偉大歷程中，中國式現代化在政治、經濟、文化、社會、生態等領域皆取得了世界矚目的成就，在諸多領域都突破了西方話語權的絕對控制，中華民族偉大復興迎來了更加光明的前景。在如此關鍵階段，中華民族能夠超越學徒狀態，在現代化的歷史性實踐中建立自我意識，立足于自身的文化傳統，逐步構建起擁有自我主張的獨立文化形態意義重大。

首先，中國式現代化文化形態的獨立性表現在，通過“兩個結合”尤其是“第二個結合”將思想解放和理論創新的閥門進一步打開，推動中華民族的精神獨立與自強，這是獨立文化形態的核心。習近平總書記指出，一個國家、民族的發展如果精神依附于他者，那么“政治、思想、文化、制度等方面的獨立性就會被釜底抽薪”^[16]139。唯物史觀認為，歷史的創造必然是在“直接觸碰到的、既定的、從過去承繼下來的條件下”^[17]470-471得以實現的。構建中國式現代化的文化形態就是在創造歷史，在這個過程中體現為，通過“第二個結合”的不斷推進，將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雙創”持續推向新的高度，使得思想文化各個領域的創新都有了自己的“根”和“魂”，使得中國式現代化的文化形態處處透露著中華民族的精神氣質和神韻，這是保障中華文化在新時代重新煥發活力的必然機制。

其次，“加快構建中國特色哲學社會科學”^[18]82是形成中國式現代化文化形態擺脫對他者的依附，獲得自我主張的獨立形態的主要內容。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了新時代，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歷史進程對于凝聚時代精神精華，形成能夠體現中華民族自我主張的中國特色哲學社會科學提出了新要求?！皼]有自己的哲學社會科學體系，就沒有話語權?！?sup>[^16]69中國式現代化概念的提出本身就意味著，中華民族在推進現代化歷史實踐的過程中，隨著自我意識的不斷加強，要在觀念、思想、理論、文化上也不斷轉變，從而掌握建設中國式現代化的話語權。總之，中國式現代化的文化形態必然是擁有自我主張的獨立形態，最終形成的是能夠真正反映中國式現代化建設要求的，具有中國特色、中國風格、中國氣派的文化。

（二）超越資本邏輯的先進文化形態

中國式現代化不是在現代資本主義文明所規定的意義范圍內確立自己的現代化屬性，而是充分表征著對現代資本主義文明的揚棄，充分否定了西方現代化的資本邏輯，進而建立起遵循人的邏輯的社會主義現代化。因此，中國式現代化的文化形態作為中國式現代化實踐的反映，必然表現為超越資本邏輯的一種更加先進的形態。

在追求資本為核心的資本主義現代化視域下，任何事物包括文化皆可純粹的商品化，在此種生產關系條件下的資本主義思想、文化、道德等天然就披著一層虛幻的外衣，這是由資本邏輯為主導的社會關系的必然產物。因此，面對資本主義存在的痼疾以及難以解決的社會矛盾，資本主義文化普遍呈現出歌頌拜物教式的狂歡和虛無主義的哀嘆。而中國式現代化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始終堅持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充分尊重人民群眾的主體地位，在文化發展上始終堅持“人的邏輯”，摒棄“資本邏輯”，始終堅持文化為人民服務，為實現人的自由全面發展服務，而不是服從于資本控制人的精神世界的需要，這樣的價值追求充分表征著中國式現代化的文化形態的先進性，充分體現出“以人民為中心”的價值理念，同在資本主義條件下將“人”視為抽象物并受資本支配的工具價值有著根本區別。

