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式現代化解決地區發展不平衡的理論緣起及實證檢驗

（湖北工業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武漢 "430068）

摘 "要：全面推進區域協調和城鄉融合的高質量發展，是構建人類文明新形態的關鍵舉措。這不僅體現了“共同富裕”的社會主義本質特征，而且有利于推動中國經濟更上一個臺階。中國式現代化在解決地區發展不平衡方面的實踐，體現在差異化協同的區域協調發展和一體化的城鄉融合發展模式上。從歷史唯物主義的視角出發，深入探究區域協調和城鄉融合的理論緣起和歷史經緯；并利用EVIEWS軟件，分析黨的十八大以來十余年的區域和城鄉的發展及變化趨勢，旨在兼顧效率與公平，有效應對地區發展不平衡的問題，探索出一條符合中國國情的社會主義發展新路徑。

關鍵詞：中國式現代化；共同富裕；區域協調；城鄉融合

中圖分類號：F113.1 "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9-8135（2025）02-0072-14

黨的二十大報告明確指出：“中國式現代化，是中國共產黨領導的社會主義現代化。”區別于資本主義現代化，社會主義現代化要規避資本本位導致的社會兩極分化、城市貧民窟現象及城鄉分離等，實現全體人民共同富裕。以城鄉融合和區域協調為主要舉措的中國式現代化道路，不僅為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和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總結了寶貴經驗，也為世界人民的和平與發展，尤其是地區差距較懸殊的國家和地區提供了可借鑒的“中國方案”。

國內對區域協調和城鄉融合的研究主要分為宏觀和微觀視角。宏觀視角下，魏后凱等強調全面提高區域協調發展綜合水平^[1]。孫久文認為城鎮化主要解決了三個問題：城鎮化落后于工業化的問題，為非農產業發展提供了空間，提高了人民生活水平和生活質量^[2]。孫久文等指出要利用點、帶、網三種經濟空間格局推動地區經濟發展^[3]。微觀視角下，肖金成研究發現小城鎮能吸納城市轉移人口，促進了城鄉均衡發展^[4]。溫來成認為城鎮財政有力保障了農民進城后的問題，促進了城鎮化的發展^[5]。朱俊成等以武漢城市圈為樣本進行城鄉融合的成效測度，提出了利用“共生關系”促進區域協調發展^[6]。白永秀等深入研究了陜西區域協調及城鄉融合，發現可通過榆林經濟帶動陜西區域協調發展^[7]。顧松年研究了江蘇城鄉、區域戰略互動推進的新模式^[8]。上述研究成果基于不同視角、不同層面、不同方法深入研究了中國區域協調和城鄉融合發展的進度和成效。本文遵循歷史唯物主義的世界觀和方法論，跨越較長時間段，利用計量經濟學分析黨的十八大到黨的二十大十年間中國城鄉、區域的空間政策和實踐，旨在從歷史與現實之間領悟中國式現代化解決地區不平衡發展的“中國特色”，進一步深化對中國式現代化的理論發展和實踐創新的理解。

一、“不平衡發展”的理論緣起

“不平衡發展”并非新問題。學術界對其研究分為兩個階段：第一階段是探究資本主義制度下“不平衡發展”的原因和發展，第二階段是資本主義城市問題中的不平衡現象。

（一）對資本主義國家導致全球空間“不平衡發展”的探究

馬克思指出，英國資本主義的原始積累最初是通過剝奪農村居民的土地實現的。資本主義國家對殖民地的剝奪實質上是對空間的剝奪^[9]。空間剝奪本身既是結果也是過程，它有助于緩解資本主義危機，并轉移資本主義生產相對過剩的矛盾。生產的社會化與生產資料的私人占有之間的矛盾，最終導致生產相對過剩，即產品供給超過了工人階級的購買能力。這種過剩一定程度上可通過地理擴張和重新開辟市場來緩解。然而，無論是野蠻形式（殖民統治）的地理擴張，還是和平形式（資本主義主導的經濟全球化）的地理擴張，都不能縮小地區經濟發展的差距，反而加劇了全球空間地理的不平衡。資本主義國家憑借其先發展的優勢獲得壟斷利潤，操縱全球貿易合作規則，導致其他國家面臨被控制或被排擠的困境。

