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 要:基于2012—2022年中國30個省(區、市)面板數據,從馬克思主義生產力理論的視角考察數智化賦能中國式現代化鄉村振興的內在機理并進行實證檢驗。研究發現,數智化可以顯著促進鄉村振興,該促進作用通過農業生產效率、鄉村產業升級、鄉村治理效能傳導,并表現出市場一體化、公共服務供給、城鄉收入差距、地理區位的異質性特征。進一步研究發現,受金融集聚調節效應的影響,數智化對鄉村振興的促進作用更強;在跨越城鎮化水平的門檻后,數智化對鄉村振興的助推作用會減弱。因此,應著力推進數智化建設,發揮數智化生產力效能,優化金融市場和統籌城鄉發展,以此推動中國式現代化鄉村振興建設。
關鍵詞: 數智化;中國式現代化;鄉村振興;馬克思主義生產力理論
中圖分類號:F49;F323""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1003-7217(2025)02-0114-09
一、引言與文獻綜述
鄉村振興戰略是新時代黨中央推動“三農”領域高質量發展的行動綱領。在中國式現代化視域下推進鄉村振興是農業農村現代化動能轉換的時代導引,是“三農”工作重心實現歷史性轉移的實踐需要,也是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必然選擇[1]。數智化是數字化與智能化的高效應用與深度融合,是新型戰略性組織形態[2],能極大提升要素組合質量和要素配置效率、降低發展成本和信息不對稱性,加快數智化建設對推進鄉村振興建設具有重要意義。目前學界對于鄉村振興的研究涉及多方位、多層次,有學者從中國式現代化鄉村振興的生成邏輯和實踐指向出發,聚焦理論邏輯、歷史邏輯和實踐邏輯,將實踐指向歸納為政治根基、物質基礎、新動能和生態屏障[3]。基于經濟高質量發展理念,部分學者嘗試構建指標體系衡量鄉村振興發展水平[4]。在如何推動鄉村全面振興議題中,通過數字技術賦能基層治理實踐、產業數字化轉型和數字紅利分享是推動鄉村發展的主要路徑[5]。此外,鄉村振興是實現共同富裕的必然要求,在此過程中應注重外部性輸入、物質性增長和政策性支持[6]。
推進鄉村全面振興,要主動順應數實融合趨勢,實現鄉村生產力邁向新階段。在這個過程中,數智化的賦能作用日趨明顯。數智化作為數字化的延伸與升級,通過智能算法和數字技術的利用所生成的認知、感知和解決問題的能力可應用于多類生產與服務場景[7],這將極大釋放人類改造客觀自然、創造出物質財富的潛力。數字化注重數據收集和處理,數智化更強調數據的理解和應用。數智化通過采用數字化數據,運用智能化工具和算法,挖掘數據背后的價值,能有效提升生產服務效能,推動傳統產業提質升級和鄉村治理效能提升,也契合中國式現代化建設中深化農村改革、激發鄉村振興內生活力和動力的需要。但已有研究大多圍繞數字化與鄉村建設而展開,例如,在鄉村生產方面,有學者提出數字技術可以提升農業機械、化肥等生產資料的利用效率[8];在產業發展方面,數字經濟通過提升區域創業活躍度和技術創新水平進而促進農村產業融合[9];并塑造出基礎性與適度性、優先性與多元性、激勵性與包容性的融合發展理念[10];在鄉村治理方面,在數字技術的驅動下,鄉鎮政府通過融合治理整合、利益兌現和角色歸位的制度創新,以及技術容納、便利互動和場景映射的技術應用創新共同塑造村民主動融入機制[11]。不難看出,數字化在鄉村全面振興進程中發揮廣泛而深刻的作用,數智化以數字化為基礎,能進一步挖掘數字科技和數據要素效能,激發生產力發展新動能,這與鄉村全面振興的本質要求不謀而合。
基于此,本文以數智化建設為切入點,基于馬克思主義生產力理論,探究其對鄉村振興的賦能作用。在明確數智化能推進鄉村振興的基礎上,進一步從農業生產效率、鄉村產業升級、鄉村治理效能方面探究其內在機制;同時,從市場一體化、公共服務供給、城鄉收入差距、地理區位的角度考察異質性特征;此外,通過進一步分析來厘清金融集聚的調節作用和城鎮化建設所形成的門檻效應。本文旨在深化數智化建設與鄉村振興間的理論體系,以期為充分發揮數智化效能、加快實現中國式現代化鄉村振興建言獻策。
二、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一)數智化對鄉村振興的直接影響
