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毅衡先生曾稱馮玉雷《野馬,塵埃》是中國文壇和中國文學史上罕見的一種“博學小說”“學者型小說”,《禹王書》是一部開創中國文學新體裁的小說;我給《禹王書》的推介語是:“根植傳統,放眼中西,推陳出新,氣象宏大,終成一家之言,開文學新風尚!”我們都在強調馮玉雷小說文學文本的開創性新價值。
眾所周知,昆侖神話系統在中國古典神話中故事最豐富,影響最大,《山海經》《穆天子傳》《莊子》《列子》《呂氏春秋》《淮南子》《詩經》《楚辭》《史記》《越絕書》等各類文獻中多有記載。昆侖山是華夏民族圣山和中國古代神話傳說中的宇宙中心,從古至今,歷代史學家、地理學家對昆侖山地望都進行了研究。盡管漢武帝根據上古地圖和圖書資料將于闐南山和蔥嶺(帕米爾)定為昆侖,但歷代學者還是有不同的觀點。昆侖神話及昆侖山地望至今仍然是文史學界的重要話題。馮玉雷在長篇小說《禹王書》中寫到馬銜山84次,祁連山33次,積石山20次,三危山15次,他認為這四座名山都與神話傳說中的昆侖山存在某種聯系,《禹王書》是文學文本,卻以深厚的考古學、神話學、人類學、文獻學等多學科學術研究為基礎,用文學手法闡釋自己的思想觀點,體現了獨具一格的、重建本土文學文本話語權的“先鋒性”。
本欄目刊發的兩篇文章超出對文學本體探討的意義,直指大文化,甚至關涉到華夏文明探源。朱忠元探析馮玉雷長篇小說《野馬,塵埃》的敘事藝術性借用劉熙載論評莊子文的用語——“殆得‘飛’之機者”,并且以此為文章標題,可見作者捕捉到了《野馬,塵埃》與莊子散文在藝術精神上的共通點“乘天地之正,御六氣之辯”,在藝術世界中自由馳騁時呈現出的狀態是結構的“飛”跨、意象的“飛”騰以及語言的“飛”動。朱忠元還提出另外一個耐人尋味的問題,亦即“馮玉雷的西部敘事已然形成一種大開大闔的寫意、上下翻飛的狂野的立體造像,”“從一定意義上講,馮玉雷已經成為一個獨特的西部敘事的存在,是紙上西部和敦煌的一個特殊存在、奇異存在和別樣存在。”
李生濱、胡娟在《超越時空的文化追尋——略論馮玉雷中篇小說〈熊圖騰〉》中探討馮玉雷近年來小說創作一以貫之的實驗性和探索性。2021年第6期《大家》發表馮玉雷小說《熊圖騰》。動物界中,熊因為體能強大和冬眠特性(這在史前人類看來是死而復生的象征)而被崇拜。大禹之父鯀被殺后化為黃熊;遼寧牛河梁紅山文化遺址考古挖掘時,女神廟已毀,但考古學家郭大順先生從遺跡看到神廟建筑頂部面向北端坐著一雕塑大熊,對面有猛禽鷹的雕塑。馮玉雷根據郭先生考古挖掘時所見情景,寫進《熊圖騰》,努力把考古與現實焊接,為中山橋賦能鑄魂,強化玉文化、熊圖騰以及隱秘記憶的歷史存在,使其成為連接史前、古代與現在的“文明之橋”。
總而言之,本輯的兩篇學術文章從不同角度立體化呈現出馮玉雷小說的文化底蘊和藝術特色,對于當下學院型的創意文學寫作具有啟發指導性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