受馬克思的影響，第一國際時期的眾多馬克思主義者也持續批判地區發展的不平衡。概括來說，主要有三種論斷：一是帝國主義論。資本家同盟和大國利用生產的集中與行業的壟斷、銀行和金融資本、資本輸出等實現世界空間瓜分。作為資本主義最高階段，帝國主義通過地理上的激烈爭奪確立世界霸主地位。二是資本積累論。帝國主義在資本積累過程中剝削第三世界國家，進而實現其剩余價值最大化。三是不平衡和綜合發展論。資本主義發展遵循“懸殊—均衡—競爭—戰爭的危險—新的懸殊”螺旋發展模式，表明社會主義革命的國際性要求全球工人攜手行動，堅持“不斷革命”。此外，“依附理論”認為，第三世界國家不發達源自西方資本主義國家對“非中性”和“外圍”的統治和剝削。這些理論延續了馬克思主義傳統，并拓寬了資本主義的國際性布局。

（二）基于資本主義國家城市內部的不平衡問題的考察

二十世紀六七十年代，西方馬克思主義者開始關注資本主義國家城市內部的不平衡現象并展開了都市馬克思主義研究。斯蒂芬·基普弗梳理了馬克思主義空間轉向成果，并根據主題概念的不同將其分為幾個階段：第一階段，1970—1980年代為空間轉向和地理學萌芽階段，代表作有愛德華·索亞的《后現代地理學》、安迪·梅里菲爾德的《都市馬克思主義》等。第二階段，全球城市研究階段，代表作有陸伯斌的《殖民城市》和《全球資本主義》、安東尼·金的《全球城市》和《城市主義、殖民主義和世界經濟》、彼得·泰勒的《世界體系中的世界城市》等。第三階段，針對歐美發展作出的解決空間不平衡問題的方案階段，如列斐伏爾的《從農村到城市》《南特爾的爆發》《城市的權利》《都市革命》《空間的生產》及多琳·馬西的《勞動的空間分工》《空間、地方與性別》等。20世紀90年代開啟了城市研究的熱潮，期間涌現了許多關于后現代城市的討論，并形成了馬克思主義研究的一個新領域——城市政治生態學。第四階段，政治、勞工、移民等其他城市斗爭的后殖民問題的空間考察階段，代表作有阿納尼婭·羅伊的《貧民窟城市》、詹妮弗·羅賓遜的《普通城市》、愛德華·薩義德的《殖民地的現在》、哈維的《新帝國主義》、維奈·吉德瓦尼的《資本中斷》等^[10]。西方馬克思主義者嘗試通過空間規劃、都市層級體系重構等緩和矛盾，以發揮城市規劃師在空間生產中的決定性作用^[11]；或者通過城市革命、普遍自治滿足社會需要^[12]；又或者利用投資周期長、成本高的固定資本項目達到“通過時間消滅空間”^[13]。然而，這些努力均受資本主義制度本身的限制，難以從根本上解決城市危機。

在資本主義制度下，資本的無限擴張和原始積累導致國內城市不平衡和國際范圍內的空間剝削。相比之下，中國地區發展不平衡問題有其獨特的歷史原因和階段性特征。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下，中國積極采取措施，合理規范和引導多元化主體的資本健康發展，確保其為社會主義事業服務，逐步解決區域和城鄉發展不平衡等問題，最終實現共同富裕。

二、中國式現代化解決地區發展不平衡之差異化協同的區域協調發展

中國式現代化解決地區發展不平衡問題聚焦兩個方面：一是實現差異化協同的區域協調發展，按照主體功能定位區域發展格局，縮小東中西、南北的差距；二是推動一體化的城鄉融合發展，通過先富帶動后富，實現共同富裕。