社會生產力是在物質資料生產過程中,具有勞動技能與生產經驗的勞動者和他們使用的生產資料結合起來所產生的力量,它表明人類在生產過程中能動地改造自然獲取物質資料的能力[12]。生產力的發展狀況與社會發展水平相適配,也體現為人類改造和利用自然的廣度和深度。就生產力問題,馬克思在《資本論》中指出勞動生產力是由多種情況決定的,其中包括工人的平均熟練程度,科學的發展水平和它在工藝上應用的程度,生產過程的社會結合,生產資料的規模和效能,以及自然條件[13]。隨著生產力的發展,社會生產中自然科學和生產技術的作用日益增強。生產力中人和物的因素,都同科學技術緊密相聯,科學技術日益滲透到勞動力、勞動資料和勞動對象之中,引起它們的變化,從而促進生產力發展。
中國式現代化鄉村振興是涵蓋人才、文化、產業、生態、組織維度的全方位振興,在鄉村全面振興的大潮中,基于馬克思主義生產力理論變革性、創新性特征所形成的新質生產力成為實現這一目標的強大動能。生產力理論是馬克思政治經濟學中最革命、最活躍的內容。在此理論中,馬克思始終重視自然力、科學、管理、分工協作等生產力要素的作用,并將其歸納為勞動者、勞動對象和勞動資料[13]。首先,數智化建設能夠提升鄉村人才素質,進一步發揮勞動力效能。一方面,便捷的技能提升平臺和在線教育拓展了農民文化素養和數字素養的提升途徑,有助于培養善經營、技能新、有文化的現代數字農民[14]。另一方面,信息咨詢服務有助于服務人員及時獲取鄉村一線信息,形成更為完備的系統知識庫和多層次知識結構,進而提出針對性反饋意見[15],既能優化農業生產也能提升農業領域服務質量。其次,數智化建設能夠推進鄉村新業態、新模式構建,實現生產對象范圍拓展和結構優化。一方面,數智化與農業農村持續融合萌發民宿經濟、休閑農業、農村電商等新興業態。通過參與到鄉村新業態中,農民就業形式逐漸多樣化,生活品質持續提高。另一方面,隨著互聯網電商體系持續下沉,“直播+網店+平臺”的數字農業生態鏈構建起來,搭配倉儲物流、金融服務、農資農機等配套服務生態,市場生態逐步完善[16]。最后,數智化建設能夠加強鄉村生產軟硬件設施的開發與應用,改進傳統生產資料。一方面,數智化技術有助于加快高精農業智能技術設備研制,實現生產設備自動化改造和智能化升級,提升鄉村生產質量和效率。另一方面,通過人工智能和大數據等技術,能對農業生態環境進行預警和評估,對農產品市場的價格走勢、趨勢進行智能預測,推動農業市場預測、生態檢測、質量追溯等多個環節優化完善,即無形生產資料持續升級。據此,提出:
假設1 數智化能夠有效促進鄉村振興。
(二)數智化對鄉村振興的間接影響
加快提升農業生產效率,是實現農業高質量發展的核心路徑之一。一方面,在數智化的支持下,通過物聯網、大數據、人工智能等技術的應用,能夠幫助農民更好地利用和管理農業資源;通過預測模型和數據分析,實現資源的優化配置,有效優化農業生產流程,提高資源利用率。同時,先進數智工具和技術有助于農業生產過程向精細化、智能化和自動化方向轉變,通過精準農業、智能農機等的應用,實時監控氣候變化、生長階段、土壤濕度等,精準調控作物的施肥與灌溉,提升農作物生產效率[17]。另一方面,生產效率的提升與有序穩定的市場供需相搭配。數智化為鄉村農產品推廣和銷售提供市場機遇,電子商務平臺的建設能拓展銷售渠道、降低銷售成本、提升農產品銷量及營銷效率。同時,通過社交媒體和互聯網平臺進行品牌推廣可以提升產品美譽度和知名度,進而吸引更多消費者,從需求角度出發間接提升農產品生產效率。據此,提出:
假設2 數智化能夠通過提升農業生產效率進而促進鄉村振興。
產業轉型升級是鄉村全面振興的關鍵和基礎。當前,數智技術在鄉村產業中持續滲透,為產業升級提供契機。一方面,數智化能有效提升農業產業鏈知識和技術共享水平、打破“信息孤島”,降低鄉村產業鏈運行成本、提升運轉效率[18],進而幫助產業鏈上游生產者制定生產規劃,有助于產業鏈中游加工企業提高產品質量、產業鏈下游經營商進行銷售策劃,提升產品競爭力,推動鄉村產業向智能化發展。同時,基于數智技術形成的可監測、可追溯的產品信用體系,有助于向消費者傳遞產品質量信息,防范“搭便車”行為,建立社會信任度。另一方面,在鄉村產業升級過程中,數智技術的應用有助于打破鄉村產業間的空間壁壘和資源壁壘,加快產業間從分割向融合再到共生過程的演進,實現產業高級化發展[19]。同時,數智化能有效驅動資源要素實現精細化管理,推動農業碳足跡追溯體系的建立,進而最大限度削減農業生產全過程的碳排放總量,實現產業綠色化發展。據此,提出:
