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帶一路”國家需求對中國能源強度的影響

［摘 要］ 采用全球多區域投入產出模型和多區域乘性結構分解分析模型對“一帶一路”國家需求對中國能源強度的影響進行分析。研究發現：“一帶一路”國家需求對中國能源強度的拉動作用高于國內需求的拉動作用，且“一帶一路”國家需求對中國能源強度的貢獻在樣本期間內有所增長，其主要原因是“一帶一路”國家對中國的最終需求顯著增長。在國家層面，印度、泰國、新加坡、馬來西亞、印度尼西亞、俄羅斯、越南、土耳其、波蘭、沙特阿拉伯等對中國能源強度的貢獻較大。建筑業，紡織業，電機與機械業，教育、衛生與其他服務業是“一帶一路”國家需求影響中國能源強度的主要渠道。中國能源強度在樣本期間內大幅下降，部門能源強度效應是驅動其下降的主要力量，而國內和“一帶一路”國家的最終需求效應，以及“一帶一路”國家的投入產出結構效應對中國能源強度的下降具有抑制作用。

［關鍵詞］ 一帶一路；能源強度；投入產出；乘性結構分解分析

［中圖分類號］ F206""" ［文獻標識碼］ Ａ"" ［文章編號］ 1008-1763（2025）02-0055-13

The Impact of “Belt and Road” Countries’ Demand

on China’s Energy Intensity

Abstract：This paper uses the global multi-regional input-output model and the multi-regional multiplicative structure decomposition analysis model to analyze the impact of “Belt and Road” country demand on China’s energy intensity. The study found that the “Belt and Road” country demand has a higher pulling effect on China’s energy intensity than domestic demand， and the contribution of “Belt and Road” country demand to China’s energy intensity increased during the sample period. The main reason is that the final demand for China from the “Belt and Road” countries has increased significantly. At the national level， India， Thailand， Singapore， Malaysia， Indonesia， Russia， Vietnam， Turkey， Poland， and Saudi Arabia have greater contribution to China’s energy intensity. Construction， textiles and wearing apparel， electrical and machinery， education， health and other services are the main channels through which the “Belt and Road” countries’ demand affects China’s energy intensity. Besides， China’s energy intensity dropped significantly during the sample period， and the sectoral energy intensity effect is the main force driving its decline. While the domestic and the “Belt and Road” countries’ final demand effect， and the “Belt and Road” countries’ input-output structure effect have an inhibitory effect on the China’s energy intensity decline.

Key words： Belt and Road; energy intensity; input-output; multiplicative structural decomposition" analysis

一 引 言

能源是保障經濟發展的重要基礎。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經濟快速發展，能源消費隨之不斷攀升。2021年，全國能源消費總量為52.4億噸標準煤，比2012年增長30.4%

數據來源于國家統計局發布的《能源轉型持續推進 節能降耗成效顯著——黨的十八大以來經濟社會發展成就系列報告之十四》。。2021年9月，國家發展改革委發布了《完善能源消費強度和總量雙控制度方案》，明確了新時期做好能耗雙控工作的總體要求和主要目標。怎樣保持能源節約與經濟發展之間的平衡已成為中國經濟發展中需要研究和解決的重要問題之一。為了降低能源消費、促進經濟高質量發展，中國自“十一五”規劃開始便將降低能源消費列為一項重要內容。“十四五”規劃針對降低能源消費提出了多項政策措施。這些政策措施不僅針對國內需求，國外需求也已成為重要關注點。作為貿易大國，中國能源消費不僅受到國內需求的影響，同時也受到國外需求的作用，且出口需求拉動的中國能源消費呈現增長趨勢[1]。近年來，共建“一帶一路”順應國際社會需求，穩步前行，始終保持強大韌性和旺盛活力，不斷為世界經濟發展注入新動力。隨著“一帶一路”深入發展，其沿線國家對中國的貿易需求增長較為迅速，在2013—2020年間增長了約40% 數據來源于國家信息中心“一帶一路”大數據中心、大連瀚聞資訊有限公司《“一帶一路”貿易合作大數據報告（2018）》和國家統計局官網。。中國對“一帶一路”國家的出口總額占中國出口總額的比重也呈上升趨勢，2020年達到37.5%，這說明與“一帶一路”國家間的貿易已成為中國對外貿易的重要組成部分。與此同時，“一帶一路”國家需求對中國能源消費的影響也越來越大[2]。歷年（2017—2024）全國能源工作會議都對高質量推動“一帶一路”能源合作進行了安排部署。

