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溫暖與兒童晚期親社會行為的關系:集體取向的作用*

摘 "要""本研究采用自我報告法和教師評價法對1033名四年級學生（49.5%女生， M_年齡"= 10.28歲， SD = 0.69歲）進行為期3年的3次追蹤調查， 旨在探討父母溫暖與兒童晚期親社會行為的關系以及兒童集體取向在其中的作用。結果發現： （1）父母溫暖與兒童親社會行為直接預測關系因父母角色而異， 前測母親溫暖正向預測后測兒童親社會行為， 前測兒童親社會行為正向預測后測父親溫暖; （2）納入兒童集體取向后， 前測父親溫暖和母親溫暖均正向預測后測兒童集體取向， 兒童集體取向與親社會行為相互正向預測; （3）中介效應檢驗表明， T1的父親溫暖和母親溫暖均能夠通過T2的兒童集體取向預測T3的兒童親社會行為。研究結果為理解文化價值觀在父母教養與兒童親社會行為的作用提供實證依據， 并為兒童價值觀教育和親社會行為干預帶來一定啟示。

關鍵詞""父母溫暖， 親社會行為， 集體取向， 兒童晚期， 追蹤研究

分類號""B849： C91

1 "引言

親社會行為（prosocial behavior）是旨在使他人獲益的行為， 諸如合作、分享、幫助以及關心照顧他人等（Eisenberg et al.， 2015）。作為人際互動中的一種積極社會行為， 培養兒童親社會行為規范和習慣一直是道德教育的重要環節（張慶鵬， 寇彧， 2008）。已有研究發現， 親社會行為在改善兒童心理健康問題（Jin et al.， 2022）， 促進自我認知和社會能力等方面具有重要作用（Fabes amp; Morris， 2023）。兒童晚期可能是親社會行為發展的關鍵折點。隨著認知水平提升， 親社會行為在兒童早期快速增加， 而到兒童中晚期， 行為發展軌跡出現分化（Malti amp; Dys， 2018）， 親社會行為可能逐漸增加（如Eisenberg et al.， 2015）， 或降低（如Malti et al.， 2016; 張夢圓"等， 2015）， 且不同亞類型行為的發展呈現異質性（Jung et al.， 2020）。因此， 識別和了解促進兒童晚期親社會行為的前驅變量及其影響機制， 具有重要意義。

根據社會化理論（socialization theories）， 家庭關系中的積極經歷是兒童親社會行為的重要來源（Hastings et al.， 2015）。梳理過往研究脈絡發現， 父母教養（行為）與兒童親社會行為關系密切（Gómez amp; Duque， 2021）。早期研究主要關注父母教養（如父母溫暖）對兒童親社會行為的直接影響， 隨著研究不斷深入， 父母教養方式影響兒童親社會行為的機制逐漸引起關注（Gómez amp; Duque， 2021）。例如， 社會學習理論（social learning theories）認為家庭中的模仿和社會學習是塑造兒童親社會行為的重要途徑（Bandura， 1977）; 社會認知研究者強調社會認知（如觀點采擇、道德推理）和社會情感（如同情、共情）是父母教養影響兒童親社會行為的內在機制（Davidov amp; Grusec， 2023; Gómez amp; Duque， 2021）。除此之外， 文化價值觀同樣可能影響父母教養與兒童親社會行為的關系（Chen et al.， 2012; Davis et al.， 2018）。

親社會行為既受個體特質影響， 也是社會環境的產物， 社會文化影響著兒童親社會行為的概念表征（寇彧， 張慶鵬， 2006; 張慶鵬， 2012）。越來越多研究關注兒童社會化中父母的作用、文化價值觀及其與兒童親社會行為的關系（如Streit et al.， 2021）。文化社會化理論（cultural socialization theories）認為文化價值觀是父母教養影響兒童青少年親社會行為的重要路徑（Knight amp; Carlo， 2012）。研究發現， 第一年的母親積極參與能夠顯著提升第二年的青少年集體取向（文化價值觀的一個方面）， 進而影響第三年的青少年親社會行為（Davis et al.， 2018）。盡管文化社會化理論在西方國家得到普遍驗證（Carlo et"al.， 2011; Davis et al.， 2015， 2018; Streit et al.， 2021）， 但具體作用機制可能存在文化差異（de Guzman et al.， 2019）。de Guzman等（2019）指出結合當代問題探討文化價值觀的動態變化對理解文化、父母教養和兒童親社會行為間相互關系同樣重要。近40年， 中國史無前例的城鎮化進程促進東西方文化價值取向不斷融合（蔡華儉"等， 2020）。有研究表明文化適應較好的兒童更有可能參與競爭性而不是合作性行為（Knight amp; Carlo， 2012）， 文化適應過程中集體取向對兒童社會適應的積極影響可能受到削弱（Liu et al.， 2018）。尤其兒童晚期是社會認知能力快速發展、價值取向初步形成的時期， 容易受到外界特別是家庭的影響（王曉峰"等， 2018; 陳萬芬"等， 2018）， 但他們并不是信息的被動接受者， 兒童的行為同樣影響父母的養育實踐（如Putnick et"al.， 2018; Wang et al.， 2023）。因此， 本研究擬聚焦兒童晚期， 考察父母溫暖與兒童集體取向和親社會行為之間的縱向關系， 以加深對兒童親社會行為發生機制的認識。