假設3 數智化能夠通過推動鄉村產業升級進而促進鄉村振興。
推進鄉村治理現代化是鄉村振興的重要支撐點。將數智化納入鄉村治理領域是現實機遇、時代所需。一方面,數智化能提升制度供給效率。通過信息服務平臺、政府網站等多種渠道,以多種信息化形式宣傳展示最新政策法規。村民也能夠通過數智平臺及時反饋制度供給狀況,并就此提出調整意見。同時,數智技術有利于治理主體及時、高效地表達自身利益訴求,降低鄉村治理協商成本,形成特色明顯、操作性強、適配性高的特色治理制度[20]。另一方面,數智化能優化村民自治。數智技術應用下村民的個人信用行為將會被準確記錄,個人聲譽和身份的驗證成本降低,且在社會網絡高度關聯下,對承諾、信任的濫用極易使得村民在所處群體中名譽受損,因此數智技術的應用將有助于增強村民重諾守信的動機,減少信任濫用行為。同時,通過各類數智終端形成的數據共享和信息互通,將促進村民間頻繁的信息互通,進而增強村民信任度,拉近彼此之間的距離。據此,提出:
假設4 數智化能夠通過提升鄉村治理效能進而促進鄉村振興。
三、研究設計
(一)模型設計
1.基準模型。依據上文的機制分析,構建基準回歸模型:
rrvit=a0+a1niit+a2zit+μi+θt+ωit(1)
式(1)中,rrvit為鄉村振興水平,niit為數智化水平,zit為一系列控制變量,μi為省份個體效應,θt為時間效應,ωit為隨機擾動項。
2.中介效應模型。借鑒已有研究[21],采用逐步回歸法構建遞歸方程:
midit=b0+b1niit+b2zit+μi+θt+ωit(2)
rrvit=g0+g1niit+g2midit+g3zit+μi+
θt+ωit(3)
式(2)和式(3)中,midit代表中介變量,其他變量的定義同式(1)。
(二)變量說明
1.被解釋變量:鄉村振興水平(rrv)。參照張挺等[22]的研究,從產業興旺、生態宜居、鄉風文明、生活富裕四個一級指標出發構建省級鄉村振興評價指標體系,采用熵權-TOPSIS法確定各項指標權重并測算各省(區、市)鄉村振興評分,最終得到的指標體系見表1。
2.解釋變量:省域數智化水平(ni)。借鑒張云和柏培文[2]的研究,構建數字化與智能化評價指標體系,其中數字化涵蓋數字基礎、數字應用和數字平臺三個維度;智能化采用每萬人人工智能產業專利申請數、每萬人5G產業專利申請數和每萬人區塊鏈產業專利申請數衡量,具體見表2。基于數智化評價指標體系,進一步采用熵權-TOPSIS法測算省域數智化水平。
3.控制變量:選取社會消費水平(lcs)、對外開放程度(oow)、技術市場水平(ltm)以及就業密度(ei),分別以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與地區生產總值(GDP)的比值、貨物進出口金額與GDP的比值、技術市場成交額與GDP的比值、就業人員數與行政區劃面積的比值衡量。
4.中介變量(mid):農業生產效率(pe)、鄉村產業升級(uis)和鄉村治理效能(mogc)。借鑒曹菲和聶穎[23]的研究,農業產業結構升級采用農林牧漁服務業總產值與農林牧漁業總產值的比值衡量;借鑒賀正楚等[24]的研究,農業生產效率的測算采用DEA指數法,其中投入變量選取農業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額、農業從業人員數以及農作物播種面積,產出變量選取農業總產值;借鑒李媛和阮連杰[25]的研究,鄉村治理效能采用城鄉社區事務支出與財政支出的比值衡量。
(三)數據來源
選取2012—2022年中國30個省、自治區和直轄市(限于數據來源,不包括港澳臺、西藏地區)的面板數據為研究樣本,數據主要來源于《中國統計年鑒》、國家統計局、企研·社科大數據平臺的熱點專題數據庫等,部分缺失數據采用插補法補齊,所有數據均屬于省級層面。
四、實證分析
(一)基準回歸