隨著中國與“一帶一路”國家間的貿易往來持續擴大，較多學者對這一貿易增長所產生的影響進行了分析。研究發現，“一帶一路”貿易對中國經濟的影響逐漸增強，其沿線國家正逐步成為中國的主要出口國[3-5]，“一帶一路”建設能夠促進中國與其沿線國家的能源合作，且有利于擴展中國能源的進出口結構[6]，“一帶一路”不同地區的能源消費存在不平衡性，“一帶一路”各國對中國能源強度的影響也有較大差異[7]。

為了探究“一帶一路”國家需求影響中國能源消費的詳細狀況，本文采用能源強度指標（能源消耗量與增加值的比值）進行分析。由于能源消耗與經濟生產緊密聯系，因此單一的能源消耗量指標不足以為能源治理提供充分的指引。能源強度可以將能源需求與經濟發展結合分析，更有助于解釋貿易對一國能源消費的影響；而且該指標能夠避免經濟規模對研究結果的影響，有助于比較“一帶一路”沿線不同國家對中國能源消費的影響。能源強度指標不僅能夠保證不同國家或部門間的結果具有一致性和可比性，也能夠避免總產出可能存在的重復計算問題[8]。

本文的邊際貢獻包括：第一，將“一帶一路”國家作為主要分析對象，探究其對中國能源強度的影響，闡釋“一帶一路”貿易在中國能源問題中發揮的作用。第二，采用全球多區域投入產出（global multi-regional input-output，GMRIO）模型從需求側分析“一帶一路”國家需求對中國能源強度的影響，為中國制定與“一帶一路”國家間的貿易政策提供更多啟示，優化中國與“一帶一路”國家間的資源配置方案，促進經濟發展和能源節約。第三，采用多區域乘性結構分解分析（structural decomposition analysis，SDA）模型考察中國自身和“一帶一路”國家的需求在中國能源強度變動中發揮的作用，深入比較“一帶一路”國家需求在不同時間段對中國能源強度變動的影響。

二 文獻綜述

隨著對外貿易的發展，國外需求對中國能源消費的影響受到了較多學者的關注。大量研究發現出口貿易是影響中國能源消費的重要因素[1，9-10]。還有研究表明出口需求對中國能源消費的影響日益增強[11-12]。由于能源消費與經濟發展具有高度的相關性，Jiang等［13］、Su和Ang［14］采用能源強度指標分析出口貿易對中國能源需求的影響，結果表明出口需求對中國能源強度的貢獻逐漸增大。此外，也有學者選取中國主要貿易伙伴國，如歐盟[15]、美國[16]、印度[17]等，從具體國家層面考察國外需求對中國能源消費的影響。可見，不同國家通過貿易對中國的產品需求是拉動中國能源消費及能源強度的重要因素。但是隨著貿易格局的變化，以及“一帶一路”建設的發展，將國外作為一個整體或者僅選擇主要幾個國家來分析其對中國能源消費的影響并不能詳細地解答國外需求在中國能源問題中到底發揮著怎樣的作用。尤其是在“一帶一路”國家對中國的貿易需求穩定增長的背景下，關注這些國家的需求對中國能源消費的影響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作為“一帶一路”經濟體建設的主要參與國，中國與“一帶一路”國家間的貿易在中國對外貿易中的地位不斷提高，對中國經濟發展產生了多方面的影響，如企業升級、新型產業發展等[2，18-19]。進而有學者開始關注“一帶一路”國家需求對中國能源消費的影響。公丕萍等研究發現“一帶一路”國家對中國的能源及勞動密集型產品的需求比重有所上升[20]。Rauf等認為“一帶一路”經濟體之間的貿易合作可以通過綠色能源合作促進生態的可持續發展，中國應與“一帶一路”國家合作，并將投資更多地轉向可再生能源領域，以促進能源節約[21]。張強等認為“一帶一路”國家油氣資源稟賦優異，為能源高質量國際合作提供了重大契機，也為解決中國能源供給安全問題提供了堅實保障[22]。可見，“一帶一路”國家間通過貿易往來對各國能源消費的影響逐漸增強。但是當前針對“一帶一路”國家需求對中國能源消費的影響從需求側展開研究的文獻仍然較少，關于“一帶一路”國家需求對中國能源強度影響的文獻更是難覓其蹤。