1.1""父母溫暖與兒童親社會行為

兒童親社會行為發展受家庭和個體因素影響（Eisenberg et al.， 2015）。其中， 最重要的家庭因素就是父母教養行為（Carlo et al.， 2011; Knight amp; Carlo， 2012）。作為一種常見的父母教養行為， 父母溫暖指的是父母在物質和情感上對子女的關心、贊同和愛護， 反映親子關系中父母表達溫情、回應和接納等積極情感的程度（Carlo et al.， 2011; MacDonald， 1992）。根據關系發展系統理論（relational-development"systems theory）， 父母是子女社會關系網絡的重要成員， 積極親子互動為兒童積極情緒和親社會行為發展提供了必要的資源（Lerner et al.， 2015）。大量研究發現， 父母溫暖是影響兒童親社會行為的關鍵因素（如Putnick et al.， 2018; Wang et al.， 2023）。一方面， 溫暖且富有同理心的父母可以為兒童的共情、幫助和安慰行為等提供榜樣， 促進兒童親社會技能的習得（Bandura， 1977）; 另一方面， 溫暖父母傾向于采用支持性和互惠性方式進行回應（Maccoby amp; Martin， 1983）， 給孩子提供安全感、信任感和保護感， 這有利于引導兒童關注他人需要（Hoffman， 2000）， 培養同情和共情能力（Carlo et al.， 2011; 張文新"等， 2021）， 而這些恰是親社會行為的關鍵前驅因素（Gómez amp; Duque， 2021）。此外， 父母溫暖還可以通過提升兒童的自尊（Wang et al.， 2023）、道德推理（Carlo et al.， 2011）、觀點采擇（Farrant et al.， 2012）以及感恩（Luo et al.， 2021）增強兒童親社會行為。

兒童親社會行為同樣可能影響父母的養育實踐。根據社會控制理論（social control system theory）， 社會互動中父母對子女行為存有特定期望， 當子女行為發生偏離時， 父母會嘗試改變子女行為以達到期望水平（Bell， 1968）。兒童親社會性的行為表現會促使父母采用更多溫暖、接納等積極教養行為（如Pastorelli et al.， 2021）。事實上， 父母溫暖與兒童親社會行為間更可能是一種互惠關系。一項關于中國兒童感知父母溫暖與社會行為的追蹤研究發現， 父母溫暖能夠正向預測兒童親社會行為， 兒童親社會行為又進一步促進父母溫暖（Wang et al.， 2023）。研究表明， 父母溫暖不僅與兒童親社會行為存在正相關（van der Storm et al.， 2022）， 且這種積極關聯具有跨文化（包括中國在內）的一致性（Putnick et al.， 2018）， 并從兒童中期到青少年早期一直保持穩定（Wang et al.， 2023）。

1.2""文化價值觀——集體取向的作用

集體主義文化是指重視人際合作和相互依賴， 傾向于采用群體成員關系來界定個體身份的文化（Shavitt et al.， 2011）。集體取向， 有時也表述為集體主義取向或群體取向， 是集體主義文化在個體層面的反映， 指關心群體福祉和義務， 注重社會歸屬和社會融入的價值取向（Chen et al.， 2012）。較高集體取向的個體往往更關注群體利益和家庭責任， 而不是個人愉悅和成功（Liu et al.， 2018）。中國傳統文化素來重視集體取向（Chen et al.， 2012）， 集體取向能夠幫助個體在追尋個人目標的同時維持與他人良好的關系， 重視群體關系的兒童往往受到更多積極評價（Tan et al.， 2021）。認同集體取向與兒童青少年的心理健康、社會能力以及學業成就存在積極關聯（如Han et al.， 2023; Liu et al.， 2018; 李丹"等， 2018）。

親社會行為是有益于他人和社會的行為， 因其具有社會互動功能而受到高度重視（張慶鵬， 2012）。與個體主義文化認為親社會行為是在沒有外部壓力自發的個人選擇行為不同， 集體主義文化更多將親社會行為視為回應他人需要的社會義務或責任（K?ster et al.， 2015）， 更強調人際互動中的親社會行為。除了分享、合作、幫助和順從等典型親社會行為外， 一些諸如家庭責任、公德行為、協調關系和遵守規則等具有中國傳統文化特色的行為也被納入親社會行為之中（寇彧， 張慶鵬， 2006）。中國兒童表現出高水平的親社會行為可能與集體主義文化有關（Chen， 2023; Kuang et al.， 2021）。

培養兒童集體取向是中國父母養育的重要組成部分（Chen et al.， 2019）， 而父母溫暖被認為是促進兒童集體取向的關鍵因素（Grusec amp; Davidov， 2019）。越溫暖的父母越有利于創造兒童愿意接受集體取向相關理念和行為的良好氛圍（Pastorelli et"al.， 2021）， 強調集體利益和人際關系的父母更傾向于采用溫暖的教養策略（Zhou et al.， 2022）， 促進兒童對集體取向的認同（李丹"等， 2023）。研究發現， 當父母溫暖較高時， 兒童對家庭主義接納程度也更高（Kho et al.， 2023）， 母親積極參與能正向預測一年后兒童集體取向（Davis et al.， 2018）。