以人民為中心是中國式現代化文化形態先進性的根本價值取向。習近平總書記指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建設要始終“堅持人民是歷史創造者的觀點，樹立為人民做學問的理想，尊重人民主體地位，聚焦人民實踐創造”^[19]，并且提出了一系列文化領域建設的準則，如社會主義文藝工作和哲學社會科學工作都應堅持反映人民呼聲、滿足人民需求為價值導向；深化文化體制改革更要“堅持把社會效益放在首位、社會效益和經濟效益相統一，以激發全民族文化創造活力為中心環節，進一步深化文化體制改革”^[20]等。同時，習近平總書記還進一步指出，維系中華民族共同奮斗的精神紐帶和整個國家的思想道德基礎是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它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評判是非曲直的價值標準，不僅能夠充分體現社會主義的本質要求，還傳承著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精神實質。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核心價值觀，其實就是一種德”^[21]，并且要求“廣大黨員、干部必須帶頭學習和弘揚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18]100。習近平總書記將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凝練為一種德性追求，并且作為中國共產黨在領導中國式現代化建設過程中的價值約束，超越了西方資本主義以“普世價值”為幌子推行話語霸權、束縛他國并放縱資本擴張的價值取向?？傊?，中國式現代化的文化形態始終堅守以人民為中心的價值理念，充分反映了最廣大人民群眾的精神訴求，克服了資本主義條件下人的抽象性和虛無性，超越了資本邏輯，是一種能夠不斷促進人的自由全面發展的先進文化形態。

（三）堅持守正創新的創新文化形態

文明進步、國家繁榮、民族復興、社會發展是中國式現代化所追求的目標，在這個過程中需要高度發達的物質文明為現實基礎，更離不開高度繁榮的精神文明為其凝魂聚力。中國式現代化的文化形態是中國式現代化軟實力的重要體現，其生命力的強弱直接關系到中國式現代化建設的成敗。文化的生命力在于創新，沒有文化的創新就沒有文化的前進與發展。中國式現代化不僅是中華民族全體人民實踐的產物，更有著深厚的文化淵源：一是中華文明為中國式現代化所奠定的文化底蘊；二是在“兩個結合”的文化鍛煉中所不斷推進的文化更新成為推動中國式現代化能夠持續向前發展的優秀文化資源。中國式現代化對西方資本主義現代化具有顯著的超越性，其中最為關鍵的一點是西方資本主義現代化陷入了主觀精神的迷思中，錯誤地認為其現代化形態具有永恒性，是歷史的終結。而中國式現代化最鮮明的特質之一就是樹立起了客觀精神，堅持過程性原則，能夠根據客觀現實變化不斷進行創新，而且這樣的創新是有歷史原則的創新，是守正基礎上的創新。中國式現代化的文化形態具有鮮明的創新特性，它不僅蘊含著中國式現代化的文化精髓，而且同中國式現代化的創新氣質相匹配，是中國式現代化具備深厚軟實力的充分體現。

中國式現代化的創新文化形態源自中國共產黨領導下“兩個結合”的不斷推進，尤其是“第二個結合”更是為創新打開了廣闊空間?！暗诙€結合”的鮮明創新性是中國式現代化文化形態最為顯著的標識。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為正確認識和推進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提供了科學的世界觀和方法論。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是中華民族在五千多年歷史中自發積淀與自覺傳承的文化基因，蘊含著中華民族幾千年來獨有的內在品質，在新時代彰顯出歷史與現實交融的深刻屬性，成為新時代文化創新的重要源泉和起點。以“第二個結合”為基礎，習近平總書記充分運用創新思維，推動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在當代發揚光大，使其在新時代持續為中國式現代化建設貢獻力量。同時在“第二個結合”的思想理論指導下，習近平總書記進一步提出要“構建自主知識體系”的時代任務，其中蘊含著深刻的創新、創造任務。習近平總書記指出，一定要在“研究上多下功夫，多搞‘集成’和‘總裝’，多搞‘自主創新’和‘綜合創新’”^[16]69，以創新的方式展示具有中國特色的主張、理念、知識、價值，為推進各個領域的創新奠定基礎。

習近平總書記深刻地指出要“激發全民族文化創新創造活力”^[22]，這種創新是文化“守正道”與“開新局”的辯證統一，既要堅持馬克思主義的指導、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根脈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導向，又要順應中國式現代化實踐的新要求，推動文化內容、形式、方法、機制的系統性革新。只有這樣中國式現代化才能在超越資本主義現代化過程中聚集起深厚的民族文化自信與創新活力所形成的強大精神力量，為中國式現代化建設提供價值引領、智力支持與精神動力，保障中國式現代化具備深厚的文化底蘊與旺盛的生命力。