在模型回歸前首先進行豪斯曼檢驗,檢驗結果顯示應采用固定效應模型,基準回歸結果見表3。表3表明,在采用多元回歸、不選用控制變量回歸、減少控制變量回歸、單一省份固定效應回歸、省份與年份雙向固定效應回歸的方式下,數智化的系數始終在1%的水平上通過顯著性檢驗。表明數智化能有效促進鄉村振興,假設1得以驗證。
(二)穩健性檢驗
為確保基準回歸的結果穩健可靠,采用如下方式進行穩健性檢驗。第一,縮小樣本空間,包括剔除2020—2022年數據和剔除四大直轄市數據。二是更換回歸模型。由于被解釋變量鄉村振興水平在0~1之間,屬于受限制變量,因此采用Tobit模型。三是更換被解釋變量。采用變異系數-TOPSIS法對各省(區、市)鄉村振興水平(rrv1)重新測度后進行回歸。四是滯后一期解釋變量。考慮到數智化對鄉村振興的影響可能存在時滯效應,因此將解釋變量滯后一期處理后進行回歸。穩健性檢驗結果見表4。由表4可知,各類穩健性檢驗結果的數智化回歸系數在方向和顯著性上均與基準回歸結果保持一致,表明基準回歸結果是穩健的。
(三)機制檢驗
表5列(1)為數智化對鄉村振興影響的直接效應。列(2)和列(3)匯報了以農業生產效率為中介變量的檢驗結果。列(2)顯示,數智化的系數顯著為正。列(3)顯示,數智化與農業生產效率的回歸系數均顯著為正,且數智化的系數明顯小于列(1)的基準回歸系數,表明農業生產效率起到部分中介作用,即數智化能通過提升農業生產效率進而促進鄉村振興,假設2得以驗證。進一步觀察列(1)~列(3)的回歸系數,可知農業生產效率的中介效應占比約為64%[(4.366×0.041)/0.281],表明農業生產效率的中介作用明顯,提升農業生產效率是核心路徑。可能的原因在于,數智技術通過對農業裝備、農業生產設施的智能化改造,使得人力資源消耗大幅降低;同時,數智技術能加強農作物產出條件、土地資源配置等方面的數據分析,為農產品供銷,產品播種、施肥等提供有效指導,切實提升農業生產效率。農業生產效率的提升能帶來農戶增收,提升農戶規模經營積極性,減少資源浪費,為鄉村可持續發展和全面振興提供有力支撐。
表5列(4)和列(5)匯報了以鄉村產業升級為中介變量的檢驗結果。列(4)顯示,數智化的系數顯著為正。列(5)顯示,數智化與鄉村產業升級的回歸系數均顯著為正,列(5)中數智化的系數明顯小于列(1)的基準回歸系數,表明鄉村產業升級起到部分中介作用,即數智化能通過推動鄉村產業升級進而促進鄉村振興,假設3得以驗證。進一步觀察列(1)、列(4)和列(5)的回歸系數,可知鄉村產業升級的中介效應占比約為6%[(0.042×0.427)/0.281],表明鄉村產業升級的中介作用明顯,鄉村產業升級是重要路徑。可能的原因:數智技術作為新質生產力的組成部分,能持續催生鄉村產業新模式、新業態,橫向上驅動一、二、三產業深度融合,打造“農商文旅體養購”等業態的一體式融合模式;縱向上驅動農業全產業鏈融合延伸和結構優化,依托智能平臺與數據要素,打通生產、采購、加工、銷售等關鍵環節,形成產業互聯的虹吸效應,實現產業轉型升級。鄉村產業升級將重構鄉村資本,多主體之間的利益聯結將形成鄉村治理共同體,盤活鄉村閑置資源,加快綠色轉型步伐,推動農村制度改革,賦能鄉村全面振興。
表5列(6)和列(7)匯報了以鄉村治理效能為中介變量的檢驗結果。列(6)顯示,數智化的系數顯著為正。列(7)顯示,數智化與鄉村治理效能的回歸系數均顯著為正,列(7)中數智化的系數明顯小于列(1)的基準回歸系數,表明鄉村治理效能起到部分中介作用,即數智化能通過提升鄉村治理效能進而促進鄉村振興,假設4得以驗證。進一步觀察列(1)、列(6)和列(7)的回歸系數,可知鄉村治理效能的中介效應占比不足2%[(0.030×0.134)/0.281],表明鄉村治理效能能夠形成中介作用,但中介作用較弱。可能的原因在于,一是農村老年人口占常住人口的比重較高,老年群體對數智治理的主觀意愿不強。同時,鄉村數智技術應用扶持機制不完善,造成農村居民數智素養、安全素養不高,無法有效參與到治理行動中[26]。二是鄉村數智治理平臺建設尚較為薄弱,基礎設施投入有限,數智治理流程缺乏標準和規范,導致平臺服務功能并未得到充分開發。
(四)異質性分析