綜合來看， 兒童集體取向可能在父母溫暖與兒童親社會行為間起中介作用。文化社會化理論指出父母是兒童獲得文化價值觀的重要力量， 父母教養方式會通過影響兒童文化信仰和價值觀習得， 進而影響其社會行為（Knight amp; Carlo， 2012）， 父母溫暖的教養方式能夠促進兒童對集體取向的認同， 并進一步影響兒童親社會行為（Davis et al.， 2018; Grusec amp; Davidov， 2019）。然而， 目前兒童集體取向作為父母溫暖與兒童親社會行為的中介機制只具有理論上的可行性， 缺乏縱向實證研究的支持。此外， 兒童親社會行為還可通過促進集體取向認同（Fischer， 2017）， 反過來影響父母溫暖（Davis et al.， 2018）， 同樣需要進一步驗證。

1.3""問題提出與研究假設

為明確父母溫暖與兒童親社會行為的關系及其可能的作用機制， 研究者開展了大量研究。梳理國內外實證研究發現， 該研究領域尚有幾點疑惑需要明確。首先， 盡管文化價值觀同樣是父母教養影響兒童親社會行為的重要路徑（Knight amp; Carlo， 2012）， 但關于父母溫暖、兒童集體取向與兒童親社會行為的縱向追蹤研究還比較少見， 大多采用橫斷研究設計或偏重父母溫暖對兒童親社會行為的單向影響。其次， 父母溫暖與兒童親社會行為的相互預測關系同樣值得探討。雖大多研究結論支持二者的相互促進關系， 但其評價主體往往源于父母或兒童自我報告（如Wang et al.， 2023）， 采用多種評價主體時， 二者預測效應可能不同（如Luengo Kanacri et"al.， 2021; Padilla-Walker et al.， 2012）。另外， 父親溫暖和母親溫暖對親社會行為的影響及其內在機制可能存在不同。基于中國傳統儒家孝道和男權文化， 母親更偏重子女的日常照顧和情感表達， 父親更注重規則約束和行為監督（Chen et al.， 2019;"Dou et al.， 2020）。父親在教育和管教孩子方面往往表現出更多權威， 父親溫暖與兒童社會行為聯系可能更強（Wang et al.， 2023）。

鑒于此， 本研究擬通過對同一批被試的3次追蹤研究， 采用交叉滯后模型（Cross-lagged Panel Models，"CLPMs）考察父母溫暖與兒童晚期親社會行為的關系， 并著重考察兒童集體取向在父母溫暖與兒童親社會行為間的作用機制， 以及可能存在的父母角色差異。研究假設： （1）不同時間點父母溫暖、兒童親社會行為和兒童集體取向兩兩之間相互預測; （2）兒童集體取向在父母溫暖與兒童親社會行為間起中介作用; （3）父親溫暖和母親溫暖與兒童親社會行為的關系存在一定的差異， 兒童集體取向在其中的作用機制也不完全相同。

此外， 以往研究發現， 女生在親社會行為和集體取向上的得分高于男生（陳萬芬"等， 2018; 李丹， 2000）。女生往往比男生更注重人際關系， 這可能會影響對社會關系感知及其與行為結果之間的聯系（Eschenbeck et al.， 2007）。父母受教育水平同樣影響兒童價值取向、親社會行為以及父母溫暖（Bradley amp; Corwyn， 2002）， 高學歷父母的親子價值取向一致性往往更高（Hadjar et al.， 2012）。因此， 本研究在模型分析時控制兒童性別和父母受教育水平的影響。

2 "方法

2.1""被試

采用整群抽樣的方法， 選取安徽省宣城市5所小學的四年級學生及其班主任為研究對象， 間隔1年對其進行連續3次的問卷調查。第一次施測（以下簡稱T1）， 共有1033名四年級學生參與調查， 參與率為95%。其中， 男生522人， 女生510人， 1人沒有報告性別; 學生的平均年齡為10.28 ± 0.69歲。父親和母親受教育水平在初中及以下者分別占72.8%和79.5%， 高中分別占9.5%和5.2%， 高中以上者分別占4.7%和3.4%， 未報告受教育程度者分別占13.1%和11.9%。由于被試轉學、輟學或施測當天因故請假等原因， 第二次施測（以下簡稱T2）和第三次施測（以下簡稱T3）， 分別流失被試58人和85人， 完整參與3次施測的被試為934人。χ²檢驗和t檢驗結果顯示， 流失被試與完整參與3次施測的被試相比， 在T1的母親溫暖[t（903） = 0.04， p"= 0.97]、父親溫暖[t（901） = 1.41， p"= 0.16]、集體取向[t（960） = 0.58， p"= 0.57]、親社會行為[t（961） = ?0.62， p"= 0.54]、母親受教育水平[t（908） = 0.20， p"= 0.84]、父親受教育水平[t（896） = 0.10， p"= 0.92]和性別分布[χ²（1） = 0.49， p"= 0.48]上均不存在顯著差異， 表明被試為隨機缺失。根據研究者的建議， 采用全息極大似然估計（FIML）對缺失數據進行評估（Graham，"2009）。在處理缺失數據時， FIML并不會刪除有缺失的數據， 而是納入全樣本， 使用所有觀測變量的全部信息進行參數估計。這種處理方式能夠產生更可靠的參數估計， 并增加統計功效（Graham， 2009）。

2.2""研究程序

在取得班主任、學生及其父母或監護人的知情同意后， 于2012年春季（T1）以班級為單位進行第1次團體施測， 之后分別在2013年春季（T2）和2014年春季（T3）進行2次追蹤調查，