（一）中國區域協調發展的歷史經緯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之初，以毛澤東同志為主要代表的中國共產黨人提出了走中國工業化道路的重要思想。毛澤東強調：“新的工業大部分應當擺在內地，使工業布局逐步平衡，并且利于備戰，這是毫無疑義的。”^[14]鑒于當時的朝鮮戰爭局勢，中國處于備戰狀態，毛澤東從軍事安全的角度考慮，認為新的工業大部分也應當擺在內地。他鼓勵中部和西部的工業發展，以緩解區域工業嚴重失衡的問題。1964年，基于備戰考慮和促進內地工業發展的戰略需求，毛澤東做出重大戰略決策“三線建設”，將新工業布局定于西南和西北地區。“三線建設”極大地推動了西部工業化進程，使內陸地區的資源得到了充分利用，一定程度上改善了中西部地區的交通基礎設施。這一舉措首次調整了內地和沿海分布的不平衡狀況，縮小了因地理和歷史原因造成的內地和沿海工業間的差距。

改革開放后，我國以經濟建設為中心，著力解決生產力落后的問題，鼓勵一部分人和地區先富起來，由先富帶動后富，最終實現共同富裕。1992年，鄧小平重申：“走社會主義道路，就是要逐步實現共同富裕。”共同富裕的構想是這樣提出的：“一部分地區有條件優先發展起來，一部分地區發展慢點，先發展起來的地區帶動后發展的地區，最終達到共同富裕。”^[15]373-374鄧小平“共同富裕”的偉大構想通過“兩個大局”戰略思想分步驟、有計劃地進行。“兩個大局”^[15]277-278，即沿海地區利用對外開放政策和地理優勢，解決其2億人口的經濟發展問題，并為其他地區做好示范。“兩個大局”是基于沿海地區對外開放發展優勢和人口集聚的特點制定的暫時策略，最終目標是實現沿海和內地的共同富裕。在黨的十四屆五中全會上，江澤民提出要堅持區域經濟協調發展戰略方針，自“九五”時期起，側重支持中西部地區的經濟社會快速發展。為此，黨中央、國務院確定實施由三個直轄市、沿海六個經濟比較發達的省以及四個計劃單列市分別對口幫扶西部十個省區的戰略計劃。1996年，江澤民作出重要指示：“要把幫扶任務落實到縣（區）、落實到企業，明確目標任務，并作為考核工作的一個重要內容，不達到目標不脫鉤。”^[16]1999年，中央提出實施西部大開發戰略，旨在貫徹落實鄧小平“兩個大局”戰略思想，明確先富帶動落后地區并非終點。江澤民指出：“到了一個比較高的水平時，先進地區一定還要往前走。平衡是相對的，不平衡是絕對的，這是事物發展的客觀規律。”^[17]2002年，江澤民在黨的十六大報告中提出：“積極推進西部大開發，促進區域協調發展。”^[18]2003年，國家正式提出振興東北老工業基地戰略。2005年，胡錦濤首次提出“促進中部地區崛起”的戰略，2006年，部署該戰略的實施。同年，《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一個五年規劃綱要》提出了實施區域發展的總體戰略目標，強調形成具有主體功能定位的區域協調發展格局和推進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以縮小地區之間的差距，實現協調發展。

（二）新時代區域協調發展的新舉措

改革開放后三十年間，黨中央、國務院高度重視區域發展，中國已基本形成了西部、東北、中部和東部的總體發展空間布局。通過主體功能區定位科學規劃生產力空間布局，形成了較為合理的區域開發格局。然而，西部、中部、東部、東北四大區域板塊間的協調發展有待進一步優化，地區間的銜接通道建設有待加強，先富地區帶動機制需進一步完善，區域間協調還需進一步推進。