隨著投入產出技術的發展，投入產出模型在能源問題分析領域的應用得到推廣。投入產出表不僅能夠反映生產活動內部的產業關聯性，其中全球多區域投入產出表還能用于探究國外需求對國內產業活動的影響。較多學者采用投入產出模型對中國能源問題進行了研究[14，23-26]。他們所采用的多區域模型主要為一國內不同省份間的投入產出模型，而較少采用多國背景下的全球投入產出模型。中國是一個貿易大國，在分析國外需求對中國能源消費的作用時，全球多區域投入產出模型是一個非常有效的方法[27]。

此外，與投入產出模型相結合的乘性SDA模型是探究能源消費變動的主要方法，該模型不僅能夠分解國外需求因素，且能夠考慮不同因素間的交叉作用，進而可以更詳細地解釋驅動能源消費變動的各項因素的作用。乘性SDA模型與投入產出模型相結合，可以引入國外的投入產出結構效應和最終需求效應對本國能源消費或碳排放的影響[28]，因此乘性SDA模型被廣泛采用[14，29-30]。

三 理論基礎、研究方法及數據說明

（一）理論基礎

各項經濟生產活動過程均對能源具有需求。從生產側來看，某國生產一件產品消耗的能源可以看作是該國的能源消耗。但是從需求側來看，某國生產的一件產品，既可能成為本國的需求品，也可能出口到其他國家，即成為國外的需求品。因此，當一件產品作為本國需求品時，它所消耗的能源便是該國的能耗；而當一件產品作為國外需求品時，其所消耗的能源便應看作是國外的需求所拉動的能耗，此種現象就稱為國外需求對本國能源消耗的影響[14]。在全球價值鏈上，產品的生產環節不再集中于一國之內，而是分散于世界各國，導致一國的經濟增長、能源消耗、碳排放等除了受國內需求的拉動外，還將通過貿易受國外需求的拉動影響[15]。由于不同國家間的貿易往來結構及貿易量存在較大差異，不同的貿易伙伴國家對一國能源強度的影響結構和作用程度也將有所差異。

“一帶一路”倡議提出以來，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貿易往來日益緊密。據海關統計，2021年中國對“一帶一路”國家進出口11.6萬億元，增長23.6%，較同期中國外貿整體增速高出2.2個百分點。其中，出口6.6萬億元，增長21.5%；進口5.0萬億元，增長26.4%。“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通過貿易活動對中國的需求逐漸增長，與中國的經濟生產、能源消耗等方面的關聯性逐漸增強，這將使得“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需求成為影響中國能源強度的重要因素。

此外，隨著投入產出技術的發展，投入產出模型已經成為從需求側分析能源環境問題的重要方法和手段[14，23]。因此本文采用多區域投入產出模型分析“一帶一路”國家需求對中國能源強度的影響。

（二）研究方法

1.能源強度分解模型

在多國多部門的全球投入產出數據表中，全球多區域投入產出模型的Leontief形式如式（1）所示：

在該投入產出模型中，假定全球包括m個國家，k個部門，最終需求包括t個類別。其中Xmk

表示m國k部門的總產出；Ymkt表示m國k部門的t類最終需求，Ymk表示m國k部門的最終需求總量；apqij表示q國j部門對p國i部門的直接消耗系數，即q國j部門單位產出對p國i部門的需求（p，q=1，2，…，m;i，j=1，2，…，k）。I為單位矩陣；X表示各國各部門的總產出向量；Y表示各國各部門的最終需求向量；A為直接消耗系數矩陣；B為完全消耗系數矩陣。

根據Su和Ang[31]的方法，能源強度（energy intensity，EI）的測算公式如式（2）所示：

其中，E表示能源需求；V表示增加值；f為部門能源強度，即該部門能源需求與其增加值的比值；l為單位向量；“′”表示矩陣的轉置；H為投入產出系數矩陣，H=kB，其中k為初始投入系數，即增加值與總產出的比值。

本文定義中國總的能源強度如式（3）所示：

其中，EIC為中國能源強度；EC為中國能源需求總量；VC為中國增加值總量；f′c為中國部門能源強度系數向量；

為中國投入產出系數矩陣。

上述基于投入產出技術構建的能源強度模型（3）能夠在國家、產業部門、最終需求類別等層面進行更為詳細的分解，且各種分解模型已經被多位學者應用于能源環境及經濟問題的分析中[4，14，26]。本文基于特定研究目的對“一帶一路”國家需求影響中國能源強度的投入產出模型進行多項分解。