3次團體施測的內容和程序基本一致。施測時， 每個班級配備一名經過專業訓練的發展心理學研究生作為主試。主試負責向被試解釋測試的基本要求， 說明本次問卷調查的目的和意義， 強調真實并獨立作答、保密、答案無對錯之分、可隨時退出等原則， 解釋題項中的疑問以及處理施測過程中可能出現的問題。學生在約定的自習課時間統一填寫問卷， 班主任在各自的辦公室單獨完成問卷， 所有問卷當場收回。本研究經過上海師范大學倫理委員會審核并獲得批準。

2.3""研究工具

2.3.1""父母溫暖

采用Chen等（2000）編制的兒童感知父母教養方式問卷中的溫暖分量表來測量兒童感知到的父母溫暖。該問卷改編自兒童教養行為問卷（Child Rearing Practices Report， CRPR; Block， 1981）和子女對父母行為評價問卷（Children's Report of Parent Behavior Inventory， CRPBI; Schaefer， 1965）。溫暖分量表包含4個自評條目， 采用5點計分（1 = 完全不符合， 5 = 完全符合）， 由兒童分別評價母親（如“我母親以溫和、親切的態度和我說話”）和父親（如“我父親以溫和、親切的態度和我說話”）對自己的溫暖關愛水平。該量表已在中國兒童青少年群體中使用， 并證實其具有良好的信效度（Zhao et al.， 2015）。在本研究中， 母親溫暖分量表在3個時間點上的Cronbach’s α系數分別為0.72， 0.80和0.82; 父親溫暖分量表為0.77， 0.81和0.80。驗證性因子分析結果顯示， 各量表在3個時間點上也表現出良好的結構效度（母親溫暖： χ²"= 6.994～18.688， df"= 2， CFI = 0.969～0.993， TLI = 0.906～0.979， RMSEA = 0.051～"0.093; 父親溫暖： χ²"= 10.878～13.722， df"= 2， CFI = 0.978～0.988， TLI = 0.934～0.964， RMSEA = 0.068～"0.079）。

2.3.2""集體取向

采用Chen等（2012）編制的兒童文化價值觀量表（Children’s Cultural Values Scale）中的集體取向分量表來測量兒童的集體取向水平。該分量表包含10個自評條目（如“維持群體里的和諧， 對我來說很重要”）， 采用5點計分（1 =完全不符合， 5 = 非常符合）， 分數越高表明兒童越看重這一價值取向。已有研究表明， 該量表在中國兒童青少年中有良好的信效度（Liu et al.， 2018）。在本研究中， 集體取向分量表在3個時間點上的Cronbach’s α系數分別為0.75， 0.82和0.83。驗證性因子分析結果顯示， 其在3個時間點上也表現出良好的結構效度（χ²"= 99.993～"165.475， df"= 35， CFI = 0.918～0.947， TLI = 0.895～"0.931， RMSEA = 0.044～0.063）。

2.3.3""親社會行為

采用兒童行為教師評定量表（Teacher-Children Rating Scale， T-CRS）中的親社會分量表測量兒童的親社會行為。該量表最初由Hightower等人（1986）編制， 后由Chen等人（1995）修訂為中文版。親社會分量表包含5個條目（如“樂意助人”）， 采用5點計分（1 = 完全不符合， 5 = 完全符合）。由班主任老師評價班級內每位學生在每一個條目上的符合程度， 分數越高表明兒童的親社會水平越高。為控制教師不同評價風格的影響， 每位學生所得分數在班級內部轉換成標準分。該量表已被證明在國內兒童青少年群體中具有良好的信效度（Li et al.， 2021）。在本研究中， 親社會分量表在3個時間點上的Cronbach’s α系數分別為0.80， 0.80和0.86。驗證性因子分析結果顯示， 其在3個時間點上也表現出良好的結構效度（χ²"= 11.440～24.505， df"= 5， CFI = 0.978～0.994， TLI = 0.956～0.987， RMSEA = 0.037～"0.064）。

2.4""數據分析策略

使用SPSS 27.0進行描述統計、相關分析以及共同方法偏差檢驗等。使用Mplus 8.3進行縱向測量等值性檢驗和構建潛變量交叉滯后模型。所有模型均使用穩健極大似然估計（MLR）。采用比較擬合指數（CFI）、塔克?劉易斯指數（TLI）以及近似誤差均方根（RMSEA）評估模型的擬合度， 若CFI和TLI ≥"0.90， RMSEA ≤"0.08， 表明模型擬合可接受; 若CFI和TLI ≥"0.95， RMSEA ≤"0.06， 表明模型擬合良好（Hu amp; Bentler， 1999）。為了比較嵌套模型間的擬合度差異， 本研究采用S-B卡方差異檢驗（Satorra-"Bentler scaled chi-square difference test， Δχ²_SB; Satorra"amp; Bentler， 2001）、CFI的變化值（ΔCFI）以及RMSEA的變化值（ΔRMSEA）進行評估。只有滿足以下三個標準中的至少兩個， 即不顯著的Δχ²_SB"（Satorra amp; Bentler， 2001）， ΔCFI ≤"0.010以及ΔRMSEA ≤"0.015 （Chen， 2007）， 才認為嵌套模型間的擬合沒有差異， 更簡約（即參數限定更多）的模型被支持。