2013年，習近平總書記首次提出“一帶一路”倡議，為中西部地區及邊疆民族地區經濟發展創造了獨特的地緣優勢。2013—2017年，中西部內陸城市經濟總量累計增長率超同期東南部沿海城市的11%。此外，中西部進出口總額增長速度也遙遙領先于東南部沿海城市，高出26%^[19]。2014年，習近平總書記首次提出京津冀協同發展戰略，旨在打破不同地區行政壁壘和機制體制障礙，有效疏解北京非首都核心功能。該戰略的實施不僅促進了新型首都經濟圈的形成，而且建立了北京副中心和河北雄安新區兩個新城，助推京津冀協同發展^[20]。2016年，《長江經濟帶發展規劃綱要》正式發布，為長江經濟帶高質量發展系統擘畫，成效顯著。同年，長三角一體化上升至國家級發展戰略，旨在發揮長三角的經濟輻射作用，建設高質量發展集群。2017年，黨中央提出充分發揮粵港澳綜合優勢，推動建設世界級城市群，全面提升粵港澳大灣區在經濟發展中的作用。2019年，黨中央提出黃河流域生態保護和高質量發展戰略。2021年3月1日，《中華人民共和國長江保護法》正式施行，旨在通過流域生態涵養發展，破除“資源詛咒”，促進區域經濟協調發展^[21]。

（三）區域協調發展的實踐成效

據2014—2021年的《中國統計年鑒》，對中東部、中部、西部、東北四大區域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數據進行計量經濟學分析，以更直觀地展示四大區域的差異化協同發展進程（表1）。

圖1展示了四大區域城鎮居民可支配收入變化趨勢。由圖1可知，不同地區的指標數據存在顯著差異，其中東部地區明顯高于中部、西部和東北。考慮16年時間長且數值較大，特引入虛擬變量D_1i、D_2i、D_3i觀測四個地區的顯著性差異水平。被解釋變量Y_i"="第i個地區的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

給定，那么，

通過EVIEWS"10軟件回歸分析，得出：

結果顯示四大區域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之間的關系為：

（1）D₁的統計結果不顯著，說明中部地區與東部地區沒有顯著差異；

（2）D₂的統計結果顯著，說明西部地區與東部地區有顯著差異；

（3）D₃的統計結果顯著，說明東北地區與東部地區有顯著差異。

將政府一般公共預算支出（SPD）加入方程式，考察地區因素對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的影響程度，得出新的方程式：

可見，D₁的結果仍然不顯著，而D₂和D₃的結果顯著，表明即便加入政府支出因素，西部和東北的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仍與東部地區有顯著差異，表明地區因素是影響西部和東北地區城鎮居民收入水平的主要因素。因此，相較于中部地區，西部和東北地區更需要中央政策的支持。此外，中部地區也要在地區因素中性的基礎上實現跨越式發展。關于四大區域農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之間的顯著性差異水平，詳見表2及圖2。

通過回歸分析，得出：

回歸結果通過鄒至莊檢驗找出2000—2020年存在一個斷點2014年，該斷點對應的F值為：

研究表明2014年是顯著的結構性斷點。因此，截取2014年后的數據，得出新的回歸方程：

結果顯示四大區域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之間的關系為：

（1）D₁的統計結果顯著，說明中部地區與東部地區有顯著差異；

（2）D₂的統計結果顯著，說明西部地區與東部地區有顯著差異；

（3）D₃的統計結果顯著，說明東北地區與東部地區有顯著差異。

由圖2可知，城鎮和農村居民的人均可支配收入均實現了顯著提升。這表明，盡管存在地區差異，但總體水平均有改善。尤其是黨的十八大以來，農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增幅逐年提升，農村建設的效果越來越明顯。

三、中國式現代化解決地區發展不平衡之一體化城鄉融合發展

（一）城鄉融合發展的歷史回顧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中國人民希望將一個落后的農業國變成一個強大的工業國。第一個五年計劃實施后，中國的重工業發展取得了巨大進步，但也暴露出工農比例失調的問題。1956年，毛澤東作了《論十大關系》的報告，指出中國要走一條不同于蘇聯重視重工業輕視農業和輕工業的中國工業化道路，以“農輕重”為序布局中國的現代化道路。