首先，將“一帶一路”國家作為一個整體，可將中國能源強度分解為本國和“一帶一路”國家兩個部分的加權和，權重為兩者的增加值占中國增加值總量的比重，如式（4）所示。

Wcr分別代表中國和“一帶一路”國家拉動中國能源強度的權重系數，二者之和等于1。

其次，假定“一帶一路”沿線共有R個國家，則可將式（4）做如下分解，用于從國家層面分析“一帶一路”沿線不同國家對中國能源強度的作用：

其中，EIcn表示“一帶一路”沿線第n國拉動的中國能源強度，Wcn表示“一帶一路”沿線第n國拉動中國能源強度的權重系數。可以進一步通過式（6）測算“一帶一路”沿線第n國對中國能源強度的貢獻率，即“一帶一路”沿線第n國通過對中國的需求而帶動中國能源強度的比重。

此外，本文將最終需求分為居民消費（Y1）、政府消費（Y2）、投資（Y3）和存貨變動（Y4）四個類別，因此將式（3）中的Y換為Y1、Y2、Y3、Y4四者之和的形式后，中國能源強度可以分解為四類需求對中國能源強度的加權和形式，即式（7）。

其中，EIpcon、EIgcon、EIinv、EIexc分別表示居民消費需求、政府消費需求、投資需求、存貨變動需求拉動的中國能源強度，Wpcon、Wgcon、Winv、Wexc分別為對應的權重系數，滿足Wpcon+Wgcon+Winv+Wexc=1。四種需求對中國能源強度的貢獻可分別用式（8-1）、式（8-2）、式（8-3）和式（8-4）表示：

對式（4）和式（5）做與式（7）相同的變換，即將其中的Y換為Y1、Y2、Y3、Y4四者之和的形式，即可用于分析“一帶一路”國家不同需求類別對中國能源強度的作用。

2.能源強度變動的分析模型

受多種因素的影響，中國能源強度在不同時期變動情況存在差異。為了探究與“一帶一路”國家貿易對中國能源強度變動的影響，本文采用乘性SDA模型分析中國能源強度變動的驅動因素，以及“一帶一路”沿線不同國家在中國能源強度變動中所扮演的角色。隨著投入產出技術的發展和投入產出數據可獲得性提升，乘性SDA模型被許多學者廣泛用于經濟和能源環境領域的研究中[14，26，31]。根據乘性SDA模型的特點，本文將影響中國能源強度變動的因素分解為部門能源強度效應（f）、投入產出結構效應（H）和最終需求效應（Y），其中投入產出結構效應和最終需求效應進一步分解為國內投入產出結構效應（Hd）、國外投入產出結構效應（Hf）、國內最終需求效應（Yd）和國外最終需求效應（Yf）。模型結構如式（9）所示：

（三）數據說明

本文數據來源于Eora數據庫的世界多區域投入產出表和能源賬戶數據。Eora26提供了1990—2021年全球189個國家和1個世界其他地區（ROW）的投入產出表數據及能源衛星賬戶數據，每個國家（地區）均包括26個產業部門。Eora26提供的能源數據包括9類，即天然氣、煤炭、石油、核電、水力發電、地熱發電、風電、太陽能潮汐波浪電、生物質發電，能源計量單位均為萬億焦耳（TJ）。

本文根據研究內容，對Eora26提供的投入產出表和能源數據進行整理。首先，從189個國家（地區）中提取出65個“一帶一路”國家[32]的投入產出表與能源數據。其次，本文分析的能源強度指標中的能源為能源總量，因此本文將Eora26提供的9類能源數據進行加總處理。此外，本文采用來自世界銀行的美元GDP平減指數對原始數據進行平減處理。

選用Eora26所提供數據作為本文分析數據的主要原因為：首先，該數據庫所提供數據的時間跨度長，既包括“一帶一路”全面建設前數據（2001—2012年），也包括“一帶一路”建設全面發展后的數據（2013—2021年），因此可以比較“一帶一路”國家在不同時期對中國能源強度影響的差異性。其次，該數據庫包括“一帶一路”沿線65個國家的投入產出數據，其他的投入產出數據庫（如WIOD、OECD等）基本未能將“一帶一路”沿線全部的65個國家的數據單獨列出。