（四）能夠開放包容的開放文化形態

馬克思的唯物史觀深刻地揭示了現實的人所具有的社會屬性，人類在實踐中生產自身，生產出了人類社會，并且在不同的客觀條件下，通過實踐創造出了多樣的文化形態，一定的文化形態同社會的其他要素相互作用構成了社會有機體。因此，在歷史唯物主義的視域下，文化作為構成人類社會的重要元素，永遠不可能是封閉的，而是隨著人類社會交往的擴大，不同文化之間相互交織、相互影響變得更加突出。伴隨著以資本主義大工業生產作為關鍵標志的現代化生產力的不斷發展，世界歷史的進程不斷深化。這一階段“民族的片面性和局限性日益成為不可能”^[17]35?，F代化的歷史進程，開辟了世界歷史，各個國家、民族的文化——無論他們是否情愿——在現代化的過程中無疑都成為一種世界性的文化，這是現代化的客觀過程，不因主觀意志而轉移。中國式現代化作為世界現代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其文化形態必然也是開放形態，具有世界性內涵。文化上的開放包容、美美與共的價值理念本就是中華文明的優秀文化傳統，更為中國式現代化開放的文化形態奠定了深厚的歷史文化根基。新時代，在“第二個結合”的推進過程中，中國式現代化的文化形態將呈現出更加開放的形態，為中國式現代化建設不斷注入新的活力。

新時代文化上的開放包容是中華文明能夠始終保持活力的關鍵原因，以開放的心態對待外來優秀文化是“對內提升先進文化的凝聚力感召力”^[13]11和“對外增強中華文明的傳播力影響力”^[13]11的關鍵因素。正如黑格爾在談論希臘文化的歷史發展時指出，希臘文化正是經歷文化的結合，即“一方面是原有的文化，另一方面是外來的文化。這兩重文化的結合就是它的鍛煉”^[23]210，這樣的結合促成了希臘文化個性的生成，“產生了它現實的和正當的活力”^[23]210。中華文明在中國的歷史上越是強盛的時代，其文化的開放程度就越高，盛唐時期的“萬國衣冠拜冕旒”就是國家強盛、文化開放的鮮明寫照。正是中華文明的開放包容，在與不同文明、文化的交流過程中不斷碰撞融合，才孕育出中國獨有的大國文化氣象。當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邁入新時代，中國式現代化建設不僅承載著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這一光榮的歷史重任，更擔當著推動人類歷史進步的世界使命。這一偉大實踐對形成更為開放包容的文化形態提出了更高要求。塑造開放包容的文化形態，需為推動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現代轉型、促進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時代化的深入發展、助力外來文化的本土化進程，營造良好的文化發展環境。促使這些文化資源在深度碰撞與廣泛交流中實現創新性交融，進而“形成一種社會與文化的可塑力”^[24]。在此基礎上為中國式現代化注入持續不斷的生命力，不斷培育和塑造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

中國式現代化創造了人類文明新形態。其文化形態推崇全人類共同價值，這不僅是中華民族作為世界性民族的精神表達，更代表著未來文明的方向。秉持開放態度，中國式現代化的文化形態持續推動全球和平與合作，有效緩解不同文明和文化間的沖突與誤解。所謂“大邦者下流”，中國式現代化始終維護世界文化的多元發展，匯聚世界文化精華以滋養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于開放中彰顯中華文化獨特優勢。它既倡導“各美其美”，更維護“美人之美”，由此形成人類文明“美美與共”的文化形態與文化胸懷。

三、中國式現代化的文化形態的使命

中國式現代化的文化形態是歷史的產物，它一旦形成，便與經濟形態、政治形態等共同構成中國式現代化的關鍵組成部分，并且對孕育它的現實發生作用。因此，中國式現代化的文化形態具有多重歷史使命，表現為：在精神生活層面，滿足人民對美好生活的需要；在文化建設層面，推進新時代的文化繁榮與文化強國建設；在文明發展層面，推動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

（一）精神生活層面的使命

在精神生活層面，中國式現代化的文化形態的使命在于滿足人民對于美好生活的需要。馬克思主義明確指出，人與人類社會均在實踐中形成，并在實踐中不斷發展?，F實的人所進行的實踐活動，旨在滿足其不同的生存與生活需求，是具有意識的活動，其本身體現了目的性與價值性。現實的人的實踐活動總體上表現為三大層次，即物質生產實踐活動、人類自身生產活動以及精神生產實踐活動。這三種形式構成了人類生活的基礎。其中，精神生產為人類提供理論觀點、科學知識、價值取向、行為規范以及未來預見等，不斷提升人的活動的自覺性、主動性和創造性。因此，精神建設在任何文化建設中都占據核心地位，突出體現了人類作為自由自覺的創造性存在物的本質，是人類生活的高級實踐活動形態。