1.市場一體化水平異質性分析。市場一體化能打破市場分割,實現城鄉要素的高效流動,帶動數智技術與城鄉融合發展,進而緩解鄉村供應鏈、產業鏈等關鍵領域薄弱環節的束縛,使得數智技術對鄉村的賦能作用更為顯著。基于此,借鑒已有研究[27],采用樊綱市場化指數衡量市場一體化水平,并依據其中位數進行分組。由表6列(1)和列(2)可知,數智化的系數在兩組中均顯著為正,但在市場一體化程度較高組的系數更大。表明積極推動市場一體化建設有助于解決鄉村“信息孤島”問題,提升數據利用率,在數據應用進程中實現共享式發展,進而實現鄉村空間布局優化、產業轉型升級和治理結構變革,以此推動鄉村振興。
2.公共服務供給水平異質性分析。公共服務是推進鄉村振興的基礎性事業,公共服務供給的數量和質量不僅是社會富裕的重要標志,也是居民生活水平的重要組成部分。基于此,借鑒已有研究[28],從交通基礎設施、基礎教育和醫療衛生三個維度構建指標體系,進一步采用熵權-TOPSIS法測度公共服務供給水平,其中交通基礎設施選用農村人均道路面積衡量;基礎教育選用農村義務教育學校專任教師本科以上學歷的比例衡量;醫療衛生選用農村每千人擁有衛生技術人員數衡量,以公共服務供給水平中位數作為分組依據。由表6列(3)和列(4)可知,在高公共服務供給水平的地區數智化的系數顯著為正,但在公共服務供給水平較低的地區數智化的系數則不顯著。可能的原因:公共服務本質上是公共資源在經過加工生產后向目標群體服務的活動。公共服務供給能力高的地區,數智技術能在強化數據整合、提升數據處理效率、優化數據質量等方面為公共服務提質賦能,促進公共服務系統中政府、技術、社會等主體的協同合作并強化公共服務供給的內外部監督,進而深化數智技術作用,以此實現驅動高水平鄉村振興。
3.城鄉收入差距異質性分析。財富的集中可能引致“馬太效應”,導致農村生產要素進一步向城鎮轉移,城鄉資源共享程度降低,加劇城鄉收入分化。基于此,借鑒已有研究[29,30],采用泰爾指數測算城鄉收入差距,并以其中位數作為分組依據。由表6列(5)和列(6)可知,數智化的系數在兩組中均顯著為正,但在城鄉收入差距較高組的系數更大。可能的原因:一方面,城鄉收入差距較大時,農村居民收入偏低,此時農村居民具有更多的就業選擇性,依托數智技術所形成的就業崗位增長和商業模式調整能夠增加農戶收入。另一方面,由城鄉收入差距引發的勞動力轉移造成農業資本深化,進而強化農民通過數智技術提升自身抗風險能力、生產能力和資金應用能力,帶動農業生產率提升,以此促進鄉村振興。
4.地理區位異質性分析。考慮到不同區域農民素養、產業基礎、要素稟賦等方面的差異會導致數智技術在應用場景、應用效率上形成明顯區分,進而影響鄉村全面振興。基于此,以沿海和內陸地區作為分組依據。由表6列(7)和列(8)可知,數智化的系數在兩組中均顯著為正,但在沿海地區組的系數更大。可能的原因:一是沿海地區鄉村數智基礎設施建設相對較好,有助于數智技術精準應用于交通、環境、生產等領域,帶動人工智能、物聯網等新興產業向鄉村滲透,加速鄉村產業鏈整合。二是沿海地區鄉村數智化建設的相關法規、政策和監管機制較內陸地區更健全,在數智技術應用上更規范,能在一定程度上避免數智化帶來的隱患和風險。三是沿海地區經濟更發達,在鄉村地區資源配置、薪酬福利、生活便利性上更具優勢,更能留住專業化技能人才和管理人才,因此數智化對鄉村振興的賦能作用更強。
五、進一步研究
(一)基于金融集聚的調節效應分析
金融集聚有助于提高農村市場交易效率和流動性、降低農民投資風險和融資成本;同時也能優化農民消費行為,提升鄉村地區金融可獲得性。金融集聚通過加強對金融資源的深入分配和再利用,在促進偏遠地區經濟發展、實現共同富裕、推動產業發展等方面具有顯著作用[31]。為探究金融集聚在數智化與鄉村振興關系中發揮的作用,設定調節效應模型如下:
rrvit=j0+j1niit+j2niit×dfit+j3zit+μi+"θt+ωit(4)
式(4)中,dfit為調節變量,即金融集聚指數fait,采用區位熵指數測算:
faij=(neij/NEij)/(nei/NEi) (5)
式(5)中,neij代表j省份金融業就業人數,NEij代表j省份就業總人數;nei代表全國金融業就業人數,NEi代表全國就業總人數。
表7列(1)中ni與fa的交互項系數為正,表明金融集聚可以顯著強化數智化對鄉村振興的促進作用。可能的原因:一是金融集聚降低原有金融服務匱乏群體的資產流動性約束,擴大農村居民消費需求,釋放消費潛力,進而刺激農村經濟發展。二是金融集聚降低鄉村企業融資成本、優化信貸流程,使得企業運營效率穩步提升。三是金融集聚往往伴隨著教育、醫療、衛生等領域的支出增加,能間接提升鄉村從業者的文化素養和專業技能,深化鄉村供應鏈、產業鏈建設,為鄉村振興提供更多人力資本。