改革開放后，我國將國家發展重心轉向經濟建設。為解決城鄉關系問題，必須以發達的生產力為前提。在此過程中，實施了工農相互支援的策略，通過發展社會主義市場經濟調動生產積極性。在農村，改革統購統銷制度，建立了城鄉商品交易市場機制，培育了農村多元的市場經濟主體，并鼓勵農業生產能手進行規模經營，提高了農業生產率。此外，鼓勵農民廣泛開展多種經營方式，多渠道增加收入。在城市，引入市場價格等相關機制，發展多種所有制經濟，改革企業生產經營舊體制，實行多種分配方式并存的分配制度。新的歷史時期，“三農”問題成為關鍵，通過農業產業化經營、農產品保護價收購、提高糧食綜合生產能力、農村稅費改革等措施，提高農業競爭力和農民收入。國家積極探索統籌城鄉產業發展和城鄉資源配置，加大對“三農”的支持力度，確立了“多予少取”的農業政策，并于2005年廢除農業稅。為改變城鄉二元分割的局面，提出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的新舉措，致力縮小城鄉居民收入分配差距，并取得了顯著成就。自1998年以來，2010年首次出現農村居民收入實際增長率超越城鎮居民的現象，且連續11年保持這種狀態^[22]，說明城鄉融合發展上了一個新臺階。

（二）新時代城鄉一體化發展的新進展

黨的十八大以來，黨和政府通過全面深化改革，構建工農互惠、城鄉一體化的新型工農城鄉關系。

對于農村，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高度重視“三農”工作，推動“三農”工作的理論創新、實踐創新、制度創新，并積極推動農業農村發展取得歷史性成就、發生歷史性變革。通過土地所有權、承包權、經營權“三權分離”，農民獲得了更多的財產權益和增收途徑，從本質上促進了城鄉一體化發展。到2020年底，中國現行標準下9"899萬農村貧困人口全部脫貧，832個貧困縣全部摘帽，12.8萬個貧困村全部出列，徹底解決了農村絕對貧困的難題，為持續推進城鄉一體化發展和鄉村振興奠定了堅實的基礎。另外，居住證制度全面落實，為農業轉移人口在城鎮享受平等的教育、醫療、住房、社會保障等基本公共服務提供了保障。2020年城鄉居民收入比降到2.56，甚至低于1978年的2.57。鄉村基礎設施建設的短板和弱項逐步補齊，吸引更多的人才返鄉就業、創業，為鄉村振興提供了人力和智力支撐。

對于城鎮，“以人為核心”是推進新型城鎮化建設的核心理念。著力推進有能力、有意愿的農業轉移人口落戶城鎮，實現其市民化。這不僅刺激了城鎮的市場和消費，而且為縮小城鄉差距、改變城鄉二元結構、推進農業現代化建設提供切實保障^[23]。2019年，戶籍人口城鎮化率達44.38%，其中19個城鎮群吸納了我國75%以上的人口和勞動力，取得了超過80%國內生產總值的好成績。“十三五”期間，城鄉融合發展機制日趨完善，2019年城鄉居民收入比降到2.64，比2014年下降了0.11^[24]。楊萍等研究表明以人為核心的新型城鎮化發展有利于縮小省內地市間的收入差距^[25]。新時代，特色小鎮的發展促進城鄉資源的雙向流動，縮小了城鄉差距^[26]。黨的十八大以來，一系列的扶貧政策精準高效，實現了資源的有效配置，進一步縮小了城鄉差距^[27]。

（三）城鄉一體化的實踐進度

將城鎮和農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按東部、中部、西部、東北四個區域分組見表3，圖3是四個組的擬合散點圖。由圖3可知，東部、中部、西部、東北四個區域城鎮和農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數據趨于線性相關。

由表4可知，四個區域城鎮與農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間的相關系數值均較高，存在高度正相關。具體數值上，東部地區gt;中部地區gt;東北地區gt;西部地區，說明東部地區城鄉一體化水平最高，之后依次是中部、東北及西部地區。基于四個區域城鄉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CV）、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CI）及農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VI），構建包含4個截面成員7年觀測期的面板數據集，建立變截距的面板數據模型如下：

表5表示每一個變量相對于所截面成員和所有時期的統計量。

先假定模型中的個體影響為固定效應，即，其中是隨機變量，估計隨機效應變截距模型，對比隨機效應變截距模型與混合回歸模型估計模型，得出固定效應模型的F統計量及LR統計量的概率值均非常小，而混合回歸模型的F統計量及LR統計量相應的概率值卻相對較大。相比較而言，混合回歸模型比固定效應模型更有效，同時不能拒絕“4個區域的截距項是相同的”原始假定。通過軟件回歸得出混合回歸模型的估計結果為：