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以來，一系列偉大的社會實踐推動著社會主要矛盾的發展與轉變。實現人民群眾對美好生活的向往，成為新時代中國共產黨的奮斗目標。習近平總書記指出，“物質富足、精神富有是社會主義現代化的根本要求”^[25]。豐富人民精神世界是中國式現代化的本質要求之一，這體現了中國式現代化始終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價值理念。堅持以人民為中心，不僅要關注人民物質生活的充裕程度，更要關注人民精神生活的富足狀況。構建中國式現代化文化形態的重要使命，就是貫徹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思想，滿足人民對美好精神生活的需求。中國式現代化的文化形態具備創新性和先進性特質，這種特質蘊含著解放思想的強大動力。因此，在引領中國式現代化在物質層面取得顯著成就的同時，它極大地促進人的精神世界的豐富與發展，進一步滿足了人民對高質量精神生活的需求，推動了社會的全面進步和人的全面發展。在實踐中，中國式現代化的文化形態展現出一種深刻的精神追求，致力于培育自信自立、獨立思考的民族精神。它能夠激發人民群眾參與精神生產實踐的主動性，推動人民群眾在主觀世界與客觀世界的互動中，開展各具特色的精神勞動，持續將主觀精神轉化為改造客觀世界的強大實踐動力，促使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在良性循環中不斷向前發展。

中國式現代化的文化形態在現實中摒棄了由資本邏輯主導的抽象現實，彰顯了社會生活的實踐本性。它使人民群眾能夠在精神生產活動中獲得具體的享受與體驗，同時為中國式現代化建設提供了更為豐富的精神資源。中國式現代化文化形態在全社會所形成的積極向上、勇于創新的思想價值觀念，為人民群眾創造了能夠不斷培育和激發其文化創新創造的社會環境。環境與人的關系是相互塑造、相互影響的，中國式現代化的文化形態推動著全社會形成文化創新創造的環境，并在此基礎上不斷激活人民群眾的文化創造力。在文化環境與人民文化創造的互動中，人民的精神生活日益豐富。中國式現代化的文化形態，在有效推進“第二個結合”的基礎上，能夠不斷激發人民的創造力，培育群眾的思想主動性，促使人們積極參與到廣闊的精神生產實踐中，深入社會實踐，這有助于在推動社會精神文明建設的進步與發展過程中，不斷豐富人民的精神生活，提升其精神境界。

（二）文化建設層面的使命

在文化建設層面，中國式現代化的文化形態的使命在于推進新時代的文化繁榮和文化強國建設。中國式現代化的文化形態是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不斷形成和發展的。隨著中國式現代化道路的不斷成熟，中國的文化形態也得到了相應的充實與完善。它凝練并呈現了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建設的偉大成就，成為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建設體系的重要內容。在國家“五位一體”總體布局的戰略目標中，推進新時代的文化繁榮發展、建設社會主義文化強國，對促進經濟、政治、社會、生態建設具有重要意義。習近平總書記指出：“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的強盛，總是以文化興盛為支撐的，中華民族偉大復興需要以中華文化發展繁榮為條件。”^[18]18因此，正確把握文化建設的發展方向，推進新時代的文化繁榮和文化強國建設，對于引領中國式現代化的不斷進步，以及在此基礎上推進強國建設、民族復興偉業具有重大價值。其中，中國式現代化的文化形態承擔著重要歷史使命。它在新時代為塑造堅實的信仰根基和獨特價值體系奠定基礎，對當代中國的思想解放運動起到積極的推動作用。