采用多組驗證性因素分析（multiple-group CFA）， 以量表的條目作為相應的指標， 檢驗母親溫暖、父親溫暖、集體取向和親社會行為在3個時間點的測量等值性， 以確保各變量在不同時間點上具有相同的含義（Putnick amp; Bornstein， 2016）。依次檢驗并比較了3個嵌套的等值模型： （1）形態等值， 允許各個參數自由估計; （2）弱等值， 設定同一指標在不同時間點的因子載荷相等; （3）強等值， 設定同一指標在不同時間點的因子載荷和截距相等。其中， 滿足形態等值和弱等值是后續交叉滯后分析的必要前提（Xu et al.， 2020）。

在建立測量等值性后， 構建了潛變量交叉滯后模型。首先構建母親/父親溫暖與兒童親社會行為的交叉滯后模型， 接下來納入兒童集體取向， 以考察3個時間點上母親/父親溫暖、兒童集體取向與親社會行為的相互作用關系以及兒童集體取向在母親/父親溫暖與兒童親社會行為間的潛在中介作用。在模型中， 對自回歸路徑、交叉滯后路徑、同一時間點各潛變量間的相關以及不同時間點相同觀測變量的測量誤差的相關進行了評估。此外， 為簡化模型以及提高結果的可解釋性， 根據研究者的建議（Marsh et al.， 2018）， 依次檢驗并比較了4個嵌套的交叉滯后模型。其中， 模型1為基線模型， 允許自回歸和交叉滯后路徑自由估計; 模型2限定各時間點間自回歸路徑相等（例如， T1母親溫暖→T2母親溫暖 = T2母親溫暖→T3母親溫暖）; 模型3限定各時間點間交叉滯后路徑相等（例如， T1母親溫暖→T2集體取向 = T2母親溫暖→T3集體取向）; 模型4同時限定各時間點間自回歸和交叉滯后路徑相等。若上述路徑限定沒有顯著惡化模型擬合， 更簡約的模型將被選擇為最終模型。對于交叉滯后效應大小的解釋， 參考Orth等人（2024）提出的標準， 標準化的交叉滯后路徑系數為0.03、0.07以及0.12， 分別對應于效應量的小、中、大。

在最終的交叉滯后模型的基礎上， 采用偏差校正的非參數百分位Bootstrap方法（重復取樣2000次）對模型中潛在的中介效應進行檢驗， 當其95%的置信區間不包括0， 則表明中介效應顯著（Preacher，"2015）。最后， 采用多組分析檢驗母親/父親溫暖、集體取向與親社會行為的相互關系是否因性別而異， 分別建立限定交叉滯后路徑跨性別相等模型和自由估計模型并進行模型比較。

3 "研究結果

3.1""共同方法偏差檢驗與描述統計

本研究采用多主體報告的形式， 從程序控制的角度降低了共同方法偏差問題的影響 （Podsakoff et al.， 2012）。其中， 父母溫暖和集體取向采用自我報告的形式收集， 而親社會行為采用教師評價的方式收集。此外， 我們還采用Harman單因素檢驗（周浩， 龍立榮， 2004）分別對 3個時間點上數據的共同方法偏差進行檢驗。結果發現， 在3次測量中， 特征值大于1的因子總數均為4個， 第一個因子解釋的變異量分別為21.99%、24.15%、25.15%， 均小于40%的臨界標準， 表明本研究3次測量的數據均不存在嚴重的共同方法偏差問題。表1呈現了母親/父親溫暖、兒童集體取向、兒童親社會行為以及人口學變量（性別和父母受教育水平）的均值、標準差和相關系數。部分人口學變量與研究變量之間的相關顯著， 后續的交叉滯后分析中會將這些顯著的人口學變量作為協變量納入進行統計控制。

3.2""縱向測量等值性檢驗

各研究變量的形態等值、弱等值、強等值的模型擬合結果見表2。結果顯示， 各個模型的擬合指數均達到了測量學要求。根據S-B卡方差異檢驗以及擬合指數的變化值（ΔCFI、ΔRMSEA）， 顯示母親溫暖、父親溫暖和親社會行為具有強等值性， 集體取向具有部分強等值性（釋放其中2個條目的截距使其在不同時間點上自由估計）。這些結果提示可以對變量間的縱向關系進行檢驗。

3.3""母親/父親溫暖與兒童親社會行為的交叉滯后分析

母親/父親溫暖與兒童親社會行為的交叉滯后模型的擬合指數與模型比較結果見表3。結果顯示， 所有模型與數據的擬合度均在可接受范圍， 逐步限定各時間點間自回歸和交叉滯后路徑相等并沒有顯著惡化模型擬合。因此， 更簡約的模型（即M1.4和M2.4）被確定為最終模型。

母親溫暖與兒童親社會行為的交叉滯后分析結果顯示（見圖1和表4）， 在控制協變量（兒童性別和父母受教育水平）、自回歸和同時性相關后， 前測（T_n）的母親溫暖正向預測后測（T_n+1）的兒童親社會行為， 效應量為中等; 而前測的兒童親社會行為不能預測后測的母親溫暖。

父親溫暖與兒童親社會行為的交叉滯后分析結果顯示（見圖2和表5）， 在控制協變量（兒童性別和父母受教育水平）、自回歸和同時性相關后， 前測的父親溫暖不能預測后測的兒童親社會行為; 而前測的兒童親社會行為正向預測后測的父親溫暖， 效應量為小到中等。