四 “一帶一路”國家需求影響中國能源

強度的結構分析

“一帶一路”國家最終需求驅動的中國能源強度高于中國自身需求驅動的能源強度（見圖1）。中國作為“一帶一路”建設的積極參與者、重要推動者和貿易核心國，與“一帶一路”國家間的貿易總額逐漸增加。1990—2021年，“一帶一路”國家對中國的最終需求總量增長了43倍。此外，由于“一帶一路”國家大多位于全球價值鏈的中下游位置，其生產活動對能源的需求較高[33]，這使得其通過貿易需求對中國能源強度產生影響。從圖2可以看出“一帶一路”國家需求是影響中國能源強度的重要國外需求因素。“一帶一路”國家對中國能源強度的貢獻呈逐漸上升趨勢，在樣本期間內增長了99%，而非“一帶一路”國家對中國能源強度的貢獻呈下降趨勢，在樣本期間內下降了24%。

從各個國家對中國能源強度的貢獻來看（見圖3），印度、泰國、新加坡、馬來西亞、印度尼西亞、俄羅斯、越南、土耳其、波蘭、沙特阿拉柏等10個“一帶一路”國家對中國能源強度的貢獻較大，且其貢獻率總和達到“一帶一路”國家對中國能源強度貢獻率的63%～73%，而不丹、緬甸、摩爾多瓦和白俄羅斯等對中國能源強度的貢獻很小，幾乎為0，這說明“一帶一路”沿線不同國家對中國能源強度的作用效果存在較大差異。這是因為印度、泰國、新加坡、馬來西亞、印度尼西亞、俄羅斯、越南、土耳其、波蘭、沙特阿拉柏等10國對中國的需求較高，其需求總量為“一帶一路”國家對中國總需求的50%左右，而不丹、緬甸、摩爾多瓦和白俄羅斯等4國的占比僅為0.05%左右。

根據測算數據結果

詳細數據結果可以聯系作者獲取。可以看出：一些國家對中國能源強度的貢獻越來越大，如白俄羅斯1990—2021年對中國能源強度的貢獻增長了37倍，柬埔寨和印度對中國能源強度的貢獻分別增長了26倍和11倍，這些國家對中國的最終需求總量的增長是促進其對中國能源強度貢獻增長的主要原因（1990—2021年白俄羅斯、柬埔寨和印度對中國的最終需求總量分別增長了225倍、54倍和38倍。）而另一些國家對中國能源強度的貢獻越來越小，如敘利亞、格魯吉亞和吉爾吉斯斯坦，分別下降了68.6%、86.4%和90.4%，這是因為這些國家對中國的最終需求總量相對較低，且需求的增長幅度較小。因此，為降低“一帶一路”國家需求對中國能源強度的影響需要考慮各個國家影響中國能源強度的特點，制定更具有針對性的貿易政策措施。［34］

從需求結構來看，“一帶一路”國家主要通過居民消費需求和投資需求影響中國能源強度（見圖4）。居民消費需求在“一帶一路”國家對中國的最終需求中占有較大比重。同時，隨著“一帶一路”建設的發展，中國對“一帶一路”國家的投資呈增長趨勢[18]，2013—2018年，中國企業向“一帶一路”國家的投資累計已超過1000億美元

數據來源：中國商務部網站。。此外，由圖4可知，印度通過投資需求對中國能源強度的貢獻較大，泰國通過居民消費需求和存貨變動需求對中國能源強度的貢獻較大，其他8國通過居民消費需求對中國能源強度的貢獻較大。這說明不同國家影響中國能源強度的需求類別存在差異性，這與各個國家的經濟發展方式和貿易特點有關。

從產業部門來看，“一帶一路”國家需求對中國的建筑業（S14）、紡織業（S5）、電機與機械業（S9）以及教育、衛生與其他服務業（S23）等4個部門能源強度的貢獻較大（見圖5）