(二)基于城鎮化水平的門檻效應分析
隨著城鎮化進程加快,農村人口開始逐漸向城鎮集聚,可能形成城鎮規模過于飽和的狀態,農村剩余勞動力在城鄉之間分配不均衡、不充分,農村進一步空心凋零,導致數智化建設集中于城鎮,無法發揮數智技術對農村的賦能作用。同時,資源過度涌向城鎮,形成過度競爭狀態,配置效率下降,也會阻礙
農村生產和農業發展。即隨著城鎮化水平的提升,數智化對鄉村振興的促進作用呈現邊際遞減效應。為驗證這一關系是否成立,設定面板門檻模型如下:
rrvit=k0+k1niitI(louit≤δ)+k2niitI(louitgt;δ)+k3zit+μi+θt+ωit(6)
式(6)中,I(·)為示性函數,δ為門檻值。louit為門檻變量城鎮化水平,借鑒徐維祥等[32]的研究,采用城鎮人口與總人口的比值衡量。
在門檻模型回歸前進行門檻效應檢驗,檢驗結果顯示單一門檻效應顯著成立。由表7列(2)可知,當城鎮化水平跨越門檻值0.836時,數智化提升鄉村振興的邊際效應從0.433降低至0.129,說明城鎮化水平的提升將會弱化數智化對鄉村振興的邊際效應。
六、結論與政策建議
數智化是中國式現代化視域下破解鄉村各類矛盾,實現全面振興的“金鑰匙”。基于此,探討了數智化對鄉村振興的影響,研究結論如下:第一,數智化能顯著促進鄉村振興,兩者間的重要作用機制包括提升農業生產效率、推動鄉村產業升級、提升鄉村治理效能。第二,異質性檢驗發現,數智化對鄉村振興的影響具有顯著異質性特征,具體體現在市場一體化水平較高、公共服務供給能力強、城鄉收入差距大和地理區位上沿海的區域。第三,調節效應檢驗發現,金融集聚能在一定程度上強化數智化對鄉村振興的促進作用。第四,門檻效應檢驗發現,隨著區域城鎮化水平的加深,數智化對鄉村振興的促進作用呈現邊際遞減趨勢。
根據上述結論,提出如下建議:第一,鄉村可通過數字生態建設、數實融合、數據共享等多種方式推進數智化建設,發揮數智技術聚變、連接和互動的功能,為實現中國式現代化鄉村振興提質增效。第二,加快提升農業生產效率,加強農業科技投入,注重農業科技成果推廣與轉化,提升農業技術普及率和應用率;推進數智化倉儲和物流系統建設,優化鄉村營銷渠道,同時打造“數智化+網格化”的智慧管理平臺,促進人才、技術、數據等要素高效利用,塑造鄉村產業新模式、新業態;將鄉村治理手段與數智技術有機結合起來,縮小城鄉基礎設施端的差距,營造多元主體參與的數智服務共同體,保持鄉村秩序與活力。第三,積極推廣互聯網金融模式,支持銀行與通信、物流、電商等互聯網企業進行跨界合作,拓展農村客戶群,持續發揮金融集聚效能。同時,引導銀行利用數智技術優化客戶管理、審批、風控等內部流程,降低運作風險與成本。第四,統籌城鎮化和鄉村振興協調發展,通過實施多層次人才政策引導人才返鄉創業,吸引企業家到縣城、鄉鎮發展實業,帶動資本、技術等資源下鄉,優化城鄉勞動力結構,為鄉村振興營造生產力新生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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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厲亞)
The Mechanism and Test of Digital Intelligence Drives of"the Chinese-Style Modern Rural Revitalization
—Based on the Marxist Theory of Productive Forces
TANG Yuexi1, CAI Xiangjie2
(1.School of Marxism, Hunan University, Changsha, Hunan 410082, China;
2. College of Public Administration and Law, Hunan Agricultural University, Changsha, Hunan 410128, China)