3.4""母親/父親溫暖、兒童集體取向與親社會行為的交叉滯后分析

為考察兒童集體取向在母親/父親溫暖與兒童親社會行為關系間的作用， 我們將兒童集體取向納入到上述模型中， 構建了母親/父親溫暖、兒童集體取向與親社會行為的交叉滯后模型， 其擬合指數與模型比較結果見表3。同樣， 所有模型與數據的擬合度均在可接受范圍， 更簡約的模型（即M3.4和M4.4）被確定為最終模型。

母親溫暖、兒童集體取向與親社會行為的交叉滯后分析結果顯示（見圖3和表6）， 在控制協變量（兒童性別和父母受教育水平）、自回歸和同時性相關后， 前測的母親溫暖正向預測后測的兒童集體取向， 不能預測后測的兒童親社會行為; 前測的兒童集體取向正向預測后測的兒童親社會行為， 不能預測后測的母親溫暖; 前測的兒童親社會行為正向預測后測的集體取向， 不能預測后測的母親溫暖。上述顯著的交叉滯后效應均表現出中到大的效應量。Bootstrap分析的結果顯示， 兒童集體取向（T2）在母親溫暖（T1）與兒童親社會行為（T3）的關系中起中介作用（β_間接效應"= 0.011， 95%CI [0.003， 0.022]）。

類似的， 父親溫暖、兒童集體取向與親社會行為的交叉滯后分析結果顯示（見圖4和表7）， 在控制協變量（兒童性別和父母受教育水平）、自回歸和同時性相關后， 前測的父親溫暖正向預測后測的兒童集體取向， 不能預測后測的兒童親社會行為; 前測的兒童集體取向正向預測后測的兒童親社會行為， 不能預測后測的父親溫暖; 前測的兒童親社會行為既能正向預測后測的集體取向， 也能正向預測后測的父親溫暖。除親社會行為到父親溫暖的路徑外， 其他顯著的交叉滯后效應均表現出中到大的效應量。Bootstrap分析的結果顯示， 兒童集體取向（T2）在父親溫暖（T1）與兒童親社會行為（T3）的關系中起中介作用（β_間接效應"= 0.011， 95%CI [0.004， 0.022]）;"此外， 兒童親社會行為（T2）在兒童集體取向（T1）與父親溫暖（T3）的關系中起中介作用（β_間接效應"= 0.005， 95%CI [0.000， 0.013]）; 父親溫暖（T2）在兒童親社會行為（T1）與其集體取向（T3）的關系中起中介作用（β_間接效應"= 0.007， 95%CI [0.001， 0.017]）。

補充分析："采用多組分析考察母親/父親溫暖、兒童集體取向與親社會行為的關系是否具有性別差異。結果發現（見表8）， 限定交叉滯后路徑在男生組與女生組相等沒有顯著惡化模型擬合， 說明上述交叉滯后關系在男生和女生群體中均成立。此外， 為考察本研究中路徑估計的穩健性， 我們采用偏差校正的非參數百分位Bootstrap方法（重復取樣2000次）對交叉滯后模型中的所有直接路徑再次進行估計。Bootstrap的結果顯示所有路徑的顯著性水平并沒有變化。說明本研究中的路徑估計是穩健的。

4 "討論

本研究以四年級學生為對象進行為期3年的3次追蹤調查， 考察父母溫暖與兒童親社會行為的關系及兒童集體取向的作用機制。結果發現， 父母溫暖與兒童親社會行為的直接預測關系可能因父母角色而異， 母親溫暖正向預測兒童親社會行為， 兒童親社會行為正向預測父親溫暖; 納入兒童集體取向后， T1的父親溫暖和母親溫暖均可通過T2的兒童集體取向影響T3的兒童親社會行為， 反過來， T1的兒童親社會行為能預測T2的兒童集體取向， 但兒童集體取向對父母溫暖的預測效應不顯著， 此外， 兒童親社會行為對父親溫暖（而不是母親）的直接預測效應顯著。結果證實文化價值觀在父母教養與兒童親社會行為關系中的作用， 同時為兒童集體取向價值觀教育和親社會行為干預帶來一定啟示。

本研究發現， 父母溫暖與兒童親社會行為的相互預測關系似乎存在父母角色差異， 母親溫暖正向預測兒童親社會行為， 而兒童親社會行為正向預測父親溫暖。這一結果豐富了人們對父母溫暖與兒童親社會行為間關系的認識。以往研究者認為父親和母親與孩子互動數量和類型以及采取的教養策略雖存在明顯差異（如Craig， 2006）， 但父親和母親可能會采用類似方式引導子女親社會行為（如Janssens"amp; Dekovi?， 1997）， 且隨著父親參與子女養育程度加深， 父親和母親作為照顧者的角色變得更加相似（Fagan et al.， 2014）。最近關于父母溫暖對兒童親社會行為影響的元分析（van der Storm et al.， 2022; Wong et al.， 2021）對這一說法提供了支持。然而， 父母溫暖與兒童行為的關系可能受所處社會文化規范的影響（如Rothenberg et al.， 2020）。中國父母社會化的首要目標是幫助孩子形成群體和諧的品質， 形成并維持積極的人際關系。《三字經》有云， “養不教， 父之過”。中國傳統父權文化規定了父母截然不同的角色， 父親承擔教育和管教子女的責任， 母親則以從屬角色照顧子女的生活和情感需求（Dou et al.， 2020）。作為人際互動中的一種積極社會行為， 共情和同情是親社會行為表達的基礎， 而培養這些能力往往與母親在教養活動中表達溫暖有關（Padilla-"Walker"amp; Christensen， 2011）。相比于父親， 母親溫暖對兒童親社會行為的促進更強更穩定（侯芬"等，2018; Padilla-Walker， 2014）。即使社會變遷過程中父親逐漸回歸家庭， 社會角色與分工依舊決定了母親比父親有更多機會影響兒童親社會行為。相較于母親， 父親溫暖直接影響兒童親社會行為偏弱，"往往通過兒童自我調節能力（Padilla-Walker"amp; Christensen， 2011）和父子依戀（侯芬"等， 2018）等間接影響。此外， 父親比母親更關注兒童的行為問題（Day amp; Padilla-Walker， 2009; Wang et al.， 2023）， 較少親社會行為可能與父親更多的嚴厲教養關聯緊密（Padilla-Walker et al.， 2016）。根據家庭中父母性別角色刻板印象， 父親享有更高權力和聲望， 在孩子成長過程中往往扮演規則建立和行為監督的角色， 因此， 遵守規則和更具親社會的兒童更容易獲得父親的溫暖和支持。