S1-農業，S2-漁業，S3-采礦采石，S4-餐飲業，S5-紡織業，S6-紙與木材，S7-石油、化學與非金屬礦物制品，S8-金屬制品，S9-電機與機械，S10-運輸設備，S11-其他制造業，S12-回收利用，S13-供電、供氣與供水，S14-建筑業，S15-維護與修理業，S16-批發貿易業，S17-零售業，S18-酒店與餐飲業，S19-運輸業，S20-郵電，S21-金融中介與商業，S22-公共管理，S23-教育、衛生與其他服務業，S24-私人家庭，S25-其他，S26-再出口與再進口。。這4個部門能源強度的貢獻之和達到對中國26個部門能源強度總貢獻的44%～51%，且呈增長趨勢。這說明“一帶一路”國家需求影響中國能源強度主要是通過建筑業，紡織業、電機與機械業以及教育、衛生與其他服務業來實現的。中國向“一帶一路”國家出口的產品多為機械零部件、紡織品以及服務業產品。1990年，“一帶一路”國家對中國這四個產業部門的最終需求占其對中國最終需求總量的44.1%，2021年該比例為45.5%。而“一帶一路”國家需求對中國能源強度貢獻較小的產業部門包括采礦采石業（S3）、維護與修理業（S15）以及私人家庭（S24）等。

從變動趨勢看，“一帶一路”國家需求對中國各產業部門能源強度的貢獻均呈增長趨勢。其中，對電機與機械業（S9）和運輸設備業（S10）能源強度的貢獻增長幅度較大，分別增長了247.2%和230.5%。這說明“一帶一路”國家通過電機與機械業（S9）和運輸設備業（S10）影響中國能源強度的作用在逐漸增強。另外，對郵電業（S20）、其他制造業（S11）和運輸業（S19）三個部門能源強度的貢獻增長幅度均超過了150%，分別為182.5%、179.5%和158.3%。但是對建筑業（S14），紡織業（S5）以及教育、衛生與其他服務業（S23）三個部門能源強度的貢獻分別增長了97.1%、66.9%和60.0%，這說明“一帶一路”國家需求通過建筑業（S14）、紡織業（S5）以及教育、衛生與其他服務業（S23）影響中國能源強度的程度有所減弱。以上結果反映出，“一帶一路”國家對中國的貿易需求逐漸偏向制造業和運輸業。

五 中國能源強度變動的驅動因素分析

中國能源強度在不同階段的變動情況不同，且不同因素對其變動的驅動作用也存在差異。為了分析中國能源強度變動的驅動因素，本文采用多區域乘性SDA模型進行分解分析。首先，本文探究在整個樣本期間內（即1990—2021年）不同因素對中國能源強度變動的驅動作用。其次，中國在2001年加入WTO，這不僅促進了中國對外貿易的發展，同時也對中國經濟、能源、環境產生了重要影響。2008年的全球金融危機使得國際貿易總額有所下滑，也對國際經濟、能源貿易產生了重要影響。此外，“一帶一路”建設的快速發展也可能使得其沿線國家對中國能源強度的影響發生改變。為了探究這幾個事件對中國能源強度變動的沖擊，并比較不同階段中國能源強度變動的差異性，本文以2001年、2008年、2015年為節點，將樣本期間劃分為1990—2001年、2001—2008年、2008—2015年、2015—2021年四個階段，分析中國能源強度在這四個階段的變動狀況及各因素對其變動的驅動作用。

1990—2021年，中國能源強度下降了86.1%（見圖6），其中部門能源強度效應是主要驅動力量，其對中國能源強度下降的貢獻為83.6%。產業部門能源利用效率改善主要與技術水平提高相關。1994年中國頒布的《中國21世紀議程——中國21世紀人口、環境與發展白皮書》便將可持續發展作為國家發展的重要戰略目標之一，并強調經濟發展要與資源、環境保持協調。此后，中國相繼推出多項能源節約政策，如1998年開始實施的《中華人民共和國節約能源法》、2009年開始實施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循環經濟促進法》；2013年1月30日國務院常務會議提出要推動能源生產和消費革命，建立能源消費強度和消費總量“雙控”制度；2016年3月1日開始實施的《節能監察辦法》就節能監察機構對能源生產、經營、使用單位執行節能法律法規和強制性節能標準的情況等進行監督檢查做出了規范。近年來，國家和地方均積極改善能源領域的相關技術，提升裝備水平，極大地促進了各行業能源利用效率的提升。此外，國內投入產出結構效應對中國能源強度下降發揮了18.6%的促進作用，說明國內產業的投入產出結構逐漸趨向節能化。但是，國內最終需求效應、“一帶一路”國家的最終需求效應和投入產出結構效應對中國能源強度下降均表現為抑制作用，這說明最終需求效應以及“一帶一路”國家對中國的投入產出結構效應是阻礙中國能源強度下降的重要因素。