Abstract:Based on the panel data of 30 provinces (autonomous regions and municipalities) in China from 2012 to 2022,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Marxist theory of productive forces, the internal mechanism of digital intelligence enables the Chinese modernization rural revitalization is investigated and tested practically. The study found that digital intelligence can significantly promote rural revitalization, which is transmitted through agricultural production efficiency, rural industrial upgrading, and rural governance efficiency, and shows the heterogeneity of market integration, public service supply, urban and rural income gap, and geographical location. Further research shows that due to the adjustment effect of financial agglomeration, digital intelligence can promote rural revitalization stronger; after crossing the threshold of urbanization, digital intelligence on rural revitalization will be weakened. Therefore, efforts should be made to promote the construction of digital intelligence, give full play to the efficiency of digital intelligence productivity, optimize the financial market and coordinate the development of urban and rural areas, so as to promote the construction of Chinese modernization rural revitalization.
Key words:digital intelligence; Chinese modernization; rural revitalization; Marxist theory of productive forces
基金項目:" 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點項目(21AZD096);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大項目(23VRC073);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面上項目(72274059)
作者簡介: 唐岳曦(1996—),湖南武岡人,湖南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馬克思主義中國化;通信作者:蔡湘杰(1997—),湖南岳陽人,湖南農業大學公共管理與法學學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城鄉基層治理、數字公共治理。