與研究假設一致， 本研究結果顯示兒童集體取向與親社會行為相互正向預測。根據價值觀—行為整合模型（values-behavior integrative model）， 價值取向的可及性（在頭腦中快速激活的程度）和行為的效價（行為解釋的積極或消極程度）是影響價值取向與行為關系的重要因素（Sagiv amp; Roccas， 2021）。價值取向越接近自我核心位置， 越容易激活相應行為; 行為解釋的積極程度越高， 價值取向與行為的聯結越緊密（Fischer， 2017）。集體取向一直位于中國傳統文化的核心位置（Chen et al.， 2012）， 兒童常常根據社會線索而不是個人特征決定是否參與親社會行為， 關注集體和公德的行為通常被視為親社會行為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寇彧， 張慶鵬， 2006; Kuang et al.， 2021）。因此， 認同集體取向的兒童更可能頻繁從事親社會活動（Davis et al.， 2018）， 而獲得更多自我和社會積極評價的親社會行為可能進一步提升集體取向（Fischer， 2017）。

中介效應分析顯示， 兒童集體取向是父母溫暖影響兒童親社會行為的中介橋梁， 一定程度上支持了文化社會化理論（Knight amp; Carlo， 2012）。不同于以往理論在解釋兒童親社會發展時強調父母在兒童道德內化中的重要作用（Hastings et al.， 2015）， 文化社會化理論認為文化價值觀同樣是理解特定群體中父母教養影響兒童親社會行為的關鍵路徑（Knight amp; Carlo， 2012）。在文化適應、文化傳承、民族認同以及文化認同壓力等方面， 父母是相關文化機制的主要影響因素， 通過養育實踐鼓勵或勸阻子女信念和行為使得文化價值觀得以表達（Carlo amp; Bolanos， 2019）。研究發現， 父母溫暖是達成兒童集體取向社會化目標的重要途徑（Zhou et al.， 2022）。溫暖的父母可能會營造一種積極的情感環境， 緩沖孩子可能因認知沖突帶來的壓力， 讓兒童感到安全和被接納，"從而順利達成父母的社會化目標（Grusec amp; Davidov， 2019）。與以往研究一致， 積極的養育實踐可以通過促進兒童對父母價值取向的接納， 增強集體取向從父母向兒童的傳遞（Hughes et al.， 2006; Zhou et al.， 2022）， 進而影響兒童親社會行為（Davis et al.， 2018）。值得注意的是， 父親溫暖對兒童親社會行為的直接預測并不顯著， 但當納入兒童集體取向， 同母親溫暖一樣， 父親溫暖通過促進兒童集體取向影響兒童親社會行為。根據這些結果， 母親溫暖對兒童親社會行為的影響更加直接， 這可能與父母家庭角色分工有關， 母親主要負責照顧兒童日常生活， 在日常照護中， 不僅通過傳遞集體觀念影響孩子， 更會身體力行去引導孩子為他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而父親投入日常照護的時間相對較少， 更多是通過集體觀念傳遞來影響孩子的行為， 也會因為孩子的良好行為表現而表達溫暖。本研究發現父親溫暖也是兒童親社會行為促進兒童集體取向的中介橋梁， 在促進兒童文化價值觀內化方面同樣具有重要作用。與預期不一致的是， 本研究并未發現兒童親社會行為通過兒童集體取向影響父母溫暖的間接預測效應， 兒童集體取向預測父母溫暖的直接效應不顯著。可能的原因是集體取向反映的是兒童權衡集體與個人利益時的一種偏好， 是個體態度、觀念的深層結構（Sagiv amp; Schwartz， 2022）， 不太容易被父母觀察和識別。中介效應顯示， 相比于兒童集體取向對父母溫暖直接預測， 親社會行為更有可能是集體取向影響父母溫暖的中介因素。鑒于中介效應量偏小， 這一發現需要進一步明確。

結果啟示我們， 在兒童價值取向確立和親社會行為培養中應重視父母溫暖的教養方式（Flujas-"Contreras et al.， 2019）， 并強調父親對兒童價值觀念和親社會行為的獨特作用。同時本研究豐富了文化社會理論。以往相關研究主要在時代和歷史背景框架下， 考察西方少數族裔的文化價值觀和特征， 探索文化適應和文化傳承過程父母在兒童親社會發展中的作用（Carlo amp; Bolanos， 2019; de Guzman et"al.， 2019）。中國社會轉型期文化價值觀的動態變化對理解文化、教養和親社會間相互關系同樣重要（蔡華儉"等， 2020）。以往研究發現， 中西方文化融合可能削弱集體取向對當代城市兒童社會心理適應保護作用（Liu et al.， 2018）。而本研究表明兒童文化價值觀融合并沒有削弱集體取向對親社會行為