中國能源強度在1990—2001年、2001—2008年、2008—2015年、2015—2021年四個階段的變動情況如表1所示。首先，中國能源強度在四個階段均呈下降趨勢，但降幅不同，分別為55.6%、24.8%、33.1%和38.0%。部門能源強度效應在1990—2001年、2001—2008年和2008—2015年三個階段是促使中國能源強度下降的主要因素，其貢獻分別為57.5%、25.9%和33.5%；而在2015—2021年期間，國內投入產出結構效應是促使中國能源強度下降的主要因素。其次，中國能源強度在1990—2001年期間下降幅度最大。自20世紀90年代開始，能源和環境問題逐漸受到全球的關注和重視，且隨著經濟和科技的發展，我國能源利用效率逐漸提升，使得我國能源強度在1990—2001年期間顯著下降。在2001—2008年期間下降幅度最小。加入WTO后，對外貿易大幅增長，加速了我國經濟的迅猛發展，一些高能耗產業如制造業的快速發展促進了我國對能源的需求和消耗。

1990—2001年，投入產出結構效應對中國能源強度的下降具有抑制作用，國內和“一帶一路”國家對中國的投入產出結構效應對中國能源強度下降的抑制作用分別達到6.0%和0.8%，這與該階段中國經濟的粗放式增長相關（當時能源密集型產業仍在整個國民經濟中占有較高比重）。“一帶一路”國家對中國的最終需求效應對中國能源強度下降的抑制作用為0.2%，而國內最終需求效應對中國能源強度下降具有2.3%的促進作用。

2001—2008年，國內投入產出結構效應對中國能源強度下降表現為促進作用，而“一帶一路”國家對中國的投入產出結構效應、國內和“一帶一路”國家的最終需求效應對中國能源強度下降均具有抑制作用，抑制作用分別達到0.5%、1.8%和0.9%。這說明隨著我國對外貿易的發展，國外需求對中國能源強度的影響逐漸增強，對中國能源強度下降的抑制作用逐漸增大。

2008—2015年，國內和“一帶一路”國家的投入產出結構效應以及“一帶一路”國家的最終需求效應均表現為抑制中國能源強度的下降，只有國內最終需求效應對中國能源強度下降表現為促進作用。其中，“一帶一路”國家的投入產出結構效應和最終需求效應對中國能源強度下降的抑制作用分別達到0.1%和0.2%，在當前的經濟發展水平和國際分工格局背景下，“一帶一路”國家對中國的投入產出結構依然具有較高的能源需求。國內最終需求效應對中國能源強度下降產生促進作用的根本原因主要在于中國在該階段加大節能體系的改革力度、深入實施節能減排政策、國內需求結構逐漸趨向節能化。

2015—2021年，投入產出結構效應對中國能源強度下降表現為促進作用，尤其是國內投入產出結構效應，對中國能源強度下降的促進作用高達24.9%。一方面，黨的十八大以來，我國大力推進生態文明建設，圍繞調整經濟結構和能源結構等重點，深化企業技術改造升級，實現節能減排和清潔生產，努力構建綠色低碳循環發展經濟體系，資源利用效率顯著提升。另一方面，隨著“一帶一路”建設的深入推進，我國與“一帶一路”國家間的貿易模式不斷優化，貿易產品向高品質和多樣化升級，使得“一帶一路”國家對中國的投入產出結構效應促進了中國能源強度的下降。

“一帶一路”沿線不同國家對中國能源強度變動的作用如圖7所示。1990—2021年，塞爾維亞、卡塔爾、柬埔寨、伊拉克、老撾、阿塞拜疆、塞浦路斯、阿富汗、黑山共和國、白俄羅斯、馬爾代夫等11個國家的投入產出結構效應對中國能源強度下降具有促進作用。其他53個“一帶一路”國家（占比約83%）的投入產出結構效應對中國能源強度下降均表現為抑制作用，其中俄羅斯、泰國和印度等國的抑制作用最強，分別拉動中國能源強度上升了0.35%、0.33%和0.22%。印度、阿聯酋、波蘭、土耳其等28個國家的最終需求效應累計促進中國能源強度下降了0.42%，其他36個“一帶一路”國家的最終需求效應對中國能源強度下降具有抑制作用，其中越南、新加坡、印度尼西亞等3個國家的抑制作用最強，分別拉動中國能源強度上升了0.21%、0.11%和0.11%。