通過深入開展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時代化的創新與探索，我們正在塑造一種具有中國特色的思想解放運動。在這場運動中，我們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的理解提升至更高層次。在重視與傳承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方面，“第二個結合”所引領的思想解放運動正發揮著巨大的推動作用。它推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積極自我更新與發展，使其在世界文化舞臺上展現更獨特的魅力與價值。隨著新型文化形態的崛起和發展，將促進中國式現代化在新的歷史階段發揮更加顯著、更深入的作用，進一步推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建設事業繁榮發展，為文化領域注入持續的生命力與繁榮動力，為文化強國建設奠定堅實基礎，為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大廈建設添磚加瓦。特別是在信息技術、媒體融合、互聯網等新興技術的推動下，中國式現代化的文化形態必將推動新時代文化發展呈現更加多元、開放、富有時代特征的新面貌。

中國式現代化的文化形態作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實踐的產物，其發展具有特殊性。它不僅體現和遵循人類文化建設的一般規律，而且凸顯社會主義文化建設的特殊規律。在推動文化形態發展的過程中，中國始終強調文化與國家、文化與社會、文化與人民之間的有機聯系。因此，中國式現代化的文化形態的構建始終秉持以文化的現代化形態推動人的現代化狀態發展的關鍵理念，使文化形態與人的現代化狀態相互促進、共同發展，從而在推進新時代的文化繁榮和文化強國建設的過程中，將人的全面發展推向新的高度。正是在這一理念指導下的文化實踐活動，不斷孕育著能夠促進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發展的、具有獨特創造性的精神主體，使其能夠實現自我激勵，進而使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建設在新時代煥發出新的生機與活力，持續培育出文化強國建設所需的人力資源?？傊谛聲r代的文化發展事業中，中國式現代化的文化形態將進一步推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建設事業蓬勃發展，為文化領域注入源源不斷的生命力。

（三）文明發展層面的使命

在文明發展層面，中國式現代化的文化形態的使命在于創造人類文明新形態。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對歷史最好的繼承就是創造新的歷史，對人類文明最大的禮敬就是創造人類文明新形態”^[13]12。創造人類文明新形態對于開創中國式現代化新的歷史、推進人類文明進程具有重要意義。中國式現代化文化形態作為我國現代化進程中一種獨特的文化樣態，是在中華文明向現代化轉型的過程中逐漸演化、發展起來的一種新型文化形態。這一文化形態的生成經歷了一條獨特的發展道路，它體現出鮮明的文明導向特征，是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成果的概括與升華，同時賦予中華民族文明以現代化內涵和氣質。從人類文明發展的角度來看，“文明是可久（時間持續）可大（空間擴展）的文化”^[26]，因此文明的核心要義就在于通過不斷地推陳出新實現永續的發展。這個過程不僅僅需要強大的經濟實力作為物質基礎保障，還需要深厚的文化力量來協調文明發展。

中國式現代化的文化形態，作為伴隨中國式現代化邁向更高階段而產生的文化實踐產物，經由“兩個結合”，尤其是“第二個結合”的文化淬煉，在思想理論層面，推動中國式現代化形成了彰顯獨特中華文明氣質的“六觀”：一是以“六個必須堅持”為核心的獨特世界觀和方法論；二是以持續弘揚并踐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始終倡導全人類共同價值為主要內容的獨特價值觀；三是以充分彰顯中國式現代化的獨特歷程，準確反映世界歷史發展潮流，始終立足大局、著眼時代的獨特歷史觀；四是以通過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激發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活力，以開放、包容、尊重的心態應對人類多元文明發展，致力于創造人類文明新形態的獨特文明觀；五是以堅守初心、牢記使命的態度，始終在中國式現代化實踐中不斷推進和完善全過程人民民主的獨特民主觀；六是以堅持綠色發展，構建人與自然生命共同體為目標的獨特生態觀。在中國式現代化的推進過程中，彰顯獨特中華文明氣質的“六觀”充分發揮著指導實踐的關鍵作用，推進“五位一體”總體布局協調共進。在此過程中，中國式現代化文化形態對推動中華文明現代轉型的作用愈發凸顯，充分展現了中國式現代化的文明內涵，摒棄了現代資本主義的拜物教思想與虛無主義。

新時代新征程，我們要繼續深入推進“兩個結合”，不斷激活中華民族內在的精神活力。中國式現代化已為人類文明發展開辟了嶄新模式。隨著其文化形態的持續演進與完善，將賦予中國共產黨和中國人民更為堅定的歷史主動性和文化自信，持續推進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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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馬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