的積極影響， 集體取向是父母溫暖影響兒童親社會發展的關鍵機制。為拓展文化社會化理論的適用性， 未來研究可進一步將文化價值觀的可變性與當代問題相結合（蔡華儉"等， 2020; de Guzman et al.， 2019）， 探討少數民族文化融合和傳承、隨遷兒童文化適應以及重大流行傳染疾病等宏觀背景下文化價值觀在父母教養影響兒童親社會和道德發展中的特異性。

本研究尚存在以下幾點局限。首先， 本研究并未區分兒童親社會行為類型。實證表明文化價值觀在父母溫暖對不同類型的親社會行為中的影響機制可能不同。例如， Streit等（2021）探究美國墨西哥裔兒童的父母教養、文化價值觀與親社會行為關系時發現， 父母嚴厲通過種族認同更多影響兒童匿名性親社會行為， 而通過家庭主義更多影響兒童公共和利他性親社會行為。未來研究可進一步詳細區分不同類型的親社會行為， 以獲得更加精細化的結果。第二， 本研究只關注集體取向而沒有涉及其他價值取向， 如個人取向等。先前的研究發現， 個人取向和集體取向并不沖突， 二者對兒童適應和發展均發揮重要作用（Tan et al.， 2021）， 未來研究可同時關注集體取向和個體取向的作用。第三， 本研究采用教師評價方式評估兒童親社會行為， 一定程度上克服了社會贊許性問題， 但仍存在一些局限。受制于場景和班級人數限制， 教師觀察學生行為多發生在校園內， 且多集中在學生之間、教師與學生之間， 不能有效囊括兒童對所有人的親社會行為。研究發現兒童對同伴、家人和陌生人的親社會行為表現存在不同（Padilla-Walker et al.， 2015）， 集體取向在父母溫暖對兒童親社會行為的作用機制是否因親社會受益對象而存在差異， 未來可進一步探究。

5 "結論

綜上所述， 本研究發現： （1）父母溫暖與兒童親社會行為的直接預測效應因父母角色而異， 母親溫暖正向預測兒童親社會行為， 兒童親社會行為正向預測父親溫暖; （2）納入兒童集體取向后， 父親溫暖和母親溫暖均能正向預測一年后兒童集體取向， 但無法預測兒童的親社會行為; 兒童集體取向與親社會行為相互正向預測; （3）中介效應檢驗表明， T1的父親溫暖和母親溫暖均可通過T2的兒童集體取向影響T3的兒童親社會行為， 而兒童親社會行為通過集體取向影響父母溫暖的間接效應不成立。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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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ental warmth and children’s prosocial behavior： The role of group orientation

HAN Xianguo¹， JIN Guomin²， LI Dan¹， LIU Shihong¹， WU Qin¹， LIU Junsheng²， CHEN Xinyin³

（¹"School of Psychology， Shanghai Normal University， Shanghai"200234， China）（²"School of Psychology and Cognitive Science， East China Normal University， Shanghai"200062， China）（³"Graduate School of Education， University of Pennsylvania， Philadelphia"19104， USA）

Abstract

Prosocial behavior is a major aspect of social functioning in childhood and adolescence. Research has indicated relations between parental warmth and children’s prosocial behavior. However， the meachanims for the relations remain unclear， especially in non-Western countries. The primary purpose of the present longitudinal study was to explore the role of children’s group orientation in linking parental warmth and children’s prosocial behavior. Group orientation， characterized as concern for group welfare and interpersonal harmony， has been particularly emphasized in socialization and believed to regulate children’s behaviors in social interaction in Chinese collectivistic society. To address the gap in the literature， this study examined the transactional relations among perceived parental warmth， child group orientation， and child prosocial behavior with a focus on the mediating effects of group orientation.""""Multi-wave longitudinal data were collected each year from Grade 4 to Grade 6 in a sample of five randomly selected regular public elementary schools in China （initial N"= 1033; 49.5% girls; initial Mage = 10.28 years， SD"= 0.69）. Data on parental warmth， group orientation， and prosocial behavior were obtained from multiple sources including self-reports and teacher ratings. Measurement invariance tests were first conducted for the measures with multiple indicators across three times of measurement. Next， latent cross-lagged panel models were constructed to examine the relations among maternal/paternal warmth， group orientation， and prosocial behavior controlling children’s gender and parental educational level. Multigroup analyses were also conducted to examine gender differences in the models.""""The results showed that maternal warmth positively predicted later prosocial behavior， and child prosocial behavior positively predicted later paternal warmth. Both paternal and maternal warmth positively predicted child group orientation， which in turn positively predicted child prosocial behavior; group orientation was a mediator of the contributions of parental warmth to prosocial behavior. Multigroup analyses showed no significant gender differences in the cross-lagged paths.""""The findings highlight the crucial role that group orientation plays in the link between parental warmth and children’s prosocial behavior. The study has significant implications for early intervention to promote children’s prosocial behavior.

Keywords "parental warmth， prosocial behavior， group orientation， late childhood， longitudinal stud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