進一步可以發現

詳細數據結果可以聯系作者獲取。，新加坡的投入產出結構效應和最終需求效應對中國能源強度下降的促進作用相對較為顯著，這與新加坡非常重視能源高效利用有關。新加坡制定了較多激勵政策促進企業提高能源利用效率[35]，進而新加坡的投入產出結構與最終需求更加清潔，這使得其對中國能源強度下降的促進作用較強。而印度的投入產出結構效應和最終需求效應對中國能源強度下降的抑制作用較為顯著，主要原因為印度是世界上主要能源消費國。因此中國在制訂與“一帶一路”國家間的貿易計劃時，需關注具有與印度類似特點的國家在投入產出結構關聯中對中國能源強度的影響。

六 結論與政策啟示

基于全球投入產出表數據，本文采用全球多國多部門的能源強度投入產出模型和多區域乘性SDA模型，探究“一帶一路”國家需求對中國能源強度的貢獻及對中國能源強度變動的驅動作用。研究結論主要包括：第一，“一帶一路”國家需求對中國能源強度的貢獻呈增長趨勢，即“一帶一路”國家對中國的貿易需求正在成為影響中國能源強度的重要因素。其中，泰國、印度、新加坡、馬來西亞、印度尼西亞、俄羅斯等國對中國能源強度的貢獻較大。從產業部門來看，“一帶一路”國家主要通過建筑業，紡織業，電機與機械業，教育、衛生與其他服務業等影響中國能源強度，其中對電機與機械業能源強度的貢獻在樣本期間內增長了247．2%。第二，中國能源強度在1990—2021年下降了86%。部門能源強度效應是驅動中國能源強度下降的主要因素，國內投入產出結構效應發揮了一定的促進作用。而“一帶一路”國家的投入產出結構效應對中國能源強度下降具有抑制作用，其拉動中國能源強度上升了2.1%，此外，國內和“一帶一路”國家的最終需求效應對中國能源強度下降也表現出抑制作用。在1990—2001年、2001—2008年和2008—2015年三個階段，部門能源強度效應是促使中國能源強度下降的主要動力，而在2015—2021年期間，國內投入產出結構效應是主要驅動因素。綜合來看，“一帶一路”國家對中國的投入產出結構效應和最終需求效應在中國能源強度下降的過程中主要發揮著抑制作用。

本文的研究結論可以為中國進一步降低能源強度、制定與“一帶一路”國家間的貿易政策措施、促進高質量發展提供以下的政策啟示：

第一，調整與“一帶一路”沿線不同國家間的貿易結構，降低“一帶一路”國家通過貿易需求對中國能源強度上升的拉動作用。中國與“一帶一路”國家間貿易總額的增長導致“一帶一路”國家需求對中國能源強度的拉動作用逐漸增強，但不同國家的作用情況各有不同，這是因為中國向不同國家出口產品的類型及數量具有差異性。因此有必要根據各個國家影響中國能源強度的特點制定更具針對性的貿易政策。對那些拉動中國能源強度上升較多的國家，需調整其對中國產品的需求結構，如泰國、印度、印度尼西亞和俄羅斯等。增加那些對中國能源強度上升貢獻較小的國家的出口量，如新加坡等。

第二，調節紡織業，電機與機械業，教育、衛生與其他服務業的能源需求結構。一方面可以通過提高部門能源利用效率來降低這些產業的能源強度，進而降低其對中國能源強度的拉動作用。另一方面，“一帶一路”國家對中國這三個產業的產品需求比重較高，提高這些產業的能源利用效率，能夠降低“一帶一路”國家需求對中國能源強度的影響。

第三，繼續改善產業部門能源利用效率。部門能源強度效應是促進中國能源強度下降的主要驅動因素。要持續推動能源技術革命，以綠色低碳為發展方向，增加對技術創新、產業創新、商業模式創新的投入，全面提升能源科技和裝備水平，推動能源綠色生產和消費，帶動產業轉型升級，促進各產業部門能源利用效率的進一步提升。

第四，調節國內及“一帶一路”國家的投入產出結構。一方面可以調整“一帶一路”國家對中國中間產品的需求結構，即降低“一帶一路”國家在投入產出生產鏈上對中國高能耗產品的需求。針對不同國家投入產出結構效應對中國能源強度變動的不同作用，重點關注那些對中國能源強度下降抑制作用較大的國家，如印度、泰國和俄羅斯等。另一方面可以提高清潔能源產品在中國與“一帶一路”國家間進出口貿易中的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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