由估計結果可知，常數項C的估計值等于—1"802.447，t統計量值為—2.612"3，在5%的水平下顯著，常數項的估計值分別代表東部地區、中部地區、西部地區和東北地區四個截面成員的平均人均可支配收入水平，解釋變量城鎮居民可支配收入（CI）和農村居民可支配收入（VI）的系數估計值分別為0.604"7和0.451"3，對應的t統計量為10.450"5和3.573"5，在統計學意義上都非常顯著。變截距模型中，兩個解釋變量的系數估計值對四個截面成員地區都是相同的。解釋變量的系數估計值為正，說明城鎮和農村居民的人均可支配收入對綜合城鄉的數據均有正影響，但城鎮的數值更大、影響更明顯。可見，相比于農村，縮小四個地區間城鎮居民收入差距對縮小區域之間差距的影響更大。混合回歸模型揭示了四個截面成員地區的自然人均可支配收入水平相對于平均水平的偏離，反映了四個地區之間的自然人均可支配收入結構差異。四個地區的自然人均可支配收入對平均值的偏離之和為0，其中，東部地區的自然人均可支配收入為—171.076，中部地區為—2"831.176，西部地區為—3"439.68，東北地區為—767.856。盡管假定解釋變量CI和VI的邊際效應相同，但這四個區域的自然人均可支配收入水平存在著顯著差異。其中，東部地區的自然人均可支配收入最高，東北次之，西部地區最低。

四、結論與建議

“區域發展不平衡是我們長期面對的基本國情”^[28]，“平衡是相對的，不平衡是絕對的”^[29]，這兩個論斷既指明了中國的現實情況，又闡明了事物發展的辯證關系。新時代的區域協調發展遵循了平衡到不平衡再到新的平衡這個實踐路徑。“新的平衡”是指在機會公平和資源配置均衡的前提下，通過積極引導，充分發揮各區域的比較優勢，尊重經濟發展的客觀規律實現的動態平衡。

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經濟的地區結構初步形成東部率先發展、西部大開發、中部崛起和東北振興的四大區域經濟合作發展的新格局，邁上了區域協調發展的道路。然而，一些深層次的矛盾還需要深入探索。為此，差異化協同的區域協調還需持續推進。圍繞區域經濟一體化發展產生的巨型城市群，將以差異化優勢帶領中國從各個方面實現新的跨越式發展，比如粵港澳大灣區建設將科技創新和金融服務有效銜接，長三角將成為民營經濟發展的孵化倉，京津冀在成長起來的河北雄安新區發展下將成為未來北方經濟協同發展的穩固金三角，以鄭州、武漢、合肥為代表的中部地區將充分發揮其四通八達的交通優勢，以成都、重慶、西安為重點城市的西三角將發揮西部科教人才優勢，并借助“一帶一路”成為未來國際貿易的前沿陣地。這也回答了學術上的一個困惑，即是要防止要素和超大城市的形成而人為拉平各地發展水平，還是要放開要素流動的限制，任其資本自行增殖導致集聚和擴張，讓超大城市越來越大？前者無疑影響效率，后者則損害公平。面對兩難抉擇，現有的對策概括為：計劃性布局、市場化集中、差異化集聚和同類間競爭。一是強化頂層設計，制定區域和城鄉規劃，有計劃性推進功能布局研究；二是著力加強區域和城鄉的市場化集中程度，消除區域間、城鄉間、城市間、鄉村間的市場準入壁壘，確保公平競爭；三是推動不同區域間的共存與互生，增強不可替代的集聚效應；四是鼓勵同類產業和產品間的市場化競爭，充分利用市場機制淘汰落后的產業和產品，實現創新發展。無論城市還是區域，都應通過尋找差異化競爭優勢集聚特色資本和專屬人才，有效防止惡性競爭和資本驅動導致要素錯配，避免損害公平的同時妨礙效率的有效運行，從而實現超越地理區劃尋找更大范圍的一體化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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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張新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